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俏皮话”趣说之“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水如空

　　民间“俏皮话”趣说之“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东北民间有句俏皮话，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意思是说，如此简单的哄骗伎俩，不要说人，就是鬼也糊弄不过去。

　　现实中，上坟烧报纸的事倒是几乎没有，因为无论家境怎样困难的人，到了年节，给逝去的先人买上几包烧纸去上坟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因为这绝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关乎到延续香火的大事，去上坟也就意味着家族后继有人，所以，在这一点上，人们一般是不会含糊的。

　　不过上坟烧烧纸是否就不是糊弄鬼呢？至今也没有哪个死而复生的人为我们证明此事，唐太宗魂游地府毕竟是小说家言，终究靠不住。所以我们至今也无法明确知道阳间烧的纸在阴间是否可以当钱花。不过，据民间传说，烧纸这事大概也是糊弄鬼的——当然，首先还是糊弄活人。

　　据说，自从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以后，很快靠卖纸发了大财。这下子，他嫂子可坐不住了，眼看着小叔子那里每天真金白银地进钱，她眼红得不得了。可是，蔡伦的造纸术可是商业机密，即使是亲嫂子也绝不外传。无奈之下，她就想到了偷技。结果，她偷来的技术并不地道，纸是造出来了，却粗糙至极，而且颜色土黄，根本就没人去买。眼看着大堆的纸卖不出去，蔡大嫂可急了。一急，就想出个好主意来，她先是偷偷叫人假装买她造出的纸出去烧，然后放出谣言，说是这纸烧过之后在阴间可以当钱花，所以他们的先人在阴间都过上了好日子。结果一传俩，俩传仨，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就都争先恐后地买纸去烧，结果，蔡大嫂也发了大财，成为“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了。

　　由此看来，糊弄鬼这事是由来已久的，如果从东汉算起，到现在至少也糊弄两千来年了。且不说烧纸这事，时下烧汽车烧彩电烧洋房之类大抵也是如此。试想，人间的油价都日渐上涨，阴间又没有钻井队，又没有炼油厂，又没有加油站，真不知道那汽车是靠什么做动力的。彩电更不必说，没有水电厂火电厂，更没有核电站，没有完善的输电线路，又没有阎罗殿主办的YCTV，真不知道那电视还有什么用处。而洋房如果离了现代化设备，离了自来水天然气，就更不知道和过去农村的土房有什么区别了。所以，诸如此类的行为，大抵都可以用这句歇后语来形容：“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其实岂止是鬼，在中国，我们是连神也糊弄的。笔者生长的村屯附近，自记事起，从来就没有一座真正的土地庙，可是如果有人故去，下葬的前一夜是照例要有“送行”这一环节的，所谓“送行”，即是把死者的魂灵送到土地庙交由土地爷办理通关手续。可是由于村里没有土地庙，但凡到了“送行”的时候，办丧事的人家就会在村头路边用三块砖搭起一个门框模样，权且充当土地庙，以完成“送行”的步骤。——弄了三块砖就当作土地庙，且不说土地爷的牌位无处存放，甚至连个可以倚靠的后山墙都没有，可把我们的土地爷糊弄得够惨的。至于民间戏曲中的“搂土为炉，折草为香”以祈告上苍的故事，则是把这一糊弄直接用到玉帝老爷子身上。就算是没有什么供奉吧，总不至于连代表诚心的香也用草棍儿糊弄吧？作为玉皇大帝的本家子孙，连我也觉得这事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可见，糊弄鬼神一事确是我们光荣的传统。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鬼神都有着某种神通，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都会干预着我们的生活。而无论怎样，我们却都无从摆脱他们的摆布，在我们不得不屈从而又根本无法真正屈从时，就只有采取糊弄的办法了。就如烧纸一事，无论怎样唯物、怎样不迷信的人也都是要烧的。就如土地庙一事，既要给死者“送行”，要到土地爷那里办通关手续，而又不想掏钱修一座真的土地庙，也就只有弄三块砖随便搭一个糊弄一下了事了。大多时候，糊弄鬼神都不是有意为之，实在是无奈之举。

