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静静地落在院子里

孙光利

　　
　　在乡下，早饭后，冬日的阳光就落下来了。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早饭后，暖暖的阳光就落满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房屋被照着，房屋前的玉米栈子被照着，玉米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在玉米栈子下面那一地未裂开的棉花桃被照着，一个个正在慢慢地开着；院子中间的老石榴树也被照着，尽管是裸露着身子，我觉得它一定也不会冷的；拴在老石榴树南面的大黄牛也被照着，父亲给它扫过身上的尘土后它就舒服的躺下了；同样，伏在它肚皮上的小粑粑狗也被阳光照着，对此，大黄牛不以为然，相反，它倒有些爱怜这小粑粑狗了，还不时地抬头看看它呢，尽管有些时候，它们也会相互对着头，一个蹦着高狂吠，一个低头双目怒视，但，一切恩怨都被此时的阳光暖暖地融化了。哦，多么神奇的阳光！


　　饭后，姥姥就背靠玉米栈子坐在椅子上晒太阳。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我自她身边经过时，她突然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我，好像等着我与她说会儿话。我就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开始和她说话。
　　“姥姥，你冷不？”我问。

　　“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她没有听我问的是什么。

　　“你冷不？”我只好把声音提得高高地说。

　　“不冷，不冷。你看，这天暖和着呢！。”这回她终于听清了。

　　和姥姥说话还真有些费劲，三两句话，我得和她说上好大一会儿。

　　“你别和她说了。她聋得比往年厉害了。”母亲说。

　　是的，她是聋得比往年厉害了。但，我怎么能因此就不和她说话呢？今年春上，我们大家在我大姨家给她过了九十大寿。不就是聋了点吗？儿时，她是多么疼爱我和哥哥啊！此时，她已经老了，老得年轻人都不愿搭理她了，我难道就因此不和她说说话给她解解闷了吗？还有，十多年前她害了青光眼，大家都说她的眼睛不行了，可我却不那么认为。由于我和哥哥是双胞胎，村子里有许多老一辈的人至死都分不清我们谁大谁小，唯独姥姥，在她还没有耳聋之前，低着头，听着我们的脚步身她就能毫不迟疑地说出是谁。

　　前几天，她还在大姨家时，我去看她，她对着我伸出了三个手指说：“打五月里你来过三次了，你哥一次也没来过。”我知道她这惊人的记忆力来自于对我们的想念。

　　“回去了，你告诉他，就说我想他，让他来一趟。”果然，她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

　　那一刻，我直想哭。

　　小时候，我与哥哥每隔十天半月的就去姥姥家里，若是隔得时间稍长一些，姥姥就会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去看我们。那时，她年轻，跑得动路。记得那年，她去肥城我表哥那儿，依照表哥的意思，想过了年再送她回来，而她因为想着我与哥哥，竟不能进食。无奈，表哥只得把她送回来。而此时，她九十岁高龄，已不能四处走动，她的想念只能深埋在心底。她只有天天无奈地等着我们去看她，而我们总是一个忙字就轻易搪塞过去，哪里像儿时，天天哭着喊着去姥姥家。可是，我们究竟忙什么呢？想到这里，我就抬起头看着姥姥。此时，阳光正照在她的身上，她疼爱又想念的小外甥就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着话，她满意地笑了，她的一生也知足了，上了岁数的老人啊，她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突然，我拉过她苍老的手，捂在我的脸上，泪水慢慢地流下来。


　　爷爷老是蹲在东边的北屋门口剥棉花桃。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都难得动一下地方。只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才略略抬一下头，笑着问我一些事情，比如工作累不累啊工资涨了没有啊，他还告诉我生活不要太节俭了。听着他的问话，我感觉到那阳光突然落在了我的心里。

