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斗笠的李老头（修改稿）

荦春

　　　　　　　　　　编斗笠的李老头
　　
　　　　　　　　　　　　　　　　　　　　　文/荦春
　　
　　李老头五十多岁了，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白净而清瘦的脸膛总是堆满笑容，坐在自家院坝的银杏树下编着斗笠。他身后是解放后分给他的两间穿木结构房屋，墙上挂着一个一个圆圆的斗笠，脚下是一条村里通往外界的大路，不时有人路过，客气地打着招呼，不时唱道，斗笠壳尖又尖，风雨来了避半天。藏着头，露尖尖，灾害厄运躲一边。翠绿的银杏叶片像无数的巧手在微风中把那温暖的阳光搓揉成诡秘的银色粹片洒了下来。他手中的蔑条在圆圆的斗笠模上一会儿急走，一会儿漫步，一会儿停停转转，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漂亮的妻子梅，从屋里走了出来，比他小二十多岁，一身绣花的旧旗袍把身子裹得紧紧的，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在院子里迈着猫步随着双手摆动，丰满而圆圆的臀部一扭一扭的，好像在做时装表演。路过的人们无不回头色迷迷地张望，李老头阴深地大叫一声梅，大家只好知趣地走开了。坝子边上芍药花开得正旺，白的、粉的、红的……花朵争奇斗艳，飘来的香味好似要把人熏得迷糊。路下面是一大片竹叶林绿得刺眼。
　　
　　他原本是大地主黄本国家里的大管家，一天，正在帐房里清理租子，突然，发现本村的佃户王老头家还没有交上来，听说他女儿王梅长得漂亮，脸上露出一丝淫笑，心里一阵窃喜，决定亲自前往探望。不一会儿，来到了王家低矮的茅草房前，弯腰走了进去，王老头躺在床上，不停的咳簌，大汗淋漓，喘着气，床旁放着几筐稻谷，泥黑色，已经发芽了，装模作样关心地问道，王老头，几时病得这么利害，看过医生没有？
　　
　　病了近二个月了，哪里有钱看医生，昨天我闺女和大婶扯了些草药回来，正在熬呢？王老头咳嗽着艰难地说完了话，汗水又冒了出来。他又咳了一阵，终于缓过气来，看见他还站着，喊道，梅，快……快端凳子来，李大管家来了。
　　
　　爸，好的。我把药放下锅就来。梅在灶屋里甜甜的答应道。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根板凳，走了进来，粉红的瓜子脸隐约带着一丝忧伤好像刚盛开的带露荷花，红底杏花衣衫使她让人更加春心萌动，天蓝色粗布裤子，一双约大的破布鞋，看见李管家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发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扯了扯胸前的衣襟低声道，李管家，请坐。他回过神来，双手张开扑了过去，吓得梅回退了一步。他双手来接板凳，抓住她小巧的手不停地揉搓，过了好一会儿，梅实在不好意思了，把头扭在一边细声道，管家。他才回过神来接过板凳坐下。
　　
　　李管家，你看，我这一病了，家里的谷子还是邻居们帮忙打回来的，我那闺女刚满十六岁，不管事，叫她把谷子晒晒，不知跑哪去闲逛了，晒着也不去翻一翻，你看前几天这一阵下雨，谷子生秧了。他说到这里不停的咳簌，一会儿才停下来，又说道，你看这租子不知那时能交上了。
　　
　　没事的，老人家，有这么一位好闺女，你还愁什么呢？好好养病。这租子的事我回头在东家面前好好帮你说说，请求帮你减免减免。李管家装腔作势道。
　　
　　唉！李管家，你的大恩大德我好了后一定报答你了。老头含着眼泪感动地说道。
　　
　　那好吧！你好好养病，我回去把你家的情况讲讲。他说着走了出来，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看见梅正在灶屋烧火，走了过去，正准备……心想这大白天的让左邻右舍遇上有多不好，马上堆着笑脸道，王梅，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好你爹爹哟！
　　
　　一会儿，王梅的药熬好了端了过来王老头吃了，感到好多了。王老头坐了起来，看了看心爱的女儿，深情地说，闺女啊！你已经长大了，刚才李管家那色迷迷样儿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一定要离他远点，注意保护好自己。
　　
　　爹爹，你只管养病吧！孩儿知道了。她羞红了脸道。
　　
　　天黑了，一阵雷鸣闪电，狂风暴雨下了起来，四周的翠竹树木被吹得有的东倒西歪，有的连根扒起，有的拦腰折断，不时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茅屋在风雨中抖动，一根根稻草被掀在空中，四处飘撒，屋里漏得像河一样，王梅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好找来斗笠、蓑衣先遮盖好父亲的床，再忙着遮盖自己的。突然传来“咚咚咚”敲门声，王梅奔了过去，打开门，风雨中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雨衣人影，一阵风雨像猛虎一样扑来，昏暗的煤油灯被吹灭了，那人也被推了进来。她和那人使劲才把门推了过去关上。待梅重新点亮煤油灯时，那人已经脱下雨衣了。父女俩惊奇地发现那人是李管家。梅忙躲得远远的，王老头客气道，李管家，这么大的风雨赶来有什么要事吗？
