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

一颗孤独

　　夏季，落日的余晖夹杂些暴风雨后的潮润空气，拂遍了镇上每一条小巷，钻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它就像一阵间见层出、朦胧细微的金粉，泼洒在这些高低不等的建筑物、纵横交错的阡路网上。当你伸手一抓想捞一把时，它却又从指缝中溜走了。
　　
　　阳波走走停停，最后站在了一座年岁久远、造形丑笨的石桥中央，决定抽掉最后一根香烟。
　　
　　‘活该，老子豁出去啦……’
　　
　　说完，他伸出手掌挥散了眼前缭绕的烟雾，然后手指用力一弹，烟头飞出老远，跌进颜色发青的淤河里。此刻，残阳已经完全坠落，天色开始渗起墨来。他用劲捏捏拳头，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径直朝女人街出发了，那个有名、神秘而又令人鄙夷的柳街花巷。
　　
　　道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拥挤。地面反导出来的烈日余温将人烘得头昏脑胀、神思恍惚；不远处路基石下的阴沟里，混合着馊米饭、烂菜叶的泔水泛滥；飘浮着塑料袋、卫生纸的青色河流，也随风挟裹来阵阵腥臭，变相地提醒着阳波已进入了女人的世界。
　　
　　气味固然难闻，但一想到可以为所欲为、肆意享乐，他又突生起一股莫名的躁动、兴奋，使人不再拒绝、抵抗，就像搓麻将的人一听见哗哗的洗牌声就会心醉神迷一样。
　　
　　离目的地还有两百米，绕过前面那座大超市，再转个弯就到了。他像条无所事事到处流浪的狗那样，探索、犹疑了老半天，最后一刻才下定决心，拐过弯跨进去。
　　
　　‘妈的，也叫你们好好尝尝这种滋味儿……’
　　
　　原来，阳波生病已有两个月了，到药店买了许多药吃，但目前仍未康复。他一直纳闷自己到底患了什么病。曾几何时，在导医翻来覆去的追查病因的来源时，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生活的不检点，染上了那种可怕的顽疾？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当即就离开了药店。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铁兄弟，那个曾经不幸生过那种病的人。
　　
　　“应该不会错，好像我当初就是这样，你得有些苦头吃了，哈哈……哈……”朋友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你能确定么？”
　　
　　“我敢肯定……不过，也说不清。”
　　
　　“好吧……好吧……”阳波恨得差点咬碎了自己的板牙。
　　
　　他终于知道了病源在哪里，是的，就是眼前这条胡同里的女人害了自己。他想：明天正式治疗之前今晚一定加倍奉还给她们，洗耻雪恨，严不严重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当然，不是这病更好，我也没有损失。
　　
　　恍惚中，已到了入口。这时，各门房里映射出来微弱的粉红、蓝紫色灯光隐约可见了。有的女人双手抱胸，歪歪扭扭的倚门而立，显得心灰意懒，神情惰怠，仿佛已经尝尽了激情，什么都不能让她再度亢奋；有的女人则故意昂起头，骄傲的挺起松驰而阔大的胸脯，像个自信的有钱人那样，在灯光暧昧不清的房间里和男人打情骂俏或是讨价还价。而男人们则像在买卖牲口，东捏捏，西摸摸，仔细估量着眼前的货色到底能值多少银子。
　　
　　阳波决定先逛一圈，瞄好了再下手不迟。于是，他像往常那样，以沉默而不屑的眼光一路打量着她们。有的女人明显已经太老，脸上涂抹着的白脂厚得像一副快要开裂的面具。她们只好以无比的诚挚和热情弥补硬件的不足，将男人朝自己房间里拉，边低声说：‘跟我来吧，小伙子，你愿意怎样就怎样。’
　　
　　每当此时，他真想一把推她们个倒栽葱，踢她几脚。但他没有，他一面回头一面笑着说：‘算了吧，老姐，你先买把刷子去刷几下再来吧。’女人撅着嘴嗔骂道：‘狗东西，还挑上了——’
　　
　　也有些稍微年轻的女人，她们浑身透出一股浓烈的劣质香水的味道，一双厚厚的肉唇涂得火焰般腥红。薄薄的丝质衣裙下面，沉甸甸的胸脯在男人身上蹭来蹭去。她们并不旖旎动人，但却容易撩起路人的欲望之火。她们只需通过一个眼神就能和你沟通好其中要办的手续，一个微小的头部动作就能确认和否定生意的成败。她们从不浪费时间，能很好地控制、把握你的耐性。
