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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故 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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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8 09: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文/依红袖



    朦胧中,一股浓重的、成熟女性特有的淡雅体香,通过鼻息充溢到方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方怡想动动有些酸麻的身体,感到一个柔软温润的身体正紧紧依偎在自己左侧的户头上。方怡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扭转头,一缕女人的秀发贴着他的脸颊滑落,丝质感的柔滑和兰花般的发香使他睡意全无。


    方怡借着车厢内柔和的灯光看了看表,凌晨1点30分,离列车到达晋城还需要四个多小时。方怡并不清楚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上车,并睡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他只知道由于自己几天来长时间的赶稿子,一上车便一身疲倦地偎在座位上睡着了。这样一个柔软带香的女人身体依偎在自己的肩头上,闻着她淡雅的体香,感受着她温润的鼻息,看着她一张娇好、近乎完美的脸,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讲本身就是一种诱惑。方怡尽量让自己不去感知这个女人的存在,但是距离太近,对于这样青春美丽、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温香满怀的一个柔软女性身体的接触,越是压制,方怡越是有一种想冲破自己思想禁锢的东西,从他的意识和双眼里向外爬,有着想和这个女人更亲近些的感觉。方怡的意识告诉自己,自己像所有男人一样也是一只“食色性也”的色狼,准确地讲现在应该是思想上的色狼;同时,方怡更感觉到自己现在是个男人,是个已到了该拥有女人的男人了。


    28岁的方怡也谈过两次恋爱,虽然两个女孩儿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但他总有一种不想放弃,又不想走得太近的感觉,最终都是在不温不火、若即若离的拉锯恋中分手。


    方怡不想让自己再承受想入非非的煎熬,不想让自己的思想再陷入美丽的、龌龊的意识之中。他一边微微向左侧转动着身体,一边用右手去推女人的肩膀,要去唤醒这个迷人的尤物。不想随着身体的侧转,女人的整个上身竟然从肩头一下子滑向自己的怀里,方怡潜意识地慌忙用右手将她揽住,酥软的胸和柔滑的脸整个跌落在自己的臂弯里。


    女人醒了,并且迅速站起身,一脸愠怒:“挤这么紧干什么,搔扰啊!”


    “姑娘,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无辜的……”


    “我想象?你无辜?!连对面和邻座的叔叔、阿姨都看到了,是我躺进了你的怀里!而不是你躺在我的怀里。”


    方怡一时间被这个女人错乱的思维逻辑和抢白,搞得不知所措而又觉得好笑:什么叫而不是自己躺在她的怀里,我倒是想躺,你让吗?


    随着女人声音分贝的提高,车厢里的乘客都站起来,向这边投来探寻的目光。


    “不信,你问对面而坐的大叔和阿姨,是你一直紧紧趴在我的肩头上睡觉,在我想叫醒你时,你从我肩头上顺势滑到我怀里的……”方怡感觉面对那些猜疑的目光,他必须做出解释,他还看到有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向这边靠过来。


    车厢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位乘警走过来。“姑娘,你有什么要帮忙得的吗?”


    “这个男人搔扰我。”女人仍然一脸愠色地用手指向方怡。


    “你们两个跟我到乘警室来一下!”男乘警用一种警惕、审视的眼神看着方怡。“没事了,大家保持安静,继续休息吧。”女乘警做着补充。

    乘警室内灯光明亮。女乘警拿起挂在车厢壁上的一个记录本,并示意方怡和女人坐下。“女的先来,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


    其实事情很明确,也很好解释和查明,因为列车上的监控录相真实地记录着一切。


    方怡脸色阴沉地回到座位上,双眼懊恼地望着窗外,看那些月光下的景物,像一团团迷离的魅影在列车的行驶中追逐变换。


    一会儿,女人也回到座位上,并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冰红茶。


    “喂?这是我的,你怎么不经过主人同意,就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方怡用一种警告和气恼的口气对她说。


    “这么小气,还男人呢!不就是一瓶红茶吗,就该给我喝,谁让你刚才惹我生气,嚷嚷的我口干舌燥。”


    “刚才明明是你的错……”方怡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一是不想打扰别人休息,二是他看见有的乘客再次向这边投来惊异的目光。


    “说你小气吧,你还上劲了,不就是借你的肩膀休息一下和喝你一瓶破水吗!”女人的嘴里依然不依不饶的嘟囔着……


    夏天的清晨来得特别早,虽然还不到六点钟,天边的云朵已被喷薄而出的朝阳映照的通红。方怡抬手看了看表,列车到站的时间准确无误,部分准备下车的乘客已开始纷纷整理行装。


    方怡站起身,在从头顶的行礼架上拿下自己的背包时,听见座位外侧的女人喊:“喂,帮忙将那两个拉杆箱拿下来。”


    方怡尽力倾斜着身子,不去碰到那个女人的身体,慢慢向外移动。“喂,说你呢,小白脸。”方怡抬起头,“对不起,我不叫喂,请你别挡着我的路,我要下车了。”


    “我也要下车啊,正好帮忙拿一个行礼箱,先谢谢你哟!”女人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方怡也不想和她纠缠,过路车的每次停车时间只有三分钟,否则时间一到,车门一关,不但谁也下不了车,还得补办车票。


