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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秀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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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6 20: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秀兰男人栓柱病死的那年我只有九岁,现在掐指算起来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时光的脚步走得好匆匆,现在回想起来我只依稀记得出殡的那天,年青的秀兰穿着一身黑衣扑倒在新打制的柏木棺材上嚎啕痛哭,只见她眼泪、鼻涕一齐往下,不多久便打湿了胸前的衣襟,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地上,地上的浮土于是被打出了几个小小的坑眼。 边上的村人看了,有些也受了这凄惨景象的感染,眼眶里不由地渗出了泪滴。 

  死人变成了鬼,活人的生活还得继续。 村里的乡党张罗着把栓柱埋进了土,平凡的日子又继续往前了。

  我和秀兰的大娃文强同岁,文强底下还有两个弟弟,文德和文化,三个娃自大到小一个比一个小两岁。 村人讲人这一辈子的大事难事,那便是娶媳妇盖厦。 娶媳妇是指给儿子娶媳妇,因为在农村一直以来沿习着娶媳妇给女方彩礼的习俗,而彩礼一般都很重,这算是一桩难事。 盖厦是指盖房子,盖房子需要人力、物力、财力,劳心劳力又要出钱,这又算是一桩。看着秀兰三个年幼不更事的娃,村人同情地说秀兰的苦日子可是在后头咧。

  栓柱活着的时候身体很壮,每年到了庄稼收割的季节别人要干两天的活,他一天就干完了。 干完了自家地里的活,他便会主动去帮邻居或乡党打两天忙工,村人都竖起拇指夸他是个好劳力,受了帮助的乡党则夸他的仁义,每每这个时候,栓柱不答话,只是憨憨地笑笑。
农闲的时候他会约上村里七八个壮劳力到县上的车站当装卸工,200斤的大麻包他靠在背上,两手从背后扳住,用力一挺,麻包就乖乖地贴到了他的腰间,他稳稳地迈开步子,不多久就会超过走在前面的人,气得前面的人就说:这蛮牛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有这般力气。   

  可是吃饭的时候村人大都习惯端着碗趷蹴在巷子口,各人碗里的吃食别人都是看得见的,栓柱吃的和村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窝头、南瓜米饭之类,只不过别人吃三个窝头,他却能吃上五个罢了。

  有了这蛮牛般的力气,栓柱往往一天能比别人多挣上两三块钱。 而他又从不抽烟喝酒,到家就把揣在兜里的大票小票一分不落地交到秀兰手里。 自打秀兰过了门,家里攒下的钱一天比一天多,一年比一年多。 等生下文德一年,小两口晚上关起门在昏黄的灯光下数了数,算了算,便合计着盖新窑了。
  
  窑是北方常见的一种建筑样式,呈拱形,有土窑砖窑之分。 土窑大多是解放前先辈人置下的,改革开放后农村新盖的大多是砖窑,无论土窑砖窑住在里面一律冬暖夏凉,比现在城里钢筋水泥彻成的高楼大厦要好很多。

  盖新窑首先要批地皮,凑了一天晚上小两口提了两瓶汾酒、一条蝴蝶泉到了村里李支书家,拉了些家常后,秀兰把想批块地皮盖新窑的意思说了。 李支书嘴里叼着一根烟耷拉着眼皮说:“地皮的事嘛,要到公社批,村里还要开支委会研究,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啊。” 秀兰将放在地上的烟酒摆到了炕上,敞开笑脸说:“李支书,这事对俺们来说可是天大的难事,可对你来说那还不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请你一定帮帮俺们。” 李支书看着面前的烟酒,听着秀兰悦耳的声音,眉头舒展开对栓柱说:“栓柱,你看你媳妇多有文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栓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完了事,小两口起身告辞,李支书沉了脸指了指炕上的烟酒说:“你们把东西拿回去。” 秀兰伸手拦了拦说:“李支书,这烟酒都是自家这些年攒下的,你也知道栓柱平时不抽烟不喝酒的,放在家里也用不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李支书顿了一下说:“下次可不许这样啊。” 秀兰满口应承着,拉着栓柱出了李支书家的门。

  过了两个月,公社批下了地皮,小两口便忙活开了。 祭土地神、请工人、打地基、扣土坯烧砖、拉水泥沙子石灰,小两口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每天从天明忙到天黑,晚上躺在被窝里虽然身子乏乏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一个月不到,地基打好了,工人开始彻墙。墙彻了半人高的时候,赵村长带人来了。 看着忙碌的工地现场,赵村长叫嚷着:“停了,停了,都停了。” 工人不知所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秀兰走到赵村长跟前说:“村长,这是咋回事呀?俺们盖房子公社可是批了的。” 赵村长在秀兰俊俏的脸蛋上瞟了一眼,不屑地说:“我知道公社批了地皮给你们,可你公公欠下了公社120块钱的农业税,你们要补齐了才能动工。”

  可能现在的很多年青人已经不知道农业税这回事了,在以前国家对农民种地每年都会征收农业税,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交公粮,农业税在中国的土地上延续了漫长的2600年,直到2006年国家才彻底取消了农业税,极大地减轻了农民负担,在中国农业乃至世界农业的发展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了赵村长的话,秀兰想了想说:“赵村长,农业税是我公公欠的,跟俺们有什么关系?” 赵村长嘿嘿一笑说:“俺说秀兰啊,你怎么连这点道理也理不清,栓柱是不是你公公的娃,你和你公公分家了吗,即便分了家,你们是不是一家人?父债子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栓柱这时正推了一车石灰回到工地,他听见赵村长的话,两手猛地放开推车的把手,推车磕到地上,上面装的石灰哗啦啦地滚落下来,骨碌碌地撒在了沙堆边,接着腾起了白白的粉尘。

  他大步走到赵村长跟前,大声说:“赵平昌,你别欺负人,这窑是我盖的,税是我爹欠的,你要收税去找我爹。” 说完他转身对工头说:“别听他的,赶快干活。” 工头听主家发话了,于是招呼工人继续彻墙。 栓柱的话把赵村长的火烧起来了,他大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 他跑到新彻的砖墙边,从工人手里夺过彻墙用的泥工刀抓在了手里。

  看着赵村长抢了工人的泥工刀,栓柱火冒三丈,他冲到赵村长跟前,伸出厚实的大手朝他用力推去,赵村长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坐到了土堆上,手里的泥工刀也甩到了地上。 趁着混乱的空隙,栓柱蹲下身子捡起泥工刀还给工人。 赵村长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大叫着:“反了,反了,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你竟敢打村干部!” 他扭头怒目对着身后跟来的两个村干部说:“你们来干啥?来出气的呀!” 两个村干部被赵村长数落了两句,连忙走上前,三个人一齐动手去抓栓柱,栓柱哪肯就范,使出浑身力气去挣脱,四个人于是胡乱扭作一团。
四人扭打了一阵,仍然分不出胜负。 正在这时一个略显沧老但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干啥!干啥!瞎胡闹!” 听到声音四个人都停了下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湾村的李支书,李支书在村里当了近二十年的支书了,德高望重,一言九鼎。 刚才秀兰趁着栓柱和赵村长说话时箭一般跑去把李支书请了过来。

  李支书背着手走到赵村长跟前,阴沉着脸说:“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没有一点干部样,咋回事?” 赵村长得理不让人地说:“栓柱他爹欠了120块农业税,栓柱却在这儿盖新窑,我和村干部今天来催缴。 他竟然抗税不交,还打村干部。” 李村长听了缓和了口气:“工作是要干的,但要讲究方式方法吗,不能学地痞流氓打架斗殴。” 他转身对栓柱说:“栓柱,不管怎么说,你打人是不对的。 今天先停工,到村部去开会。” 栓柱不作声,秀兰连忙走上前说:“李支书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停工。” 安排了工人歇息,拉着栓柱到了村部。

