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号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1-10-2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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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三年自然困难时期。
　　
　　由于食品匮乏，各地水肿病人聚多，龟山大队“水肿病救助站”收进了十名水肿病人，都是清一色的妇女。说是医疗，其实除了一些简单的药物治疗外，只不过把每人每天5两米的伙食定量提高到了7两米。水肿病是饿成的，把伙食提高了，病情自然会好起来。
　　
　　进站一个月有余，效果并不明显，十名妇女面色腊黄，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大腿仍肿得像两截巨蟒。
　　
　　刘大队长心急如焚，闪着脚跟去“水肿病救助站”察看动静。实地查看一番，终于查出了病根。原来十位妇女身边各带着一个孩子，她们的饭都被自己的孩子“抢”来吃了。人是铁饭是钢，腹中少了食物，这病能好起来吗？
　　
　　刘大队长说：“送你们来这里救治，就是为了救你们的命，好多人想来这儿都没机会，可是你们……不久省里要派人来验收水肿病救助情况，明天是公社卫生院打前站检查。验收不合格，这水肿病救助站就撤了，你们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没有其它选择，就等死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再把饭省给自己的孩子吃，拿谁是问，立马赶出医院！”
　　
　　十位妇女呆若木鸡，面面相觑，无语。
　　
　　翌日中午，真的从公社卫生院来了位医师。医师姓杨，是位男性，年纪不过五十岁上下，但看上去显得很苍老。杨医师人高马大，就是瘦骨嶙峋，寡瘦。如瘦死的骆驼。他说话气喘吁吁的，还伴着干咳声。
　　
　　妇女们都把自己的孩子锁在医院背后的厢房里，强打起精神迎接检查。
　　
　　正是中午开饭的时候，每位妇女分到了一份饭。虽然大家寡饿，但妇女们却吃得很慢。其中一位妇女留下一些饭，悄悄用一片菜叶把碗盖住。另一名妇女用极快的速度把一团饭塞进衣兜里，却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粮食这么金贵，你怎么把一团饭剩在碗里不要了？你呢，怎么把一团饭塞进衣兜里？什么意思？”妇女反常的行为逃不过杨医师的眼睛，杨医师满脸愠怒，恶狠狠地走到两位妇女跟前。
　　
　　 “我们……”两位妇女打个激灵，语塞了，一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杨医师发火了，气得不停地干咳起来。他背剪着手不停地踱步，不知不觉踱到后面的厢房前。他一眼瞥见了锁在厢房里的那十个瘦得像干蛤蟆的孩子，于是就瞪大了眼睛……
　　
　　 “你们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错怪你们了。唉！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十指连心，痛呀！”老医生偏过头来，眼睛有点红润，他一字一顿地朝刘大队长说：“孩子一天才一两米，吃什么呀，与喝白开水有什么区别？不抢娘嘴中的饭吃能活下来吗？从今天起，孩子也每人每天七两米，不然大人和小孩都会死在这里！”
　　
　　 “这样做行吗？万一上级追究起来，你我扛得住？”刘大队长忧心重重，脸上趴着恐惶。
　　
　　 “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刘大队长请放心，不关你的事，我来签字，要杀要剐我顶着！”杨医师铁着脸说。
　　
　　十位妇女齐刷刷地朝杨医师跪了下去……
　　
　　若干年过去了，那十个孩子都长大成人。有的参了军，有的招了干，有的上了大学。某年，他们相约去看望当年救了自己的命的那位杨医师，于是大家备了礼物去龟背乡卫生院寻访那位杨医师。
　　
　　走进医院，杨医师不在，也许早就退休闲赋在家了。在场的医生表情凝重，他们怔怔地注视着这十位年轻人，好久不说话。终于其中一位医生说话了，说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位杨医师。大家跟在那位医生的身后，一路无语。那位医生走到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就不走了，说杨医师早就去世了，他眠卧在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
　　
　　山坡上一座突兀的坟冢，坟冢上长满葳蕤的野草。坟冢边一棵油桐树，开满白亮亮的油桐花，风儿一吹，油桐花纷纷坠落，地上一片煞白，把坟冢铺成了一座花坟。
　　
　　原来，那次杨医师检查完水肿病情回公社卫生院的路上，身心交悴，被饿得晕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十个娃子打个激灵，眼泪就像放荡的山溪水，急急地奔涌出来。他们像当年他们的母亲一样，齐刷刷地跪在杨医师的坟前，他们的手中，各自虔诚地端着一碗白生生的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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荦春 · 发表于 2011-10-22 09:57

杨医生的品质太高尚了，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学习了！问好，沧海老师。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1-10-22 13:44

谢谢朋友第一时间关注阅读。谢谢。

依红袖 · 发表于 2011-10-22 14:00

那个时代我没经历过，也很少听人提起，但从文字中我读出了一种厚重的情感，仿佛看到了那个年代的沧桑！学习曾经沧海老师的作品。

碣石清风 · 发表于 2011-10-22 15:04

真实的再现历史，

邱天 · 发表于 2011-10-22 17:11

那个时候谁不想吃饱些？可是，国家穷啊！谁之罪？

欣赏杨老师作品。

西岭慕雪 · 发表于 2011-10-22 19:46

他可能把自己的粮食给了那些孩子。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1-10-22 22:07

令人怦然心动的作品，感动人心。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1-10-23 08:07

原帖由 依红袖 于 2011-10-22 14:00 发表
那个时代我没经历过，也很少听人提起，但从文字中我读出了一种厚重的情感，仿佛看到了那个年代的沧桑！学习曾经沧海老师的作品。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问好。

焦庆福 · 发表于 2011-10-23 16:57

语言精练老道，学习！！！！

木门长子 · 发表于 2011-10-23 20:54

人性的骄傲，彰显得好极了，学习！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1-10-24 15:58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10-22 15:04 发表
真实的再现历史，

谢谢阅读。

:handshake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1-10-25 08:50

原帖由邱天于 2011-10-22 17:11 发表
那个时候谁不想吃饱些？可是，国家穷啊！谁之罪？

欣赏杨老师作品。

谢谢老版主支持。谢谢。

西夏楼兰 · 发表于 2011-10-25 14:55

同样是写那个年代的饥饿，沧海老师的这篇让人涌的是热泪。让人震撼的小说，杨医生这个人物直抵人心。欣赏学习。

刘满园 · 发表于 2011-10-25 15:57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11-10-25 14:55 发表
同样是写那个年代的饥饿，沧海老师的这篇让人涌的是热泪。让人震撼的小说，杨医生这个人物直抵人心。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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