    方怡背着自己的背包,拖着那个女人的拉杆箱,跟随女人走出车站。女人一头柔顺的长发,在微风的飘动和朝阳的照耀下闪着淡黄的金色光泽,紧身的白色低领T恤和淡绿的百褶短裙,将身体的曲线完美地勾勒、衬托出来。


    女人一对细长、白嫩的玉腿,在一双“恨天高”高跟皮鞋清脆的敲击声中,有节奏地摆动着。方怡则像欣赏一件动态的艺术品一样,看着女人随腰肢和臀部扭动而晃动的裙摆,一前一后来到车站的广场前。


    “你紧盯着我看什么?”女人忽然转过头来。


    “你很美。我也不想看,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再说你这么漂亮的身体如果没人看和不让人看,其不是埋没了上帝创造美的意义。”


    “你们男人就会油嘴滑舌,没好心眼。要看,那就看个仔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女人说着,竟然猛地转过身走到方怡的跟前。


    在与一双明澈似水的眸子的对视下,方怡败下阵来,他感到女人深邃的黑眸,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春水,在那温润的水波里,自己正在被心甘情愿地悄悄淹没。



    在与那个女人从车站广场坐出租车各奔行程后,方怡来到“‘晋城杯’文学研讨会”组委会提前订好的酒店。服务人员将他带到了楼上的306室,和另外一个应邀来参加研讨会的作者住在一起。提前住进来的是位胖哥们,很热情,看见方怡,一脸媚笑,并递过他手中正捧着的一杯热茶。“方兄,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人如其文,怪不得方兄的大作独占榜首,深受评委组和读者的喜爱!”


    方怡被这位老兄过度的热情吓了一跳,更不敢喝那位老兄像侍从为皇太后品饭般品过的茶,象征性地寒暄和支捂几句后,急忙以还有点琐事为由逃出来。


    来到楼下,方怡正在向服务员打听附近有没有咖啡厅时,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传来:“咦,缘分阿,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方怡转过头,看见曾在火车上相识的那个女人,正穿着一身短袖上衣与短裙搭配、青色的职业女性套装向这边走来,款款而行的步态中更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与沉稳。


    “想不到泼辣、奔放、盛气凌人的辣妹子还是一位职业女性。”方怡带着几份调侃地说,“小姐,能留下芳名吗?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还是找人?”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你真是个小气鬼男人,还记恨火车上的事呢!说实话,我不是这里的职员,是来找人的,至于芳名吗,真有缘的话,下次见面再说。”


    女人摆摆手,做出再见的手势,然后径直走向酒店的吧台。


    方怡按照酒店服务员的指示,沿着宽阔的马路向城市的深处走去。这是一座地区级三线城市,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城市规划,使这座城市到处充满了现代化的、崛起的气息。


    “喂!……”伴随一声女性的招呼和一阵轿车的鸣笛声,方怡看见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轿车在身后缓缓地跟随过来。方怡下意识地急忙走上马路旁的台阶处,并确认自己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的确没有违规和挡住轿车的行进路线后,继续前行。


    “喂!喂……喊你呢,小白脸!”这次方怡清晰地意识到,的确是有人在喊自己,而且这个称呼还相当熟悉。


    “又见面了。我叫项晴,去哪里,上车,我送你一程。”一张熟悉、阳光、白里透粉、年青的女性面孔出现在摇下的车窗前。


    “还真是有缘啊,你不是说下次见面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呀,现在不就是你说的下次吗!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见面方式,你能说这不是下次。”


    方怡彻底被这个机灵、阳光、泼辣、大方、美丽的女人征服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去哪里……”项晴轻抿着细巧含笑的嘴问道。


    “随便找家咖啡厅吧,你在我的肩上睡足了,现在精神状态依然这么好,我现在可是疲惫不堪,真想大睡一觉,又赶上同住一个房间的家伙是个不知趣、唾沫星四溅的自来熟,真让人受不了。对了,睡在我肩上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特安全和特想再睡一次的感觉!”方怡说着说着,语调一转,突然又充满了调侃和挑逗的味道。


    项晴并没有责怪方怡的轻浮,脸上只是在瞬间不易被人察觉地微微一红,好像继续专注地在想自己的事。


    “你去酒店见到要找的人了吗?”方怡继续搭讪,想引起项晴的注意。


    “没见到,在我上楼的时候,有人说她刚刚下楼外出了。”项晴的脸上首次表现出一种残花带雨般的失落。


    “看来这个人你认识很久了,对你很重要?”方怡看出项晴的眼里有种心仪已久的光泽。


    项晴注意到方怡在观察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多想了,是个女的,我只想与她做个好姐妹!”项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想和她做个好姐妹,也不知她愿不愿意,不知我够不够资格?!”


    “什么样的人这么神秘,看你的样子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


    “我是认识她很久了,而且有四五年了,可是她不认识我呀,所以听说她要来参加我市文化局举办的‘晋城杯’文学研讨会,就急忙赶过来见她,结果还是错过了。”说话间,项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双眼露出欣喜的光泽。“对了,你该不会也是来参加‘晋城杯’文学研讨会的吧?”


