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亚石回家

邱天

　　　　　　　　　　　　　　　　　　文＼邱　天


　　肖亚石回到村里时，姐姐亚苗正站在家门前柿子树下等他。红红的熟柿子挂满枝头，小灯笼一般，很有喜庆的氛围。可是，肖亚石心里头喜庆不起来。


　　接到电话，他就往家赶了。爸爸伤哪了？伤得严重不严重？


　　弟弟，你总算回来了。爸整天叨念着你，你该早点回来呀！肖亚苗胖乎乎的大脸庞布满阴云，说这话时，泪水含在眼眶里，就要滚落下来。


　　肖亚石将行李递给姐，快步走进里屋。


　　白炽灯释放微弱的光，小屋笼罩着沉闷。像是听见儿子的脚步声，木床“吱呀”了一声，爸爸翻了一个身子，将手从被褥里抽出。肖亚石忙伸手握住爸爸伸出的手，挨着床沿坐下。


　　爸爸帮石材厂采石，不料一失脚跌落崖下，摔断了腿，是姐夫与姐姐接到电话将爸爸送进了医院。断骨是接上了，可这伤势，半月十天的是好不了。


　　亚石，回家住几天吧。你姐姐家里活忙，她已经来了三天，得先回去。爸爸说这话时，语气里掺杂着些许无奈。


　　妈妈前年一场大病撇下家人走了。姐姐嫁到镇里，虽说姐夫是镇里的一个干部，但是常驻村，很少顾及自家，家里的活儿便落在姐姐身上。来了几天，姐姐自然得回去了，照顾爸爸的担子得肖亚石承担了。肖亚石读完高中没能上大学，便随村里乡亲进城去打工。后来遇上了现在的妻子胡琳琳。那时胡琳琳开着一家小超市，她与常来店里的肖亚石认识后，看上了这个英俊潇洒的后生仔，经过一段恋爱，终于瓜熟蒂落俩人结婚成了家。之后，肖亚石给妻子打工，两人一道经营着这家小超市。


　　肖亚石留下照顾爸爸。爸爸的小腿打上了石膏，过些天得去村医疗所检查。今天，他见爸爸心情好了许多，便征得爸同意，先将自家几棵柿子树的果儿摘下来。明天正是圩日，他要上圩场将柿子卖了。肖亚石打从记事时起就在柿子树下玩耍，长大后就能很利索地爬上树将熟柿子摘下。这天，不一会儿工夫，他就将熟柿子收获了。


　　圩场，人来人往熙熙囔囔。卖家禽的，卖山货的，卖农产品的，好不热闹。肖亚石将担子歇在街边，摆好。满满两筐柿子红彤彤，鲜嫩嫩，很吸人眼球，很快，就有人过来挑选。肖亚石热情与买主打招呼，开了几年超市，诚信经营那些道理他自然通晓，柿子便卖得很好。

　　亚石。是有人叫他。肖亚石掉头看，不远处有个中老年妇人叫他，原来是村里的秋婶。秋婶是个人心肠的人，年轻时曾经担任过村里的妇女主任。这时候，秋婶将一担小薯移到肖亚石柿子筐旁边。小薯学名淮山，山里农家都在山田种一些，自产自销，秋婶赶圩挑了一担小薯来卖，见到了本村人，自然愿意结个伴儿，相互好有个照应。


　　你姐亚苗回去了？秋婶问。肖亚石点了点头。


　　亚苗该多留几天。秋婶继续说。她见肖亚石没有答话，有些不高兴了，便止不住话头了。秋婶说，亚石啊，不是婶说你，你就不应该让你姐回镇里。你爸受了伤，她作为女儿就不该多照顾？依我说，倒是你该回县城，你那超市忙，就你老婆胡琳琳一人能打点过来？还有一个小孩要照顾对不？亚苗家里能有啥事？老公镇里当官儿，经常不在家，小孩也大了，能自理，她能有什么家务非得回去忙？