  村部的会开了三个多钟头,村干部、栓柱爹、栓柱三兄弟和秀兰都到齐了。 原来,栓柱爹前两年因为身体不好,没顾上侍弄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欠下了120块钱税。 李村长问栓柱三兄弟,你们爹欠下的税怎么办。 栓柱两个哥哥硬说是他爹给栓柱娶媳妇欠下的。 秀兰听了心里委屈得很,自从结婚,每年她都会向公公交200块钱,娶自己欠下的1000元饥荒,几年下来自己和栓柱早还清了。 和两个大伯子吵闹了半天,缴税的事没有一点进展。瘦弱的公公只是挽着两条胳膊揣在袖子里趷蹴在地上,沉默不语,爬满岁月刻痕和辛劳印记的苍老的脸上写着无奈。

  李支书手里夹着快烧完的纸烟猛抽了两口,抽完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两下,烟灭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收税是国家定的,不交是不行的。我出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 李支书咳了两声,接着说:“税是张老汉欠下的,可张老汉老了,身体不好,也挣不下个钱。栓柱呢,眼下正在盖新窑,也有困难。我看这样吧,一人各打五十大板,栓柱交六十块,张老汉想办法凑六十块。你们看咋样?” 秀兰憋着一肚子气低头想了想,抬起看着李支书说:“李支书,这六十块钱我们交,可是今天在场的给俺们做个见证,这六十块钱是我们替公公交的。” 说完秀兰看了看公公。

  只见张老汉把粗糙的手挡在脸前,默不作声。 李支书朝他看了看说:“张老汉,你也表个态嘛。” 张老汉挪开手,抬起头,秀兰从公公的眼里竟然看到了晶莹的泪花,心里有些发酸。 张老汉说:“就照李支书说的办,栓柱替我交60块,我自己交60块。” 李支书听了,声音轻松了说:“好,既然这样,明天上午栓柱把钱给了你爹,让你爹交到李会计手里。栓柱的工地接着开工。今天这事就算解决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说完一干人离开了村部。

  张老汉晚上翻箱倒柜只找到了三十九块钱,想找两个大娃二娃去开口,可两个娃都怕媳妇,谁也做不了主。 思来想去,李老汉只好硬着头皮向隔壁院的老高头借了二十五块钱。

  第二天,张老汉交了120块钱农业税,栓柱的工地又开工了。 因了这不期而至的耽搁,小两口的干劲比以前更足了,每天在工地忙前忙后,想着早点盖好新窑从老院子里搬出来。

  三个月过去了,秀兰和栓柱的新窑盖好了,三孔崭新的砖窑宽敞明亮很是惹眼。 工人干完活都走了,栓柱一天也顾不上歇,接着每天挑着扁担往窑垴上垫土,不过个把月窑垴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实土。 栓柱请木匠师傅打制的窗框、门框,也都安上了,小两口看着新窑有模有样了,心里乐开了花。

  过了八月十五,栓柱请先生给算了个搬家的日子,把老院子里的旧家具一件不落地搬到了新窑里。 小两口在新院子里摆了几桌酒,请了村里的乡党和自家的亲戚喝了,晚上放了两场电影,秀兰和栓柱一家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窑。

  那天晚上放电影的师傅吃过饭收拾了机器回家了,村人看过了电影也都说着电影里的精彩情节满足地散去了。 文强和文德看完电影都瞌睡了,两个傻小子躺在东窑后边的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秀兰和栓柱两个人躺在前边的炕上,心里想着盖窑的辛劳,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人都脱得只剩下贴身的衣服,睡在里面的秀兰用胳膊肘捅了捅栓柱,栓柱没有反应。秀兰接着又用力捅了两下,栓柱扭头大声说:“咋了?” 秀兰嗔怪着说:“你说咋了?” 栓柱嘻嘻地笑了,随即侧过了身子。
  栓柱伸手抓住秀兰的一只奶子,用力揉搓起来,秀兰的喘息渐渐地粗重起来。 栓柱又抓住了另一只,不多久,栓柱厚实的手掌感觉到秀兰的奶头涨大了,她的嘴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栓柱爬到秀兰身上把她的肚兜扯脱了,张嘴噙住了秀兰的一只奶子吮吸起来,秀兰的身子开始发抖,栓柱的手摸到了秀兰丰满结实的屁股,秀兰的两条腿不自觉地夹住了栓柱的腰,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栓柱褪下了秀兰的短裤。 栓柱下身的硬家伙结结实实地顶在了秀兰的要害处,秀兰抖得更厉害了。 栓柱飞快地脱了内裤,一股作气挺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快乐地动起来。 秀兰的双手紧紧抱住栓柱结实的腰身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迟续不断的呻吟声。

  睡在里面的文强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声惊醒了,嘴里含混地说:“娘,娘,你听啥东西在叫?” 两人听见文强说话都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儿,秀兰说:“文强睡吧,肯定是老鼠在叫,没事,快睡吧!” 文强听了秀兰的话放下了心,很快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栓柱听了秀兰的话更觉得兴奋无比,他更加猛烈地冲撞起来,两人都屏住了气息,默默地承受着彼此带给彼此的愉悦。 不多久,秀兰感觉到下身的深处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顿时一切都安静了。 栓柱静静地爬到了秀兰身上,一动不动。
  
  那夜的兴奋和愉悦让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更加甜蜜了,过了不到一年他们的第三个娃文化出生了。

  栓柱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他更加卖力地种地干活,让三个娃吃饱穿暖。 三个小家伙也毫不含糊,饭量一天比一天大,个头一年比一年高。 每当吃饭的时候看着三个小家伙争抢着吃饭,有时为了手里的一个鸡蛋动手动脚,小两口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书上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一家人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栓柱却突然离开了人世。

  那年秋天,地里的玉米熟了,头一天小两口收了一多半,第二天一早起来到了地里接着干,刚过了个把钟头,栓柱就放下镰刀坐到了地垄上。 秀兰看见了走过去问:“栓柱,你咋了?” 栓柱皱着眉头树轻声说:“俺胸口有些闷,可能是累了,歇一会就好了。” 秀兰说:“不行,你先回去歇歇,反正剩下的也不多了,俺一个人能行。”栓柱说:“没事,没事。” 坐了一会儿,栓柱站起身又钻进了玉米地里,两个人干到十点钟总算收完了。

  回到家,秀兰热了馍,炒了土豆丝,叫栓柱吃饭。 栓柱躺在炕上,懒懒地说:“我有些难受,不想吃,你们先吃吧!” 秀兰说:“你是不是病了?” 说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感觉凉凉的。 秀兰说:“你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着凉了?” 栓柱说:“要不你给我熬碗姜汤。” 不一会儿,秀兰熬了姜汤放了两勺红糖端给栓柱,栓柱喝下半碗便去睡了。