    “你猜对了,有话请讲。”方怡对上车后项晴对自己的漠然感到有点失落。


    “伊人秋雪,你认不认识?”项晴满是期待地望着方怡。


    方怡心里吃了一惊:“认识,但不是很熟,你——你确信认识她很久了?!”


    “当然,我不是已经答复过这个问题了吗。”


    车嘎然而止,一座叫“绿春阁”的咖啡屋出现在方怡的面前。


    咖啡屋坐落在一池湖水旁,古建筑格调的飞檐、屋顶和青砖墙面上,点缀着红绿相间的塑料藤蔓。


    方怡和项晴找了个临窗和面对湖面的位置。项晴说:“今天我请客,算是对火车上的事正式赔罪。对了,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也没问过我的名字呀,一个大男人主动告诉你,不是有点太没面子了。”方怡依然一幅装傻装愣的调侃相。


    “好,现在我正式请教你的大名。其实你们这些大男人,看到美女,哪个不是一副媚相,递明片、倒茶水地百般殷勤,赶着凑近乎还怕不搭理呢。”


    “在下方怡,以后再在这个城市相见,请多多关照。”方怡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向项晴深深鞠了一躬。


    “噗……”项晴被方怡的憨样,逗得一口还没来得及下咽的咖啡径直喷出来,落了方怡一头一脸。


    “哥哥,你这人可真够逗的。”项晴笑得花枝乱颤,并赶紧递上一沓纸巾,“和你这样的城市过客在一起,真让人快乐,没有顾虑,不设防,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初次相识就好像和你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完的乐呵,我图得就是你这个滑稽而不庸俗的率真劲。”


    方怡也笑了,一边擦着头上和脸上的咖啡液,一边说:“小姐,你是乐呵了,我的狼狈相可出来了。”然后方怡走向服务生,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去洗手间整理已变得乱糟糟发型和面容。


    等方怡从洗手间出来,项晴已经不在座位上,她的白色保时捷轿车也消失在咖啡屋前面的停车位上。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方怡望着一池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红晕的湖水,慢慢梳理着一天来所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思绪。



    虽然方怡是个方位盲,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但只要他提到是来参加‘晋城杯’文学研讨会,出租车就准确地将他送到了下榻的酒店。方怡感慨:媒体宣传的影响力真是太大了,就连这样一个三线城市的“文学研讨会”,也如一个城市的政绩一样,被宣扬的家喻户晓。


    住同一宿舍的胖哥,见方怡回来,依然一副相识恨晚,欲畅谈通宵的样子。“方兄,这么晚才回来,和朋友在一起了。中午你刚走一会儿,来了一个美妞,说是找你的。我打算请她进来说,她又说弄错了,她要找得是位女作家。”


    方怡笑笑,说“大哥,谢谢你。”


    “谢什么,我说方兄,我们搞文学这行的太枯燥了。我就欣赏方兄你的文章,以后有机会咱俩可得互相多指点指点。”胖哥仍旧表现出没完没了的架势。


    “哥,我太累了,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说完,方怡一头扎到自己的床铺上,任凭那位老兄饶有兴致地再说什么,都已充耳不闻。


    第二天,在胖哥的轻轻推动下,方怡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亮。方怡看到自己平整地躺在床铺上,身上盖着酒店的大花毛巾被,鞋子整齐地摆在床尾的侧面。方怡急忙起身,“大哥,昨天我真是太累了,还麻烦你为我盖被子,为我脱掉脏乎乎的鞋,太过意不去了。”

    “哥们吗,别客气。出门在外,就应该彼此多照应。”说着胖哥还端来早已买好的早点,一碗豆浆、三根油条,用口气轻轻吹着豆浆上的热气,凑过来,“来,先吃点早点,我尝过了,热度刚好!”


“大哥,你可别再客气了,我是不吃油条的,昨天在一起的那个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方怡忙客气地拒绝着,急匆匆下楼。


    楼外清晨的空气透着清新与凉意。方怡知道胖哥说有个美妞来找他是真的,那个美妞是项晴,只是项晴还不知道她要找的伊人秋雪是个男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


    方怡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过客,不可能与项晴产生过多的东西,如果真得产生了,也只会带来更多不可避免的错综与纷乱。倒不如让项晴一直蒙在鼓里,始终抱着一种想结识一位叫伊人秋雪姐姐的期盼。


    方怡在一家快餐馆随便吃了点饭,然后回到住处。胖哥不在,可能提前到五楼的研讨会会场去了。方怡实在受不了胖哥那种对待小弟弟般的热情,特别享受不了胖哥热情地为他人品水、品饭的做法,令他对这种热情感到无比的尴尬和难受。方怡收拾好背包,并寄存在吧台,准备上午的研讨会一结束,就离开。