　　秋婶啊！爸爸受伤卧床不起，我是儿子，理应在家照顾的。我姐她忙。肖亚石终于开口了，说了些尽孝道的理儿。而秋婶一旁瞟着白眼儿，嘴里“啧啧”，心里头嘀咕，真是个孝子。


　　这会儿工夫闲下了，秋婶便打开了话匣子，亚石啊，有个事婶想跟你说说，你看你，浓眉大眼，高鼻梁，有模有样的，多帅气啊！而你姐亚苗，那身材胖得像猪，小眼睛像鼠，薄嘴唇像……哎我说啊，你俩如果是同胞姐弟，长相会有这样大的差别吗？


　　听秋婶这样说，肖亚石心中顿生疑虑，今天这位婶是怎么啦？有话没话地说我姐干嘛？记得姐姐嫁到镇里，还是秋婶牵的线搭的桥，她没有理由这样说我姐坏话嘛？


　　于是，肖亚石问，秋婶啊，我姐跟我长得不像，可她总是我姐吧？这还能错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们是不是亲姐弟，难说！


　　听秋婶这么说，肖亚石心里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了！他突然间想起童年时一次与同学吵嘴，那同学脱口而出说他是他爸从路边捡来的。那时候他还小，不在意这些，后来长大了，偶尔也听流言蜚语说他爸妈不是亲爸妈。而今，秋婶再提这个话题，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他愣住了。


　　秋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能给我说说吗？他说。


　　秋婶却不语了，像是卖弄关子，更像是有难言之语。一直到圩场散了，他俩结伴回村，也再没有说到这些话题。


　　自己怎么就跟姐姐长得不像？这个疑问，想一块石头，搁在了肖亚石的心里。


　　爸爸的伤好了一些，能下床了，用双手撑着木板凳在屋里走了。肖亚石背着爸爸去了一趟村医疗所，所里的医生做了全面检查，说可以拆石膏了。村里人命硬，伤也好得快。拆了石膏后，医生交代还得卧床休息，不能下地干农活。


　　肖亚石不急着回去，他要等爸爸好利索了再走。他给姐姐挂了电话，说了爸爸拆石膏的事。姐姐叮嘱别让爸爸太早下地干活。肖亚石应允了。农活自然他会去干的，他请姐放心。


　　自从爸爸伤好了些，肖亚石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境太美了：一座座原始森林一样的山，山上流水潺潺，还有许多奇花异草，他见都没见过。他还有一个漂亮的哥哥，哥哥带他到山里采蘑菇，摘野果，玩得好开心……梦中醒来，肖亚石还在开心地笑着。这是什么样的梦呢？梦中仙境一般的原始山林在什么地方呢？分明不是本村的山嘛！
肖亚石觉得做这个梦太奇怪了。


　　过没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又做梦了——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他是跟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坐火车来的。他头一回坐火车，他头一回离开深山。哥哥一直牵着他的手，牵着他的手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小巷里住着很多像他一样从山里来的人，小巷还有卖吃的店铺。他停住了脚步，看人家吃着多香多甜的火腿肠了，看得他口水都流下来了。可是他转头，怎么哥哥不见了？哥哥，哥哥！他叫。一个大人在不远处朝他招手，来，来，你哥在这里！大人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好香好甜的火腿肠。他朝大人走去。大人带他上了一辆小汽车……


　　他猛然醒了，大汗淋漓。多可怕的梦，那是在哪儿？我是谁？我也是被拐儿童么？


　　这几月，肖亚石常在电视节目中看到有关被拐儿童寻亲的报道，他可怜那些打小被拐卖的孩子，他憎恨那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可是，我也是一个被拐儿童吗？不会吧？梦或真或假无凭无据，然，秋婶的那些话呢？是真，是假？


