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卖刀

剑方

      

       杨志抱着宝刀在汴梁城的大街上转悠了两个星期，不说遇上星探，连一个哪怕在码头客栈照过半面的人都没遇上。杨志心里憋屈，路过酒店时不住地咽口水。他手掌心里捏着一文钱，潮潮的已捏了好几个时辰。他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不致用它换酒喝。杨志叹口气，在一个馒头店用最后一文钱买了五个白白的馒头。今朝有饭今朝饱，吃下去可以捱到明天上午了。杨志这样想着。唉，没钱没名的日子真不好过啊！这后一句杨志自言自语说出了声。他一边干啃着馒头，一边往他借住的破土地庙走去。

       一夜无话，次日杨志早早“起床”。列位聪明人，晓得杨志这个“床”乃地铺也，档次是相当低级的。此时的杨志哪里管得了许多，能有个安身之所又不用交房租，是老祖宗站起来保护了。杨志到庙后的小水塘边梳洗完毕，今天早上是没东西吃了，土地庙太破，好几天没人送什么供品。他只好瘪着肚子，打起精神，抱了刀又准备上街。

       且说汴梁城的黑老大牛二，到隔壁的杞县做了几笔无本生意，油光满面地回来了。这次为了体现他大哥的风范，专门从杞县招了出租车回来。出租车的档次也非同一般，四匹马的，正副两个驾驶。出租车在汴梁城的十字街口停下，早有小喽啰放响了冲天雷迎接。牛二下得车来，贴身警卫和相迎的小喽啰们簇拥着，在大街上游荡了起来，摆摊的小贩和行人纷纷往两边靠，生怕这个太岁找碴。街道一时间显得比往常宽敞多了。

       也是合该，从街那头慢吞吞走来一个人，正是杨志。杨志早上没吃一粒米，已经饿得眼睛发花。他正胡思乱想，反省自己的这次行为，是不是有些过于急躁？他对大街突然变得宽敞一点也没在意，还奇怪今天怎么没人上街，莫非巡捕房来扫黄打非？他正想着，迎头就碰上了牛二这帮人。杨志抱着刀站在路中间的姿势，确实相当具有挑战性。牛二是什么人，他岂能让别人在他的地盘，这样酷地树立形象。何况就在他的对面！他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吼，像一只正休闲的狮子，看到进入自己领地的老虎。

       杨志与牛二这帮人相距不过两丈，他看到对面来了这么多人，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抱刀的双臂紧了紧，很无辜地望着牛二他们。牛二的嘴撇成变了形的水瓢，吊儿郎当地说，喂，乡巴佬，你有没有长二饼啊！你还抱着刀，想抢劫不成？杨志用鼻子哼了一下，他有些看不惯牛二那副德行。洒家是卖刀的。杨志说。卖刀？牛二走得离杨志近了些，身后的小喽啰们也一哄而上，杨志立即就被他们围在当中。牛二说，大爷正好想卖把刀，你拿给我瞧瞧。杨志翻了一眼牛二，说，这可是真货，不是山寨刀。牛二说，你啰嗦个球，我看看就知道了。杨志说，看是可以，你要小心了。牛二一边抽刀一边说，小什么鸟心，我还没见识过这路货。等刀猛出鞘，寒光一闪，牛二惊出一身毛汗，周围的小喽啰们更是惊呼一片。牛二稍稍愣了几秒，狠狠地喝止他们，叫什么鸟，这样破刀！小喽啰们吓得个个把张大的嘴巴悄悄合起来。杨志冷冷地说，朋友，莫睁眼讲瞎话。你不买请自便。牛二举着刀，在太阳底下翻来覆去地看，刀刃反射着阳光像电掣一般。牛二暗想，真是一把宝刀，它必须姓牛了！