    研究会很成功,负责主持的晋城市文化局长说,这是晋城由地区改市以来,最大规模和最成功的一次文化盛会,在晋城市的文化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研讨会上,还隆重介绍了几位来自各地的省内外著名作家和学者,并为他们的新作举行了一次发布会式的简短解说。期间,方怡作为研讨会暨晋城杯文学大赛小说类一等奖的获奖代表,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说自己获得这一荣誉是老前辈们的爱戴与栽培,是在座各位老师积极指导的结果……总之,方怡感到自己半真半假地说着情不由衷的话,而场下的掌声却一浪浪地响起。


    “这个年青人谦虚,有城府,有出息,将来一定可成大家。”方怡的发言引来评委席的啧啧赞叹。


    发言过后,方怡悄悄走出礼堂。他听见后面的掌声依然一浪高过一浪地雷动着。


    方怡办理完退宿手续,拎起背包来到大街上,招手坐上一辆出租车。


    “先生,你去哪?”司机问。


    “你这座城市哪里有既经济又适合观景的宾馆,你把我送到哪里就可以了。”方怡漫无目的的回答。


    司机帮忙新选的住处,位于该市正在崛起的经济开发区。宾馆不但干净整洁、经济实惠,而且具有开阔的、良好的观景视野。在这个新开发的城区位置,到处是园林式的设计布局和高楼大厦,这里没有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没有熙熙攘攘攒动的人头,正是一处便于观察、写作、安神、静心的好去处。


    是不是每个城市的新兴开发区,都是这样既繁荣地体现着现代文明与科技的发展,又人烟不足地表现出没有老城区的喧嚣与繁华。


    不经意间,方怡想起了项晴,想着如果项晴那种大方、直率、天生丽质的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片景观里,那才是这座城市、这个新兴开发区最完美无缺的美。


    想到项晴,方怡就感觉有一种青春的情愫在萌动,有时为了不想项晴,他就埋头写作,可是写着写着自己和项晴竟然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既然不能忘记,那就索性让思想的思念,化为自己虚构的文字和故事。


    半个多月过后,方怡的最新中长篇小说——《晋城之恋》,相继在一家省刊和晋城本地的文学期刊上刊载。在故事的结尾,方怡写道,男主人公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过客,如一粒随风飘来的尘埃,偶然见识到女主人公的绝世之美,这是他前世的缘与分;但是离开的终究要离开,他终究是一个与这座城市擦肩而过的过客,还要随飘来的风飘逝在他们该有的宿命里……



    二十几天没有出门了,方怡完成了自己的新小说,感觉就像完成了一项新使命,完成了对自己内心情结的一个交待。从宾馆电视上的一期“农家乐”旅游节目,方悦看到关于一个小山村正在搞旅游开发的信息,画面中那些古朴而具特色的老房子,激起了他对老家农村的回忆和出去散散心的兴趣。


    从长途汽车站坐车到达县城,又花五元钱搭车走了大半天的颠簸路,等到了这个正在开发建设的小村时,已过晌午。村子不大,大约有百十户人家,只是天不作美,刚到小村就飘起了小雨。方怡急忙就近向村口一家贴有住宿字样的家庭旅馆走过去。家庭旅馆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老人告诉方怡这里已经住满了。方怡说:“饭总是有的吧。”老人说:“有。”方怡说:“那就先在你这里吃点饭,再者也可以避避雨。”


    可是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吃过饭后,由于下雨无法外出,几名入住的游客都集中在宽敞的厅堂里,看一部“晋城电视”频道播放的爱情连续剧。方怡对此类电视剧不感兴趣,便于老人搭讪,“老伯,我看你这房子虽然属古典建筑式样,可全是新盖的。”


    “是啊,我们这里正在搞‘农家乐’旅游景区开发。以后,我们这里除了大财主刘三栋的古宅,从村口开始,将陆续把村子里的房子全部翻新成这类青砖碧瓦的古典式样。”谈到这个村子的旅游项目开发,老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老人接着说:“到我们这里主要有三大看点,古宅、古树、万亩杏林。古宅就是我们村大财主刘三栋祖辈几代留下来,占地百亩的豪宅;古树是指对面村头的一棵千年古槐树;千亩杏林是我们村近年新打造的生态旅游项目。”


    老人说到高兴处,先抿一口茶,然后用倍加神秘的口吻和眼神对方怡说:“这三大景点中,最神秘的是村头的那棵千年古槐树。这棵古树由于是槐树,‘槐’中带个‘鬼’字,所以在我们这里槐树从不被选材用,既不能当房梁,又不让做家具,只能当劈柴。于是这棵大槐树在不被人们关注中越长越大,越长越粗,久而久之成了一棵三个人都合围不过来的古树。这棵古槐树于清朝中期和末期,先后发生了两次神秘的天火。据老人们讲,一次是在一个雨夜,有人看见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将这棵古树劈开,并燃起火光。事后,人们发现古树已是中空,并被烧焦,还有一白一青两条电击而死的蟒蛇。”


    方怡打趣地笑着说:“老伯,原来白蛇传的故事是从你们这里传出来的!”