　　他决定去找秋婶问个明白。


　　这天清早，肖亚石早早起来，烧好了稀饭。爸爸也起床了，撑着一张木板凳进了厨房。他给爸爸盛了一碗稀饭，招呼他吃饭，然后告诉爸爸，他要上山砍些柴禾，顺便到地里看看。


　　肖亚石平生第一次跟爸爸撒了谎。他去找秋婶。


　　对于肖亚石一大早来找她，秋婶感到惊讶，但是她很快明白了，肖亚石是个办事很认真的人，喜欢刨根究底，那日圩场上说的话，放进肖亚石的肚里，是会发酵的。


　　肖亚石一再追问，秋婶已经没有隐瞒的可能了，于是，她将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那一年，秋婶刚从外村嫁到本村，就当上了村妇女主任。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很紧，她当上妇女主任后负责这项工作。那天肖亚苗爸爸抱着一个男孩来找她，说是让出个证明，他要去给男孩上个户口。秋婶是知道亚苗妈妈自生了肖亚苗之后患了一场病，再没有生育能力了，这个男孩肯定是抱来的，这个证明不能开具。但是，肖亚苗爸爸死缠烂打，硬要一张孩子出生的证明。农村人重男轻女，遵信“无后为大”。秋婶迫于无奈，违心地开具了证明。这个男孩就是肖亚石。因为这事，秋婶也让撤了妇女主任。


　　秋婶叹了一口气，说，这下你知道了，你并非这家爸妈亲生，至于你从哪里来，我真的不知道了。有人说你是你爸在路边捡的，这话也不对，咱村能有孩子捡？怕是让人拐卖到这里的。


　　从秋婶家出来，肖亚石整个脑袋像填满了浆糊，再也理不清思绪了。


　　他回到家，蒙上被子睡了一个上午。当他醒来时，看见爸爸坐在床边。爸爸见他醒了，伸过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亚石啊，累着你了。回城吧，你的超市也需要帮忙，琳琳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看着爸爸慈祥的脸，肖亚石突然感觉到眼眶湿润了，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再过了半个月，山田里的活儿也忙完了，爸爸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行走不是原先那样利索，但生活可以自理了。肖亚石跟爸爸告别，说要回去看看了。爸爸点了点头。


　　一大早，肖亚石从山上扛来了一捆柴禾，垛在院里，然后去跟爸爸告别。他离开家的时候，看见爸爸久久站在大门外，默默地，像是还想说些什么……


　　回到小超市，肖亚石忙着整理货架，清点商品，忙着进货补充所缺。闲暇之余，他跟妻子说起自己的生世。胡琳琳很理解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拐卖的，就应该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妻子的支持，给了肖亚石一种动力，他决定上网搜索看看。


　　“宝贝回家寻子网”，一条条寻亲的信息震撼着肖亚石的心。他注册了一个账号，登陆进去，找到“宝贝寻家”栏，将自己模糊记忆中一些生世片段，和秋婶告诉他的相关信息如爸爸“捡到”他的时间地点等等发在了网上。做完这些事后，他心中波澜渐渐平息下来。他需要耐心等候，然，自己是否真如人所说“被遗弃”“被拐卖”还不敢肯定，只有静观其变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一有空暇就上“宝贝回家寻子网”看看，跟帖的不少，有志愿者愿意帮忙，然，有价值的信息却一直没能看见。


　　正当肖亚石有些灰心的时候，一个电话挂到他的手机上，喂，是肖亚石先生吗？我是××乡派出所的黄警官。我们乡有个叫李剩娣的老人来所里找我们，说她的亲戚在“宝贝回家寻子网”上看到关于你的信息，感觉你很像她失踪25年的儿子。李剩娣老人让我们协助联系你，她想跟你见见面确认一下。我们派出所已经跟“宝贝回家寻子网”联系过了，网站志愿者愿意帮助你。你能到我们这里来一趟吗？网站志愿者会联系你的。


　　接到这样的电话，肖亚石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寻亲终于有了进展；惊的是，这位李剩娣会是自己的亲人吗？