　　由此想起曾在单位一把手办公室的墙内看到过十几个“工作小组”的名单，诸如此类的“工作小组”，大都是一把手挂名当组长的，而具体负责的则各有其人。可是作为单位中的一员，则没有人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小组”，只是应付上级检查的幌子而已，一把手怎么可能去管这些闲事，甚至有些闲事从来就没有人管过。

　　每每上头有一些风吹草动，单位里也都要忙起来了，首先自然是要“精神传达到位”，其次则是“规章制度上墙”，再次是“签订包保责任”，其实无论是谁都清楚，这些东西也只是应付上级检查的幌子而已，说到底，不过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这里且不说烧报纸的事，毕竟现实中基本没有这么干的，只说烧纸钱。如果逢年过节不给故去的先人烧纸会怎么样呢？就某些曾经无意中忘了烧纸的人讲，早晚总会找上来的。民间常有这样的事：某某在某时忘了上坟烧纸，结束没过多久就被死者找上来了，或是梦中索要，或是染上沉疴，甚至还有更严重的“鬼上身”……总之，麻烦总是躲不过的。明明知道是人在糊弄他们，可是他们非要找上门来求着甚至是逼着你去糊弄，可见，鬼神之事实在说不清楚，所以孔夫子才告诫我们要“敬鬼神而远之”呢！

　　其实就如那些名目繁多的“工作小组”，就如那些全面细致的“规章制度”，就如那些花样翻新的“检查巡视”，以及那些突如其来的“整治活动”……无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乃至比阎王爷还难搪的“小鬼”们在求着甚至逼着我们去糊弄他们。非但要糊弄，还要糊弄得到位，要糊弄得像样，要糊弄出水平，如此，方可以免除诸如“梦讨”甚至“惹鬼上身”的麻烦。要知道，有时候人是比鬼神还要难缠的，孔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实在是经验之谈啊！（水如空）



[ 本帖最后由 水如空 于 2011-9-27 19:54 编辑 ]

太和五中张奇

庄子曰：“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死人怎知阳间的汽车、彩电、红马等之类的祭奠之物有何作用，那是烧给活人看的，与其死后铺张浪费，不如在有生之年多行孝顺之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那些糊弄鬼神的东西，是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亵渎。甚至单位迎接检查的上墙制度、分工都是迎接检查的，包括90年代教育上搞得普九资料全部，有的假的一小会可以造出好多的学生名单，甚至学生的父母姓名也是现造的。很佩服我们国人的造假功力和形式主义。
    如空版主的文章暴露出当前社会的一些弊端，一些领导好似老舍笔下的华威先生，忙于一切没有实际用处的资料和会议。欣赏了

lqm407

　　我们这里叫“胡日鬼”，大概是一个意思。
　　文章从糊弄鬼神说到糊弄人，写得很有趣味。
　　其实，很多单位都在干些胡日鬼的事情。这是腐败的一个内容。

微风轻拂

上行下效，政令不通，如空文章由浅入深，意义深远。糊弄和扯皮是当下社会特征弊病。

柳藏

我正在夜以继日的糊弄中，下午，清华大学的教授还会到现场来指导我如何更好的糊弄

西夏楼兰

如空的这篇具有很典型的意义。江天的人大都做过“烧报纸”的事，柳藏正在做着，我刚刚在假期做完，现在正等着验收呢。这是为什么呢，生命在于折腾嘛。呵呵。因为领导们闲着没事，正经事又难做，于是就折腾折腾，也算是做事了。

水如空

感谢诸位！
看来大家都有同感，我们正生活在一个糊弄的社会里，且糊弄已经成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且是重要的一部分。

南山菊

国粹。呵呵。

丹青引

洋洋洒洒，言古道今，好开阔的文字。学习了。
蔡伦嫂子的传说第一次听来，有意思。
问好老师。

水如空

感谢诸位！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