  这一睡栓柱睡了几个钟头,天擦黑的时候,栓柱突然在炕上翻滚起来,嘴里叫着说:“疼死了,疼死了。” 秀兰忙跑过去问:“咋了?哪儿疼?” 栓柱捂着胸口说:“心疼。” 秀兰感到有些不妙,忙叫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大夫看见栓柱的脸发青,虚汗直冒,急忙对秀兰说:“赶紧叫人,往县医院送。” 秀兰飞快地跑出门叫了五六个乡党,把栓柱抬上村里刘来旺的拖拉机往县医院拉,拉到县医院栓柱已经昏迷,送进急诊室抢救了半个钟头,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丧气地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低沉地说:“谁是家属?” 秀兰怯怯地迎了上去。大夫说:“送来得太晚了,准备后事吧。” 秀兰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说:“你说啥?”区大夫重复了一遍,秀兰傻傻地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她才反应过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秀兰和栓柱幸福甜蜜的相守不幸地划上了句点,天人永隔,秀兰暗地里数不清抹了几回眼泪。 但是看着冷清的窑里栓柱留下的三个可怜的娃,秀兰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要好好活,把娃们拉扯大。 日子像静静的溪流一样不声不响地向前流淌着,一年转眼过去了。

  三个娃比以前懂事了很多,文强和文德都上小学了,文强上三年级,文德上一年级,两个娃的成绩都不错,秀兰心里盘算着:只要娃们肯用功,她就要一直把他们供下去,让他们上学成才。 三娃文化还小,不到入学的年龄,每天只能跟着秀兰在地里玩土疙瘩,干上一天活已经很累了,但回到家里还要给娃们做饭,还好文强已经会做一些家务,为她分担了一些,她感到很欣慰。

  一天后半夜,睡在炕上的秀兰被呯呯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她面对着眼前的黑暗伸长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听出是外面的窗玻璃在响,声音时断时续。 秀兰低声冲窗外说:“谁在外头?” 窗外没有人回应,但不多久声音重新响起。 秀兰的头皮发麻了,过了十多分钟,声音依旧时断时续,秀兰拉亮了灯,壮大胆子穿好衣服从炕上爬起来,她在门后摸了把笤帚,轻轻地开了门。 她弯腰站到门口,向窗前看去,什么也没有。 她大着胆子,往院中走了几步,突然腰间被人紧紧抱住了。

  秀兰挥舞着手里的笤帚,可是那人从背后死死地抱着,秀兰打不到他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秀兰站不住了。 那人把秀兰扑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压到秀兰背上,伸手去扯秀兰的裤带。 秀兰感觉到那人的图谋不轨,拼命地挣扎起来,那人的力量更大了,秀兰的裤子被扯下去一大截,那人的手用力抓住秀兰鼓鼓的屁股捏了一把,秀兰感到屈辱极了。 那人的手在秀兰的屁股上揉搓着,他高兴地发现身下的秀兰渐渐停止了挣扎。

  停顿了几分钟,那人的手从秀兰的屁股上挪开了。 很快,秀兰感觉到一只手从腰间往上摸,她知道那人想摸什么。 秀兰不等那人摸上来,两手用力撑地,猛地一翻身,那人不防备,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秀兰飞快地站起身,提起裤子,手里拿起笤帚向那人挥去,只听那人嗷地叫了一声头也回地跑出了大门,不见了踪影。

  秀兰关了院门,回到窑里,这时文强醒了,他说:“娘,你干啥去了?” 秀兰放下笤帚勉强笑笑说:“刚才有只野狗在门口叫,妈出去把它打走了。” 文强激动地说:“娘你真厉害!” 这时文化也醒了,小家伙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两只眼睛依旧闭着,嘴里奶声奶气地说:“尿,尿。” 秀兰看见文化可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她从炕下拿出尿盆,抱起文化把了尿,文化又乖乖地钻进被窝里去睡觉了。 秀兰重新躺到炕上,心里想刚才那人会是谁呢,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她心说还好没让那人的图谋得逞,要尽快安个铁大门了。

  那年盖起新窑后,家里就没钱了。 只好临时用酸枣刺临时把院子围起来,用木板子做了简易门。 前两年,好歹把院墙盖起了。 原计划这两年再焊个铁大门,可惜天公不作美,栓柱却早早地走了。

  第二天,秀兰去乡上信用社取出三百块钱,找了家做铁门的铺子,跟师傅商量了价钱,带回村量了尺寸,交了五十块钱订金订了副铁大门。 过了几天,大门做好了,做铁门的师傅带人来安好了。 秀兰请他到窑里喝水,倒下了水,秀兰转身去拿钱,那人顺口问:“妹子,怎么不见你家男人?” 秀兰拿了钱,走到师傅跟前递给他,平静地说:“我男人不在了。” 那人愣了一下,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水。 师傅从秀兰给的一沓钱里抽出五十还给秀兰,说:“妹子,这大门我收你三百块,这钱你拿去。” 秀兰摆摆手说:“这怎么行,说好三百五的。” 师傅把钱放到炕上,说:“你一个人带娃过日子也不容易 ,我收你个成本费。没事的。我先走了。” 秀兰把师傅送到大门口,看着好心的师傅开着奔奔车突突地远去,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感激。

  没有太多的留恋,秀兰回到窑里活面蒸馒,软软的面团在秀兰的手底下不时变幻着形状,不多久枣木案板上已经整齐地排开了揉好的几排馒头,足有二十四五个。 娃们都爱吃馒,蒸这么多馒不到三天就吃得一干二净。 洗过了手,秀兰想起村西地里的一小块红薯还没有刨,她扛起镢头拿了个布袋就往地里走。

  刚出村口,秀兰迎面碰上了赵村长,赵村长正骑着一辆二八式飞鸽自行车往村里走。 自从那年盖窑时和赵村长闹了别扭,平日里秀兰只要远远看见赵村长就绕着路走,免得打了照面没有话说彼此尴尬。 今天想绕也绕不过去了,秀兰急着只顾低头走路,抬头看时赵村长已经在她眼前了。 秀兰鼓足勇气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村长,你回呀?” 赵村长捏了手闸,车子吱地停下了,秀兰跟着也停下了脚步。

  赵村长左脚点地,屁股从车座上挪下来,右腿搭在车子前面的横杠上轻轻地晃着,赵村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摸出火柴点上了,他扭头对秀兰说:“秀兰啊,你看自从栓柱走了,你拉扯着娃们起早贪黑,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过得真是不易。咱村学堂现在缺个带课教员,你上过初中,有文化,不行你去带带,咋样?” 秀兰听了赵村长的话,心里有些惶恐。 以前栓柱在的时候,赵村长对她可是爱搭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秀兰一时不知说什么,赵村长看见她在犹豫,接着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过两天给我回话。” 秀兰嗯了一声,说话的时候秀兰留意到赵村长额头有一道寸许长的新伤疤,红红的特别刺眼。 秀兰于是问:“村长,你的头咋了?” 赵村长伸手慌乱地捂了捂,说:“没事,前几天不留神在墙上磕破了,那啥你先去忙,别忘了过两天给我回话。” 说完赵村长蹬着车子飞快地进了村。

  到了地里,秀兰扬起镢头刨起红薯,一个钟头不到,一小片红薯地全被刨完了,秀兰把刨出来的红薯磕去泥土,扯了枝蔓,一股脑装到了布袋里,系上了口,她想歇一会儿再回。 刚坐到地垄上,远远地便看见文强跑进了地里。跑到秀兰跟前,文强大口喘着气说:“娘,咱回吧。” 秀兰伸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高兴地说:“咱回!” 说着站起身要扛布袋,文强抢过去抓住布袋口说:“娘,让我背。” 秀兰说:“俺娃还小,背不动,让娘背。” 文强不听秀兰的话,拽着布袋口使劲往自己身上背,布袋太重,文强背不动,只是拉着在地里拖了几米远。文强咬咬嘴唇,一股不服气的样子。 秀兰拍拍文强的肩膀说:“俺娃多吃饭多读书,快些长大成才,娘比喝蜂蜜都甜。” 文强懂事地点点头,秀兰把镢头放到文强手里。 娘俩顺着土路往家走去。

