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一滴红泪

暴雨迎风

　　　　　　　　　　　　　　　　　　　　　　一滴红泪
　　
　　　　　　　　　　　　　　　　　　　　　　文/暴雨迎风
　　
　　1
　　
　　天是可了劲地热，地上像着了火。
　　
　　小镇的房屋树木都似在火炉里炙着，不知死活的知了死命地聒噪，声浪像大海的波涛汹涌，猛得要收了人的命去。
　　
　　小镇的街道正在被无休止地拉长，一幢幢高楼正在拔地而起，在烈日下晃动着熊熊火焰，静静地燃烧，似在等待涅槃。街道上到处堆满了河沙、石子，偶尔一辆汽车驰过卷起一阵浓烟，似沙尘暴来临要没了这世界。田地里的庄稼都耷拉了头，奄奄一息，随时地就要断了那口活气。
　　
　　小镇的正午一片死寂，只有老街里夏木匠家屋檐下的那个大黄狗趴在地上伸着长长的舌头东张西望，虽是午休时间，大黄狗却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汪汪！”大黄狗跳起来咧嘴叫了两声，声音失了过去的刚猛，许是这毒辣的日头给刺的。
　　
　　打死你！灾瘟！一个女人的大嗓门一唬，大黄狗似听出了熟音，就俯了头，摇了摇那骄傲的大尾巴，嗯嗯两声悻悻地又回到原地里趴着，伸出了血红的舌头昂着头继续警示着。
　　
　　大堂屋里夏木匠正光着上身下穿蓝布大马裤舞动着斧头对一根腰围粗的柏树削皮，柏树像一条正在蜕皮的白色巨蟒横卧在两根马櫈上，夏木匠噗噗地每晃动一下斧头，柏木就露出一片白肉，与男子身上的白肉交相辉映着。
　　
　　爸，找你商量个事。女子进了堂屋，声音像是开足的喇叭被捂了一层布，但仍然震耳。
　　
　　女人三十来岁，叫慧敏，是夏木匠的儿媳。慧敏身材高大，宝钗脸，细蜂腰，箩篼臀，泼辣中见美丽。她见夏木匠没理她，就跑到后院楼上转了一圈，那是她居住了七八年的地方，熟悉而又陌生。三月前，他们一家四口，老公和一对儿女都搬到大街上的新房子里了，屋里空落而零乱，楼下那套已经淘汰的加工面粉和稻谷的机器还静静地摆在那里，见证着她们十年来的艰辛。
　　
　　夏木匠到处传播说他们是躲开老的，不想要老的，是不肖子孙。凭良心讲，他们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十年来，虽然磕磕碰碰，嘴巴官司打了不少，但相互还是帮衬着的。这后院的三间小楼和那些机器设备是父母投资的，而一大家子的庄稼地儿都是儿子媳妇做的，粮食可是共着吃。
　　
　　有一点慧敏始终就闹不明白，别人家都是婆媳关系水火不容，可她就是与公公夏木匠像火柴跟炮仗，一点就炸。
　　
　　其实真的不是躲，因为这老街太老了，老得被人遗忘了，百十米老街两头都被人家修房子堵死了，老街成了背街，连过路的人都没有了，生意每况日下，再不走，就要被困死。可不管儿子夏成怎么解释，夏木匠就是听不进去。
　　
　　慧敏又在面街的三间老房子里转了一圈。房子很旧，但仍很结实。三间房子皆是木板瓦房，建得高大宽敞，三檐七柱，柱头有筛子大，柱子上雕龙凿凤，窗花精致细腻，与老街的其它房子相比，就像鹤立鸡群。屋里父母睡的那间雕花的围屋床，更是古朴气派，听说曾经有个老板专程从外地跑来用一万元钱要买那间大床，夏木匠没卖。
　　
　　慧敏和夏成也知道这些都是上百年的祖传宝贝，但他们在大街上修了三间新楼房开饭馆，差了五万元的债，而刚好有个人想买他们家老房子，谈妥了价钱五万。于是慧敏和夏成就想动员父亲卖了老屋还债。
　　
　　爸，我跟夏成商量了，想把这老房子卖了还帐。慧敏声音很大，穿透屋顶。
　　
　　嘣嘣声突然停了。
　　
　　啥？夏木匠突然就脖子跟脑袋一样大，眼睛瞪得像铜铃，脸涨成了猪肝色，紫乌的嘴唇不停颤抖，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像风中的茅草抖个不停。“嘭”地一声，斧头钉在柏木上，斧口陷入木头寸许，把子蜻蜓尾巴一般翘着不停地摇晃。
　　
　　祖业不许卖！除非我死了！要滚你们自己滚远点，这是我的祖业，谁也甭想打它主意！夏木匠大起他那如雷的嗓门高喊。
　　
　　慧敏一听也是脖子跟脑袋一样大，也是眼睛瞪得像铃铛，也是脸涨得像猪肝，但她嘴唇不抖，而是脸上肌肤在抖。
　　
　　不卖？不卖你想留给哪个野杂种？慧敏咬牙切齿，后面那句话忍住没喊出来，但心里恨恨的骂着龟儿老蛋蛋、老不死、老嗰古（顽固）。
　　
　　爸，这老房子跟乡下房子差不多，在背街去了，不管钱，有人愿出五万买机会多好，闲着烂了一分钱不管。卖了这个，你和妈可以坐后面的小楼和院子，又不影响你干木活，反正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再不你们二老搬我们那新房子去。慧敏的语气低了下来，完全是低三下四了，说实话，慧敏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话。
　　
　　说一千道一万，不卖！夏木匠又举起了斧头。
　　
　　2
　　
　　那是八年前。那时夏木匠还不老，才六十岁，有力气跟儿媳慧敏叫板，所以房子被夏木匠占守了下来。
