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文/焦庆福
二柱私下里给毛猴算过一卦，说毛猴命里有桃花劫。此言一出，毛猴便立刻成了牟山人谈论的焦点。村里很多人对此卦心存疑惑：毛猴生就了一副猴子脸，既没有他爷爷富贵的威武，又没有他爹大贵的聪明劲，谁家的女孩会看上他？
牟山村的事有时就是让人说不清楚。有些人说自己不信命，但经二柱算过后，却个个直冒虚汗；也有些人说二柱看宅基是个二把刀，但经他看过后，却按着他的指点改了大门，甚至拆掉了祖屋。更有意思的是，二柱在村里人的极度不信任中被选上了村主任，所谓的桃花劫，也在几度怀疑中被渲染得更加离奇诡异。
毛猴即将初中毕业了，却还没有给人以口实的绯闻。他唯一的与丽佳在学校的一点传闻，却是那样的平平淡淡。丽佳是老支书的孙女，在学校里成绩很好。二柱家的溜子喜欢她，她却一直喜欢毛猴。毛猴总猜不透这女孩的心事，整日傻乎乎地，姐姐姐姐地叫着。意外的是，成绩一般的毛猴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丽佳和溜子却落榜了。这让很多人一头雾水。如此结果，毛猴和丽佳自然不会再发生什么，咋还能说他命里犯桃花劫？
二柱从不为此争辩，整天一付高深莫测的神情。他喜欢去村北的焦河河堤上闲逛，逛累了便唱几嗓子京剧《空城计》。
然而，村里不少人还是希望毛猴有点桃色故事。而这种期望，在毛猴上高中时差一点就成了现实。据在县城烤地瓜的溜子说，毛猴在高中的成绩也不出色，也像在初中时一样，颇得女生的好感。与毛猴最要好的是一位副县长的女儿，那女孩经常给毛猴带了好吃的、好玩的。毛猴吃过了、玩过了，又立刻把心事用在了学习上。牟山人因此对毛猴有了意见：管他什么桃花劫，人家可是县长家的千金呀，就算是将来考不上学，县长大人大笔一挥，不就是现成的铁饭碗吗?
毛猴高中毕业后，以全县最高分考进了省重点大学。他爹大贵也由民师转正了。这次，牟山人想明白了：地主家的孩子就是聪明，想当年如果不是他老辈人就聪明，他家怎么能成了地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毛猴从小就知道读书的百般好处。
毛猴上大学后，丽佳与溜子就结了婚。村里人因此又联想到二柱所说的桃花劫，联想到毛猴与丽佳那点平淡的经历。有关毛猴的花边新闻，为什么总是由溜子传出？村里人一下子看透了二柱他爷俩的动机。
溜子倒是与毛猴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接受了毛猴的建议，不再去县城烤地瓜，而在焦河上建起了码头。接着，便有人办起了水产品加工、蔬菜加工企业。焦河水产资源丰富，两岸肥沃的土壤最适合蔬菜种植，这自然逃不过商家的眼睛。
溜子的码头生意越来越红火，谁也不知道他挣了多少钱。他现在要学外面的老板，想包二奶，甚至想与丽佳离婚。牟山人都气炸肺了：人家毛猴处处桃花运，却丝毫不动心，这溜子有俩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二柱去河堤上闲逛的次数增多了，没事就在码头上唱几嗓子《空城计》。那唱腔似乎就是杀威棒，把溜子吓得规规矩矩的。
毛猴在省城时，依然常被女同学约了去逛街，并且从不让毛猴花钱。毛猴还是不解风情，女同学最终一个个离他而去。临近毕业时，毛猴与一个面容较丑陋的女同学好上了。这次他却陪了小心，总是主动地去约人家，把那女同学哄得团团转。有一次，毛猴喝醉了酒，迷迷糊糊中把丑陋的女同学睡了。毛猴很认真，既然把人家睡了，就要对人家负责，就要娶人家。当这个绯闻由溜子传到村里时，很多人都非常着急：这呆小子咋这么死性？！
毛猴奶奶操着浓重的江南口音，说，啥丑不丑的，真心跟咱过日子就行。大贵于是打电话告诉毛猴，让那女孩与她家里联系，希望他俩尽快确立关系。
两方家庭一接触，才知道原来是故交。那女孩家在省城，她爷爷曾是富贵的老部下，如今已从公安厅离休。在女孩爷爷的帮助下，毛猴留在了省组织部工作。
至此，村里人开始怀疑起二柱算卦的水平来，找他看宅基也少了许多。
二柱还是一脸的镇定。他那沙哑的唱腔却让人心里发怵。
第二年，二柱又连任了村主任。他打算把牟山开发成旅游区。看那清悠悠的焦河河水，浓艳欲滴的荷花，郁郁葱葱的山林，还有那块有着美丽传说的卧牛石，可不都是良好的旅游资源？他让溜子打电话给毛猴，咨询一下省里的专家。
毛猴沉吟了半天，问，卧牛石附近是否会搞项目建设？
溜子说，是。
毛猴说，那就算了吧，便挂上了电话。
溜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丽佳。丽佳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二柱依然很坦然的样子，又去焦河河堤上闲逛。他刚唱了两句《空城计》，却忽然悟出了毛猴话中的玄机。那卧牛石旁正是毛猴家的坟地。当年，三先生说过，那卧牛石已被破了风水，毛猴的南蛮子奶奶却还是把富贵葬在了那里。老支书对此曾很困惑，村里不少人对此也曾很困惑。想到此，二柱没心情再唱了：还是那南蛮子道业深，恐怕她早就参透了这风水宝地，哪里怕什么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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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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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7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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