　　就在肖亚石又惊又喜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挂进来了，这回是网站一位姓郝的志愿者打来的。小郝在电话里说了李剩娣老人寻亲的意愿，还告知宝贝网站安排肖亚石与老人见面的行程，他打电话征求肖亚石意见。电话里还告诉肖亚石，李剩娣现在江西，她为寻找丢失的儿子已经花费了精力和家庭财力，让肖亚石到江西认亲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去江西倒是路途不远，何况为找亲人肖亚石心也切，就答应志愿者小郝的安排，并约好一同前往的日期与行程。


　　到了江西××乡，当地的黄警官将肖亚石和同行的志愿者小郝安排进派出所的会议室。叫李剩娣的老人早已等在那里。站一旁的，除了乡镇府的相关工作人员，还有一名扛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


　　李剩娣老人一见肖亚石，连忙迎过来，拉着手左看右看，而面部表情从欣喜，到惊讶，到失望。老人个矮，估计一米五不到，纤弱，面对英俊高大的肖亚石，她自然疑茫。但是她不死心，拉肖亚石坐下，探出头在肖亚石右耳廓后寻找什么，随着一声叹息，李剩娣终于摇了摇头。


　　初见李剩娣老人，肖亚石也认为眼前的这位老人不会是自己的母亲，他们之间的差异太明显了。但是，他没有声张，默默地由老人左看右看任其摆布，老人看他的耳廓，一定是在找胎记什么的，但肖亚石没有。直到李剩娣老人摇头，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肖亚石不是李剩娣多年前丢失的孩子。


　　肖亚石寻亲的路颇费波折，第一次便以失败告终。网站志愿者小郝安慰了李剩娣后，又转身对肖亚石说，别灰心，你一定能找到亲生父母的。


　　从江西回到家的肖亚石忙着小超市的生意，暂时将寻亲的事搁一边了。可就在他渐渐淡忘这件事的时候，他接到一个从某地监狱挂来的电话，对方说他是一名狱警，想核实一下，他小的时候是不是脖子上挂着一个铝制长命锁，上面还刻着一个“宝”字。


　　二十几年前的事，留给肖亚石的印象太模糊了，但关于脖子上挂着的饰物，他还是有些记得，那个长命锁，哥跟他抢，他不给，哥推他，他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娘过来拉他起来……是的，是有一个长命锁，是有一个娘！


　　他将这些模糊记忆告诉了电话对方的狱警。


　　两个月后的一天，一个中年妇女来到了小超市。胡琳琳热情地迎了上去，阿姨，您需要点什么？


　　我找人。中年妇女答应着，径直朝货架后的肖亚石走过去。她端详着肖亚石，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嘀咕着，像，很像，很像。


　　肖亚石被盯得莫名其妙。一旁的胡琳琳也觉得莫名其妙。像？像什么？


　　中年妇女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小超市。约摸一个时辰，那妇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民警。民警是当地派出所的雷所长，肖亚石认识。


　　进了小超市，雷所长开门见山，肖亚石，这位范依依女士说，你是他寻找了多年的小儿子。


　　什么？肖亚石跟胡琳琳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叫范依依的妇女是来找儿子的，找的儿子是肖亚石！


　　范依依仍然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她说她从贵州来，来找儿子小宝，她敢肯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她的儿子小宝。


　　雷所长说在这里说不清楚，他请肖亚石跟范依依到派出所做进一步了解情况。其实，不久前雷所长曾经接到了贵州警方的通报，说县里有个叫肖亚石的人是二十三年前被拐卖的。而两个月前，雷所长就接到贵州一监狱的一个寻求电话，让帮忙找一个叫肖亚石的人。肖亚石的手机号，就是雷所长通过户籍登记查找到告诉贵州那家监狱的。贵州监狱关押的一个人贩子为了立功减刑，供出了曾贩卖一个4岁的男孩到福建，人贩子还交待，小男孩后来取名叫肖亚石。


　　肖亚石的身世渐渐明朗了。但是，他的生母是不是这位范依依呢？雷所长要进一步调查清楚，要证实突然只身从贵州来福建认孩子的范依依，是不是肖亚石的生母。


　　雷所长将范依依、肖亚石带到县公安局。作进一步了解，范依依说了孩子丢失的经过，也提到一把铝制长命锁。但是，范依依拒绝到省城公安厅做DNA亲子鉴定。范依依说她拒绝是有她的客观原因的。


