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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蓖麻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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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2 14: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蓖麻荫
  
                                                                       一
  
  春玲娘起初是外地来的逃荒者,春玲爹是养牲口的。正是隆冬,那晚春玲爹出去撒尿,咋见草料垛旁黑古隆冬的背阴里窝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呢?那黑影见他走近,发出猫一样绵软的声音。这样的事不稀奇,常有讨饭的窝在草洞子里困觉,但春玲爹此刻听到的分明是个女声。几问几答之后,那女人被春玲爹弄进牛屋,她可能真的是又冷又饿,春玲爹生起一堆火,再弄些牲口吃的饼料,和了开水,被那女人一阵狼吞虎咽。不一会儿,瘦黄的脸上便呈出一片光润来,春玲爹被那团光润燃烧得烈焰升腾,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将那女子裹进怀里……自此那女子便跟了春玲爹。
  
  春玲是家里的小女儿,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家人倒也和睦,虽然几个孩子都像他们的爹娘一般的黑皮肤,但一个个都如她娘一般的媚眼。
  
  我记事的时候就常听大人们没事坐一起闲聊时,每每挂在嘴上的就是春玲家的事情。春玲的爹娘是村里有名的护犊子,每有孩子干仗,总是指责别家孩子的不是,为此很招孩子们的嫌恶。但这些好像并不是大人们感兴趣的,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的,却是孩子们还听不大懂的话。那天的太阳很好,女人们坐在墙根下纳着鞋底,蓖麻花开得正烈,被肥肥的蓖麻叶衬托着,散发着特有的蓖麻气息。春玲娘也拿着一只鞋垫一针一线地纳着,她的专注令我忘却了她昔日留在我记忆里的憎恶。我朝她的鞋垫多看了几眼,咖啡色的彩线,斜斜的针脚,拼出的图案却别样的新颖,我想起一种拉丁的文字。她抬起好看的媚眼朝我笑了笑,难得的笑靥,她轻轻拧了一把我的小脸:去,一边儿玩去!我们一哄而散,身后飘来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哟哟哟,瞧这枣核绣得……
  
  女人们大多说的就是那天春玲娘纳的鞋垫。有说春玲爹曾悄悄问过,是否看见过春玲娘曾纳过一双枣核图案的鞋垫?有说看到过,有说没看见。然而不久,这双有着枣核图案的鞋垫就垫在了村里另外一个男人的鞋子里。这男人是一个光棍儿,大家都叫他光棍秃。听大们说起他曾出现过轰动十里八村的笑料。光棍秃那天早上忽地就不能起床了,被他爹拉着去了医院。如果单单地去了医院也可能不为人知,偏偏地在去医院之前却是去了卫生所。原来他夜间里用了在地上捡的修理拖拉机时被丢弃的磨损的钢圈套,套在了他勃起的阴茎上,次日清晨任怎么也取不下了。去卫生所费了好大劲,终没将那钢圈拿掉,说是恐怕得动手术,要么将钢圈切割下来,要么将生殖器割掉!不过这两样都很费事的,还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急火火去县城医院。至于到底如何做的处理,这成了一个迷,总之光棍秃不久就出院了,行走如前。
  
  其实光棍秃并没什么大毛病,除了头发有点儿稀,人也壮实,他爹开了一个豆腐坊,就他这么一个独子,家里条件也算富足。那时候我曾去他家豆腐坊玩耍,春玲娘时不时抱着春玲去豆腐房跟光棍秃闲聊,临走总是顺手扯下门前肥硕的蓖麻叶,用掌心托带一半块豆腐或包一些豆渣。我们小孩子家对那玩意儿不稀罕,我们稀罕的是光棍秃时不时总能变戏法地拿出一些饼干或糠果。那个年代饼干或糠果对于孩子们实在太有诱惑力了,然而光棍秃不是常给的,最后总结,就是每当春玲娘抱着春玲出现在豆腐房时,光棍秃才从吊在房梁的竹篮里很慷慨地拿出几块,先递与春玲,然后再很不情愿地扫一眼正眼巴巴地看着的我们,便又装作很慷慨的样子,递给我们一半块,然后说:外面玩去!我们得了饼干,自然很听话地乐得屁颠屁颠地外面玩去了。然而也还是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的,看光棍秃是否又有想要去取吊在房梁上的竹篮。
  