　　
　　前年，中风瘫痪了三年的夏木匠死了，当时他死不瞑目，手伸着，嘴里不停地喊，夏成，慧敏，你们还欠我三千元钱和半条猪哈，后来说不出话了，他眼睛瞪着房子，努力用手指着硬是咽不下气。夏成紧紧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说，爸，放心吧，房子我不卖。夏成的话说完，他的手才倏地垂下，但眼睛依然盯着儿媳，让慧敏一直后怕着。
　　
　　夏木匠是个能人。祖传的木匠手艺在当地堪称一绝，最是擅长打制雕花的古木家具，雕龙凿凤，细腻精美，活灵活现，特别是砍得一口好铧犁，耐用好使，远近闻名，因此每天上门的生意络绎不绝，一家的收入也是颇为可观。
　　
　　夏木匠有钱，贵溪镇人人皆知，但他又是出了名的土财主，吝啬鬼。他从不露富，还整日的着旧衣，穿草鞋，在人前装穷叫苦，要想借他的钱犹如割他的肉。儿子夏成初中毕业要升高中，他就是不肯出钱，硬要儿子回家跟他学木匠手艺。教书的大儿子劝他，他怒目一瞪，读大学有屁用，看你那点工资有我挣的多吗？
　　
　　其实夏木匠是有私心的，一是家传的手艺不能失传，同时那样也可以将儿子留在身边，自己年老了有个照应。
　　
　　夏成回家郁了几个月，反其道而行之，不学木匠偏在堂屋里安了机器搞稻谷加工做面条卖，不光是占了夏木匠打家具的地盘，还整日将家里搞得机器轰鸣灰尘漫天，惹得夏木匠耳根子难静，还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夏木匠狠了心在老房子后面新修了一楼一底的三间楼房，楼下加工，楼上住人。房门一关，前后互不干扰，两父子互不认输，都卯足了劲看谁一年争的钱多。
　　
　　短短三年不到，本就家底殷实的夏木匠家成了贵溪镇首富。
　　
　　上门给夏成说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都巴不得将他们的侄女外侄女内侄女表侄女姨侄女甚至是自己的亲闺女给说到夏家当媳妇，都眼红了他那份家产，也看上了夏成的勤俭和忠厚老实。如果单看长相，夏成是没有多少可取的，矮，瘦，黑，龅牙鼓眼，因此许多眼光高的漂亮女孩看过之后就不管父母的强横和苦口婆心，大多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即便这样，夏木匠还是放出大话，儿媳妇一定要出在大户人家，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有教养。还要求长得高大能干，勤俭持家，检验的标准就是挑着一挑粪能爬上街对面的虎耳山顶。再就是能独自办出七八桌的生日酒席。最关键的一点当然还要性格好，孝顺父母，至于好看不好看倒在其次。
　　
　　终于有一个周家女孩叫慧敏的，条件几乎样样合乎夏木匠标准，并且还长得特别漂亮。周慧敏本是看不上夏成的，但因为年纪小，从小在父母身边惯着，是没有多少主见的，被众多的人一劝一哄就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两家是相距不远的大户熟户，会面一看，周慧敏长相漂亮，低头一脸娇羞，温婉可人。夏家见了高兴得不行，所以很多程序就免了，也就没要求周慧敏挑粪桶爬虎耳山，后来别说挑粪桶爬就是空手也一直没让爬过。很快周慧敏才十九岁就嫁到夏家成了夏成的媳妇，羡煞了好多媒人和家有好女子的父母。
　　
　　万万没有想到，周慧敏婚后与前判若两人，头扬得高高，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嗓门如打雷。她先是掌控了夏成的所有经济大权，并且不断插手夏木匠打家具的收成，于是与夏木匠成了钉子的板子，水火不容，两人只要一句话不对劲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谁也不让，搞得家里河翻水浪。
　　
　　婚后一年只得分家单过。虽在一个屋檐下，但各自开锅，这样一直磕磕碰碰过了七八年。
　　
　　后来场镇扩大了，新修了几条街，老房子那里成了背街，没有了贸易功能，夏成看准商机，在新政府附近修了三间楼房开起了饭馆，生意如日中天。
　　
　　夏成新修楼房花费了所有积蓄，还欠债好几万。夏成软磨硬泡很久夏木匠才拿出了三千元钱，并在搞搬迁宴时帮补了半条肥猪。周慧敏提出要卖了老房子救急，没想遭到了夏木匠的坚决反对，从而引发了一场家庭大战，最终让夏木匠死不瞑目。
　　
　　3
　　
　　县政府后门口一个不起眼的门市，里面四张条桌，夏成站在灶跟前不停地挑面，从早到晚几乎不停歇，挑到脚硬手抽筋。周慧敏收钱调作料，动着麻利，有条不紊。三个帮工端面收拾桌子洗碗扫地办菜忙得脚不沾地仍是应接不暇。桌子坐满了，顾客挤进屋里站着等候，熟了一碗自己抢端了提一个脚凳坐在外面人行横道上呼啦啦地吃得热火朝天。
　　
　　钱像流水一样流进了他们的腰包。
　　
　　夏成一家进城已经一年多了。自从夏木匠死后，夏成在周慧敏的极力怂恿下卖了镇上的小饭馆到县城买了房子，在城里开了个面馆，没想短短一年，夏面条成了县城的名小吃，生意红遍了半个城。
