[原创] 友胜老汉家的羊

轩轩

　　友胜老汉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家的羊在这边草地上规规矩矩地吃着青草，离那片树林足有十几步远，咋就啃了别人家的树？他耐着性子继续跟栓子解释，说自己才来一袋烟功夫，而且一直看着羊，根本就没靠近过他家树林。

　　可栓子不听友胜老汉的。他指着一棵树扯着喉咙喊：“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看看，这树上明明有一块被啃过的疤。你得赔！”说着，走过来就要牵羊。

　　友胜老汉急忙伸手去挡栓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揪在一起。

　　这时候，不远处正在放羊的孙炳义走了过来。他劝开俩人，说：“栓子，你年纪轻轻的想欺负老实人不成？我一直在这儿，老汉的羊根本就没挨着你家树林，啥时候啃你家树了？”

　　栓子松开手，可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你们都说羊没啃，可我家树上怎么有个疤，难不成是我自己啃的？我这一年下来容易嘛，反正他得……”

　　见柱子话到一半不说了，友胜老汉一回头，这才发现村主任老槐正背着手走过来。

　　老槐板着脸走到跟前，瞅一眼栓子，又迈着四方步走到树林边看看那棵树，对栓子说：“你小子喊什么喊？你哪只眼看见老汉家羊啃你的树了？”

　　栓子狠狠瞪了友胜老汉一眼，嘴里嘟嘟哝哝地低下头。

　　“就那么一点疤瘌，你小子至于嘛？写个条子拿来，我赔给你！”老槐又训了栓子几句，对友胜老汉说：“走，回去。”

　　友胜老汉感激地看了看老槐，吆喝着去赶羊。孙炳义见友胜老汉牵着羊跟主任老槐走了，便也拽着自己家的两只羊紧随其后。

　　三个人慢慢地往村子走。友胜老汉想给老槐再说说事情的经过，可老槐刚听了两句就气乎乎地说：“别理他，这小子平日里就喜欢惹事，还反了他不成？”

　　听主任这么说，友胜老汉心里舒坦了许多，也没再说下去。

　　快到村口的时候，老槐回头指了指友胜老汉的羊，说：“老哥，你这羊养得真不错，赶明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孙炳义连忙接口道：“主任可真说着了，友胜叔为了这几只羊可没少上心，咱们村哪家的羊也没他家的养得好。”

　　友胜老汉喜滋滋地牵着羊继续往前走，只听老槐又说：“老哥，我这两天正想买只羊。这样吧，我也不去找别人了，就牵一只你家的羊算了。”

　　友胜老汉不由得一愣，瞅瞅老槐一脸严肃的样子不象是开玩笑。他又回头看看身后，牵着羊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老槐走到三只羊旁边，左挑右拣了一阵儿，然后指着其中一只羊说：“就这只吧，回头我把钱给你送家里去。”说完，就准备牵羊。

　　友胜老汉很不情愿地松开手，和木在一旁的孙炳义一起目送老槐牵了羊走进村子。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始终没见老槐把买羊的钱送来，友胜老汉不免有些坐立不安，老伴也整日数落他连个羊都看不住。他叭嗒着汉烟锅也不吭声，心里寻思着怎么去把这钱要回来。

　　这天吃过晚饭，友胜老汉先来到孙炳义家，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趟老槐家当个证人。说明来意，孙炳义面有难色地说：“友胜叔，不是我不想帮你，可老槐是村主任，我去了也不好说啥。况且，他牵的又不是我家的羊。”

　　无奈之下，友胜老汉只好一个人去找老槐。老槐正跟一家人吃晚饭，见友胜老汉来了，笑咪咪地让了坐，拿起桌上的一瓶酒接着自斟自饮起来。

　　寒喧几句之后，友胜老汉这才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说：“主任，你看那羊钱？”

　　老槐放下酒盅，瞟一眼友胜老汉，说：“你还问我要羊钱？栓子后来找到我，说一定要你赔他的树。我好话说了一堆，又花了六十几块钱请他吃了饭才算完事。”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那天你也看到了，他家树上那么大一块疤，总不会是长成那样的吧？”

　　友胜老汉还想说什么，但老槐只顾埋头喝酒吃菜，不再理他。

　　出门后，天已经全黑了。友胜老汉越想越觉得憋气，这算什么事嘛！他闷头思忖了一会儿，转身又往栓子家走。

　　到了院外，友胜老汉正打算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不想差点跟出门的栓子撞个满怀。

　　栓子在隐约的灯光中瞪着两只眼，不等友胜老汉说完就嚷起来：“老槐啥时间请我吃饭了？你家羊啃坏我的树，我都不跟你算帐了，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老槐那回来我家说我那天把你气病了，你家里的人们闹着要跟我打官司哩；他让我拿了200块钱的医药费说去给我们摆平呢！操他娘，我找他个狗日的去！”说完，气汹汹地走了。

　　友胜老汉症症地望着栓子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突然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似乎消失了一样。他扭头急忙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牢牢地栓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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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轩

　　这篇文字在电脑里躺了不短的时间了，久未发出来，只因为轩对这个结尾非常不满意。或者可以这么说：对友胜老汉的无奈、不公感觉非常不甘心。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点子让这位老实巴交的老人一解心头之气。
　　说起来，正如签名档这首绝句一样。虽然“慕洁圆”三个字很生涩，可写了几天了，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来替换它。
　　不过，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今天，将这篇拙作示众，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指点，轩不胜感激！

山里娃

蒜皮大的事情,就被这位村主任敲去了一只羊,真叫人愤然!!
      轩轩,写的不错啊,为啥那么自谦?就俺本人来讲,就是喜欢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喜欢那些关注百姓生活的作品!!