  有一次听见光棍秃很是神秘又充满暧昧地冲春玲娘说,他档里的物什一味地总是硬巴,看有什么方子医治?春玲娘哈哈笑了起来,说这方子很简单,一准能治!光棍秃忙问什么方子?春玲娘止住笑声,一本正经道:如果不小心撞了包包,要用热毛巾敷在包包上,知道不?光棍秃说知道,不久那包包就消肿了。春玲娘说是呵,你那档里的物什不用热毛巾,需用另外一种药引子,知道不?春玲娘的话音刚落,便听两人都禁不住的哈哈大笑。
  
  自从春玲娘做的鞋垫垫进光棍秃的鞋子里之后,春玲爹每每看他就很是不顺。有一次两人在田埂上相遇,有人调侃说从前有个打蒿的女人,被一个卖豆腐的路过强奸了,结果那女子不依,告到县衙,县官听后惊堂木一拍,拂袖退堂。女子忙问何意?县官说: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男女那回子事么,别说是个打蒿的,我也喜欢这号儿的!此话一出,春玲爹则如红眼睛的斗牛,仿佛眼里要喷溅出血来。正当光棍秃也咧开大嘴嘻嘻笑的当儿,春玲爹一个大耳刮子就煸了过去。两人一时扭打在一起,滚进田里如两只钻进烂泥里的克郎猪。然而春玲爹终于还不是光棍秃的对手,渐渐地就有些不支了。好在村人也不是只看笑话的,将两人拉开后,春玲爹还如吹死猪般喘着粗气,口中叫骂说:好小子你等着,等爷们回过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光棍秃仿佛一点儿也不示弱,振振有词:你管得了你女人的热X,还能管得了我的硬屌?嘿嘿,你大爷我随时候着!
  
  春玲爹气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为此他的遭遇很是受村里一些人们的同情。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村西牛把式那里玩捉迷藏时,听见牛把式给春玲爹出主意说,女人之所以要以自己的药引,去治男人档里的硬物,就是女人性欲所致,就像那那正冒泡的开水,你将柴禾抽去,水自然也就不冒泡了。春玲爹听得一头雾水,说怎么个抽法?牛把式说听说将人的毛发,捅进女人的阴户,而女人并没知觉,下身便一味地流些红白的东西,不久,不但性欲全无,性命也不长了。春玲爹那刻的眼神便亮堂起来,我们看见他走出牛把式的土墙时,顺手揪走了牛把式女人梳头时塞在土墙洞里的灰白相间的头发。
  
  然而也并未传出春玲娘患有下身流红或白的疾病,春玲娘也并未像我们想像的那般短命。但就在不久的一天深夜,她却突然地瘫了。原来他被春玲爹敲坏了裸骨。那个夜晚是个令人恐怖的夜晚,只听寂寂的夜空突然就传来春玲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如一片好好的丝绸被人无端撕裂而发出的声音。接下来便是全村人的悸动,和零乱奔走的脚步声。春玲娘被人七手八脚送进医院。春玲爹随后也被请进了班房,在里面喝了几个月的稀饭,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零零落落地解体了。
  
  春玲爹刑满释放回家那天,也就是春玲娘病愈出院的那天。春玲娘早已打好包袱,要回那生她养她的湖北老家去。据说她走的那天,哭哭啼啼,交待罢长子交待幼女,要孩子们长进,长大后不能让人小瞧。可谓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场面惨惨凄凄。
  