　　
　　才晚上六点，正是顾客盈门的高峰期，周慧敏对吃面的人喊，快点快点，我们有事，要关门了，不煮了。
　　
　　夏成看了看候着的一大群顾客，说，还多煮一会儿吧。
　　
　　你猪呀，大事不办，找这点小钱。听周慧敏黑着脸的怒骂，夏成将面兜子甩了两下一搁，啪地关了火。
　　
　　没吃着的泱泱地边退出门市边嘀咕，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切！！
　　
　　夏成边解围裙手袖难为情地接连喊，对不起，对不起，真有急事，明天再来。
　　
　　周慧敏从门角抽出铁钩子哗地落下了卷帘门，哐地一声锁了，拉着夏成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融进了滚滚车流里。
　　
　　小城华灯初上，到处流光溢彩，暮春的风吹面不寒。夏成和慧敏是第一次发现城市的夜晚是这么的美，流动的风景就像一幅幅翻卷的画。
　　
　　他们是上大哥夏明家去的。大哥是教师，大嫂是公务员，一年前他们一道在同一小区买了商品房，一个在１幢，一个在８幢，大哥平常都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才回家，今天恰是周末，估计大哥该回来了。
　　
　　站在大哥家门前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夏成埋怨慧敏做事就是欠考虑，还是该先打个电话联系了来。慧敏瞪了夏成一眼，忙掏出手机翻查号码，突然门哐的一声开了。
　　
　　夏明开门见到弟弟两口子，很是意外，因为平常都各自忙自己的，除了春节聚一聚，难得一见。特别是前年父亲死后，两家为安葬费的事闹得很不愉快，两妯娌都喊出了要挖条横沟，绝了兄弟情意。这一两年两家几乎电话都没打一次。
　　
　　夏明对这个漂亮的兄弟媳妇是很不感冒的，脾气太爆，个性太强，父亲在世时，三人六面说好了，房产家产大哥一点不要，老人的赡养及后事概由夏成负责，但结果慧敏要大哥分摊安葬费，还提出母亲由两家轮流照顾，一家吃住一个月。大哥到没说啥，嫂子却死活不干，于是大闹了一场。
　　
　　周慧敏有点难为情地喊了声哥，手脚有点拘谨，但眼睛却机敏地四处睃寻，夏成进屋递给夏明一根烟，兄弟俩就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开了。
　　
　　大嫂呢？慧敏四处没寻到大嫂的影儿，开口问。
　　
　　跟倩倩去逛街了。大哥边说边起身关了电视，电视里正播着利比亚被法国轰炸的新闻。
　　
　　惠敏一听嫂子不在，舒了一口气，将装钱的挂包往沙发上一丢，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倒了水仰脖咕咚咕咚一阵猛灌，随后用手抹了两把下巴，长吁一口气，哎呀，渴死我了，哪阵都想喝水。
　　
　　大哥问起生意怎样，说还是别太累着，钱财是身外之物，别太亡命，多请两个帮手。又问起孩子怎样，说要管好孩子，找再多的钱也是为孩子，如果孩子不成器，哪怕你是亿万富翁也生活无趣。
　　
　　闲聊了一会儿，慧敏早按耐不住立即说出他们找大哥的来由。
　　
　　大哥，我们今天来是为了那点老房子的事，那房子闲着都被雨淋烂了，去年夏成回去盖那房子桷子断了摔下了断了腰椎，花了五六万，太不值了，留着也没用，我们想把它卖了，我们呢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早就说过，那房子全归你们，当初我十三岁流浪到你们家，全得爸妈收留我，后来我读书上大学到西藏援教十几年，回来后工作忙，很少回家，父母基本都是你们在照管，我没尽责任，我是不会要那点家产的。虽然父亲原来说要分一间给我，但我已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送给你们的，你们自己该咋处置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征求我啥意见？
　　
　　大哥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其实当初父亲私下给夏成说过，大哥不是亲生的，房子本不想给大哥，后来看大哥还孝顺，觉得不给过意不去，所以就假装说分一间给大哥，没想大哥真的表态一点不要，也使父亲少了一种担忧。夏成心里一直觉得有鬼似的，很是不安，于是忐忑地说，大哥，这……咋个……
　　
　　慧敏一听，立即拍腿站起喊了声，好！这就放心了。不过为了防止到时扯皮，你给我们写个书面依据。说着从记账本上扯下一张纸，将笔一起放茶几上推到大哥面前。
　　
　　大哥眉头皱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他突觉心口被啥东西堵了一下，又像突然吞进了一个蚊子似地，难受极了。他看了看慧敏，就像在读红楼梦时看到了机关算尽的王熙凤，他再看弟弟夏成，垂了脑袋，一脸疲惫。他在心里叹了一声，拿过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很快就写完了，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慧敏抓过去读了，脸上笑如花开，但她又将那张纸递过去，突然红了脸嗫嚅道，大哥，有点不好意思，能不能把大嫂的私章拿来印一下，免得到时……
