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2-1-20 21:31

　　　　　　　　　　　　　　　　　　　　　　　　
　　　　　　　　　　　　　　　　　　　　　文/暴雨迎风
　　
　　那个年少时的故事在那个秋天就已结束，结束在了那棵高大的千年茶树下。
　　
　　我是一个城里孩子，师范毕业被分到了离县城,百余里的梁山岭村小学。学校坐落在海拔五千米的半山腰里，没有公路，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灯，偏僻而寒冷，我像一下子跌落到了原始社会。
　　
　　当我在艳阳和红叶的油画里劳倦并自叹自怜时，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飘然而至，就像那树晚山茶花留下的最后一朵。
　　
　　你是胡老师吧？姑娘大大的眼睛和白得晃人的脸与山野的枯黄景致格格不入。
　　
　　我怀疑她是附近哪个学校的老师，没想她咧嘴一笑，用手向下一指，说她家就在山脚下，不远，叫茶花，是桃花的姐姐。桃花是我班的一个女生，瘦瘦的黑黑的，一点不像桃花。
　　
　　从此，她隔三岔五为我拿菜拿作料咸菜，并帮我做晚饭，然后浅浅一笑，下山走了，像一朵山茶花开在山林云雾里。
　　
　　当那朵洁白的山茶花在我的心里开得摇曳生姿时，我校的那个民办老师大妈提醒我，说前几任老师都被她搞得声名狼藉，小心点好。
　　
　　我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远远地躲了。我天天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住在街上同学那里，不再住校。
　　
　　在第二个秋天来临的时候，因为调离无望，我早早地回到了学校，没想从我眼前消失了近一年的茶花似在等我一般，突然跳进我屋里将我拉了就往外走。
　　
　　我惊得魂飞魄散，但很快就不由自主地融入了艳阳红叶的油画里。
　　
　　茶花依然一袭白裙，躺在厚厚的柔软的松针上，高挺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很响。
　　
　　我知道你也把我当坏女人，我跟五个像你一样的老师煮过饭，还跟一个老师有过那事。茶花坐了起来，抱着膝，下巴搁在膝上，声如夜莺鸣叫。
　　
　　我早已耳闻。四年前，学校分来了一个姓郑的老师，十八岁，瘦高高的，很帅很白，声音柔柔的，手指细长。
　　
　　当时班上刚刚动员来了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要求“普六”达“三会”。她就是茶花，十六岁了读三年级照样读不走，于是郑老师就天天留下她补课，茶花很懂事很勤快，作业完了就给老师打扫卫生做饭洗衣，然后一起钻山林，就在那棵千年茶树下唱啊跳啊，还像疯子一样又吼又叫。老师为她头上戴花，她为老师上树掏鸟蛋，为他捡蘑菇改善生活，老师不哭了，寂寞被纯真的快乐遣散。
　　
　　终于有一天，老师将她按到在地上，亲了她。
　　
　　后来她也喜欢上了老师，一天不见就像丢了魂似的。
　　
　　没想春节之后，老师没有回来，听说调走了，连招呼也没打一个。
　　
　　她没再上学，班上的老师三月半载就换，一连换了五个，我是第六个。
　　
　　茶花讲完了，仰着头，盯着那树茶花，泪光闪闪，一脸的陶醉。
　　
　　为啥要把我当坏女人呢？如果我找到他，他还认不认我？茶花似在梦语又似在询问。
　　
　　我要走了，我男人的高中同学在深圳开厂，喊他去帮忙，结婚后就走。我爸妈巴不得早点将我嫁走，他们和媒人一起强迫我，我一点不喜欢他。老师，等我发了财，我要把这里修成最好的学校，让来了的老师都舍不得走。
　　
　　突然，茶花脱掉了裙子，美丽的酮体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在秋阳里璀璨夺目。自此，我再没见过如此完美的女子。
　　
　　正当我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时，只见她从布挂包里拿出一件鲜红的衬衫和灰白的旧牛仔裤换上，然后在树下刨了一个坑将裙子埋了。
　　
　　我想张臂抱住她喊声姐，你不是坏女人。但我呆着没动，只任泪水横溢。
　　
　　二十年，一切记忆都已褪色。
　　
　　今年秋天，我突然接到一个请柬，邀我参加梁山岭村小学的一个庆典。
　　
　　我亲自驾车去了，没想水泥路一直通到了村小学。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学校白墙红瓦，明窗几净，美丽得像一个公园。大理石护栏围墙，崭新的塑胶操场，操场上已停放了十几辆宝马轿车，我惊叹我所掌管的城里学校也没这么富丽堂皇。
　　
　　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过来，一身白裙，我恍若回到了二十年前。
　　
　　胡老师，欢迎光临！
　　
　　我有点愣怔，那个满身富贵的少妇熟悉而又陌生。
　　
　　我是茶花呀，忘了？哈哈！声音如风铃碰撞。
　　
　　茶花？我抓住她的手张大了嘴巴。
　　
　　当她介绍她丈夫郑先生时，我看他戴着眼镜，瘦高高的，很帅很白，手指细长，声音听起来柔柔的。
　　
　　我再次张大了嘴巴，眼睛愣着，傻子一般。
　　
　　（字数：1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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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2-1-31 16:39