  然而春玲爹却总是振振有辞,说这样的破女人不要也罢,尽是丢人现眼的贱货。当初捡她的时候,都不知被多少人入过了,如今却还是那么地不守妇道!他望着女人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没有一丝想要挽留的意思。他说这几个孩子中,肯定也有不是他的种的,左瞧右瞧,他将目光落在春玲脸上。他觉得春玲越来越不像自己的样子,反而有些像那个球样的男人。他一时控制不住满腔怒火,不由分说一个耳刮子抽将过去,春玲那刻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娘的背影发呆,莫明地挨了她爹一记耳光,愣了半天竟没出声。她小小的脸蛋上即刻便泛出几根红红的血痕,随即便如发面馒头一样肿胀起来。
  
                                                                  二
  
  春玲倒是常常来找我玩,我小时候可谓淘得可以,与我同龄的孩子都被我调教得服服帖帖。春玲是个小不点儿,按说不能引起我的兴致,但这小妮子鬼灵精怪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变戏法似的将好吃的拿了来,并显摆似地分给我一块半块。她说光棍秃的鸡鸡,村里谁也抵不过的。问她怎么知道?她说她常隔着茅厕的墙洞,看过村里每个男人的鸡鸡,而光棍秃的鸡鸡她曾摸过的。我便听得耳红心跳,说你怎么就能摸到呢?她说她每次摸过光棍秃的鸡鸡,光棍秃就给他拿好吃的,不然就没得吃。我一听立即住了口,刚还吃得津津有味的饼干,恨不能一股脑给喷出来。
  
  我跟春玲的二哥却如同冤家,每每在一起玩着玩着便由吵骂引伸为干仗。有一次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就在我密谋着如何袭击他的时候,不巧却被他发现,他拎起一块砖头竟失手打破了我的头,去医院包扎时医生说可能引起脑震荡,需住院观察。一家人慌了起来,而春玲爹却仿佛没事一般,不管不问,更不屑说付医药费了。这下可是气坏了我剽悍的哥哥,一次夜间去茅厕他碰上了春玲哥,一顿拳脚后又顺手将他扔进了茅坑,春玲爹闻讯赶来想说些什么,一样被我家哥哥按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当他哭爹叫娘爬回家时,我家哥哥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手电筒早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可想那三节的手电筒打在春玲爹头上或身上也一定不是滋味。
  
  其实这些小事在农村并不为过,但不知为什么,春玲一家自此便若病猫一样,一个个伸头缩脑地不敢再经世面。春玲的姐姐长得细皮嫩肉,很早就经媒人说合嫁人了,倒也算是本分人家,没事也不常回娘家,生下一个孩子不久就夭折了,伤心之余更是难得回家一趟。春玲一直就是黑黑瘦瘦一个黄毛丫头,一样奉我为老大老大地跟在我屁股后。这也难怪,有一次我正跟伙伴们捉了一只青蛙,我们将麦秸杆插进青蛙的肛门,然后朝里面吹气,青蛙的肚皮便鼓囊起来。这时春玲大样不叽地从旁边经过,目不斜视。她娘的,看来还在记仇不是?我冲伙伴们说:将春玲那个小妮子捉来,扒掉她的裤子,麦秸杆削尖尖的,将她的肚子也给吹鼓囊喽!大伙儿一阵嗷嗷怪叫,春玲吓坏了,小脸儿变得腊黄。我说你丫如果再敢装模作样,有你好果子吃!春玲连说老大老大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嘛……我说你听我的可是有条件的,告诉我,村子里谁的鸡鸡又有什么变化了?
  
  春玲悄悄靠近我说她爹的鸡鸡近期有些变化,好像有些萎缩了。我说你不至于连你爹的鸡鸡也偷看吧?她说哪里是偷看,每天都摸呢。我说你在喷呢,你又欠你爹拿大耳刮子煽你了。她说是真的,她爹每当趁她睡着时,就将她的手放他的鸡鸡上,其实她根本没睡着。我问你爹将你的手放他鸡鸡上干什么?她说笨蛋,连这都不懂,当然是很舒服喽!
  