　　
　　夏明没想还有这么一着，愣了。
　　
　　夏成一见，怒喝，慧敏，过分了，本身就不该……
　　
　　啥叫过分？你个猪头，亲兄弟，明算账。事情不做把稳，留些后患，扯起皮来无法收拾你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兄弟是亲的，可嫂子是外人。慧敏杏眼一翻，脸上肌肉跳动，嘴上吐出的话像砸雹子，夏成听着只觉一股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头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耷拉了下去。
　　
　　好了，别吵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印你嫂子的私章是没用的，法律上认签字不认签章，何况我私印你嫂子的印章是对她的欺骗和不尊重，绝对不行。如果你嫂子有啥想法，我来做她的工作，她会听我的。
　　
　　慧敏听了此话，将那张纸抓过去塞进包里，拉起夏成出门走了，招呼也没打一声。
　　
　　4
　　
　　夏成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比大哥家的还要大二十平米。当初在买的时候才1700元一平米，没想才两年不倒就涨到四千多了。慧敏很庆幸，她说幸亏买了，不然现在根本买不上了。当初进城买房经商还是惠敏提出的，因为她的几个姐姐都进城买了房，她说她又不是没钱，凭什么要窝在乡里。她约大哥买房时大哥还犹豫了很久，后来考虑女儿倩倩马上大学毕业要在城里找工作才下了决心的，当时夏成还借给了大哥两万元钱。
　　
　　慧敏冲了澡穿上性感而艳丽的睡衣钻进了被窝里，她很兴奋，竟主动靠向夏成，手开始向夏成身上摸去。
　　
　　记忆里慧敏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但夏成一点情绪也没有，他依然双手枕着头阴沉着脸。他说，慧敏，我们是不是过分了，那房子值几个钱，强挣来顶鸟用，太伤兄弟感情了。人活到这份上真的没意思。夏成一向心诚，性格温顺，在家像只老黄牛一般，每天只知埋头拉车，从不多言也当不了家。今日见了慧敏的做派，心里像被插了把刀子，切切地痛入骨髓，突然无限感伤。
　　
　　慧敏听了夏成的话，停了手上的动着，忽的翻身坐起，推了夏成一把，大骂，你真是个猪头！跟你说吧，早上我去买菜时遇上了张建明的妈，她说他们家建明准备回老家搞开发修建农贸市场，准备撤了我们老街那一排老房子。你晓得不，拆迁的赔偿是很高的，到时我们那房子就管大钱了，现在不说好，到时嫂子看到赔偿高肯定会来争的。现在可以放心了。慧敏说完钻入被窝，一会儿就鼾声起伏了。
　　
　　夏成一听更加愧疚，他拿出电话，试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打给大哥，他在床上辗转了几乎一夜。
　　
　　张建明是夏成的邻居，初三时因为几个同学伙同去县城偷自行车卖被开除了，没毕业就外出打工，听说一直在昆明做建筑，要不是春节开了个大奔回来谁也不信他真的成了千万富翁。
　　
　　果然，三个月后，张建明将大奔直接开到了夏成的店门前，惹起许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开大奔吃面条，这能不引人好奇吗？
　　
　　夏成不认识大奔，也不认识脑圆肚圆的张建明。张建明给了夏成一张名片，夏成才知道他就是张建明。夏成盯了半天无论如何都跟他记忆里的瘦条条张建明挂不起钩来。
　　
　　晚上十点，他们在北海道谈判。张建明主动提出赔偿方案，送两个门市和两套套房，再补助10万元钱。夏成和惠敏一听心脏就要跳出来。没想那烂房子那么管钱。夏成立即要答应下来，慧敏捅了捅夏成却说要等等看，因为父亲生前一再不准卖祖业的，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留着是一个念想。合同没签。
　　
　　慧敏打电话回去问了邻里那些人，大家都说在观望，主要看他们家，因为他们家房子最多。夏成与慧敏一商议，觉得至少还得要十万，如果不行，多要个五万也成。不过夏成与慧敏都在担心如果要高了，事情搞不成岂不是一分钱得不到。
　　
　　第二次谈判，慧敏大起胆子说要多赔十万现金，她说了之后一直盯着张建明的脸，如果他变脸就主动往下跌价。张建明脸上毫无表情，连续抽了两根烟，说，好！但要求对外说只拿了十万。慧敏高兴得要跳起来，成！合同立即签了。第二天下午，慧敏一查银行卡上余额，真的平白多了二十万。
　　