  回到家,文强已经把揉好的馍蒸上了锅,秀兰问:“蒸了多长时间了?” 文强说:“有半个钟头了。” 秀兰赶忙下了蒸笼,一锅馍倒是蒸熟了,只是有些硬,不如平时的暄。 秀兰对文强说:“你是不是上了蒸笼没加火?” 文强嗯了一声。 秀兰叮嘱说:“馍上了蒸笼要加把火,让气早点透上来,这样蒸出来的馍才会又软又暄。” 文强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
秀兰晚上躺在床上反复想了想去学校当教员的事,她想娃们一天天在长大,上学、穿衣都要花钱,光靠自己在那十几亩旱地里下功夫是不行的。 当临时教员虽然工资不高,但对家里多少也是个补贴,另外娃们上学自己也能多抓抓,进入梦乡前她打定主意去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秀兰领着文化到了赵村长家,赵村长一家正围着炕上的一张方桌吃饭。赵村长家没有男娃只有两个女娃,小女娃和文化一般大。 秀兰进了窑,坐在炕边和赵村长说话,赵村长喝了口米汤说:“秀兰,吃了没?” 秀兰说:“吃了。” 秀兰接着说:“村长,当教员的事俺想过了,俺先去试试,行就干着,不行了就回家。” 赵村长哈哈笑笑说:“你去了指定行。” 他媳妇桂英用筷子敲了敲碗,赵村长就不笑了。 两个女娃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文化看见了轻声地说:“娘,鸡蛋。” 秀兰知道文化想吃鸡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赵村长的小女娃爬到炕边,把手里吃剩的半个鸡蛋给文化,桂英看见叫了一声:“桃花,赶紧吃你的。” 桃花是小女娃的名。 桃花被桂英的叫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掉到了地上。 桂英走到桃花跟前拽住她的一条胳膊就往屁股上打,边打边说:“你个吃货,让你再敢穷显摆。” 桃花哇哇地哭了起来。赵村长大喝一声:“干啥,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 桂英拿起桌上的碗呯地墩到桌上,说:“都是你惯的,不攒财的货。” 两口子你一言他一语地拌开了嘴。

  秀兰看见场面一片混乱,劝了两句忙起身出了院。 刚出了院,秀兰就听见身后唰地一声,回头一看,桂英把一盆涮锅水倒在了地上。 秀兰有些失落。 桂英的蛮不理真是名不虚传啊。
 
  过了霜降秀兰到村小学任教了,村小学在村东头,是一座土坯院墙围成的独院,院子里有四孔砖窑。 从半年级(用官方语言讲是幼儿园或学前班)到五年级一共六个年级,三十多个学生,每两个年级占一间砖窑,剩下的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 加上秀兰一共才三名老师,采用复合式教学,一名老师要教几门课,带两个年级。 刚到学校秀兰被安排带一二年级,秀兰跟着学校负责的王老师听了几天的课,看了看参考书和备课,心里有了些底。 刚开始上课时还有些紧张,过了一个星期逐渐适应了。 秀兰做事有股认真劲,她认为虽然个人水平有高有低,但只要应承下来的事就要尽心尽力去做。

  秀兰每天准时到学校上下课,学生有调皮捣蛋的,她会及时去批评教育,对学生的提问她会耐心地解答,学生们渐渐地喜欢上了秀兰老师。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王老师家里老人病了要请一个星期的假,临走时她叮嘱秀兰帮她上几天课,秀兰爽快地同意了。 以后的几天里秀兰更加忙碌了,她要上课、做饭,还要批改作业,她感觉时间真的不够用,她恨不得自己能如孙悟空一般长出三头六臂,或者找根竹竿把太阳撑在天上不让它往西山下掉。

  四五年级的课程教起来有些吃力,为了教好课不耽误学生的学习,秀兰总要加班备课、批改作业。 一天晚上,秀兰正趴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忽然听见大门吱地开了,她走出办公室,看见一个黑影向她走来,她有些疑惑地问:“谁呀?” 那人咳了两声,走近了,秀兰认出是赵村长。 走到秀兰跟前赵村长说:“这么晚了,还在忙啊!” 秀兰说:“还有几本作业没批完。村长有事?” 村长嗯了一声。 秀兰把赵村长让进了办公室,赵村长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作业本翻了翻,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边上的秀兰说:“秀兰,来坐下。” 秀兰搬了把椅子摆到离赵村长几步远的地上,自己也坐下了。

  赵村长面对着秀兰说:“秀兰啊,刚才我看了看你批改的作业批的很认真,你好好干下去,等将来公社有民办教师的名额了,我想办法给你争取一个。” 赵村长说着把屁股底下的椅子挪近了秀兰,手摸到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秀兰,秀兰有些疑惑,坐着不动。 赵村长一把抓住秀兰软绵绵的手,秀兰想挣脱,赵村长死死抓住不放。 赵村长说:“秀兰,你先把这五十块钱拿上,就当是村里提前给你支的工资。” 秀兰说:“村长,你放开手。”赵村长毫不理会。 两人僵在了那里。

  赵村长盯着秀兰起伏的胸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秀兰,俺早就惦记上你了,栓柱都死了一年多了,你不要苦了自己,只要你顺了我,我保证以后让你少吃苦,少遭罪。” 秀兰被赵村长的话吓到了,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赵村长站起身一把抱住秀兰,在她的脸上胡乱啃起来,秀兰左挡右推,还是被他沾到了。 赵村长拖着秀兰往后面的床边蹭,秀兰嘴里叫着:“放开俺,放开俺。” 任凭她怎样费力喊叫,赵村长只是不松手。 蹭到床边,赵村长把秀兰摁到床上,身子压了下去。 他把手伸到她秀兰胸前领口,想要解开扣子,秀兰双手死死地护在胸前,赵村长急得眼睛都发红了,他抓住秀兰胸前的衣服使劲一扯,秀兰的衣服被扯烂了,秀兰欲哭无泪。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变少,变薄,不多久秀兰的上身便赤祼了,胸前的两只奶子像两个圆圆的小山包挺立在那里,山包顶上还镶嵌着两颗紫红色的葡萄。 赵村长看得眼里喷火,热血沸腾,他抓住一只痴迷地揉搓起来,秀兰彻底绝望了。 赵村长占领了两个小山包享受了一番后,把秀兰下身的裤子也清除了,赵村长的销魂时刻正在逼近,秀兰的悲剧人生即将上演。

  突然门外传来呯呯的敲门声,一个声音高叫着:“赵平昌,你个王八蛋,快给老娘滚出来。” 秀兰听出门外的人是赵村长的媳妇桂英,心想救兵来了。 赵村长听见婆娘的喊叫像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一骨碌从秀兰身上滚落下来,他慌乱地穿了衣服,拉灭了灯,悄悄地钻出办公室,沿着墙根摸到院子东边的豁口,一闪身从墙头上翻了过去。

  桂英喊叫了几声,见里面没人答应,一脚踹到门上把门闩别断了。 桂英冲进办公室,打亮了灯。 秀兰凄惨地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被扯烂的衣服只遮住了身体的大半,桂英气呼呼地扯掉秀兰身上的衣服,狠狠地扔到地上。 秀兰丰满挺拔的奶子重新暴露出来,桂英恶毒地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寡妇,克死了自己的男人不算,现在又来勾引我的男人。” 说着一只手甩向秀兰的脸,只听啪地一声秀兰的脸红肿了。 秀兰呜呜地哭了。