       牛二把宝刀还鞘，装着不痛不痒，对杨志说，瞧你这个熊样，能有啥背景？绝对不是什么品牌刀，充其量是好一点的山寨货。杨志把满腔的怒火压了压，只把眼睛瞪着牛二，洒家也不是无名之辈，洒家要说个人来，恐怕你也要站稳着听！牛二说，你口气莫忒大，大爷不是吓大的。杨志说，那你知道杨家老令公不？洒家是他老人家第三代孙。牛二说，我只晓得皇帝老子身边有老公公，不晓得什么老令公！杨志气得脸上的那块青记迅速扩大疆域，腮边本来还温顺的红胡须不住地抖动。洒家今天不与你计较，洒家要卖刀。牛二丝毫不把杨志的恼火放在眼里，他一脸坏笑，我就是要买你的刀。杨志说，我的刀须得三千贯才卖！牛二啐了一口，我三百也买得这样的。杨志有些恼怒，你莫撩拨人！洒家这刀是传家的宝物，岂是等闲货色！牛二顶到杨志的跟前，龇牙咧嘴地说，你说是宝贝，有什么妙处？若得真实，大爷不差你的钱。

       杨志低头寻思了一回，心想洒家无非是要闹个新闻引人注目，如若不晒晒家传宝物的奇妙，还真是不把洒家当英雄。于是他练了一下忍字功，耐住性子对牛二说，洒家这刀有三件本事，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牛二睁大眼睛说，哦，有这等功能，大爷今天可要打假了。回头吩咐一个喽啰，到街边的香椒铺里索了二十文钱，就地一垛儿码好。杨志已将刀擒在手中，往那钱上只轻轻一剁，二十文钱即分为两半。众喽啰喝了一声彩。牛二说，还行。那第二件怎么着？杨志说，你扯了头发来。牛二就捉住身边的一个喽啰，狠命扯了一撮头毛，痛得那小的杀猪似的嚎叫。杨志把刀向上立着，腾一只手捏了小喽啰的头发横在刀口，用力一吹，早见头发齐齐折断，并没有半点藕断丝连。众喽啰又喝一声彩。牛二说，也还行。第三件又怎么着？杨志说，把人一刀砍了，并无血痕，只是个快。牛二说，这个我不信，你必须试验给我看。杨志说，禁城之中，如何敢杀人？你不信时，取一只狗来，杀给你看。牛二说，你这明显是忽悠人！你是说杀人刀上没血，又不是说杀狗刀上没血。你杀给我看看，你杀给我看看。

       杨志到底发了怒，你这泼皮不卖便罢，别在洒家面前装牛逼！牛二最不爱听那两个字，好像那两个字是专门为骂他而造的。他紧跨一步，揪住杨志的衣领说道，我鳖鸟买你这口刀！杨志一时烦躁，推开牛二，喝道，你这厮没完没了，须知洒家的脾气！牛二越发不让，你有啥脾气？敢在大爷的地盘上来横的不成？你有本事只把刀来剁我，看沾不沾血。杨志眼见喽啰们把他围得更紧，左右是难以脱身，正好秀一下自己。他打定主意，也就放开胆量，用手点指牛二，说，你这厮莫仗人多，洒家乃名将之后，做过制使，吃皇家俸禄的时候你们这些小毛虫还在地上爬呢！快给洒家滚开，不然叫你们尝尝宝刀的厉害。牛二笑将起来，说，好制使，我来看你的能耐。口里说，一面挥起右手，一拳打来。杨志霍地躲过，拿了刀抢入来，一时性起，望牛二颡根上搠个着，扑地倒了•••••• 众喽啰见大哥已死，哄的一声做鸟兽散。

       后来的事是这样的：杨志因杀人而成了江湖名人，被北京大名府的梁中书提拔在军队当了干部，达到了他自己追求的人生目标。只是杨志的运气不太好，因为生辰纲的事，最终走上了梁山，与他个人的理想抱负背道而驰。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2-2-24 10:59 编辑 ]

高老庄主

细节豪放不羁，刻画有功力

刘满园

先帮你编一下。

剑方

谢谢！问候！祝好！

木门长子

很精彩的语言，很另类的讲述，好文！

邱天

故事新编。

曾经沧海

作者很有文字功底。

暴雨迎风

旧味小说，文字描写很精彩，但没有写出新意。

剑方

多谢指教！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