　　两口子高兴得一夜未睡，并将几乎已经忘却的夫妻那事复习了三四遍仍然不觉疲倦。第二日，两口子关门歇业一天，他们逛遍了原来从没敢进去过的高档店铺，见了时髦的时装每人买了两套，慧敏买了黄金项链、铂金耳环、钯金戒子、玉石手镯，化妆品、香水、指甲油统统挑贵的买，真的是从头发丝武装到脚趾了。
　　
　　回到家，慧敏忙活了一个下午，在镜子面前穿了脱，脱了又穿，心里那个乐呀比神仙还享受。虽然后来惠敏发现买的那些东西一样也不适合自己，一次也没武装整齐走出去显摆过，但她天天收工回家看着，在身上比划比划也就幸福无比了。
　　
　　5
　　
　　房子要拆了，周慧敏没忘记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立即将母亲接进城里。夏木匠死后慧敏提出兄弟两家轮流照顾母亲，两妯娌闹了一丈，母亲说哪里也不去，就守在老房子里。如果不把母亲接走，到时她不准拆岂不误事。
　　
　　周慧敏回家接母亲，母亲坚决不走。慧敏可不管母亲愿不愿，将她值钱的东西挑了几样，家具日用品送的送卖的卖，将母亲硬拽上汽车，母亲说别忙，还有钱，钱没拿。
　　
　　慧敏一听，忙将母亲又抱了下来，一起风风火火进了屋子。母亲爬上床，推开床头那个夹层，从里面拉出一个枕头，慧敏接过一看，松松的轻飘飘的，嘴角瘪了瘪，一点也看不上眼。母亲又上了楼，从一个坛子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慧敏打开一看，眼睛突然亮了，心脏差点跳出来，原来那是几张存条，最多的一张五万，最少的一万，总计大约有十来万。慧敏既高兴又恨得咬牙直骂公公老不死。
　　
　　母亲说，是你爸死前告诉我的，他叫我不给你们，给你姐，你们姐不晓得还在不在，你们都拿去吧。夏成还有一个在外打工多年的姐，嫁了人就没回来过。
　　
　　慧敏听了又是一阵恨骂。
　　
　　母亲进城了，虽然慧敏嗓门大了些，看不惯老人的一些习惯老爱吵骂，但生活上还是照顾周到的，因为这时的母亲地位相当重要，那是直接与钱有关的，慧敏最不愿与钱过不去。
　　
　　母亲还提供了一个信息，说邻居里哪家是怎样赔的，赔了多少。说话人无心，听话人有意。慧敏细细一思量，觉着自己很亏，按比例算起来，无论如何都是比别人陪得少了。
　　
　　周慧敏要立即找张建明，夏成说算了，合同签了的，双方自愿，反悔要倒贴钱的。慧敏立即又是眼睛瞪圆，用山炮似的嗓门骂开了，就你个窝囊废，前怕狼后怕虎的。慧敏立即给张建明打电话，打了一个上午终于打通了，张建明说的话也是夏成说的话，说一切按合同办。
　　
　　慧敏一听那官腔就跳起来，好，张建明，那我家的房子你就别想拆，不信你等着瞧。
　　
　　周慧敏丢了生意赶回家一句话不说，将母亲背起就走，她打了个车将母亲送回了老房子里。她说，妈，你就在这里守着，谁也不准拆这房子，他张建明非来求我不可。
　　
　　母亲抖着身子喊，慧敏，咋能这样呢？那是昧良心的事，不能做。
　　
　　妈，你傻呀，那是钱，他张建明是明着欺负人。甭管，你守着就是。慧敏给母亲甩下几句硬邦邦的话走了。
　　
　　张建明妥协了，最后给慧敏买了一份养老保险，慧敏才将母亲又接回了城。
　　
　　一日，慧敏接到成都来的一个电话，说听说他们家有一间围屋床想买，慧敏问多少钱，当对方报出十万时，慧敏差点晕过去，因为她已经将那间床五十元卖给邻居了。当慧敏风急火燎地赶回去时，邻居说那床太大家里安不下就打烂做柴烧已经烧了一大半了。
　　
　　慧敏跺脚大骂了一场，大哭了一场，心里那个悔呀无以言表，咋就只顾了房子忘了那个宝贝疙瘩床呢？哎！！慧敏心口就一直深深地痛着，还留下了永久的病根。
　　
　　6
　　
　　拆老房子那天，张建明还是遇上了大麻烦。夏成的嫂子和侄女侄女婿从天而降拦着不准拆，说房子有他们的份。
　　
　　周慧敏和夏成接到张建明的紧急电话，关了店门打了个车赶回去，只见大嫂和侄女侄女婿站在大门槛上阻止着推土机进入，双方打仗一般僵持着。
　　
　　夏成家老房子四周的房子不见了，老街的痕迹只存留在了记忆里。原来老街对面有一个小坡已经推平了，后面是一汪二三百亩的稻田，现在都已经平整如球场。在中间高高矗立着几十米高的塔吊，四周的围墙即将合拢，单只等将自家的那个老院子一推，那地就连成一块儿整了。
　　
　　看着自家那几间房子像一个丑妇一般在那孤零零地立着，夏成耳边突然响起了父亲在世时说的“祖业不许卖，除非我死了”的话来。
　　
　　夏成走拢情不自禁地扑通跪倒在房子跟前，失声痛哭。周围一下子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和建筑工人。
　　
　　张建明拍了拍夏成的肩膀，喂，老弟，我钱也给了，合同也签了，咋回事？你给个说法。
　　
　　别管他们的，我的房子，只管推，他们要拦将他们一并埋进去。周慧敏的嗓音像高音喇叭，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这房子也有我们的份，我们就在这拦着，看谁敢推？大嫂的声音虽小，但也是落地有声。
　　
