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永
晚上十点多钟，杨澜一般都在紧张地工作，可是今天晚上她却坐在电脑前，机械地玩着电脑上的蜘蛛纸牌，玩了一遍又一遍，两只眼睛都昏花了。
中午，梅芜的话说得太过份了。梅芜是她大学的同学，早已结婚。杨澜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失败了，因为她觉得这些所谓追求他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爱她的，不是冲着她的美貌，就是冲着她的地位，致使她不再相信爱情了。梅芜说，学校里已经退休的张教授看中了杨澜，托她问问杨澜的意思。梅芜还说，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学校里六十多岁的男人，就找四十岁的女人，五十岁的找三十岁的，四十岁的在找二十多岁的，你这种年龄，只能找六十多岁的了。张教授年龄虽然大了点，不过他的身体还不错，前几天还出版过一本学术论文，他能看上你，已经很不错了。听了梅芜的话，杨澜像塞了满嘴苍蝇，噎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澜越想越气，最后连蜘蛛纸牌都玩不下去了。这时，电话响了。
那是一个男人，没谋过面，自称是教工部的，在他们宿舍里他排行第六，所以教工部的人都叫他老六。有一次，老六打他朋友的电话，拨错了一个数字，打给了杨澜，后来，他又打过一次电话来道歉。老六说，求杨教授帮他一个忙，他的一个朋友要考杨澜的博士，他想咨询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杨澜就一一帮他做了介绍。末了，老六还说，今天他看到杨澜跟梅教授在一起。以前，教工部的人都说梅教授有气质，今天你俩一对比，我才知道什么叫雅，什么叫俗，你的气质才是真正的、自然的美，梅教授的雅是装出来的，俗着呢。
杨澜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即使是说自己。她赶紧打断了老六的话，挂了电话后，她觉得满嘴的苍蝇不见了。第二天，见了梅芜，她把昨天梅芜说的话也全部忘记，梅芜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晚上，杨澜又接到了老六的电话。老六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大祸临头了？杨澜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六说，去网上看看。说完就挂了电话。
杨澜在网上看到一篇署了她名字的论文。这是她前几天给一个博士生改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公安局的防火墙工作，所以没有细看，只是大略地帮他改了几处，临末还特别注明不要拿去发表。其实这篇论文大部分抄袭的，这个博士生急功近利，拿回去后以杨澜为第一作者投到报刊发表了。论文一发表，就被原作者看到了，原作者把他的论文贴在以杨澜的名义发表的作品下面，下面的跟帖一下有了上千条，全部是一些剽窃、抄袭、可耻的字眼。杨澜的眼前一晃，几乎要摔倒在地上。杨澜想解释，但是想想，事实就摆在面前，解释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就只好作罢。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她觉得全校的师生都像审贼一样盯着她，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一进房门，她连衣钻进了被窝里。这时，电话响了。杨澜心烦意乱地拿起话筒，又是老六打来的。老六叫杨澜去网上看看，说完就挂了电话。
杨澜在网上看到凡是骂她的帖子后面都有一张跟帖《杨澜无罪》，有的上面还贴上了杨澜在那份稿件中批字的相片。先前骂杨澜的帖子一下变成了道歉，有的还说为有杨澜这样的教授而感到自豪。刚关了电脑，电话又响了，是老六打来的。老六说，上网看了吧！杨澜说，是你干的吧！谢谢你！老六说，我们是哥们，我不帮你，谁帮你？杨澜说，我请你吃顿饭吧！老六说，不用了！杨澜说，那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以后有事我好找你！老六说，我用的是公用电话，不方便，以后我每天都会打电话你的！
老六说话很风趣幽默，杨澜每天倚在沙发上，都被老六的话逗得发出一阵又一阵欢笑。几次婚恋的失败，她养成了每天清晨临窗眺望的习惯，她认为大自然是无欺的。窗下是一片枫树林，风儿轻轻吹过，枫叶波浪般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自己的所爱正在大声地对自己表白情意。自从与老六通电话后，她几乎忘记了她的这一习惯。
但是，每当杨澜问及老六的情况，老六都缄口不言，杨澜提出要见面，老六也以寻找各种理由推脱。杨澜想，他对我知根知底，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跟他交往走的是哪一出啊！
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杨澜又提出要见面，老六突然问道，如果见面后，我去开间房，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敢不敢？杨澜说，我没有不敢的，只有不信的。这时，老六又挂了电话。
