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迎风
娴舒跳楼了。在一个燥热的凌晨,从自家的六楼阳台,悄然跃下,如风吹桃花,凄美零落,一地残红。
娴舒才上高三,花样年华,昨日去学校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凌晨说没就没了。
娴舒的妈妈桂香哭得死去活来。娴舒的爸爸接到电话从深圳飞了回来,他一进门就怒骂,哭?出了事才知道哭!让你啥事不干,专在这里管孩子,你是咋管的?
桂香被骂,更如万箭穿心,嘶嚎了一声,我不活了!飞身扑向阳台。
娴舒的舅舅迅疾伸手一把将她抱住,吼道,都啥时候了,埋怨有用吗?妹夫,这事该找得着学校的,至少也得索赔个三五十万。
桂香一听不嚎了,也不挣扎了。对,该找学校,孩子昨天不是提前开学了吗?该住校咋又回来了呢?
娴舒是昨天早上走的,女儿走后,桂香因为照看女儿憋了一个暑假的心松了,她跑到姐妹的茶馆里打了一宿麻将,天亮时听说自家院子里有人跳楼,几个人推了牌去看热闹,没想是自己的女儿娴舒。
算了,在家里发生的事,别找学校麻烦了。娴舒的爸爸叹着气,哀哀的。做人要讲良心,钱又买不回来命。
那咋行?我女儿不能白死。桂香尖起了高亢的嗓门吼。
桂香跑进了女儿的房间。房间很整洁,床头四周都贴满了歌星影星的照片。书桌上有一个日记本。桂香翻了几页读着,不觉读得脸红心跳,没想女儿小小年纪竟这么不要脸,偷偷想男人不说,还喜欢上了某老师。桂香无颜再看,她忙翻过去跳到了中间,那里有一支笔夹着,笔迹新鲜,日记写得潦草凌乱,字迹上洇有无数点点泪痕。
桂香越看心越凉,“呼”地一把扯了那篇日记,喊了众亲戚将娴舒的尸体抬到了学校。
娴舒的爸爸没去,他坐在女儿的房间里,看着桌上那张女儿郁郁寡欢的照片。女儿从上省城念书就一直这样的,是不是逼得太狠了?爸爸肝肠寸断,泪如泉涌。
娴舒就读的是一所省重点名牌中学,与他们的出租屋并不远。像这种从区县来省城租房专门照管孩子读书的情况学校几乎占了一半,这一片的房屋出租都形成了一个产业。娴舒他们在这里都住了五年了。
学校大门宏伟巍峨,门旁某某中学的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富有经验的保安听到嚷闹,立即关闭大门紧急拨打电话。
一会儿,公安派出所、政府官员、部门领导、报社电视台记者先后赶到了,围观的群众蜂拥而至,都被压在了警戒线之外,阵势像学潮示威。
学校分管领导和班主任出来了,就在校门对面的那个小吃店里,几条长凳,双方代表围桌而坐。
学校说娴舒是私自逃学,违背纪律,回到家里自杀,与学校无关。
桂香说昨天女儿还好好的,到校半夜回来跳了楼,那不是学校的责任是啥?并且听女儿说过班主任像魔鬼。
班主任神情激动,跳起来喊,那是你孩子心里素质差,难道学生有错不该批评吗?学生的要求老师不可能都要百分百顺从,对他们严是对他们负责。
不管咋说都是学校教育出了问题。大家群起攻之。
双方唇枪舌战了一个下午,毫无结果。
第二日,学校放出话来,走司法程序。
娴舒的舅舅也忙请来了律师。律师一了解情况,说要是死在学校就好办了。
桂香一听,立即放声大嚎。女儿啊,你咋这样傻呢?你在学校受了气咋回家跳呢?你要是在学校跳多好啊!哎哈哈哎哟喂……
围观的人一听,就哄地笑了,像翻滚的油锅浇了水。他哥一听,觉得不对味,忙拉了桂香一把,别嚎了,丢不丢人?
桂香一怔,发觉失口,忙低头红了脸不做声。
但如果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孩子的死因是因学校老师调位引起的,学校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律师的话又让桂香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又开始高声地噑了,像母狼唤崽
第三天,学校同意从人道主义角度赔付五万。
第四天,学校同意再加安葬费精神费三万。
第五日,学校同意一次性赔付十万。
……
第八日,学校全面开学在即,可死者的尸体仍然在大门口堵着。学校迫于各方压力,死者方也彻底累了。很快双方达成一致协议,学校一次性赔付二十万。
事件平息了。
校园恢复了平静。
桂香的家里却已硝烟四起。
那些一块帮忙的亲戚都提出要分那二十万,因为他们说没有他们的示威不可能要到那么多赔偿。桂香的丈夫提出了离婚,并不断追问那页被扯掉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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