  气愤的桂英回到家时,赵村长已经钻进被窝里假装睡了。 桂英一把掀起被子,赵村长腾地坐起来。 桂英喘着粗气说:“赵平昌,你跟老娘说你刚才干啥去了?” 赵村长自作镇定地说:“刚才俺去打扑克了。” 桂英接着问:“和谁?” 赵村长有些火了,说:“你吃饱了没事干,管毬俺?” 说完拉了被子要躺下。 桂英爬到炕上,揪住赵村长的耳朵, 说:“赵平昌,你老实跟俺说,你是不是去和秀兰那臭寡妇鬼混去了。” 赵村长被揪疼了,伸脚蹬了一下,哪知力气大了些,桂英被踹到了地下。 桂英大哭起来:“赵平昌,你个白眼狼,竟敢打老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着在地上胡乱翻滚起来。 两个闺女都被吓醒了,吓得缩在炕角一动不动。

  桂英没完没了地喊叫着,搅得赵村长火冒三丈,他穿上衣服下了炕,抓起一只鞋拍向桂英,桂英连忙从窑里跑到了院里,大叫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左右邻居和邻近的乡党被喊叫声惊到跑进院里,拉劝两人,不多久,从两人的吵闹声中串联起了事件的大概。 约摸过了一个钟头,两人总算暂停了对抗,平静了下来,但不良的传言已经潜伏在了众人口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不过一两天,赵村长和秀兰的事在村人的口口相传中很快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是秀兰没了男人耐不住寂寞,卖弄风骚主动勾引赵村长,属于通奸。 有人说,是赵村长色胆包天,见秀兰长得有几分姿色,强行奸污了秀兰。 不管哪种版本均倾向于两人发生了男女间最原始的接触。 又过了两天,消息传到乡上,连乡长也知道了这事。 村长大小也是个长,关系到基层执政的问题,事件影响很坏。 乡长决定亲自调查处理这一事件,他带了两名村干部、乡派出所所长和两名警察驱车到了李湾村。

  到村里后警察分别对当事的两人进行了询问,与几天前比秀兰已经振作了一些,精神趋于稳定,她述说了那晚的全部经过,并拿出了当晚被扯烂的衣物。 问到赵村长,他却执意说是秀兰勾引她。 警察向村民进行了取证,对两人平时的情况分别进行了了解,最后警察得出了基本的事实,事实明显对赵村长不利。 警察让秀兰到派出所配合立案,秀兰说自己并没有被强奸不愿意去。 警察说秀兰你善良了,坏人犯了罪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法律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李湾村民风向来淳朴,从来没有发生过偷窃、斗殴之类的治安案件,村人已经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十年。 警察把赵村长拷走的时候,村人都有些吃惊。案件并不复杂,法院通过审理最终判处赵村长三年有期徒刑。 赵村长坐了牢房,桂英整天以泪洗面,骂自己男人是个浑蛋,骂完了又骂秀兰是个丧门星,害死了栓柱不说,又害自己男人坐了牢。 两家从此断绝了来往,成了路人。

  秀兰出事后再没去过学校。 赵村长坐了牢房,本来同情秀兰的村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同情起赵村长来,说起秀兰的不是,搞得唾沫星子横飞。 秀兰并没有被这横飞的唾沫星子淹没,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还很重,为了自己的三个娃她一定要勇敢地走出去面对一切流言蜚语。

  五月的一天乡上逢集,秀兰骑了栓柱留下的自行车驮了二十多斤大豆去乡上赶集。 那个时候,现代零售业的主流——超市还没有出现,村人赶集是一道很亮丽的风景。 乡上集市人流穿行如织,琳琅满目的货物摆了一地,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秀兰找了个边角停下车子卸下了大豆,在地上摆开了摊。大豆是她去年秋天收的,颗粒饱满,色泽鲜黄,面对陌生的人群她不好意思张嘴吆喝,一个钟头过去了,光有人问却没人买。

  挨着她卖核桃的胖大嫂看见了,凑到跟前对她说:“大妹子,你是头一回赶集吧。” 秀兰笑着点了点头。 胖大嫂说:“卖东西就得会吆喝,你的大豆卖多少钱一斤?” 秀兰说:“六毛。” 胖大嫂哟了一声说:“这么好的大豆,别人都卖八毛,你怎么才卖六毛。” 秀兰说:“自家种的东西,能换几个钱就行。” 胖大嫂哈哈地笑了说:“大妹子,你可真实在。来,我给你吆喝两声。” 说完不等秀兰同意,胖大嫂就扯开嗓子吆喝开了:“大豆,大豆,黄澄澄的大豆,只卖八毛钱一斤,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哟。” 在胖大婶强大的吆喝攻势下,不多久秀兰的大豆摊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异口同声地夸秀兰的大豆好,你称一斤她称二斤,一个钟头不到已经卖出有二十斤了,人渐渐散去,秀兰数了数手里的钱,一共二十三块一。 她又称了称剩下的大豆,布袋里只剩下不到三斤了。 胖大嫂说:“大妹子,你收拾收拾回吧。俗话说货卖堆山,你的大豆剩的不多了,不好卖了,下次赶集再来吧。” 秀兰高兴地说:“大嫂,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晓得要等到甚时候。” 胖大嫂说:“万事开头难,今天开了个好头,以后你就会了。” 秀兰拿起剩下的大豆放到胖大嫂面前说:“大嫂,这二斤多大豆你拿回去吃吧。” 胖大嫂摆摆手说:“这怎么行?” 秀兰说:“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的,你就收下吧。” 胖大嫂听了,爽快地答应了。

  秀兰推着车子出了集市,碰上了个卖米花糖的,她挑了大个的给三个娃一人买了两个。 揣着米花糖秀兰骑着车子高兴地回了家。

  秀兰连着赶了几次集,家里的大豆、绿豆、花生都卖完了,总共卖了一百多块钱。 秀兰想着今后没东西可赶集了,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赶巧刘嫂(胖大嫂)问她下次赶集带什么来。她说家里没有富余的东西了。 从闲谈中,胖大嫂已经知道了她遭遇的不幸,于是对她说:“大妹子,我这儿有个好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秀兰说:“刘嫂,你说。” 刘嫂说:“卖碗饦。”
  
  碗饦是汾州当地的一种小吃,是用荞麦面和水熬制成的一种黄色半透明状食物,做好后放凉,用刀打成长条状,佐以醋、盐、芥末、辣椒油、蒜泥调制而成,此小吃软光筋滑,清香利口,是当地颇受欢迎的一种小吃。 每每有外乡的朋友来当地,当地人总会邀他吃上一碗。
相传,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城,慈禧老佛爷带着光绪帝、皇后等仓惶逃出紫禁城,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由于事先没做准备慈禧一行衣食无着,锦衣玉食惯了的慈禧哪受得了这罪,因为饮食粗糙老佛爷得了一毛病:每天晚上用过膳后总要干呕一通,每到此时慈禧是口吐酸水,眼泛浊泪,真是苦不堪言。 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办法。 不上几日,一行人逃到了汾州。 用膳时汾州李知州特地上了汾州碗饦,老佛爷尝了一口,大呼美味,连用两碗。 当天晚上一行人下榻知州府,神奇得很,慈禧苦不堪言的干呕症没有发作。 第二日,慈禧召见李知州询问昨日用的是何种美食,李知州如实作答,慈禧甚是高兴,连食三日,临走前特地题字:汾州碗饦,天下美食。 从此汾州碗饦声名鹊起,流传百年。