　　雷所长通过县公安局与贵州警方取得了联系，并将这里的情况跟贵州方面做了通报。雷所长了解到，范依依独自来福建，贵州警方是不知道的。


　　这是为什么？


　　雷所长先让范依依找一家旅馆住下。肖亚石可以先回去，需要时再叫他来。而肖亚石表示愿意留下来陪陪范依依。虽然通感没有让他感觉到这位范依依是他的生身母亲，但是，仍像有一种亲情在牵着他。就在范依依跟公安局警官讲述他丢失经过时，他听着头脑中渐渐明晰了一些记忆，这位女人是有亲缘的。


　　两天后，贵州警方来了一个负责打拐的郑警官，跟着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很有老板气派的男人。“宝贝回家寻子网”的志愿者小郝得到消息也一同来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叫贾毂，是范依依的前夫，疑似肖亚石的生父。其实确切地说，论长相，大家都能从贾毂与肖亚石两人身上看出许多相同特点。贵州警方与福建警方都已经从DNA数据库中调取了贾毂、肖亚石的DNA数据，后经鉴定，结果确认贾毂就是肖亚石的亲生父亲。肖亚石原名叫贾小宝。


　　而范依依之所以拒绝做亲子鉴定，是因为她不是肖亚石的生母。


　　原来，二十多年前贾毂从政府机关下海从商，做起个体生意。他与范依依婚后感情并不和，伴之常来的是争吵和拳打脚踢。范依依生下儿子贾大宝后，却发现贾毂在外与其他女子有染，跟踪后发现，老公在外真的包养了一个女人。这下，两人的感情危机发展到战争，范依依多次提出离婚，然，贾毂为掩人耳目，并不想跟妻子离婚，所谓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


　　后来，包养的女人给贾毂生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女人生性好玩，根本就不想养孩子。于是，贾毂就在孩子周岁后将孩子抱回，交范依依养，并答应范依依可以去单位辞掉工作，他每月给她一笔钱，供养两个孩子及日常生活、娱乐开销。范依依原先不想给贾毂养这个野种，但看到贾毂出价不菲，动心了，让贾毂每月将钱打入她卡里，而她索性带着俩孩子回到乡下娘家，因为乡下清静，且山好水好空气新鲜。


　　这个包养女人生的孩子就是贾小宝，也就是后来的肖亚石。肖亚石长到4岁时，却让人贩子拐卖了。范依依为贾小宝的丢失开初也急慌了，四处寻找未果。贾毂得知范依依没有带好小宝恼羞成怒，终于和范依依离了婚，并断了给范依依的经济补偿。


　　贩卖贾小宝的人贩子却是范依依娘家一个远房亲戚。二十多年后，因另一起拐卖儿童案进了监狱，最后为立功赎罪减刑说出了贩卖贾小宝的事，监狱方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肖亚石。在警方找范依依了解情况后，范依依却独自一人到福建寻找，她本想找到后交贾毂，然后索要一笔钱。但她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于是就有了后来发生的那些故事。


　　事件逐渐明朗。而留给肖亚石的却是疑虑，让他好是难过。他为生父那些不光彩的事烦恼，生母居然生了他却不愿意养他，有这样的母亲吗？


　　“宝贝回家寻子网”的志愿者小郝看出了肖亚石的心思。从肖亚石在网上发表寻亲资料后，小郝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发展，他也未曾想到，肖亚石最后找到的父母亲，离了婚，父亲与包养的女人生了他。肖亚石会认这样的父母吗？他将如何作选择呢？