    老人正讲到兴头上,并不接方怡的话茬儿。“经过那次天火、雷击,古树反倒更加枝繁叶茂了。第二次出现天火是在清末,发生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一声巨大的炸雷惊动了整个村子,当人们赶到树下看时,树下躺着一只尾部没被烧焦的白狐。自那之后,人们说这是一棵仙树,也有人说这是一棵妖树,并陆续有一些老人在深夜偷偷地去求拜,据说很灵验。到了民国和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那段时期,人们更是信奉不讳,每逢生病有灾,婚丧出行,一些老人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到树下烧香祈福……”


    老人依然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方怡看了看天空,天色已临近傍晚,雨虽然小了,但是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老伯,天色不早了,我还得赶在天黑前找到个住处,谢谢你的关照,给你添麻烦了。”说着方怡拿起背包。


    “喂 ,小伙子,等一下。你这个黑蓝相间的背包真漂亮,上面的这几个字母是什么意思?”老人像忽然才见到方怡一样,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泽。


    “(adidas)阿迪达斯。”方怡随口说着。


    “你有精神病?!”老人猛然冒失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把方怡吓了一跳。


    “大伯,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方怡感到很不高兴。


    “小伙子,我不是说你,是说电视。”老人急忙解释。


    “老伯,你可真会开玩笑,电视也会得精神病,你这不还是在暗示我吗!”方怡真的有点恼了,语调也开始提高和变粗。同时,方怡看见正在厅堂看电视的游客也向这边投来惊异的目光。


    老人看不好解释,急忙搬来一把凳子,并把方怡拉到电视机前坐下。“小伙子,你先别急,看了电视你就明白了。”老伯还和气地为方怡端来一杯茶。



电视上仍在播放那部又臭又长的爱情连续剧,插播广告时,有一则寻人启事的信息,主持人字正腔圆地宣读着:寻人启事,走失人,方怡,又名伊人秋雪,男,28岁,身高1.78米,戴眼镜,皮肤较白,上身穿一件暗红色花格短衫,下身穿深青色运动裤,白色旅游鞋,背一个蓝黑相间的(adidas)阿迪达斯背包。如有遇到、知情者或提供有价值线索者必有重谢,联系人:项女士,电话:……


     方怡顿时明白了,原来是项晴在搞鬼。方怡同时看见,厅堂内的所有游客也开始按照寻人启事的细节,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


    “没事,没事了,老伯,我该走了。”方怡慌忙躲开大伙审视的目光,逃似的拎着包向门外走,并听见老人满是疑惑地在身后自语着:“这小伙子看上去没病啊。”



    为怕那些充满疑惑的目光缠上自己,方怡干脆径直往村子的深处走去,打算找一家离村口较远的人家住下。


    天色还算明亮,方怡不知不觉中感觉是走到了村头。原因是他看见了老伯所说的那棵参天古树。树身高约十几米,桂冠没有老伯所讲的那般茂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巨人,屹立、守候在瑟瑟的风雨和古宅旁。影影绰绰间,方怡还真的看见有人在树下跪拜祈祷。走近,是一位穿碎花粗布上衣和青色粗布长裤的年轻女子。


    “咳!——姑娘,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留宿的人家?”方怡先轻咳一声,并尽量放缓口气,以免给人冒失的感觉,好使自己早点找到落脚的地点。


    女子转过头,并和方怡同时发出了“咦”的一声。“易晗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女子露出期待已久的惊喜,并热情地去牵方怡的手。


    “什么易晗哥哥,项晴,真有你的,想不到你提前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还穿一身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粗布裤褂,真是笑死人了。”方怡一边大笑,一边用右手的食指调皮地在女子的鼻梁上轻轻刮一下。


    女子突然退开,怀疑地用目光仔细审视着方怡。“你不是易晗哥哥吗?我是平儿,你是变心了,还是把我忘了?”女子一脸失落地喃喃自语。


    “的确是认错人了。”方怡在重新仔细地对这个叫平儿的女子审视后,做出了理性的判断。因为这个女子清澈如水的眼中,绝没有项晴独有的泼辣、热情和率真,更多的是埋藏着一层深深地幽怨。


    “平儿姑娘,太对不起了,是我认错了人,你的确和我的一位朋友长得太像了,就好像是双胞胎姐妹,对,是双胞胎姐妹。”方怡有些慌乱地重复着,并不由自主地按照惯性思维继续说下去,“如果她看到你的照片,噢,或是你看到她的照片,一定很难分辨出自我。”


    “照片?什么是照片,真得有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姑娘?”平儿一脸惘然。


    “是啊,那个姑娘叫项晴。照片你会不知道?蒙我!”方怡开始有点兴奋地回答和解释着。看平儿仍然一脸迷惑,方怡又顺手拿出手机。


    “瞧,这是手机,上面也有照相功能,站好了,给你照几张,你就知道了。”方怡边说边开始寻找拍照的最佳方位,“摆个POS。”


    平儿依然好奇和不知所措地望着方怡和他手中的手机。


    方怡走过去,找一个光线相对较好的位置,以古树为背景,让平儿微微侧身,并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耳旁做出伸直食指和中指的手势。


    “别动,微微笑一下。”方怡按下快门。随后打开手机里的图像给平儿看。


    平儿脸上露出感到神奇和不可思议的神情与微笑。“你这种镜子真是太神秘了,能把人变小装进去?!”