  我惊得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
  
  春玲真正出落成一个姑娘是在她十六岁那年。春玲黑黑的皮肤,身材也苗条。难得的是那双媚眼,显得很是生动。所到之处声音更像叽叽喳喳的鸟雀,将一个死气沉沉的村子上空,喧嚷成一片艳阳的春情。
  
  那时我已在城里读高中。春玲好像上到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了。那时村里的黄泥巴很受人欢迎,于是就有烧窑的老板来村里投资建窑。那吊窑就建在我家的房屋后,一群窑工终日嬉笑怒骂着,说一些浑话。如以往一样,女人们聚在门前的蓖麻荫下纳凉,做着一年也做不到头的针线活。蓖麻花一样开着,散发着它特有的气息。我看见我家老表春生的女人大凤面色阴郁地挪了挪屁股,她产后还有些虚弱,孩子没有奶水哇哇地哭。她伸出细白的手指,采那开得正繁茂的蓖麻花。据说蓖麻花饨蛋羹可通奶,我这才细看那蓖麻花开的模样,就像一丛丛女人乳头间绽放开来的毛细血管。蓖麻花是有毒的吧,据说邻村一个老人坐在蓖麻丛里喝粥,没有将落进碗里的蓖麻花挑去,吃进肚里,随后就死去了。说起这事,表嫂大凤却一脸浅笑,在我想来,她的奶子之所以不下奶,可能与脉络毒素有关,需有毒的蓖麻花,才能打开通道,这叫以毒攻毒吧。
  
  我又忽然想起春玲来。想起那时春玲曾用蓖麻叶包着光棍秃给她的饼干,不住地一块一块地掏出来,送进嘴里,再嚼得山响。然后去小便,小便后还不忘将手里没扔掉的蓖麻叶,擦一下残留在屁股上的尿液……想到此我自己却笑了,儿时的记忆,竟是如此清晰。
  
  女人们看大凤走远,互相挤挤眼,又将话题转回来。
  
  唯一不同的是女人们总爱议论的事情,由当初的春玲娘改为现如今的春玲。
  
  当然,关于春玲的桃色新闻的传播,是由那个夏夜我家老表春生对春玲的骚扰开始的。春玲的两个哥哥也在窑上做活,春玲也总夹杂在他们中间端水送饭,与那些个窑工们熟了,便也没了什么顾忌。她常像她哥那样晚上拿一张凉席睡在窑顶,那晚夜半春玲却嘤嘤地哭了起来,他的两个哥哥起初半嗒不理的,直到她的哭声实在惹人厌烦,才问她哭什么?春玲抽抽嗒嗒,说是春生“欺负”她了……
  
  春玲的桃色新闻就像瘟疫一般,紧跟着就一桩桩地由人们的口中传播开来,比电视连续剧传播的速度都要快,只要是有人群的地方,差不多都是关于春玲的传说。我家哥哥也在窑上做工,记得跟我哥要好的一个叫大全的窑工来我家玩时,坐在那里闲话,说春玲那女子就像一个小娼妇,这几天忽然就盯上他了,黑灯瞎火竟捉了他的手,要跟他要好,他吓得不行。他说这话时,我正坐在门前的蓖麻荫下乘凉,他在屋里跟哥哥聊得正欢:你知道么,起初是你们邻村的老赖给她开的瓢,那家伙不知怎么就捡了个大便宜,老赖说起这时,还显耀呢,说是见了红的……
  
                                                                    四
  
  说起老赖,附近没有不知道的。老赖终日不务正业,偷鸡子摸狗没个正形。娶个老婆整天也是管他不住,常常气得回娘家小住。有一次老赖不知从哪里弄个女人回家,被女人逮个正着,还没等老婆发作,老赖却先发作了,揪了女人头发,一把按地上就是一顿好打。女人被打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老赖却当着老婆的面跟那女人亲热个没完。老赖的老婆当场气得吐血,抬进卫生所时差一点儿就断了气。别人说:老赖,凡事要有个度,不能过份哟!老赖却说:他娘的女人生来就是让人入的,等她将身子养好了,我再给他找几个男人,好好伺候伺候她!后来老赖果真将老婆拾掇得服服贴贴,每每天将落黑,就用摩托车驮了老婆出了村,送去白天物色好的需要“药引子”治疗裆里硬物的光棍男人家附近,正当“药引子”刚要生效的时候,老赖总是适时出现,敲诈些钱财。老赖不久就奔了小康,摩托车换了一辆又一辆,所到之处,扬眉吐气,从不知羞耻一词是嘛意思。
  