　　
　　没事，我想你老人家病得厉害，这茅草屋可能难挡这风雨特来看看。他坐在白天坐的板凳上两只眼睛四处收索着，接着站了起来，又向梅所在的屋里走去，发现四下没其他人，梅正站在床沿上盖自己的床顶，走了过去，双手从梅后背搂住抱在怀里，梅回头看见是李管家，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撕咬着喊叫着，这时，一道道闪电击来，他凶相毕露，青面獠牙好似吃人的魔鬼，接着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把一切都淹没了，待他满足了兽性，爬起来时，王老头不知何时到在不远的地上没气了。他惊慌地拿上雨衣逃走了。
　　
　　雷雨声停了，隔壁的大婶听见哭声赶了过来，梅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欲上吊自杀，都被救了回来。她一边叫人帮忙一边守在一旁安慰道，你一定要想开点，要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事要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梅也想到报官。大婶语重心长地劝道，在平时都没有穷人出头之日，更何况听说前方战争激烈？还是暂时忍了吧！
　　
　　第二天黄本国听说佃户王老头死了，亲自到场，假惺惺表示哀悼，看见梨花带雨般的梅十分可人，当场答应免去王老头家地租，收梅为姨太太。
　　
　　梅想到死去的爹爹无钱掩埋，自己无依无靠将会沦为孤儿，非常伤心。大婶无奈地摇摇头，伤心地劝导道，这年头，大家都很穷，谁还能管得上你呢？只要你答应了黄家，一切都好办了。
　　
　　这样梅就进了黄府，刚进黄府时，梅对李管家恨之入骨，从不和他搭讪，渐渐地，发现所有的仆人都恨他，但表面上迎合着他。有一位叫徐妈的仆人暗地里教导她道，对付他要动脑子，明来，靠自己的力量，是要吃亏的。于是她一边讨黄本国的宠爱，一边主动接近他，亲近他。他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有一次，她正在床上和他缠绵，突然，门被踢开了，黄本国冲了进来，她扑过去，拿出事先撕坏的衣服给他看，一边哭喊道，李管家欺侮我，你看把我裙子都撕坏了，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李管家慌忙夺门而逃被拦了下来，跪地求饶。
　　
　　黄本国气得满脸通红，走了过去，狠狠地摔了他两耳光骂道，你个狗东西，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
　　
　　她当时心里非常解恨，装出更加伤心的样子，娇嗔道，老爷子，你留着他，不是又要来欺侮我吗？
　　
　　老爷子更是气急了，脸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红，嘴边的胡须不停地抖动，怒目圆瞪咆哮道，给我拉出去，关……关起来。
　　
　　饶了我吧！看在跟你几十年的份上，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他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道。
　　
　　看在他多年对这个家操劳的份上你还是饶了他吧！我看到你真心对我好就够了，看谁还敢动我。她心里很解恨，但又一想这样轻而易举把他关起来不是太便宜了吗？她想到这里扑到老爷子怀里，理了理他的头发，摸了摸满脸皱纹的脸，亲了亲，撒娇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稍微消了些，摇了摇头，怒气冲冲道，看在娘娘的份上，饶了你吧！快滚！
　　
　　他站了起来，千恩万谢地爬起来哭伤着脸走了。
　　
　　不久，黄本国到省城儿子哪里去了，李管家迫不及待的赶来找到梅焦急地说，听说老爷子的儿子在前方战死了。我看这世道将要变了，还是想法保命去吧！你是知道的，我最爱的是你，最不放心的是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那怎么行呢？老爷子对你不薄啊！梅心想，不过听说前方吃了败仗，马上就要解放了，跟着犯有滔天罪行的黄本国没有好果子吃，跟了他人们也不会放过的，不过家仇还没有报怎能让他溜呢？过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那好吧，你可要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好好何计何计哟！
　　
　　我都想好了，我们一起逃出去，放出风声和黄家闹翻了。这样招来人们的同情，然后像这一带穷人一样，重操家父从小教我编斗笠的职业，虽然幸苦，也可以遮挡过去，谁也不会怀疑的。他神秘地说道这里，深情地搂抱过来想一起缠绵。
　　
　　那你老婆呢？梅推开他，嗔怒道。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会想办法的。他蛮有信心地说着把手又伸进了梅的怀里。她生气道，这个时候了，还不快去办正事，这些以后全是你的，瞎忙什么呢？