　　一会儿警车开来了，车上下来了几个警察和镇长，围观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周慧敏将大哥写的房产赠送书递给镇上刘镇长。刘镇长看了当面念了一遍，大家听了就不说话了，都觉得大嫂闹得没道理。
　　
　　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他一个人说送就送了，我没同意，我没签字，是不合法的。何况当时慧敏利用了她哥的老实，欺骗了我们那口子。大嫂的话一说出，大家又觉得她在理，慧敏做得太过分了。
　　
　　最后镇长说张建明暂时停止拆房，等事情调解好了再动。张建明摇头顿脚，却也无可奈何。
　　
　　大嫂抱来了被子床单，高价请来了一个人，在老屋打上地铺寸步不离地守着，于是双方打起了持久战。
　　
　　夏成给他哥打电话，夏明参加了一个高三毕业班优秀教师参观团去北京了。
　　
　　夏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发出重重的叹息声。我已知道了，你大嫂一接电话就对我大骂，说我没跟她商量，她正闹心呢！现在我的电话都不接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周慧敏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天天到老房子门口与大嫂对骂，双方都有了很多亲友团加入，对骂发展成了家骂，再发展成了街骂，最后发展成群骂和族骂。
　　
　　场面波澜壮阔，如汹涌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你好要Ｘ脸！枉我们老汉将你老公捡来养了十几年，还不如喂一条狗。你说这房子是你的，你凭啥子？这屋你总共睡过几回？父亲年老了瘫痪在床，一年到头端屎端尿，你伸过手吗？你孝敬过一天老的没得？
　　
　　我怎么没孝了？每年我都在拿钱，空了经常回来看，父亲死了我们也摊了安葬费的，只要我们尽义务不享受权利，是哪门子的王法呐？父亲瘫痪在床，要不是被你这个大炮给气的，他会瘫吗？他会这么早就死吗？你孝顺？让邻里都来评评，你天天不是吵就是骂，将老实的弟弟压得像个龟儿子似地。你又有Ｘ脸说了。再说，我们夏明也是夏家的儿子，按法律规定也有继承权，凭什么说这房子没我们的份？
　　
　　围观的人听了慧敏的一番话都点头称是，可当听了嫂子的一番陈述，想想也对，于是也点头称是。
　　
　　其实夏木匠中风瘫痪还真不该怪周慧敏。自从夏成新修了房子搬出去开了饭馆，他们基本上没了多少矛盾冲突，夏木匠只是想起就念叨那三千元钱和半边猪肉。那天夏木匠中风摔倒是因为听说了他外甥在新疆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夏成给他说准备到新疆去看，他听了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说他也要去，但没想还没站起来就摔倒了，从医院回来就只能靠轮椅了，再后来就瘫在床上全靠夏成照顾了。外甥从小父母双亡，是夏木匠给带大的，并跟他学了一手好木工手艺，出去做了包工头成了百万富翁。夏木匠对外甥比亲儿子还亲，那一直是他的骄傲。
　　
　　慧敏听嫂子提起父亲中风那事说是她骂着的，她气得头顶冒烟，忽地跳起冲向嫂子，指着嫂子的眼睛，你半夜擤鼻涕乱搭，你信不信我给你一耳光。
　　
　　侄女和侄女婿一下子站在前面来拦着了，村长和夏成立即拉开了慧敏。
　　
　　村长站在中间，听了这边的去劝那边，听完那边又回头劝这边。听到后来，村长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只看到两边人的嘴皮在动，手在指指点点，他按着晕头转向的头，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大吼一声，别吵了！果然双方的吵声戛然而止。
　　
　　村长很得意自己的权威，他煞有介事地说，都是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呢，何必呢？
　　
　　兄弟，谁跟他是兄弟，不晓得是哪里捡来的一条野狗。周慧敏又开始放大炮。
　　
　　兄弟，他都没把他哥当哥，我也不认这个弟。嫂子毫不示弱。
　　
　　于是双方吵得天翻地覆的，更加不可开交了。
　　
　　嫂子说什么你忘了本了，你修房子为你弄地基借钱帮你的是谁？你孩子读中学开后门少拿一万多的利价是谁帮的？那次摔断了腰住院手术不是我们找人，你会好得那样快？你进城找门市要不是你哥你能找到那黄金地段？你超生要不是你哥找学生帮忙，你不被拿下才怪。
　　
　　慧敏争锋相对，说那是夏明做的，与你何干？夏明从小被我们家收养，他不该报恩吗？大哥已将房子让我们了，你来争个啥？还有我们哪次让你们白帮忙了，我们哪次不是送这送那给你们？大侄女倩倩上初中那会儿，夏成给她买个自行车，上高中那会儿，给她买个手机，上大学那会儿，又给她买个手提，你进城买房差钱我还借两万给你了，你忘了？
　　
　　稀罕！！
　　
　　不稀罕咋又来争呢？
　　