  秀兰知道碗饦这种小吃,只是由于做起来工序比较麻烦,家里一年难得吃上一次。 胖大嫂说:“我以前在县城卖过碗饦,买卖也不错,只因为我公公有病在床,需要人照顾,我才不做了。” 秀兰说:“我一个人卖碗饦怎么顾得过来。” 胖大嫂说:“不行,你用车子驮着碗饦到县城去卖。” 秀兰不相信地说:“这行吗?” 胖大嫂鼓励她说:“我看指定行。”秀兰在胖大嫂的鼓励下决定试一试。 

  要用车子驮碗饦,车子后必须做个铁架子固定到车座上,再把家里的长方形木盘放上。 她到乡上找到上次做大门的高师傅说了,高师傅想了想,比划了两下,不一会儿就给她焊了个好看实用的铁架子。 她看了很高兴,问要多少钱,高师傅挠挠头发说:“不用给了。” 秀兰说:“那怎么行?” 高师傅说:“这一点小活,用的都是边角料,要让我给你算钱,还真是不好算,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了,等做好了碗饦让我吃两斤就成”。 秀兰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秀兰五点钟就起了床,舀了五斤荞麦面放到瓷盆里,加了了凉水,搅匀了,倒在锅里烧了火熬开了。 锅里慢慢地升腾起了热气,白色的热气越来越密,最后锅面上咕嘟咕嘟地冒出了泡泡,秀兰用铜勺不停地搅拌起来。 锅里的碗饦逐渐在变稠,秀兰搅拌起来也越来越费力,不多久手腕都发酸了。 过了半个多钟头,秀兰把铜勺立在锅中心,放开手铜勺几乎快立住了。 秀兰起了锅,把碗饦倒在了瓷盆里。

  文强和文德一早也起来了,两个小家伙拿着课本坐在院子里背起来,两个人看上几眼,合上书背上几句,嘴里叽叽喳喳一刻也不闲着。 秀兰跟他们说:“文强,文德,娘今天去城里卖碗饦,你们把文化带到学校去。放学回来了自己热馍吃。” 文强说:“知道了,娘。你早点回来。” 秀兰说:“娘知道了。” 过了两个钟头,盆里的碗饦放凉了,秀兰把自行车撑好了,在后座上固定好了铁架子和木盘,然后把盆里的碗饦扣到了木盘上。 最后她在车把上挎了个纺织篓,放了秤、毛巾骑着车子到了县城。

  那时候汾州的县城只有窄窄的两条街,秀兰推着车子停在东门桥上,那里是人们进出县城的必经之路,人流量大,看着面前来往的行人秀兰叫卖着:碗饦,碗饦。 过了约摸半个钟头,秀兰的买卖总算开张了。 一位路过的大娘称了二斤碗饦,称好了碗饦,大娘问她要芥茉。 她才想起自己一早起来忙着做碗饦,早把准备芥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秀兰说:“大娘,你给我看一下摊子,我去买瓶芥茉。” 说完跑到不远处的副食供销部买了一大瓶芥茉,回来时大娘还在,大娘身边多了两个穿制服的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站在一起不协调有些扎眼。 秀兰打开瓶子给大娘舀了芥茉,怯怯地问:“咋回事?” 高个子说:“我们是城管,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 秀兰一听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矮个子掏出一本红票说:“按照规定,你违反规定随便摆摊侵占公用道路,罚款五块。” 秀兰一听懵了,今天出门时自己身上一共才装了十来块钱。 秀兰苦着脸说:“大兄弟,我是第一次到这儿,不知道规定。你看要不我现在就走。” 高个子抓住车把说:“不行,你不能走,必须把罚款交了。” 秀兰听说必须交钱,心疼得都快哭了。 矮个子看见秀兰可怜的样子,好像心软了,对大个子说:“小刘,算了算了,看在她是初犯,罚上两块算了。” 秀兰听到有了转机,想了想只好掏出两块钱交了。 接过钱,高个子说:“以后注意点啊。” 说完两个制服走开了。

  秀兰不敢再在东门桥摆摊,推着车子钻进了东关附近的巷子里,她边走边大声叫卖着。 不多久,巷子里便有听见了叫卖声的居民从家里跑出来称碗饦,到晌午的时候,秀兰卖出约摸十二三斤碗饦。 忙活了半天,秀兰的肚子咕咕地响了,她在路边的烧饼摊前花五毛钱买了两个烧饼,向摊主要了碗热水就着吃了。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看着秀兰问:“闺女,你是哪个村的?” 秀兰说:“李湾村的。” 老头噢了一声接着说:“李湾村到城里有二十里路吧?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卖碗饦?” 秀兰叹了口气说:“家里男人不在了,留下三个娃要养活,俺想出来挣点钱贴补家用。” 老头说:“闺女命真苦啊!不过听大叔一句话,钱要挣饭也要吃,要把身体子当紧了,秀兰笑着点了点头。 秀兰下午在城关附近转了转,剩下的碗饦只卖出了三斤,还剩下八九斤。 路走得太多了,秀兰的脚板有些疼,她看看天色不早了,于是骑着车子回了家。

  到了家,秀兰倒在炕上,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文强做了饭,端到她跟前,她肚子实在很饿,可身子累得不想坐起来。 文化抱住秀兰的脚稚气地喊着:“娘,吃饭饭。” 秀兰打起精神起身吃了饭。重新倒在炕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秀兰看着还在被窝中熟睡的娃们,硬撑着钻出了被窝。 昨天剩下的碗饦,秀兰泡在了凉水里,取出来拿秤称了称,还有八斤多。 秀兰想着今天少做点,接着按部就班地忙开了,点火的时候秀兰看见文强已经把柴安到了炉子里。 她心里莫名地涌动出一股融融的暖意。

  做好碗饦秀兰骑着车子又向县城出发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不敢在街边摆摊了。 她采用灵活的运动战术,在城关、东关、北关这些人口密集的地方穿街走巷,很快二十多斤碗饦就卖完了。

  过了五日正巧是赶集的日子,秀兰骑着车子到了乡上,她特意到了高师傅那里,送给他一大块碗饦,高师傅执意不肯要,秀兰假装生气地说:“你要是不要我的碗饦,我就卸下铁架子还给你。” 高师傅看着秀兰的认真劲,只好收下了。 秀兰送了碗饦,推着车子高兴地到了集市。

  秀兰在人群中找到了刘嫂,她正忙着给围在摊前的三四个人称粉条,秀兰赶忙跑过去帮忙。 刘嫂看见秀兰来了,高兴地问她:“秀兰,你的碗饦卖得咋样?” 秀兰说:“这几天差不多,一天能卖二十斤。” 胖大嫂说:“不错吗。” 两人边忙活边说话,秀兰的碗饦也开张了。

  秀兰的日子围绕着碗饦一天天地往前过着。 不知不觉间三年过去了。 文强去乡上读初中了,文德上了四年级,连最小的文化也上了二年级。 一家人的生活靠着秀兰种地、卖碗饦支撑着,秀兰肯吃苦,不仅地里的庄稼长得好,每天卖碗饦的收入慢慢地也积攒下了一些。 村人都说栓柱上辈子积下了大德,才娶了秀兰这千里挑一的好媳妇。