  哥哥听过大全的话,笑了。又说起我家老表春生夜半时分去摸春玲的事。大全说那晚他是在场的,天热得要命,都睡那里纳凉,起初春玲嘤嘤地哭。大全说起这事时笑了起来,他说春生后来怎么也找不着了刚脱下的裤衩,还是穿了春玲的裤衩走的人。春玲拎着后来又找到的我家老表落下的裤衩,抖着要她两个哥哥看呢,她两个哥哥鼓着眼球子,说滚远点儿,不够丢人现眼的——你好好睡屋里,会有这样的事么?
  
  瞧瞧,你见过这样的人家么?大全说。
  
  哥哥笑了:可能被人整怕了,不敢再生事了。
  
  也是,我家老表春生也不是什么善茬,有一次春玲家的母猪进了他的红薯地,生生被他拿镰刀砍下一条猪腿,春玲爹上前说了他两句,他冲春玲爹瞪着眼睛:老家伙你再罗嗦,看我不回家拿土枪,将你家母猪打成麻蜂窝!老表那时总上山打猎的,他说回家拿枪,一点儿都不夸张。春玲爹当即住了嘴。
  
  然而不久的一天,春玲却如鬼魅一样时隐时现,原因是我老表的女人大凤不知怎地就知道了那晚的事。大凤是个烈性子,站在春玲家门前,将春玲家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引得村里人跟看大戏似地远远观看。为此春玲的两个哥哥将春玲狠狠暴打了一顿。春玲哭哭啼啼去找春生,想要讨个说法:你还不如老赖呢,人家老赖当了女人面跟我好,他老婆都不敢说个不字,你占足了便宜,还被你婆娘骂,小心我去告你——你那裤衩可是落在我手里的……春玲话还没说完,就被春生一个大耳刮子给煽出门来:你一个骚娘们儿,被多少人入过,怕是连你自己都数不清,独独地就我碰了一下,就如球毛扎你屁股一般地嚎叫,再不知轻重,看我不扭断你的细腿儿!
  
  春玲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却被母狼一般的大凤扑上来,撕得她只剩下半片裤衩,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我与老表春生相邻,那段时间不时能听到大凤与春生干仗的哭叫。我坐在门前的蓖麻荫下,悠闲地喝茶看书,感觉头顶上的蓖麻叶子颤了又颤,蓖麻花也在扑簌簌跌落。我须端起茶走开,怕那蓖麻花落进杯里,而导致我毙命。
  
  据说春玲那阵子并未远走,只在附近游荡。她被附近的男人们轮番供养着。她每次回村,就是光顾村里那家唯一的卫生所。她总是炎症,说是要消炎。大夫是我的近门堂哥,堂哥总是不无怜惜地说:你这是图的么子哟!春玲不作声,只说你先给输些水吧,随后等我有钱了,再给你结帐。堂哥说你已欠下好多了!春玲那天没再坚持输水,只取了几片药丸就走了。我问堂哥春玲得的是什么病?堂哥只笑不答。走出屋来,堂嫂却神秘地冲我一笑。她说春玲这妮子真是贱得可以,竟想跟你堂哥交换着抵账……她说春玲被一帮男人用摩托驮来驮去,一伙人将她玩了个遍,人家在屋里喝酒,却将她丢在雨地里,淋出一场大病,她一个人落汤鸡般地走了十几里山路回来……
  
  堂嫂说完这些,鼻子眼里流露出的都是不屑的神情。
  
                                                                  五
  
  第二年的暑假,当我再次回家的时候,就再没碰到春玲。
  
  据说春玲没消失之前,村里或村外的男人都不同程度地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个个走路就像得了软骨病,或说是罗圈腿——走路时需将两腿叉开,半蹲着双腿,每迈一步,都是呲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村里除了年老不能动弹的之外,再年轻点儿的,就是除了我哥哥和堂哥。因我堂哥再四地叮嘱我家哥哥:记好了,且不可与春玲那妮子亲近!
  