　　可是，这是一个怎样的老头呢？吝啬、冷酷、无情、孤独，把这些词用在爷爷的身上，村子里的人应该是没有人会反对的。

　　在我们村子里以及我的父亲都对他颇有微词，说他不近人情、蛮不讲理。有时，父亲给我讲他少时爷爷对他的诸般不好时，我只有静静地听着。我知道父亲所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十多年前我还没有参见工作时就曾经领教过他的坏脾气。还有，近几年他特别不能容忍孤寡的迷糊爷爷来我家吃饭，每每迷糊爷爷来时，他就使出他的怪脾气将迷糊爷爷支走。

　　是不是像爷爷这种人就没有改变呢？也不是的。听父亲讲，去年春上他患了脑血栓，幸亏被父亲早早地发现了，医疗及时才没有大碍。父亲说，在爷爷输液的那几天，迷糊爷爷来看他，他就显得格外高兴，当迷糊爷爷要走时，他还一个劲地挽留呢。原来，他也有孤独的时候啊！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早期二爷爷死于黄疸型肝炎。在二爷爷临死前的那段时间里，大爷爷总是天天去那里陪伴他二弟说说话。“你爷爷一次也没去过，心真冷啊！”父亲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而大爷爷也因为天天去陪着，最终也导致被传染上那病，在二爷爷死后的第五天上，他也含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而去。而爷爷之所以依旧身板硬朗地活着，不正是得益于他的冷漠与无情吗？

　　然而，我如今每每想起爷爷时，眼前总是浮现出他推着手推车去姥姥家接我以及在大热天里爬上大树给我捕蝉时的情景。如今，我越来越感觉他是一个极端矛盾的老人，一边是对乡村的冷漠和对我父母的责难，一边就是对我的关心。

　　可是，一个已经八十岁高龄的老人，他还能活多久呢？到那时，我想这个村子一定会原谅他的。再看看这个只剩下他与我的父母的破败的院落，不是更显得空旷与孤独了吗？想到此，一种亲切与留恋的感觉油然升上心头……

　　透过阳光的照射，我窥见他脸上的皱纹之间写满了凄凉与孤独。因为我的回家，从他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些许的快乐。

　　哦，难道我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希望吗？


　　冬日的时光总是显得格外短。

　　早饭后，也就10点左右了。父亲把院子清扫了一遍，就把大黄牛从牛栏里牵出来拴在石榴树下，也让它接受阳光的沐浴。

　　母亲温热了水，舀了满满一桶。喊一声，父亲就提着放在大黄牛的近前。大黄牛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在大黄牛喝水的时候，父亲用大扫帚打扫大黄牛身上的尘土和泥巴。大黄牛好像知道似的，它依旧保持着低头喝水的姿势，任由着父亲反复给它打扫身体上的脏东西。

　　经过父亲的清扫，在阳光的照射下，大黄牛身上细密的毛闪着耀眼的光亮，因此它就显得格外精神。父亲满意地看着它的劳动成果。大黄牛喝完了水就抬起头来一声长哞，来抒发一下它内心的感受。

　　父亲刚刚忙完了还没有来得及喘息，母亲就喊他去商量中午饭的事情了。这上午的时光真的好快啊！可不，那太阳已经向西边偏移过去了，而它的光芒也在一刻一刻的减少，院子内的阴影也就慢慢地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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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孙光利 于 2011-11-24 18:28 编辑 ]

堡垒

先打个招呼，慢慢品读。问好！

敬一兵

镜头感十足的文字，勾勒出了生活的日常和内在层面，欣赏如此的叙述风格。

zfx875206

请朋友重新排好版面，此外，标题上面的书名号放在这里是不合适的。问好。

王小忠

题目很好的。。。。。

剑鸿

温暖、朴素，亲切，喜欢。

胭脂雪

温馨质朴，感人的画面，欣赏问好！！

昨夜秋风

应该再深化一下主题，结尾太弱了。

zfx875206

朋友重新编辑了，也去掉了书名号。又仔细读了一遍，笔墨集中在冬日阳光下的人物上，对亲人的眷念之情很深。正如昨夜秋风朋友所言，应该再深化一下主题，结尾太弱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