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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是乍暖还寒的季节，是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日子。一切依然沉浸在冷寂、灰白的世界，依然嗅不到半点花朵的芬芳灿烂气息，不见树木的葱茏，不闻鸟雀的鸣叫——有雪花依旧飘落山川，有冷风依然吹拂身心。
西北的气候以漫长的寒冷和短暂的春天为标志，温馨的春天因而显得弥足珍贵。女人与少女被冬天厚重衣服收藏太久的白皙肌肤，终于能够袒露于暖风和阳光下，衣裙夺目的色块开始在街上流动，超短裙、丝袜与长筒靴外加各式各样的羊毛衫，灿烂芬芳男人的眼目，而男人们终于可脱去笨拙、暖和的棉衣，换上轻快、舒适的夹克衫、皮夹克，心情愉悦、精神抖擞地生活。
若说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生命则是自然界最动人心魄、最璀璨惹目的篇章。歌德说，在他每一页的字句里，我们都能读出最深奥的消息。只要你认识或读懂了这部书，将在世界上寂寞时便不感到寂寞，穷困时不觉得穷困，苦恼时有安慰，挫折时有鼓励，软弱时有督责，迷失时有指南针。的确，想到春天，就会想到万物复苏；提到春天，谁的眼前自然而然会浮现生机勃勃葱茏景象。可是，在西北，在三月，人们丝毫看不到绿色的抖动，鲜花的灿烂，触摸不到一点春天的芬芳，看不到若江南一般杂花生树，莺飞草长景致。
但毕竟气节已过了雨水、惊蛰的门槛，春天的气息早已在天地万物、芸芸众生血脉中沸腾，阳光暖融融的照亮我们的生活。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已是不容阻挡的自然现象。
春三月，风越刮越猛，越刮地皮越酥软，春和景明的气象越来越明显。记忆里，每年都要刮几场土雀雀的黄风，尘土弥漫，呛人鼻息。记得有次到村外拾柴火，见天突然变色，风暴卷着飞沙，粒粒打在身上脸上，让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好像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四下里猛然漆黑一片——熟悉的村庄不见了，干枯的树木不见了，烙满脚印的田野不见了，唯有耳旁呼啸的风声，唯有恐惧、害怕、胆怯袭上心头。双手抱头，赶紧蹲在地上，再也不敢挪动半步，深怕被风卷起来，像童话世界的顽童，被卷到荒无人烟之地。这样的狂风，在西北，在天气变暖之际，总要或迟或早刮几场。一辈子生活在当地的农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知道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总要走。谁也无法掩盖。谁也不能阻挡。有时，若是风来的稍稍比往年迟些，人就会闷闷不乐，企盼它早日光临——好像这样的风不来，春天的大幕就不会拉开。大幕不启动，鸟语花香的春天还会来吗？
在黄昏，在夜里，黄风如约来临——携带着沙尘，裹挟着冷清，像个顽劣的孩童，摇晃着将树木的枯枝败叶摇下来，将树干被虫掏空、树根腐朽的，或拦腰切断或连根拔起，将地上的腐草烂叶、塑料皮、废纸屑……一股脑儿卷向远方，将田埂边的积雪、河面上的坚冰，涂抹的五马六道，脏兮兮的，不成体统，将地层里即将萌芽的草芽、苜蓿芽、种子芽……拔一拔，摇一摇，好让其及早登临生命舞台。几场风一走，天清亮了许多，地酥软了许多，河上湖面的冰层一日日悄没声息地融化，积雪一天天不知不觉融化，成为一潭潭春水，滋润万物，生机勃发。
黄风走了。清风上场。柔柔的，爽爽的，吹面不寒杨柳风。确实的，这风吹拂着天地万物舒畅，激荡着生命植物鲜活。大地孕育生命、种子播撒希望。遍到四处春日的田野苏醒了过来，往日一个个土堆般的农家肥不见了踪影，人们只须把化肥与种子一起种种在地里，随和暖的春风，随播种机的欢叫，随镂桦的抖动，坦然无忧地走进熟悉的地层，让肥料与麦子一同萌动，让命定中有所作为的麦子，在一双双关切的目光中上路。尔后日夜兼程地赶路，迫不及待地萌芽、出苗、开花、绽叶……