　　
　　李管家回到家里，热情地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给老婆送上。他老婆惊讶地喊道，没想到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以前，我很忙，对老婆照顾不周，今天请老婆宽恕。他假装内疚地赔不是，一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吃下。
　　
　　不一会儿，他老婆肚子疼得厉害，渐渐地，口吐白沫，四脚长伸，奄奄一息了，嘴里含混地道，你……你……断气了。他惊吓得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那老鼠药纸包看了看，呆呆的站在那里。梅私下赶来找他逃跑，看到这情景喊了他一声。他全身吓得像筛糠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惊慌中一不小心刚好碰到墙上钉子上，手被划破了，鲜血直流，她关切地忙为他手止血。慌乱中她拿过满是鲜血的纸袋一看全明白了，偷偷地逃开了。后来转出他老婆误吃毒药死去了。再后来他怕事情败露，和梅一起逃了出来，不妙被黄本国抓了回去。
　　
　　冤枉呀！冤枉啊！本不想逃的，可是他逼迫跟着一路走的啊！王梅哭天喊地的。
　　
　　老爷子这次刚受到儿子战死的打击，既生气又悲伤，没有饶恕她，把她狠狠打了三十大板关进了地牢。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老东西，你手上沾满了血，人们不会饶你的。我还像以前那样听你使唤，没门了。他怒气冲冲的一边遭受毒打一边谩骂。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关了起来。
　　
　　不久解放军接管了，黄本国被关了起来，从地牢里把他们放了出来。他主动交出了自己的财产并亲自上台检举揭发黄家大地主的罪行，经常给干部送这送那，见了任何人总是那么客气，嘴里经常说的是共产党好，毛主席好，共产党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积极主动参加黄家大地主的财产清理工作，因而他被划分为中农，分了房屋，回家编起了斗笠，还主动向管委会提出给村里三百多人，每人编一个斗笠送去，梅要去送斗笠，他不让，她坚持要去，心想不会这样快真的就翻身了吧！一定要在送斗笠时，找大婶和徐妈打听打听。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见人一个哈哈，逢人一串串笑语，好是树上的百灵鸟，一坛蜜罐子，让人甜甜的。
　　
　　在那清汤寡水的年代，梅过惯了大鱼大肉的生活，因此经常找村里贫协主席的儿子——胡屠夫想法买肉，你来我往，两人偷偷爱上了。那时卖肉很忙，经常是夜里去，天一亮肉卖完了，再四处去买猪回来，因此很晚才回家。她常常坐在路边张望，有时还扭起秧歌呢!
　　
　　斗笠壳，尖又尖，阿妹等哥好半天。
　　
　　斗笠编得慌又慌，心里发狂癫又癫。
　　
　　心爱的哥哥哟，莫被斗笠遮住了眼，
　　
　　眼尖尖看准心尖尖，细细想来真是明了天。
　　
　　一天夜里十一点钟，不知李老头走哪去了回来，刚一开门，看见胡屠夫正赤身裸体地和梅缠绵在一起，慌忙中，胡屠夫爬起来抓上衣服翻窗爬到了银杏树上，目光透过窗户探望着他心爱的王梅。一会儿，李老头带领邻居拿着火把一边追一边喊抓贼。灯光中，胡屠夫坐在树上打量着整个院子，眼前墙壁上那一个个尖尖的圆圆的斗笠看上去好似那么的精致，那盛开的芍药花开得更加鲜艳，仿佛李老头坐在院子里的风雨中戴着斗笠脸上堆满窃窃地笑容正编着斗笠，又仿佛他光着头青面獠牙般的要把这一切撕得粉碎，又仿佛自己和他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他们找到竹林里没有找到，又赶到贫协主席家没有胡屠夫的影子。他回来看见王梅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把她从床上提了下来，一边扬起手打去一边大吼，你……你个不要脸的淫妇。
　　
　　你打啊！你敢打我吗？梅不慌不忙地仰起头傲慢地吼道，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本子，中间夹着那带血的鼠药口袋扬了扬，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他吓得大汗淋漓，那只手像中邪一样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收了回来强夺，她早已收了回去，看了看朦胧亮开的天，带上衣服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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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荦春 于 2012-2-3 14:50 编辑 ]