　　肖亚石叫了贾毂一声爸，他还叫了范依依一声妈。尔后，他告诉他们，给他一点时间，他要好好想一想。


　　肖亚石回到了村里。


　　村里死一般寂静。爸爸倚在门框，一副憔悴的神态。对于肖亚石找到生身父亲的消息，村里已经传开了。乡亲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肖亚石的生父是个老板，腰缠万贯，这下肖亚石该享清福啦！有的说老肖头可怜啦，妻子死了，儿子去了，孤苦伶仃了。他们说的老肖头，就是肖亚石的爸爸，现在应该说是养父。而老肖头听了这些话，心情异常平静，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心里清楚得很。


　　回来了？他朝肖亚石问，声音瓮瓮的，像是闷在嗓子眼里。


　　肖亚石嗯了一声，伸手搀扶着爸爸进里屋坐下。爸爸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站久了伤神且伤身，落下老伤可就麻烦了。他看着爸爸那布满沟壑一般的皱纹的脸，似乎感觉到这才是亲情，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是一朝一夕说没就没的。


　　他对爸爸说，爸，我不去贵州，我要永远留在这里，孝顺您一辈子！


　　老肖头抚摸着肖亚石的手背，说，孩子，你想清楚了？你那生身父母那里……


　　肖亚石没让爸爸说完，就打断说，幸福不是靠父母给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靠自己用双手劳动获得！贵州的生父养母，我逢年过节会去看看他们的！


　　老肖头看着孩子坚定的脸，会心地笑了。这声笑，他藏了很久，很久。


　　肖亚石回到县城小超市，他跟妻子说了自己的想法，交换了意见。胡琳琳很支持他。他们经营这家小超市，靠劳动获得幸福，生活便过得踏实。


　　肖亚石给贵州的生父贾毂去了电话，爸，我决定留在这里，这里有我的养父，有我的朋友和伙伴，有我的事业和家庭。我必须留下。等到春节春暖花开时，我带着我的养父，带着我的妻儿，去贵州看望您……




　　　　　　　　　　　                                      （约6119个字）






[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1-12-29 20:25 编辑 ]

混混

淡淡自然的笔法慢慢诠释人间真情，读后，几天来积攥的火气立消。

只是觉得文中多出的“爸爸”是否换作“父亲”？

问好邱版。

邱天

此事件得到消息后，我跟踪采访事件起末，收集了大量素材，经过近两个月写作，整理，修改，再了解及采访，再修改，形成了文字。

大家赐教！

邱天

原帖由 混混 于 2011-12-29 10:39 发表
淡淡自然的笔法慢慢诠释人间真情，读后，几天来积攥的火气立消。

只是觉得文中多出的“爸爸”是否换作“父亲”？

问好邱版。

“爸爸”是口语，“父亲”是书面语。但为了更接近生活事实，我采用了“爸爸”，这是采访中就确定的，保持了文中主人公的称呼习惯。没有必要把“爸爸”叫“父亲”。

谢谢混混先生！

暴雨迎风

一篇纪实小说，故事、文字都充满美好和温馨。歌颂人间真情，抒发爱的情怀，感动而美好，欣赏邱版的新作！问好，新年快乐。

文梓陆荣

一篇纪实文学作品，真实生动地抒写了宝贵的人间真情，读来让人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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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石清风

一口气看完全文，文通句顺，脉络清楚，肖亚石的决定是对的，写出了人性人情，很感人，看出老弟是下功夫了， 欣赏，新年快乐

荦春

写出了真情，什么叫幸福？学习了！

木门长子

嗯，很好，可以拍电影了，我当导演，谁做男主角？

木门长子

柔情似水的文字，邱老师高才啊！

邱天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12-29 21:34 发表
嗯，很好，可以拍电影了，我当导演，谁做男主角？

自然是导演选角了。

刘满园

先提一下。

邱天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2-29 16:06 发表
一篇纪实小说，故事、文字都充满美好和温馨。歌颂人间真情，抒发爱的情怀，感动而美好，欣赏邱版的新作！问好，新年快乐。

谢谢暴雨迎风版主的鼓励！

十年兜兰

欣赏好小说，祝新年快乐！

曾经沧海

故事离奇曲折，很有看头。支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