  还有我的老表春生。
  
  大凤跟春生闹过几次气后,被春生狠狠揍过一顿,大凤竟然一气之下服毒自尽了。大凤的死相很惨,全身显条状的乌痕,唇却发紫。有人看见她采过很多蓖麻花,用蓖麻叶子托着,大口大口地吃,但并没有死,后又喝了敌敌畏加敌百虫。看来她是想彻底寻死,没留一丝想要活回的念头。
  
  堂哥在大凤死后不久,想要寻春玲的不是,没有人知道他寻到春玲后,是什么样的情景,只知不久之后,他的两条腿就叉开了。
  
  还有窑上的民工,一个时期竟不同程度地不约而同请假回家。窑老板气得直骂娘:我没拖欠你们工钱呀,你们闹的什么罢工?他这样骂着,却没有一个人跟他解释。他可能还不清楚,他的窑工们不约而同地得了一种病,一种叫做梅毒,或是淋病,被一个叫春玲的小女子给搞的。
  
  更为反常的是,村子一时之间静了起来,后来发现,村里大多的女性都相继地隐匿了,确切地说是消失。男人们说他们的女人外出打工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不变的是蓖麻花一样开得繁茂,被肥肥的蓖麻叶子衬托着,发出许多年前我再熟悉不过的特有的气息。然而坐在蓖麻荫下的不再是那些做针线的女人,而是那些得了罗圈腿或软骨病的男人。那些得了怪病的老少爷们,又都多了一种习惯,就是坐在蓖麻荫里,一个个不约而同地咬牙切齿:春玲哎,日死你亲姐呀春玲,你可是将俺们害得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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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1-11-12 20:32 编辑 ]
2#
发表于 2011-11-12 16:00 | 只看该作者
很不错的小说,坐沙发欣赏了。
3#
发表于 2011-11-12 16:20 | 只看该作者

!!!1

提一下!
4#
发表于 2011-11-12 16:37 | 只看该作者
春玲爹的愤怒、无奈、人伦错乱显露无遗。村民的愚昧,使得自己烙下和春玲同样悲惨的命运。 有点长 先记号,过后细读
5#
发表于 2011-11-12 19:47 |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文字细腻而有味道,要怎样的人才能领悟春玲所在的世界啊!
6#
发表于 2011-11-12 20:20 | 只看该作者
小说对农村乱伦、愚昧揭露深刻!学习了!
7#
发表于 2011-11-12 20:5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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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1-11-13 13:17 | 只看该作者
也来读了,文字描述性强,也有感染力。
9#
发表于 2011-11-13 15:12 | 只看该作者
写得大胆泼辣,笔力雄厚,描写细腻生动,很有感染力。小说写了一个曲折里成长的春玲,人物命运让人唏嘘!!!
10#
发表于 2011-11-13 18:44 | 只看该作者
文章细腻而有滋味,很受启发,学习。
11#
发表于 2011-11-13 19:26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12#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4 15:11 | 只看该作者
谢谢亲们提帖,问候冬安!
13#
发表于 2011-11-14 20:50 | 只看该作者
向一家子学习。
14#
发表于 2011-11-16 07:15 | 只看该作者
从春雨赶来支持修玲!
15#
发表于 2011-11-16 14:32 | 只看该作者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蓖麻果实有毒,果真是有毒。小说的氛围阴郁且弥漫着有毒的却又媚人的气息,那样直接真实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如果不看名字,绝想不出是出自女作者之手。小说写得冷静客观,近乎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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