    “这是相机,不、不,是手机,不是镜子,不是把人变小装进去,是照相。记住,这种东西叫手机,能和在很远地方的人说话,是手机。”方怡一边解释,一边强调着。



平儿忽然神情兴奋起来。“你说有个女孩和我长得一样,而且也姓项?我不管,我认准你了,你就是我的易晗哥哥,谁也不能把你抢走。”平儿倔强地笑起来,并再次牵起方怡的手。


    “我真不是你的易晗哥哥,我叫方怡,我是到这里旅游的,现在正在找今晚过夜的地方。”方怡见平儿又变得极度热情起来,急忙做着解释。


    平儿不由分说地拽着方怡向古树旁边的一处老宅走去,并兴冲冲地向着里面喊:“奶奶,你看是谁回来了!”


    一位穿着青色老粗布对襟袄和青色老粗布裤的老人从房间走出来:“哟,是易晗回来了,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我就说刘三栋这个地主老财是不会害到我们晗儿的,他要是再来逼婚,我这条老命就跟他拼了……”老奶奶热情地赶上来,握住方怡的另一只手。


    “老奶奶,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易晗,我也不认识什么叫易晗的,我叫方怡,是个投宿的游客。”


    老人看看方怡的装束和脸庞,似乎相信了方怡的说法。“先别说你是不是易晗,先赶快进屋,你看衣服都湿了。”


    这是一家老式四合院,可见这家人当年也曾是人丁兴旺。方怡随着老人走进一套只有两间的偏房,外屋摆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和两把青黑色的高背方形椅,内屋则是地地道道的老土炕,还铺着草席和老粗布炕单。虽然简陋,倒也整洁干净。


    “老奶奶,你们这里为了打造‘农家乐’旅游景区,是不是都在搞复古特色?”方怡一边在铺着老粗布炕单的炕边上坐下,一边好奇地问那位老奶奶。


    “是……这样才能吸引游客来呢。”老奶奶回答着,“我这去给你准备饭。”


    不一会儿,平儿提来一张小木桌,还拿一个燃着白烛的烛台。“我不饿,我来这里的时候,在村口的那家家庭旅馆才吃过,你还是给我拿一碗水吧!”


    平儿并不搭腔,只是默默注视着方怡并点点头,转身离开。又过一会儿,平儿先拿来一套整洁的老粗布被褥,说:“今晚你就在这屋住吧。”然后又回到外屋用一个老瓷碗为方怡端来白水。


    看着平儿情意浓浓的样子,方怡不敢再多言,生怕更多地引起她对自己的注意。方怡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并注意到平儿见他没动静离开后,才舒了一口气,并关上房门。


    方怡已没有了睡意,想到几天来还没给常联系的几个朋友报个平安,于是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唉!偏远山区就是落后。”方怡有点烦燥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听到窗外的雨声好像又大了,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与郁闷,于是强迫自己再次拿起书借着烛光慢慢读下去。


    夜渐渐深了,方怡听见有人在敲窗,并看到平儿的身影立在窗前。“门没栓,自己进来吧。”方怡感到有个人来解闷,正好可以渡过这个难熬、烦闷的长夜。


    平儿依然好像与方怡很熟知一样,径直坐在了小桌的另一侧。“哥哥,你现在住在城里啊?是不是城里人都像你穿成这样,都有手机?”


    方怡感到哭笑不得。“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么年轻,怎么会这老土呀!不是蒙我吧,城市早就电气化了,冰箱、电视、手机、汽车、高楼大厦……总之,应有尽有。”方怡猛然想起了什么,“平儿,你家怎么不安电,还点蜡烛照明,虽然复古氛围很浓,这也太不方便了?”


    “电?电……”平儿一脸茫然地思索着,忽然又反问方怡,“方大哥,你能带我去城里看看?在这里,我能不能叫你易晗哥哥?”


    方怡笑笑,“随你便,你管我叫什么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好。只是带你去城里,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是我的易晗哥哥,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要肯让我跟你去,把我卖了也愿意。”方怡看到平儿一脸真情的流露,并羞怯地用手摆弄着搭在胸前的长辫发梢,“说话算话,明天你就带我走吧!”


    方怡发现平儿径直看向自己,明澈的眸子里闪着期待,并且感觉自己正在被平儿春水般的眼神湮没,平儿那碧波般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像,而且影像在变得越来越大和清晰可见,如同正在面对一面圆镜。影像中的方怡仍然一副俊美的脸庞,只是穿戴的变成了老粗布青衣。


    方怡揉揉眼,平儿正在烛光里对着他笑。“明天不行,过几天吧,我总得考虑清楚,冒失地将你带出去,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安置你。”方怡不是敷衍和逃避,他说得是真心话,他感觉这样一个漂亮、清纯的女孩子,竟然被大山封闭得如此无知,实在太遗憾了。


    “一言为定!”平儿已控制不住兴奋的神情,从怀里拿出一块淡蓝色的鸳鸯丝绢手帕,然后摘下戴在手上的玉镯,认认真真地包起来,递给方怡,“易晗哥哥,这是你曾经让奶奶送我的玉镯,我先把它还给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自给我戴上。”


