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发生以后

若水

车祸发生以后

若水/文

（一）都是车祸惹的祸

    听说开布店的陈老三老两口昨晚在回家的路上出车祸了，爱嚼舌头的孙老太一大早便来到公司小花园，对参加晨练的人们散布着消息。听到这一消息，人们暂时停止了练剑，纷纷围过来探听消息。孙老太一看人们都过来了，便极尽所能地把所听到的消息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陈老三老两口在某纺织公司附近的商道上做布匹生意，这些年也积下了不少的积蓄。眼看着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继而又相继成家立业，老两口开始盘算着再干两年就停手，准备回家安度晚年。哪成想就出了车祸，双双住进了人民医院。陈老三只是撞断了一条腿，可老伴却因头部受到撞击一直处于昏迷。两个人都需要做手术，且老伴一直在重病监护室，因此花销也就如决堤的江河，短短几天就花去了五万多元。这些钱都是儿子和女儿找亲戚朋友借的。陈老三做完手术在逐渐地恢复，但老伴的情况不容乐观，医院已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可惜的是每次又都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儿子见此天天唉声叹气，刚过门的媳妇一开始还很尽心伺候，可几天下来笑脸也就结上了冰霜。后来干脆借口单位工作忙，再也没有在医院露面。这还不算，她还给丈夫下了死命令，再也不能以个人名誉借钱。老实的儿子真是两头为难，后来他对陈老三说媳妇辞了职，他要和媳妇一起外出打工挣钱，挣了钱好给二老治病，从此就没了他们的信息。女儿小两口倒是很孝顺，无奈两人都无工作，在市城隍庙市场干小商品生意，有点钱全投在了生意上，远水解不了近渴。女儿看哥嫂这样，跑到嫂子单位大吵了一番，可吵架又有何用，从此姑嫂不再来往。

    陈老三眼见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这样对待自己，不仅心如刀绞。想当初为了儿子他和老伴没少操心受累，一辈子的辛苦钱给儿子买了楼娶了媳妇，原指望老了有儿子在，可现在……还不如养一条狗呢。陈老三不仅老泪纵横。最终陈老三一咬牙，硬是逼着女儿办了出院手续。回家后，女儿联系街道门诊为母亲继续输液，但终究老人没能躲过催命鬼的召唤，往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草草处理完老伴的后事，陈老三的腿伤却又加重了，断骨处开始化脓，门诊医生建议他赶紧到大医院救治，否则就会保不住腿了。可连看病带处理老伴的后事，已经欠下了一屁股债，再上哪儿去弄钱呢？就在老陈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交警队的两名同志来到家中，原来肇事司机已经逮住，并按照交通事故规定，帮助老陈处理完了相关的赔偿问题。今天他们是特地为老陈送赔偿金的。两位交警详细地向老陈解释赔偿情况，说包括事故医疗费、护理费、误工费、营养费、交通费、伤残赔偿金、残疾辅助器具费、丧葬费等各种赔偿金，总共四十三万多元。

    陈老三让女儿拿着这些钱先还了借债，然后又住进了医院。不知儿子儿媳怎么知道了这一消息，陈老三住院的第二天，就连母亲去世都没露面的他们居然来到医院，说是来伺候老陈，而且儿媳妇一口一个爸叫的那个甜那个亲就甭提了。陈老三大骂他们是畜生，可不管怎么骂怎么撵，人家小两口仍是笑脸相伴，不急不恼，端尿打水送饭按摩，可谓比专业护理还细心。陈老三没办法，闭嘴不搭理他们，有事只找女儿商量。一天，忽然走廊里传来儿子儿媳和女儿的争吵声。原来，儿子和女儿在争老陈的赔偿金，说女儿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一切财产应该由儿子来继承，做女儿的当然不让，于是兄妹俩发生了争吵，继而儿媳也参与进来，并由谩骂发生到动手。老陈再也躺不住了，他拄着拐一瘸一瘸地来到走廊，举起拐照着儿子打去，嘴里还骂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儿子见事不好伸手一挡一拽，老陈咕咚倒地。可怜老陈连气带恨再加上摔倒，一时气血上攻，一口气没喘过来，腿一蹬追随老伴而去。

    这天一早，孙老太便对着晨练的老人们开始了新闻播报，她说：老陈都死了好几天了，尸体还在医院停尸房，真是造孽啊。听说他女儿把他儿子儿媳告上了法庭，看来接下来还有戏要看。

（二）你怎么回来了

    大梁大学毕业后，领着同学加恋人小倩一起应聘到一家外企工作，来自农村的大梁本来是不想在企业混的，可没有背景、没有关系，虽然是高材生又能怎样。好在女友小倩并不在乎他的出身，两个人在企业里拼命工作，争取出人头地。渐渐地，两个人逐步得到提升，大梁当了部门经理，小倩则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做了秘书，成为企业人人羡慕的年轻白领。

    小有成就的两位年轻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结婚生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平静的日子磨掉了大梁往日的激情，下班后慵懒地呆在家里，看什么也不顺眼，就连小倩在眼前晃来晃去也心烦。好在小倩不与他一般见识，温柔体贴地照应着丈夫和五岁儿子的生活。