　　
　　‘就是她。’阳波在一个姑娘面前站住了。她看起来还只有二十岁，或许还不到，但可以肯定她的顾客该是最多，因为她最年轻，也漂亮。
　　
　　顾客多，传播广，这才是重点、目的。
　　
　　“多少？”
　　
　　“一百。”
　　
　　“成交。”
　　
　　女孩在前面引路，向内道楼梯走去，污渍斑驳的小屋里坐了两名女人，正面朝着一台同样破旧电视呵欠连天，对他们的经过视若无睹。
　　
　　阳波紧跟在女孩后面，上楼时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臀部。
　　
　　三步就到了二楼，这是一间简易小阁间，里面亮着招牌式的粉红灯泡，像只家禽的眼。极目张望，一张床，两只方凳，两个温水瓶，一个摆了圆镜的小木桌，便是房内的全部陈设。
　　
　　阳波闻到床上、地板、屋顶，都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湿味，还有一种说不清从哪里飘来的腥臭。他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感到了诧异，想不到这些熟悉的细菌竟会伤害到自己。
　　
　　女孩一声不吭，径自脱去衣物。阳波像只螳螂盯着一只白嫩的蠕虫，紧紧注视着她。她里面什么也没穿，三下两下便干净利索了，然后光溜溜地像只喝空的可乐瓶一样躺到床上。
　　
　　“来吧，老公。”女孩谄媚一笑，从盒里剥出一只安全套，小心地连同盒子一齐放在床边小凳上。
　　
　　阳波略微踌躇了下，肯定的说：
　　
　　“我可从来不用这东西，如果你坚持，我可以马上走，马上！”
　　
　　“你不怕我……？”
　　
　　“我才不怕，正因为人人都怕，我才不会怕，懂吗，小妮子？”
　　
　　女孩撇了撇嘴，没再吱声。
　　
　　三十分钟后，阳波从床上坐起来，觉得不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真想在这具白皙的胴体上抽它几鞭子，来表达自己的快慰。可是这种报复的快感不能得到对敌的分享，实在也是一件憾事。他想了想，开口说：
　　
　　“实话跟你说吧，我有病……你了解的，就是那种……”
　　
　　女孩先是一愣，仿佛被泼了盆冰水。没过半分钟，她就不屑地摇起了头：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在你前面两个男人，也说过这样的话，他们比你演得还真哩，什么发誓啊，医疗证明啊，还全都摆出来了……切，我才不会被吓倒了……”
　　
　　阳波听着听着，猝然昏倒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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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沙发欣赏新朋友的小说。揭露丑恶的文字，很有警示作用，人物的心理刻画很真实，为人物画像也有独到的地方，不错 欢迎新朋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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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很好，结尾惊人！

荦春

人物刻画生动细腻！学习了！

一颗孤独

谢谢各位朋友读过，此篇败笔在于伏笔没有埋好，没有强调好‘不是那病’，而凸现不了结尾的‘真正被传染’。谢谢朋友们。

阮镇

好文笔，问好朋友

暴雨迎风

对人物的成功刻画，显得专业而正宗，文笔很好。但立意有点模糊。

木子李

原帖由 一颗孤独 于 2011-10-6 20:12 发表
谢谢各位朋友读过，此篇败笔在于伏笔没有埋好，没有强调好‘不是那病’，而凸现不了结尾的‘真正被传染’。谢谢朋友们。

所以说,伏笔要打好的,呵
问好朋友!是不是老朋友呢?
我想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