    方怡满脸愕然。“平儿姑娘,我不是你的易晗哥哥,这个玉镯我不能代管。”


    “也许我的易晗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平儿幽怨地叹一口气,“既然找不到我的易晗哥哥,那就送给你吧,或是那个叫项晴的女孩。”


    平儿走到外屋,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方怡被一阵悉悉索索地收拾院子的声音惊醒,他推开向上开启的木质悬窗,支好撑窗的木棍。方怡看见平儿正在清理院子的杂物。听见方怡开窗的声音,回过头来淡淡地一笑。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仍是阴沉。方怡打开手机,依然没有信号,并感觉到一股农家院落里雨后特有的泥土气息,从窗口扑面而来。方怡伸个懒腰,看了看桌上那个用绢帕包好的玉镯,然后去整理好背包,又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百元的钞票,压在粗瓷大碗的下面。方怡觉得他现在对平儿和她的奶奶帮


    不上更多的忙,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多留下一点住宿费。


    平儿看方怡拎着包出来,一副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凑过来。“你还是吃了饭再走吧!我奶奶已经开始给你做饭了。”


    方怡已看见对面偏房的烟囱上冒着淡淡的青烟。“不用了,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不要再打扰奶奶了,住宿费我放在屋内的桌上了。”方怡再次审视着这座简陋的、青砖青瓦的古院落,深深感到一种对贫穷的压抑。


    平儿走进屋子,出来时手里拿着用绢帕包好的玉镯,双手直直地递到方怡面前。方怡不再拒绝,更不敢直视平儿的眼睛,因为他已经感到有两行清泪正在从平儿的眼里流出。


    方怡将玉镯重新工工整整地包成个纸包,装进背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来时的村口。不是不想回头,是方怡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有一双明澈的眼睛正在背后的古树下注视着他的背影。

    “小伙子,看你的脸色有些暗,这一晚没休息好?”当方怡走进村口的家庭旅馆时,老伯热情地问候着。


    “谢谢老伯关心。老伯,你这里什么时候有去县城的车,我想早点搭车回去。”方怡抬起头看看仍然阴沉着的鬼天气问道。


     “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养养精神,村里每天都有去县城办货的车,一会儿就到”老人说完,走进厨房,一会儿功夫为方怡端来一碗鸡蛋面。


    方怡的确感到精神有点恍惚和昏沉欲睡的疲惫,强打着精神问:“老伯,你们村有个平儿姑娘从来没出过远门吗?”


    “平儿姑娘……我们村没有叫平儿的年轻姑娘呀?!小伙子,你是不是听错了?”老人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着。


    “怎么会没有,我昨晚就是在这个姑娘家入住的,她们家还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方怡解释着,并努力为老人做着提醒。


    “没有,的确没有,我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就这么百十户人家,哪家有几口人,是男是女,年轻的、年老的,我再清楚不过!”老人一脸的认真和确信。


    “平儿家就住在那棵古树旁,我还给平儿姑娘照了几张相呢。”方怡说着掏出手机,去打开画面给老人看……


    老人把脸凑过来,并且说:“小伙子,你越说越离谱了,古树旁都是些正在等待开发,废弃了十几年的老房子,早就没人住了……”


    方怡愣愣地呆住了,他和老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连续翻动的几张画面上只有一棵古树和一角老房子的断垣残壁,根本没有方怡说的平儿姑娘。


    “她还送我一个玉……”方怡的话还没说完,并且在站起身准备去拿背包时,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小伙子,你怎么了?快来人,小伙子发病了……”隐约间,方怡听见老人在喊。



    方怡感觉自己溺水了,一只无形的手臂正在悄悄地将他向水的深处拉,而另一只手则在水面上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不放,还听见伴有哽咽的抽泣声。方怡努力地想睁开眼,却感到眼皮如同被粘在一起般沉重。平儿、项晴、易晗、方怡,几个名字在脑海中翻滚、搅扰着,“谁是平儿?谁是项晴?谁是易晗?谁是方怡?……”方怡感到自己的头正在无限地膨胀,向着爆裂的状态膨胀,他想大喊却又喊不出声,想用手去抓什么,却又抓不住……


    “秋雪哥哥!你感觉到我了吗?我感到了你的手指在动。”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方怡的耳畔哽咽着呼唤。


    方怡终于感觉到一丝光亮透进自己的双眼,并且看见一张清瘦、憔悴的年轻女人的脸。“你是平儿?是项晴?我是易晗?是方怡……”方怡的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秋雪哥哥,你终于醒了,睁开眼好好看我,我是项晴啊!”年轻女人急切地继续哽咽地喊着,“秋雪哥哥,你怎么去了我老家的故宅呢,你是易晗,我就是90年前爸爸的小姑平儿;你是秋雪哥哥,我就是今世的项晴。求你了,秋雪哥哥,你别吓我,我早已成了你文字的奴隶,你小说里的每一个女主人公都是我,男主人就是你。秋雪哥哥,你赶快醒过来……”


    方怡感到溺水的压力很大,胸闷得透过气,眼睛再次沉重地合上,向着水的深处继续沉下去。方怡已听不见项晴的呼唤,慢慢地感觉到有种另一个世界的温柔向自己袭来,已去世、扶养自己长大的爷爷和奶奶的慈祥面容开始浮现,还有身穿碎花粗布袄的平儿向着他笑……