第二天，老六的电话又如期而至，他讲了许多身边的笑话，直逗得杨澜捧腹大笑。老六的电话就像一道调味菜，把杨澜的生活调理得有滋有味。时间一长，杨澜觉得只要过得开心，见不见面也无所谓。
老六的电话很久没有来了，杨澜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没有色彩，这时，她才意识到，老六的电话对她是多么重要。杨澜想，是不是老六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即使发生了什么事也应该告诉她啊！这时，她却大病了一场。她的神情整天恍恍惚惚，耳边不时响起电话铃声，有几次她还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电话机旁的沙发上，拿起话筒，可是，电话里只是传来“嘟嘟嘟”的肓音。
她来到教工部。在教工部一楼，这里有一个守门的老头，老头的桌子上放着一部公用电话。她想，老六天天晚上就是用这部电话打给她的吧！杨澜问老人，认不认识一个叫老六的人？老人说，什么老七老八，我不认识，要说实名。杨澜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老人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杨澜又问道，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想了想说，这幢楼最近真的有点邪，有一个年轻人在饭堂吃饭时喝醉了酒，跟人打架，受了重伤，成了植物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在回家途中，看见有人偷东西，就去抓小偷，结果人家小偷是成帮的，几个人把他打成了重伤，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杨澜立刻就呆了。她想，难道这两个人中有一个老六？想过又想，当然，这两个人中间当然有一个是老六，要么，他怎么不给她打电话了呢？
杨澜越来越憔悴了，以致什么也做不了，她请了一个月病假，专门在家里休息。但是，她的病却迟迟不见好转。
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心里总想着老六，也许他有什么事，等他办完事后，他一定会打电话来。想着想着，这时，电话真的响了起来，杨澜赶紧坐到沙发上，拿起了话筒。里面真的是老六的声音，杨澜顿时泪流满面。老六问道，你没事吧？杨澜说，你到哪里了？你出了什么事？老六说道，我没事啊！杨澜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了？老六说，是这样，我转到另一所学校去了。
老六依然像先前一样快乐而爽朗，杨澜的心却开始发凉。
老六说，我本来打算报考本校的博士生，但是今年报考本校博士生的人特别多，天津这边比较少，所以我就转到这边来了。听说我现在的导师马宏教授是你的同学。杨澜说，哦，马宏啊，他是我的同学！老六顿时兴奋地说，那就好了，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现在我强烈要求你请了。
为了知道到老六的情况，杨澜几乎已经死过去了一回，而老六消失的理由却是如此简单，如今老六失踪回来了，回来的理由更加简单。
杨澜说道，你说完了吗？老六说，没有呀！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啊！杨澜说，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老六似乎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我听得出你的声音。
杨澜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你拨错了一个数字。杨澜说罢，便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早上，杨澜叫几个学生来帮她把房间的布置全部打乱，按照杨澜的要求重新摆放了一遍，客厅的电话挪到了餐桌旁，沙发也转了个方向，杨澜的心情一下舒展开了。午饭后，她又打电话到电信局，把家里的电话号码换掉了。
清晨，杨澜又站到了窗前。杨澜好久没有看窗外的风景了，暑气寒来，窗下的枫叶红了，微风一吹，枫叶漫天飞舞，好像成千上万只红蝴蝶在翩翩起舞。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代表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有限公司授权，其它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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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3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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