　　好了，再不听劝，你们各自上法院吧，我不管了。但记到起，谁要乱来，我到时来个谁都不认，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村长跺脚甩了手上的烟头，丢下一句狠话走了。
　　
　　7
　　
　　夕阳落尽，天空就像演员卸妆时的脸，红晕正在被慢慢洗淡。
　　
　　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双方亲友团看看天色，也各自回家去收衣服、办猪草、赶鸭子、做晚饭，接着昨天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
　　
　　妈，干脆上法院，这官司明着是赢的。女儿女婿扶着全身虚脱般的母亲。
　　
　　好了，回去吧，你爸明晚该回来了。再说吧。
　　
　　周慧敏见嫂子走了，突觉没了趣味，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走了。走着走着，慧敏忽地感觉嗓子像烈日下的干田，一道道口子正在被无情的撕裂，有一种钻心的痛在喉头滚动。慧敏咳了一下，只觉舌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哇”地一声，她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如落日摔碎一地。慧敏一见，眼一花，一头栽倒在地。
　　
　　天已全部黑尽，一股带着新鲜泥土芬芳的晚风拂过，整个喧嚣的小镇所有的千疮百孔般的伤痕都被一道夜幕掩了个严严实实。
　　
　　慧敏嗓子哑了，住进了医院里。她看到夏成，想说什么，但嗓子像火烧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
　　
　　慧敏看到了大哥夏明，她似听到大哥在给医生和夏成说着什么，隐隐听到一个“哑”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漫出来了。
　　
　　慧敏知道大哥是个好人，也知道家产有大哥一份，可她就是想处心积虑全占了。是的，大哥读书上大学，花了家里好多钱，何况又不是父母亲生的，有工作，有房子，侄女也考进了县妇联，侄女婿也是公务员，是独子，家境很好，听说在省城都有两套房子，他们怎么要来争这点东西呢？十几年，父母都是自己照顾，虽然几乎都是夏成动手，但毕竟大哥大嫂没尽多少义务，不管咋说，这房子都该我们得。
　　
　　大嫂那个恶毒而小气的女人，冷傲得很，每次见了面脸就像牛肉菜板一块。哼！有什么值得拽的，有个工作就不得了了，政府公务员就该高人一等了？每月挣的钱还不如自己争得零头多。拽个屁！不就是去年父亲死了要她拿了点安葬费吗？像割了她肉一样大喊大叫，还跳起八丈高。哼！打官司，谁怕谁呀，大不了将得的那点赔偿款全打进去，当是没得，但决不能输这口气。
　　
　　慧敏整日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周后，她听说要转院去北京治疗，她坚决不干，她嘴上喊不出来，她打手势告诉夏成说死也要死在家里。
　　
　　夏成生气了，你一辈子就是个争强好胜，这次安逸了，把嗓子吼破了。这里根本不能彻底医治好你的病，时间挨长了，你会成哑巴的。大哥已经联系好了，北京人民医院里有个大哥的学生，专门研究这个的，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乘飞机去。
　　
　　慧敏心中的那个硬块在慢慢变软，最后融成满腔泪水夺眶而出了。
　　
　　在候机大厅，大哥和夏成推着行李箱，大哥将北京那个学生的电话号码给了夏成，千叮万嘱，生怕有什么遗漏和疏忽。
　　
　　大嫂也来了，脸色阴阴的，站在大哥的后面沉默不语。
　　
　　慧敏突然有点激动，她双手乱舞，大嫂一见，害怕似地连连后退，退出老远，怒目而视。
　　
　　慧敏给夏成打手势，老半天夏成才明白她要纸和笔。慧敏蹲在地上，将纸摊在膝盖上，生硬地写着：夏成，将那房子赔偿款分给大哥一半。
　　
　　慧敏写完交给夏成，征询似的看着夏成。
　　
　　夏成突然眼泪汪汪的，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将纸递给大哥，大哥又将纸交给了大嫂，大嫂心里那根柔软的神经被狠狠地牵动了一下。
　　
　　不必了，我已经同意了你大哥的决定，我们一分也不要。
　　
　　大嫂！慧敏张了张嘴，用无声的口型喊了一声，泪水汹涌澎湃。
　　
　　一架银色的飞机在阳光下“轰”地飞上了蓝天，慧敏看着挥动着手臂的大哥大嫂的身影越来越小，眼角里竟挤出了一滴红泪。
　　
　　（字数：1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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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1-3 16:41 编辑 ]