    猛然,方怡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击和晃动着,他仔细地去看清这个人的面容。是项晴,项晴正吃力地用一只手托住他的身体,不让下沉,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胸前一下下锤击,嘴里还喃喃地喊着:秋雪哥哥,你把我骗得太苦了,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梦中的秋雪姐姐,在电视上的文学研讨会专题片中,我才知道我要找得是个秋雪哥哥,你知道吗,不管是姐姐,还是哥哥,我都早已爱上你,你早已俘获了我的灵魂与精神,我的身体已不属于我自己……


    方怡平静地躺在水中,静静听着项晴的哭诉。方怡不想看到项晴哭,想去为她抚去泪痕,可是双手绵软无力。慢慢地,方怡又奇怪地看见有列车从水面上驶过,一座叫“绿春阁”的咖啡屋也隐隐呈现……“项睛,我自己来,我要浮上去!”方怡说着,用力脱离项晴托着他的手,向水面上游去……

    “方怡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身体太虚弱了,估计调养几天就会完全康复。”方怡听见大夫对项晴做着安慰。


    方怡感觉自己真的没事了。只是二十几天不见,项晴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变得暗淡,会笑的眼里也失去了光泽,鼓起的眼袋与黑色的眼圈毫无掩饰地诉说着疲惫与憔悴。


    项晴并没有注意到方怡的醒来,满脸写满心事地趴在床边。方怡轻轻地合上眼睛,慢慢理顺着多天来发生的一切。自己不应是晋城这座城市的过客,应该留下来,让这里成为他这个父母早逝孤儿的最终归宿。



    正如大夫所说,方怡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苏醒后不久就能下床走动了,项晴的脸上也露出了多天来难得的笑。


    “项晴,我有件东西要送你。”方怡神秘地对项晴说,并示意她打开背包。


    “你差一点没把人给吓死,还想搞什么鬼把戏!”项晴一边说,一边打开包的拉链,找出一个工工整整的纸包。


    方怡拿着小包,牵着项晴的手来到房间的窗前,自语地说:它还在,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包被打开,露出一块淡蓝色的鸳鸯丝绢手帕,里面包着一个刻有“项氏”字样的玉镯。绢帕已经老化,方怡推开窗,将绢帕在窗外用力抖动,绢帕化为一只只蓝色的蝴蝶随风飞舞,慢慢远去……


    方怡看看手里的玉镯,忽然向窗前跨出一步,并望着项晴再次神秘地说:“你信不信我会从这里跳下去。”项晴霎时脸色惨白,一把抱方怡:“秋雪哥哥,你可别再吓我了!”


    方怡反身将项晴揽在怀里,并把玉镯戴在她的手上,语音悠长地说:“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深爱着我的项晴妹妹呢?!”


    ……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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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依红袖 于 2011-10-8
09:3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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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生命历程,感悟百味人生!

2#
发表于 2011-10-8 10:37 | 只看该作者
一个有着圆满结局的穿越故事。很好!
3#
发表于 2011-10-8 12:29 | 只看该作者
故事不错!问好作者
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8 16:15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10-8 10:37 发表
一个有着圆满结局的穿越故事。很好!



谢谢木门长子老师的品读与支持。向老师问好!
5#
 楼主| 发表于 2011-10-8 16:19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曾棠 于 2011-10-8 12:29 发表
故事不错!问好作者




感谢曾棠老师给予的肯定,努力向老师们学习。向老师问好!
6#
发表于 2011-10-8 17:06 | 只看该作者
篇幅长些,先提一下,慢慢细读。
7#
发表于 2011-10-8 23:08 | 只看该作者
很圆满的穿越故事!学习了!~
8#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3:45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10-8 17:06 发表
篇幅长些,先提一下,慢慢细读。




一万三千多字,的确长些,希望刘老师给予点评。向老师问好!
9#
 楼主| 发表于 2011-10-9 13:4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荦春 于 2011-10-8 23:08 发表
很圆满的穿越故事!学习了!~




谢谢荦春老师品读。向老师问好!
10#
发表于 2011-10-9 13:58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写得大气,视野开阔,紧扣时代脉络,故事情节曲折,描写细腻生动,人物立体,很耐读。支持!!辛苦了!
11#
发表于 2011-10-10 05:42 | 只看该作者
温馨的故事
学习
12#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0 08:56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0-9 13:58 发表
小说写得大气,视野开阔,紧扣时代脉络,故事情节曲折,描写细腻生动,人物立体,很耐读。支持!!辛苦了!



谢谢暴雨迎风版主给予很高的评价!
13#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0 08:5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阮镇 于 2011-10-10 05:42 发表
温馨的故事
学习


谢谢阮镇老师品读、支持!
14#
发表于 2011-10-10 22:20 | 只看该作者
看过,学习!朋友是山西的吗?呵
15#
发表于 2011-10-10 22:41 | 只看该作者
读完了,完满的结局,让人欢喜。欣赏佳作,暮暮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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