三月的雪更像雪花，比起冬雪多了些飘渺的感觉，打在脸上不那么冷切，透出些冰凉。春雪本是天上的雨，潜藏在季节的心里，培育种子发芽、蓓蕾绽放、花朵灿烂。落在地上的，旋即被温暖的地母融化，路面变得湿漉漉的，唯温度有些低的山坡上，层层落落的雪叠加、堆落着，让山川大地披上雪白晶莹的铠甲——待雪后初晴，不过三两天，厚厚的积雪被太阳的光芒，被吹拂的风消融的一干二净，给最早苏醒来的山花、小草与冬麦滋养水分。
春雪落了又融，融了又落，一次次的飘落、飞扬、消融、滋润里，太阳光的温度日渐升高，冬麦的翠绿越发抢眼，柳枝的腰肢更显袅娜，这里那里的小草越来越惹人眼帘……雪融化后的苜蓿芽、小草、柳枝上的芽孢孢，都像得了病的碎娃娃，焉头耷脑、没精打采，提不起一点精神，可日头像温和慈祥的老奶奶，用宽厚温暖的手，疼爱地抚摸着大地，抚摸着菜园里田野上的苜蓿、小草、柳芽，她们一天一个模样，一天一副姿态，不知不觉褪去了病焉焉、黄雀雀的面容，逐渐转变了形态与颜色，呈现出嫩绿蓬勃的姿态。三月里，风筝飞满天。孩子们央求着大人，到广场，到郊外，到空旷的地面，兴奋异常地奔走相告，用一种愉快的心情，一种激荡的欢叫，看到各式各样的风筝，在晴空里展翅飞翔，腾飞起胸中的激情与梦想。
春三月，必然是“绿意内敛的山坡，一把春雪再也撑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口，将冷脸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崖，从山麓唱到低低的村落”。鹅黄嫩绿的草尖尖，带着对生命的企盼、憧憬与渴盼，从还积着雪的山巅上、从还凝结着冰的峡谷里、从散发缕缕温馨的阳坡上跑下来，闪着绿油油的光泽，散发着一种清新芳香、一种蓬勃气息。
春三月，所有活泼泼的花朵，都交给蝴蝶去数；所有嫩闪闪的花蕊，交给蜜蜂去编织；所有翠嫩嫩的树木，交给春风去从容；所有充满生机的种子，交给土地去打理；所有生机勃发的庄稼，交给阳光、雨水和农人去呵护；所有鲜活亮丽的生命，都交给日月与农人去耕耘。
春三月，人们渴盼着“明天的果实，多汁而甜蜜，将挂满春天大地的枝头”。再卑微、普通的生命，也渴望生机勃勃的春天，也渴望欣欣向荣的日子；再不起眼的角落，也有蓬勃顽强的恣肆与锲而不舍的坚持，你不见泉水流淌的地方，湖面上虽则四处有冰，但泉眼处暗波涌动、水波荡漾；你不见阳屲的草滩上，一丛丛的小草，探头探脑，一天一副模样的姿态；你不见柳枝泛绿的身影，荡漾着柔嫩的枝条，吟唱着、奔跑着，率先给人们春天的欣喜——万物由根生，春天挡不住！我听见一曲动听、悠扬的《春之声》，从大地深处汩汩泻出——那是新芽破土的声音，那是草根吸水的声音，那是大雁的长吟、鸟儿的欢唱，那是蜻蜓的嘤鸣、蝴蝶的歌吟，那是含苞待放的蓓蕾的轻吟……还有漫山遍野迎春的小铃铛撞响的啁]啾，清凌凌、活泼泼春水激越奔放的欢唱。
风柔了，冰消了，雪融了，太阳的脸红润起来了，粉嘟嘟、黄艳艳的迎春花开了，柔嫩的柳条摆舞起袅娜的腰肢，下地干活的农人多了起来，春天向天地人间敞开了蓬勃鲜活门扉……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2-3-14 14:2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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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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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4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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