木门长子

先坐下！

碣石清风

抢个板凳坐吧

木门长子

他们的侄女外侄女内侄女表侄女姨侄女甚至是自己的亲闺女，这么多，我都收下了！

木门长子

这天热的，人火气也旺，为钱而挣，为钱而骂。到了命更重要，亲情更重要。迎风版版的粗线条勾勒的惠敏个性十足，处处占先处处争强，然而强又强过命去么？她这个样子真有些“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样子了。

邱天

认真读完，我心震撼！不多说了，赞一个！

荦春

读了！语言生动，人物性格鲜明生动，结尾令人感动！学习了！

碣石清风

读完了，小说很完整，人物塑造很成功，尤其是惠敏这个人物有血有肉，典型的人物形象啊，在底层有一定的代表性。小说围绕家产的分割展开矛盾冲突，美丑善恶对比鲜明，场景逼真，生动形象，浓厚的生活气息，环境衬托，心理刻画，对话描写，人物鲜活，内容生动，前面铺垫厚实，后面的良心发现，才有悔恨滴泪等诸多善举，才会令读者动容感怀落泪。小说写了人性人情。是篇成功的作品， 赞！ 祝贺

刘满园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12-31 09:25 发表
读完了，小说很完整，人物塑造很成功，尤其是惠敏这个人物有血有肉，典型的人物形象啊，在底层有一定的代表性。小说围绕家产的分割展开矛盾冲突，美丑善恶对比鲜明，场景逼真，生动形象，浓厚的生活气息，环境衬托， ...

也来读了，果真如评，精华支持！

西岭慕雪

现代与传统的碰撞，父与子的观念，老一辈与年轻一代的摩擦，刻画得淋漓尽至，慧敏是个精明颇有心计的妇女，以为大嫂会与她争家产，她以己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小说写得很有深度，有小章回小说的韵味。赞一个

曾经沧海

场景比较宏大，人物性格刻画生动以及几代人的矛盾冲突都写得生动细腻。支持，顶。

暴雨迎风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12-31 09:25 发表
读完了，小说很完整，人物塑造很成功，尤其是惠敏这个人物有血有肉，典型的人物形象啊，在底层有一定的代表性。小说围绕家产的分割展开矛盾冲突，美丑善恶对比鲜明，场景逼真，生动形象，浓厚的生活气息，环境衬托， ...

都是写的身边的人和事，当然虚构了很多情节，打磨了很久，希望能让读者满意，谢谢你，长了些，辛苦你的细读精评。

暴雨迎风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12-31 12:05 发表
场景比较宏大，人物性格刻画生动以及几代人的矛盾冲突都写得生动细腻。支持，顶。

谢谢沧海老师，在《绝妙小小说》读到你的两篇小小说，不错。怪不得见你来的少了，原来你的好东西用在别处了，望多多支持，问好，元旦快乐！！

暴雨迎风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12-30 20:05 发表
他们的侄女外侄女内侄女表侄女姨侄女甚至是自己的亲闺女，这么多，我都收下了！

谢谢，问好，新年快乐！

暴雨迎风

原帖由 西岭慕雪 于 2011-12-31 11:17 发表
现代与传统的碰撞，父与子的观念，老一辈与年轻一代的摩擦，刻画得淋漓尽至，慧敏是个精明颇有心计的妇女，以为大嫂会与她争家产，她以己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小说写得很有深度，有小章回小说的韵味。赞一个:victory ...

谢谢，问好，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