  栓柱的爹前年也病死了,和两个大伯子一样,秀兰尽了所有栓柱应当尽的孝。 公公走了,秀兰泪水哗哗地哭着,在我看来她的泪水更多的是为栓柱流的。 秀兰已经好长时间没那么痛快地哭过了,三个娃围在秀兰周围安慰着她。 老人临走的时候特地交待自家的三孔砖窑,弟兄三人一人一孔,东窑、西窑归老大、老二,中间的一孔归秀兰。 按村里风俗老大、老二、老三依次应当分中间的、东窑和西窑。 老大、老二听了心里有些别扭,但两人自知平日的表现是有悖孝道的,更何况是老爹留的遗言,两人便再不言语了。

  处理完了公公的后事,秀兰特意到分给自己的窑里转了转,大伯子看见了也跟着跑进窑里,指着窑后的老柜子对秀兰说:“秀兰,爹把这窑分给你了,俺没意见,但这柜子要归我。” 秀兰看也不看大伯子一眼,说:“你快叫人搬走吧。” 大伯子闻言暗自高兴,急忙叫了两个乡党把柜子搬到了自己家。 二伯子听说了,也马不停蹄地跑了去。 他看见窑里没大件家具了,不等秀兰说话,把两条长凳带回了家。

  秀兰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窑里,窑外的光线昏暗地照射进来。 秀兰想着公公恓惶地过了一辈子,不禁长吁短叹。 秀兰想着扫扫这破旧的窑,去去晦气。 她走到门后,拿起笤帚正要往窑后走,忽然发现脚下的砖有点松动。 她唉了一声蹲下身想摆置一下,才发现脚下踩的砖又长又宽,竟是一块古砖,她用手把砖从地上抠起来放到边上,用手摸了摸古砖下面,她惊奇地发现古砖的下面垫的竟是沙子。 在一角还有个核桃大小的窟窿,秀兰抓了抓沙子,沙子缓缓地顺着窟窿流了下去。

  秀兰抓起沙子放到边上,不多久她抓出了一小堆沙子,抓完沙子,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小洞。 秀兰看见了一件绸子样的东西,她一把抓到手里,打开看了看,竟是一件丝绸衣物。秀兰放下丝绸衣物接着往里看,她看见了一个小罐,她抓住罐口,把罐子提了出来,罐子像铁一样沉。 秀兰把小罐放到炕上,一个乌黑发亮的陶罐呈现在眼前。 秀兰的眼睛瞪得像核桃一样圆。 罐口用油光纸遮盖着,由于遮盖不严,中间有了个漏口,一些沙子顺着漏口流了下去。 掀开油光纸,秀兰看见银光闪闪的硬币,她的心咚咚地加快了跳动。 她拿了一枚放在手里正反仔细看了,她激动地都要掉泪了。 硬币的一面是一个人光光的大头,另一面写着“壹圆”字样。 秀兰从她娘那里看到过一枚这样的硬币,娘跟她说,那叫银元,俗称“袁大头”,是民国时期使用的钱币,现在一枚要值好几十块钱。 秀兰往罐下抓了抓,都是一样的银币。 秀兰想,看来是公公故意留给自己的了。

  她看看天色还大亮,连忙照原样收拾好了把小罐重新埋到了地下。 秀兰装作没事一样回了家。 晚上娃们都睡着了,她干瞪着眼睡不着觉,她心里琢磨着那么多银元,怎么办好了?想来想去,秀兰打定主意,今黑就把小罐拿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秀兰在心里筹划了一番,捱到后半夜,她轻敲敲地从炕上爬起来,拿了铁锹、布袋和蜡烛出了院,她用布袋装了多半袋土,摸进了老院子。

  她点了蜡烛放在炕上,启开砖挖了沙,慢慢地从地下把小罐取了出来,接着往放小罐的洞里回填了土,踩实了,把砖重新安好。 最后她把沙子尽量不落地装回了布袋里。 她抱着小罐轻轻地走到大门口,听听外面没人才放心地回了家。

  她把小罐放到了自家西窑的烟道口,找了两块砖给挡住了。 从此,秀兰的心里有了个秘密,没事时她总会偷偷地朝西窑多看上几眼。

  后来有一天村里的王老五突然病了,王老五有三十多岁了,平日好吃懒做,连个媳妇也没讨上。 村人传说,王老五之所以生病,是因为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原来,有天晚上王老五喝了酒,半夜往家走,路过张家老院时,看见窑里有灯光,开始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后来,他仔细瞅了瞅,确实从窑里有忽明忽暗的灯光闪动,仔细听还有刨地的声音。 王老五吓得尿了裤子,拔腿就跑。

  第二天,他跟村人讲,村人都不信。 于是他约了几个乡党晚上守了大半夜,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 几个乡党都骂王老五:你个怂货,就知道折腾个人。 王老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后来,他就像祥林嫂一样每天见了人就说,说得大家都烦了,他也病倒了。 王老五一病不起,不到三个月就呜呼哀哉了。

  秀兰想了想,估计王老五那天晚上看见的正是自己去老院刨小罐的那天,秀兰心里暗暗有些自责,她觉得王老五的死似乎跟自己有了莫名的关系。 晚上梦见了王老五几次,都是披头散发,红口白牙,让人瘆得慌。 后来她悄悄到王老五的坟上给点了香、烧了纸、倒了酒。 晚上的噩梦才没有了。 

  从牢里回来的赵村长已不是赵村长,他整天蔫头耷脑,全然没有了几年前迈着方步、咋咋呼呼的威风样。 不过,他比以前爱劳动了,把地里的庄稼侍弄得井井有条。 在路上遇见秀兰,他就绕着走。 秀兰从心底里感叹着这人世间的变化万千。

  村人给秀兰捎来口信,说刘嫂的公公病死了。 秀兰当天就跑去了,她不用人张罗,有活拿起来就干。 刘嫂说,秀兰,不急,你歇歇再干。 秀兰说,没事没事,把大事小事都做得漂漂亮亮。 刘嫂的男人在部队,收到电报回来得很晚。 进了家门,他跪到灵前,痛哭了一场。 等他清醒了,看见在院里院外忙碌的秀兰,他问刘嫂那是谁,刘嫂说那是秀兰,李湾村的,在乡上赶集认识的。 刘嫂男人一个劲地夸秀兰好。 刘嫂说,要不咱们认秀兰做干妹子。 刘嫂男人毫不犹豫,满口答应了。
  
  过了头七,刘嫂男人要回部队了。 他对刘嫂说:“我这里还有点钱,你和秀兰到县城买个门面去卖碗饦吧。” 刘嫂说:“我跟秀兰商量商量。” 刘嫂男人留下钱走了。

  刘嫂和秀兰商量,秀兰同意了。 两人在县城东门桥附近看了一个带门面的小院子,有一百多平方,一共要两万。 秀兰觉得太贵了,刘嫂说:“现在看贵是贵点,但咱做上几年买卖就能赚回来。” 刘嫂搜刮了全部家当,只凑了一万五,秀兰也只有四千元。秀兰一不作二不休,从信用社贷了三千元。

  就这样,刘嫂和秀兰的小吃店开张了,小吃惦取名得一小吃,小吃店开始以卖碗饦为主,刘嫂调制了各种食用碗饦的小料,别具特色,得一小吃店调制的碗饦味道独一无二,在汾州渐渐闯出了名声,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很是火爆。 刘嫂和秀兰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不出两年两人合伙投资的两万块钱全部收回。

  这时,汾州城的碗饦店一日比一日多,水平参差不齐,鱼龙混杂。 得一小吃点的生颇受影响,刘嫂和秀兰于是另谋出处,引进了汾州的另一种小吃——饸饹面。 饸饹面也是汾州当地的一种美食,汾州人平日早饭多以此为主,自此得一小吃店的生意重新好了起来。