原帖由 西岭慕雪 于 2012-1-31 15:23 发表
但山村的学校再好，孩子也会想到城里去读书。她投资兴建的学校或许会成为一座美丽的废墟。

你说的很对，但如果将那里开发变成一座城就不会成为废墟了？？？

西岭慕雪 · 发表于 2012-1-31 15:23

但山村的学校再好，孩子也会想到城里去读书。她投资兴建的学校或许会成为一座美丽的废墟。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2-1-26 15:24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2-1-21 22:48 发表
也来读了，精华支持！

谢谢刘版，辛苦了，春节快乐！！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2-1-26 15:23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2-1-21 13:09 发表
喜欢这类叙述性的文章，春节快乐！

呵呵，敬版主是散文大家，请多指教。小小说由于篇幅限制，只能采取叙述，生动细致的描写对小小说很难用。

荦春 · 发表于 2012-1-23 19:30

茶花的性格有个性，人物鲜活！学习了！祝你春节快乐！

刘满园 · 发表于 2012-1-21 22:48

原帖由 大雪飞扬 于 2012-1-21 13:15 发表
一篇很有味的小说，一个美丽、高尚、要强的山村女孩让我们难忘！问好，新年快乐！

也来读了，精华支持！

若水 · 发表于 2012-1-21 22:03

有梦想就会有成就，当然需要不断地努力。小说很有味道，跳跃感给人带来悬念，提前拜年了，祝新春愉快，万事如意，龙年吉祥！

麦穗儿清 · 发表于 2012-1-21 14:18

姻缘剪不断，梦想总会实现！一个好女孩。

大雪飞扬 · 发表于 2012-1-21 13:15

一篇很有味的小说，一个美丽、高尚、要强的山村女孩让我们难忘！问好，新年快乐！

敬一兵 · 发表于 2012-1-21 13:09

喜欢这类叙述性的文章，春节快乐！

刘满园 · 发表于 2012-1-21 12:16

先来支持，随后细读。

碣石清风 · 发表于 2012-1-21 08:55

那篇散文读过，改成小说，人物形象鲜活了，很不错，反映山村学校的变化，主流作品，不错，很耐寻味

支持

邱天 · 发表于 2012-1-21 08:13

很耐读的一篇小说。

茶花为证明自己“不是坏女人”，发誓“等我发了财，我要把这里修成最好的学校，让来了的老师都舍不得走。”且，20年后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小说人物有性格！

敢在男人面前脱去裙子，暴露胴体的女人，一定能发财成为女强人的。

木门长子 · 发表于 2012-1-20 22:11

一朵美丽的山茶花终于绽放了。不珍惜的人总是错过机会，珍惜她的人也总会看到茶花开放。世界如此美丽，把握当下最重要。

问好暴版，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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