碣石清风

经过修改，比以前合服清理了。不错 问好

邱天

作者应该比较年轻吧？对解放前的事了解多少呢？

譬如这个——
又向梅所在的屋里走去，发现四下没其他人，梅正站在床沿上整理薄膜，走了过去，双手从梅后背搂住抱在怀里，

解放前有“薄膜”吗？

还有这个——
她常常坐在路边张望，有时还唱着秧歌呢？

什么叫作“唱着秧歌”呢？

作者一直舍不得将“编斗笠”删去，其实，这编斗笠在主题中能起作用吗？这个阳奉阴违的地主管家，为什么一定“编斗笠”呢？

个见。讨论用。

荦春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2-2-2 11:05 发表
作者应该比较年轻吧？对解放前的事了解多少呢？

譬如这个——
又向梅所在的屋里走去，发现四下没其他人，梅正站在床沿上整理薄膜，走了过去，双手从梅后背搂住抱在怀里，

解放前有“薄膜”吗？

还有这个— ...

感谢邱版主的指导。确实很年轻，你说的薄膜确实不知有没有，这个我改了，至于编斗笠是李老头的伪装，我想不能改。因为听老人说当时那一带做篾活是一般穷人干的，秧歌是扭。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小时还看见这个老头编斗笠的，听过祖母讲过这故事。当然也做过加工。

[ 本帖最后由 荦春 于 2012-2-2 20:43 编辑 ]

荦春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2-2-2 10:02 发表
经过修改，比以前合服清理了。不错 问好

感谢清风老师的肯定。

木门长子

邱老师看得仔细，这一点我们都要学习，不同时代的故事有不同时代的氛围，营造恰当的确不易。荦春的故事可能来自别人的述说，很多地方值得借鉴。小说经过再次修改语言上更流畅了，结构也合理了许多。尤其喜欢你的那首小诗，学习。

暴雨迎风

修改后的小说情节合理顺畅了，人物更加真实典型。语言描写比较成功。

荦春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2-3 10:04 发表
邱老师看得仔细，这一点我们都要学习，不同时代的故事有不同时代的氛围，营造恰当的确不易。荦春的故事可能来自别人的述说，很多地方值得借鉴。小说经过再次修改语言上更流畅了，结构也合理了许多。尤其喜欢你的那首 ...

谢谢木门的指导和支持！幸苦了！

荦春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2-3 14:25 发表
修改后的小说情节合理顺畅了，人物更加真实典型。语言描写比较成功。

感谢迎风版主的肯定！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