    小倩的父母是纺织厂的工人，供出她这么一个大学生已经不易，现在父母的单位不景气，两位老人都提前内退，在家安度晚年。可劳碌了几十年的岳父却患上了脑中风，不仅不能帮着照看外孙，还要小倩常常跑去伺候，当然经济上也得帮助，这让大梁心里不很痛快。但又不能对小倩说，只能是自己心里别扭。大梁的表现让小倩很伤心，当初大梁追她时可不是这样，那时的大梁整天围着她转，说这辈子就是她的牛马，专门为她服务。哎，真应了那句话：结婚前男人是奴隶，结婚后可就成了将军。为此，小倩也曾和大梁闹过，哭过。每次都是大梁赔罪道歉才算完事，毕竟两人相爱多年，感情还是很深的。

    这天下班后，小倩告诉大梁明天要出差，说是替总经理去开会，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小倩走后，大梁难得地痛快了几天，白天他把儿子送幼儿园，晚上哄儿子睡觉后便打开电脑进入了虚拟世界，且疯狂地迷恋上偷菜。这是自己手下的业务员小丽教给他的。小丽是总经理的女儿，今年大学刚毕业，分到他这个部门实习。小丽天生丽质，活泼爱笑，声音甜美，且非常会打扮自己，可以这样说，小丽的穿戴引领了周围年轻人的时尚追求。也正是小丽来了后，部里每天都充满了快乐的气氛，不再像以往那样压抑。而小丽每天在大梁面前转来转去，一会儿请示，一会儿汇报，浑身的青春气息让大梁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让他感觉到上班工作从未有过的清爽。手下的业务员都说是小丽让大梁脸上有了笑容。在单位笑脸多了，回到家的大梁脸色却实现了大逆转，整天冷冰冰地和小倩说话，要不是儿子在身边调和着，一晚上两人说不上三句话。

    小倩出差后的第四天恰好是星期天，大梁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天近黎明，大量哈欠连天想去休息，突然屏幕上蹦出一条新闻消息，说是在南方某城市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车上的乘客几乎全部遇难，而且还配有出事车辆照片。大梁习惯性地点击对话框，图像放大了，车牌号清晰可见，竟然是自己所在城市的牌照，大梁的心不仅揪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困意一下子被赶走。他清楚地记着，好像妻子说是做大巴车去，全市各大企业共有四十几人参加，说是开会其实就是旅游。大梁非常着急，顺手拿起电脑旁边的手机就拨妻子的电话，结果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这一下大梁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即查找那家旅游公司的电话并打过去，结果老是占线。后来好不容易拨通了，结果证实的确是他们的客团出事了。大梁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小倩的好不仅潸然泪下。哭声惊动了睡觉的儿子，儿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大梁急忙又去安抚儿子，心里却在飞速想着如何处理妻子的后事。

    大梁想，这件事应该先通知一下岳父岳母，好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正要打电话有感觉不妥，岳父有病怕经不起打击。那就告诉一声自己的父母，可父母都在乡下，还是等等再说。忽然，他想起那家旅行社，应该问一下赔偿的问题，按照现行的规定，家属获赔个二三十万应该没问题。想到钱，大梁的心思竟然发生了逆转，心情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悲痛，眼前小倩的身影也突然换作了小丽，小丽那会说话的眼睛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仿佛在对他说着喜欢他、崇拜他的情话。继而总经理的胖脸亲切的笑容也出现在面前，好像在对他说，大梁工作能力很强，业务又精，小伙子长的又帅，当我们家的乘龙快婿那是没问题，将来接我的班也是绰绰有余……

    大梁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小丽、公司、金钱、别墅都在自己眼前晃动，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他起身开门，只见小倩一脸疲惫地跨进来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开门，想什么呢，看你那副熊样，是不是想我了，反正是我想我们儿子了，开完会我就自己坐车回来了，想给你们个惊喜，再说了我对旅游不感兴趣，那些人去了……怎么了你，你没事吧你？

    只见大梁傻傻地站在那里，张着大嘴，瞪着眼睛，好像看见外星人一样，愣愣地足有三分钟才缓过神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2-1-12 10:44 编辑 ]

碣石清风

坐沙发欣赏佳作。都是金钱在作怪，二则故事很讽刺，很有力度，入木三分的揭露，不错

西萌胖

升官发财死老婆！

荦春

很有讽刺意义的小说！学习了！

木门长子

都是钱惹的祸吧，唉，人啊！

暴雨迎风

一个题目下写出两个不相干的车祸，新鲜！！
相对说第二个故事精彩些，结尾逆转让人心里一动。

曾经沧海

金钱下的悲剧。问好。

若水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2-1-12 11:13 发表
坐沙发欣赏佳作。都是金钱在作怪，二则故事很讽刺，很有力度，入木三分的揭露，不错

感谢清风老师的阅读和点评，问好！

若水

原帖由 西萌胖 于 2012-1-12 12:14 发表
升官发财死老婆！

感谢朋友的关注，问好！

若水

原帖由 荦春 于 2012-1-12 13:36 发表
很有讽刺意义的小说！学习了！

谢朋友来读并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1-12 15:42 发表
都是钱惹的祸吧，唉，人啊！

感谢木门的支持，远握！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1-12 16:28 发表
一个题目下写出两个不相干的车祸，新鲜！！
相对说第二个故事精彩些，结尾逆转让人心里一动。

感谢迎风版主的点评和鼓励，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2-1-12 19:22 发表
金钱下的悲剧。问好。

感谢朋友的关注和点评，问好！

刘满园

原帖由 章烨zhangye 于 2012-1-13 09:17 发表
在纷杂的世事表象之下，透射着人性的色泽和质地。

支持这个跟帖，问好二位。

邱天

金钱是祸水，人心莫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