  一天,得一小吃店走进了一个客人,客人走进店里要了一大碗饸饹面,秀兰端饸饹面上桌的时候,才发现进店的客人是赵村长。 从赵村长的神态看,他显然是饿了,秀兰招呼赵村长:饿了吧,快吃碗面。 赵村长也顾不上客气,端起饸饹面,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一碗面已下肚。 秀兰见赵村长一碗面底朝了天,接着又端上一碗,赵村长看着桌上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秀兰说:快吃吧。赵村长不多久又吃下了第二碗面,问秀兰多少钱。 秀兰说,不收钱。 赵村长说,天下哪有白吃饭的道理。 秀兰说,第一次来先尝个味道,觉得好了下次再来。 赵村长无奈,只好告辞出了得一小吃店,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1996年,秀兰的大娃文强中考以548的优异成绩考入省城税务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汾州国税局。 后来娶了在汾州二中当老师的媳妇,成家立业了。

  2002年,秀兰的二娃文德高考以560分的优异成绩考入省城重点大学学习,四年后考入北京一重点大学研究生院。

  2005年,秀兰的三娃和本村的发小桃花一同考入南方一所重点大学,让秀兰又一次风光。
2007年,秀兰和刘嫂在东关村的店面因城市街道扩建,被政府以一赔一的方案拆迁,秀兰和刘嫂一人分得一百四十平米的宽敞住宅,就此结束了卖饸饹面和碗饦的生涯。

  2008年秀兰总觉得头晕头痛、浑身乏力,以为是小毛病,自己买些去痛片吃了止痛。 六月的一天秀兰想去街上转转,刚到楼下就晕到了。 送到汾州人民医院检查,被确认为白血病,随后转诊至省城人民医院,得到确诊。 大夫称病人必须尽快做骨髓移植手术,手术费和康复费用共需人民币20万元。 经过医院专业检测,二娃文德和秀兰的骨髓配型成功,剩下的就是准备手术费了。 三个娃东挪西凑了10万元,最后决定卖城里的住宅楼。 秀兰把三个娃叫到床边,说不用卖房子。 大娃文强说,不卖房子就凑不够给娘治病的20万。 秀兰说,娘有个秘密,在心里藏了快二十年了,今天你们三兄弟都在,娘就交待一下。 三兄弟听了秀兰的话都有些诧异,秀兰接着说,你们爷爷死的那年,把老院子中间的那孔窑分给了我,后来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了埋在门后的一小罐银元,后来我就把银元藏到了咱们西窑的烟道口。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舍得动,你们回去找找,找见了卖了,兴许能卖几个钱。
  
  按照秀兰的嘱咐,三兄弟回到村里,果然在西窑的烟道口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罐,里面装满了泛着白光的银元,足有四五百枚。 文强拿了到古董市场上卖,古董贩子说一枚一百120元。 文强嫌价钱太低,于是跑到省城找了一家拍卖公司,公司的鉴定师看着文强抱来的小罐,一下子愣住了,文强让他看银元,他却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罐看了又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鉴定师问文强,你这个罐卖不卖? 文强心里琢磨了一下说,那你给个价。 鉴定师沉思了一下说,五十万怎么样? 文强听了目瞪口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罐竟然要这么值钱。 后来,鉴定师告诉他,这口罐为元代所制,在收藏界十分罕见。 至于罐里的银元一枚也就值200多元。 文强拿不定主意,回去跟秀兰商量,秀兰想了想说,把银元卖了差不多够了,小罐就留下当传家宝吧。

  手术前的所有准备都好了,秀兰的手术如期进行。 手术很成功,术后秀兰恢复得也很好。 2009年春节前,秀兰又和以前一样健康充满活力了。 春节前,一家人在故乡团聚了,文强的娃也已经六岁了,在秀兰跟前甜甜地叫着奶奶。 秀兰幸福地合不拢嘴。

  除夕夜,拜大年了。 秀兰把栓柱的遗像摆在客厅醒目的位置,娃、媳妇还有娃的娃,一齐跪在地上向遗像磕头,然后向秀兰磕头。 秀兰看着儿孙满堂,想着这些年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不禁喜极而泣。 娃们说,娘,现在咱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年比一年强,你老享清福还来不及了,怎么又哭上了。 孙子拿了条手帕,在秀兰的脸上乱抹,秀兰便笑了。

  正月初一上午,三娃文化带了一个女娃回家,女娃模样挺俊俏,身材颀长,明眸皓齿,面若桃花,甚是惹人喜爱。 女娃见了秀兰,落落大方地说,婶子好。 秀兰高兴地连连说好。秀兰把文化拉到跟前问女娃是谁,文化说,是他处的对象。 秀兰问是哪村的。 文化说,就咱李湾村的。 秀兰纳闷了,说这是哪家的女娃? 女娃听了,笑着说,婶子,你不认识俺了,俺叫桃花,俺娘是桂英。 秀兰听了,一下子怔在那里,眼前的女娃却是赵村长和桂英家的桃花。 多年前的往事浮现在秀兰眼前,她沉默了许久。 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忙招呼桃花坐下了,让文化倒了茶,摆了瓜子花生糖果之类。

  秀兰看着眼前的年青人,心底泛起涩涩的味道。 她喝了口水,问桃花爹娘可好,桃花说她爹去年脑出血留下了后遗症,现在行动不便,勉强能自己吃饭上厕所。 秀兰听了噢了一声。 文化说,娘,我和桃花的婚事想在正月里定下来,你给拿个主意。 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的秀兰对过去的往事依然记得,但稍稍想了想,便同意了文化的请求。

  出了破五,秀兰亲自回了趟村,买了礼品到赵村长家,进了院子,赵村长正坐在条凳上晒太阳,看见秀兰进了院,连忙站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蹭了几步,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桂英的名字。

  桂英听见叫声,从窑里跑出来,看见秀兰来了,赶忙让进了窑里。 桃花把她爹也搀了进去,秀兰坐下说了些家常话,便把文化和桃花的婚事说了,桂英听了有些激动。 赵村长的嘴角也流出了涎水,秀兰看着他的可怜样,心里酸酸的。

  时间的流逝和秀兰的大度最终让文化和桃花的婚事定了下来。 冰释了前嫌,结成了秦晋之好,两家人都很高兴。

  正月二十,是文化和桃花订婚的日子,文强在县城最好的饭店订了六桌酒席,还专门请了司仪主持订婚仪式,到了两人交换订婚信物的时候,文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方盒,桃花扯了包装打开盒子,台下的人都愣住了。 盒子里装的不是钻戒,而是一颗剥了皮的奶白色鸡蛋。桃花看见鸡蛋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笑了,她笑得很幸福,笑的时候眼眶里泛出了泪花。
台下的人群里只有秀兰知道文化为什么会送给桃花一个剥了皮的鸡蛋,看见桃花笑得那么灿烂,秀兰也幸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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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0-27 13:54 编辑 ]
2#
发表于 2011-10-27 08:54 | 只看该作者
先沙发
后细读
3#
发表于 2011-10-27 11:19 | 只看该作者
坎坷人生
幸福晚年
恩恩怨怨
冰释前嫌
人物群像
活灵活现
叙述平稳
描摹细腻
欣赏佳作
值得学习

“只听那人嗷地叫了一声头也(不) 回地跑出了大门,不见了踪影。”
“古董贩子说一枚一百120元。”
4#
发表于 2011-10-27 13:58 | 只看该作者
辛苦了,很纪实的小说。
5#
发表于 2011-10-27 15:01 | 只看该作者

小说不错,能首发中财就更好。这篇在多处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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