纪慎言

小说的结构不错。关于结尾，轩轩，我想了半天，是不是这样：在“老槐（坏的谐音）啥时间请我吃饭了？”之后，加上“他那回来我家说我那天把你气病了，你家里的人们闹着要跟我打官司哩；他让我拿了200块钱的医药费说去给我们摆平呢！操他娘，我找他个狗日的去！”接着是“说完，气汹汹地走了。”
最后写上：“友胜老汉望着栓子的背影在胡同口消失了，他突然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似乎消失了一样。他扭头急急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然后牢牢地栓上了大门。”

一楠

纪先生真是认真，结尾都给轩轩想好了，感觉不错啊！ ：）

半树

感觉很好的，轩轩，整篇看来比较成熟的。

王立

最初由 纪慎言 发表
小说的结构不错。关于结尾，轩轩，我想了半天，是不是这样：在“老槐（坏的谐音）啥时间请我吃饭了？”之后，加上“他那回来我家说我那天把你气病了，你家里的人们闹着要跟我打官司哩；他让我拿了200块钱的医药费说?..

纪老师提示的结尾，很妙。学习：）

轩轩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蒜皮大的事情,就被这位村主任敲去了一只羊,真叫人愤然!!
      轩轩,写的不错啊,为啥那么自谦?就俺本人来讲,就是喜欢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喜欢那些关注百姓生活的作品!!

　　山哥：这绝对不是自谦，轩这次是认真的。
　　小说的结尾困扰我很久了。

轩轩

最初由 纪慎言 发表
小说的结构不错。关于结尾，轩轩，我想了半天，是不是这样：在“老槐（坏的谐音）啥时间请我吃饭了？”之后，加上“他那回来我家说我那天把你气病了，你家里的人们闹着要跟我打官司哩；他让我拿了200块钱的医药费说?..

　　首先，非常感谢纪先生的意见，轩很感动。先生所说的这个结尾很不错，如果没有更好的结尾，轩决定用它了。谢谢！

　　这篇小说源于我一次回老家时听到的一个故事，其实，小说中那个同为放羊人的孙炳义的原型就是当事人。
　　当时，有一位老汉来找孙炳义，他对老汉说：“我做不了这个证，人家是村长，我去了也没有用的。”我恰好就在旁边，所以听到了这句话。
　　等老汉走了，我便问他（我一位远房表叔）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老汉被人污陷，说他家羊啃了另一家的树，后来村长骂走了那个人，却牵走了老汉的羊。村长当时说回头给老汉钱，可老汉要了几次都没有要来，就想让我去做个证。”
　　我听了这位表叔的话很气愤，但我作为晚辈真的不能说什么。而且，表叔的话也有道理，他去做证顶多只能证明村长牵了羊，其它的事情根本证明不了。
　　回到家以后，我凭想象将故事大致记录了下来。曾经想过将故事放在“证明人”上，揭示一下人心的不度。但后来觉得这样力度不够，无意间会回避了村长这个关键性人物。于是，便将矛盾集中到村长身上了，也就是现在先生看到的这篇文字。

　　关于结尾，我刚才可能没有说明白。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通过一件事情，让老汉这位老实人亲自出口气。老实人都被逼急了，这位村长可恶到什么程度，大家可想而知。这样，不仅突出了村官的黑，也更好地弘扬了正气。可是，如何让一个老实人做一件出乎他本性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这些都困扰了我，所以没有能够继续写下去。
　　当然，按先生的意思修改后的结尾，已经能说明一定的问题了，但我想，如果从正气上再加点笔墨，会不会更好、更有力度呢？
　　呵呵，以上是我的一点想法，希望能继续得到先生和朋友们的指教。
　　谢谢！

轩轩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纪先生真是认真，结尾都给轩轩想好了，感觉不错啊！ ：）

是的，很不错的结尾。真是感谢先生了。：）））

轩轩

最初由 半树 发表
感觉很好的，轩轩，整篇看来比较成熟的。

谢谢鼓励！写了太多的感情方面的小东西，轩自感很难再有突破，于是想将风格改一下，做一些更实际的尝试。请多提宝贵意见。：））

轩轩

最初由 王立 发表
[QUOTE]最初由 纪慎言 发表
小说的结构不错。关于结尾，轩轩，我想了半天，是不是这样：在“老槐（坏的谐音）啥时间请我吃饭了？”之后，加上“他那回来我家说我那天把你气病了，你家里的人们闹着要跟我?..

是的。

谢谢朋友阅读！：））

李智红

村主任老槐，到处都有这种人，跟土匪差不多。读了，为友胜老汉难过。像友胜老汉这样的弱者，太多了。

纪慎言

我想的那个结尾就是让老汉在心理上有了个安慰，毕竟挨宰的不只我一个人，而且栓子又去找村主任了，一顿打，一顿骂，都有可能，所以这对老实人也是个补偿。

轩轩

最初由 李智红 发表
村主任老槐，到处都有这种人，跟土匪差不多。读了，为友胜老汉难过。像友胜老汉这样的弱者，太多了。

是的，轩当时真的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