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中国的老百姓几乎没有不放鞭炮的,也很少有不坐在电视前看春晚的。这一天,家家张灯结彩,菜肴丰盛,推杯换盏中夹杂着祝福和欢笑。饭后,一家人聚在一起打打麻将、玩玩扑克,一边玩一边看着电视春晚,间或评论一下哪个节目的好坏。窗外不断传来爆竹的声响,间或在黝黑的夜空中升腾起串串灿烂的烟花。看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烟花,一种幸福爬满全身,一份快乐荡漾胸怀。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工作在城市,每逢春节最为高兴的时候,小时候过春节的情景便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里。童年的故乡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父亲在年三十傍晚来之前,总会把家里的提灯擦得锃明瓦亮。然后再在院子里的树上绑上一根又长又直的杆子,接着用绳子把提灯高高吊起,我问父亲这样做的用意。父亲说,这是为还未赶回家的路人照路,因此这个灯在这一晚上是不灭的,直到第二天清晨父亲才会把灯放下来熄灭,且照路灯一直持续到过了正月初五。
小时候的家乡由于没有电,年夜饭后大人们便靠打扑克打发时间,也有的大人或青年聚在一起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才回家睡觉。而我们小孩子则在吃完年夜饭后一般是拿着普拉筋、装着父亲给买的鞭炮到外面疯跑,并时时拿出鞭炮一个一个地点燃。鞭炮炸响,也炸出了我们的欢乐,炸出了童年的幸福。现在想来,那时才五六岁的我对鞭炮一点也不害怕,有时还敢在手里拿着点燃,然后再向空中仍去,看鞭炮在空中炸响就更为高兴。年三十晚上无论睡得多晚,第二天太阳未出天还不亮就得必须起床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我们年龄小的孩子们一般是跟在大人们的屁股后,大人们进了乡邻的客厅,首先是给先人们磕头祭拜,然后再和主人说着祝福话、拜年话,而我们则躲在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或者干脆就站在门外等候,但大人们的话却如汩汩泉流进心田,至今难以忘记。
男孩子过年玩鞭炮,女孩子则头上戴着花,玩起丢沙包、踢方子等游戏。而那时的我为了拥有较多的鞭炮,年前赶大集一般是必去的。年集在我们那里又叫做“花街集”,意思是集市上的商品种类花色齐全,各种年货一应具有,除了蔬菜、肉类、鱼类外,还有烟酒糖茶、服装面料、女孩子头饰等等。当然男孩子们所期待的卖鞭炮烟花的摊位也是扎了堆似的,占据了集市的半壁江山。赶这个一年仅一次的“花街集”,在过去可以说就是我的梦想,是期盼了一年的大事。大人们忙碌了一年,带着收获后的喜悦,也愿意带着自己的孩子去赶集。清晰地记得跟随父母赶花街集时,我的眼简直就不够用的,看着这么多的商品,都不知道要什么好,父母领着我们很快就购置了大量的年货。说实在的,那时我的心思早飞到了卖鞭炮的那儿,哪还有心思欣赏这些什么卖葱的卖蒜的、卖米的卖面的、服装鞋帽、吃喝玩闹等等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和耳朵便直朝着卖鞭炮的方向,好几次想挣脱母亲的手,可母亲不放心就是不让我去看。我不情愿地跟着母亲在集市上转悠,小嘴撅得老高,特别是想到那些商家为了显示自己的鞭炮响声大,比着劲地放鞭炮的盛况,以及每次放完后旁边围观的小孩们一窝蜂似的窜上去,捡拾掉在地上没有炸响鞭炮的情景,心里就更加地着急,因为有时这一个上午能拾满满一裤布袋,够我点一阵子的。终于,父母买完了年货后才领着我去买鞭炮。父亲先是买了家里过年放的鞭炮,然后又为我买了一些个头小点的鞭炮、摔炮、钻天猴、普拉筋、还有几种简单的烟花等。当时我想去捡拾那些没有炸响的鞭炮,可父亲就是不让去,说是危险,还给我讲了一个小孩把手炸伤的故事,吓的我再也不敢闹着去了,只能傻傻地站在远处羡慕地观望着。 在我们故乡有一个风俗,年三十晚上要请家堂,就是把已故的亲人请到家里一起过年。那时,院里的老人们都提着灯、拿着乡,或到祖坟或到村口,点起烧纸和香,一路念叨着把亲人接回家。家里是早就摆好了供的,族谱里记着已故亲人的性命,桌子上摆着供品,三支香的烟气缭绕,燃烧不断。我们则在每顿饭前先要给列祖列宗磕头祈福后,才能端碗吃饭,直到初一晚上把神送走。把家堂接回来后,同族的大人小孩会聚到大街上,选一处合适的地方点起柴火,然后是每家每户在这里集中放鞭炮烟花,这是我小时候最盼望的时刻。整个村里的人好像约好了一样,不多时大街上便燃起十几处篝火,整个村庄的上空也变成了花的海洋。篝火燃烧正旺的时候,人们是不敢靠近的,火势渐小时老人们则会近前烤手烤脚,这样做说是一冬不冻手脚。我们小孩子有时也会学着大人们这样做,常常引起大人们的畅怀大笑。
后来,村里通了电,生活一年好起一年,父亲还特意买了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了),从此我们一家也能看上了春晚,更为重要的是,有了电视让我更直观地了解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并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走出乡村,去寻找自己的梦。如今我已经在外工作近二十年,在城里安了家,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实现了童年的梦想。
走在城市的大道上,看身边车水马龙,望四面高楼耸立,龙年的春节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妻子商量好,今年仍要带着孩子回家过年,因为故乡有我永远难忘的乡情,有我最最挚爱的乡亲,有我深深烙印在心里的乡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