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蝶泉恋
我心里不知发过多少次誓，在大学不谈恋爱，但我坚守的诺言到大三时却坍塌了，碎了一地后，才发现无可收拾，让人还来不及望望它的面目，却已在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如雾一般的初恋迷漫在记忆的湖上。
那天，我去食堂打饭，感觉一切都太平常不过了，那个我和室友曾帮她拿过行李的女孩,居然在后面喊我，我回过头，望着她眼镜片后的笑意，特别是那洁白的牙齿如贝如玉，那刻不知为何我的心象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喜欢戴眼镜的文静女孩，就更不可能拒绝它灿然的笑了，所以就更愿意听她那贝齿间蹦出的“珠玑之言”了。我望着她真诚的问：“什么事？”“星期六能陪我到蝴蝶泉玩吗？”单看她的贝齿就让我心荡漾，何况是要我一起玩呢！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反正是周末，还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事要急着做。但我又说：“我可是正闹经济危机，吃喝玩乐你可全包？”“没问题！”她的回答爽快得让我望着她的背影发了半天呆。
星期六早上，我还在与周公交谈时，她已在外拍门了——她居然认得我的住处。我从梦中惊醒后对她说：“请稍候。”等我洗漱停当后，才发现她的旁边还有一位——男士，哦,这到底谁是主角？我设想了几天的浪漫一下子就被面前这个男士破坏了，镜片后那双眼睛似乎窥破了我的心思，把我拉到一边说，忘了说给你了，还有一位，不是我们学校的。我说，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不是说没有人陪吗？她说，说来话长，到时我又给你解释好吗？望着她一脸的楚楚可怜，我能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叫我在前就答应人家呢。这时她把相机交给我，听说你摄影技术不错。我心里说,是不错！但我的心情却不美丽。
蝶泉，一个让人魂牵梦绕的地方，如水晶的泉水上，飞舞着五彩的蝶，眼里的迷离和心里的澄清，醉煞人也，留恋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进门后，发现里面游人如织，和她一起的那老兄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了，这时她却紧追几步赶上我，叫我帮她照相，我说：“那位仁兄呢？”“不管他！”我可怜的望望他，有点缺乏人道吧？人家可是大老远跑来找你的！”谁知这一拉，整个游玩中他都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慢慢地由配角变成主角了，和她的谈笑声飘在湖面上时，相机上显示还有四五张胶片，我又同情地望望后面那位仁兄对她说：“喊他来照两张吧！”她却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摆酷一样的苦瓜脸！”我停下来望望他一脸寒霜的仁兄，，想跟他解释，但又怕越解释越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不用解释，那刻我已成了他的情敌。那天她把脚放在湖里洗，用脚欢快的拍着水，笑声如铃叮当之脆响。望着那双被水冻得通红的小脚，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它拥在怀里，于是我痴痴地望着，虽然我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喷火了。只可惜那刻没有灭火器。她依然故我地在那玩着，我开始喜欢这个女孩了！
后来她告诉我,那位仁兄已经追了她两年了,但两年没一个结果!她说她已告诉他了,他有工作了,而自己是个学生,身份都不相符,但他仍这样死缠烂打的,我认为她这样做总有她的道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呢？第二天那仁兄在饭店点了一大桌子菜，叫我也去赴宴，我想怕是“鸿门宴”吧，对他来说爱情上收获了秕谷，心里一片荒芜，还要拿他的骨头榨他的油，这是不是有点残忍？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欠了他什么。我对她说我想我是不该去吃这最后的晚餐的，我脑中又出现外国人为爱情进行决斗的场面……正在这时她说:“他这是想寒碜你，知道吗，将来你又加倍请他一顿不就成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却突然垂下眼帘，我突然明白：“将来？”是个什么概念了，我没有树立对手，却已把对手打败了，我在无意间撞到爱神了？
于是我和她很“残忍”地去吃了顿“最后的晚餐”，那仁兄来无一言，去无一言，高深莫测，兴致勃勃而来，却又泣血而归。我们的做法于爱情来说无可厚非，但于人情来说的确有点残忍。
我们开始牵手去看洱海月了，望游轮出海，听渔歌互答，海底的那颗月亮在让渔民获得丰收的同时，也照亮了我的初恋，那无意间捕获的爱芽在下关的风中生长着，那强劲的风吹皱了洱海的脸时，我的爱却春水依然，还有温暖的阳光。望着她的贝齿，我却又望洱海上空的月亮，真怀疑那是月亮上走下的爱情。这爱来得太快了些，那时就想：行走春天里的爱情，是否也有它的冬季呢？
她指着苍山顶上的望夫云对我说：“我们是爱情有蓝天白云作证。”我突然对她说：“那望夫云可是妻子遥望丈夫的，你也想让我离你远去吗？”她一脸迷茫的说：“怎么会呢？”“但云都有散了的时候。”云淡风轻固然怡人，但狂风来的时候，那云飘向何处呢？那见证爱情的云是不会象扎根的树一样的，我有种不祥的预兆。
我开始写一些诗给她了，从蝶泉相约的那天开始到大理的风花雪月，有些李清照后期的风格。她说：“你怎么象个怨妇似的，我读了冷冷的！”我说：“笔端蘸了下关清冷的风，自然有些冷气。蝴蝶泉开始，我就象从雾中走来，迷蒙中我就见到了你，美丽的蝴蝶，生命却是很短暂！”她奇怪地问我：“那么你认为选择爱开始的地方，不该在蝴蝶泉了？”我没有回答她，她说：“越来越搞不明白我们这些读中文的，一肚子的墨水，变成的净是些奇怪的文字，是的，文字是可以用来装点爱情的,爱情本身就是些迷离的文字。”我曾坚守不涉爱河的诺言，被蝶泉如雾一般的迷蒙给淹没了。然后如火如荼的爱恋，象火一样烧着。临近毕业了，我们真该到苍山上看看那放着清辉的雪。那些雪会让我们的头脑更清醒些，看看爱能否继续了?
苍山下开始的爱情，难道要在苍山的风雪迷漫中结束吗？那天苍山的风很大雪也很大，要到电视转播塔时，已是飞雪连天，虽然整个人象棉花包一样裹着，但她仍说冷，特别是她说脚太冷了。我突然回想起那天她浸在清冷湖水里通红的小脚。找个避风的地方，我叫她脱掉鞋，我毫不犹豫地拥它入怀了，那刻苍山那白雪世界，有她的妩媚作点缀，我突然又觉得爱还到尽头，那蓝色的火焰还能燃烧下去。人人都说爱情现实，却不知无奈的现实后有几许凄然的浪漫。
大理素有风花雪月四景，面对下关的风，我们在风里歌唱，用风来传唱爱，面对苍山银妆素裹，我们用雪来见证爱的纯洁，面对洱海的月，我们在月下盟誓，用月的清朗除去爱情天空里的阴霾。我对她说哪天再去看看上关的花吧？看足四景，这爱就有了完美的形式了，也许爱本身就肢体残缺，只是我们一开始就给它套上了美丽的外衣罢了。上关的花开得太烂漫了，在风中尽现艳之奢华，但那飘落香径的花瓣让我想到了陆游的《驿外断桥边》里的那句“零落成尘碾作泥”，碎了一地的芬芳，凄美得无法收拾，面对此景，我们相顾无言，虽无泪千行，但似乎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的凋零。
风花雪月比任何诗意的文字更具说服力，和那缤纷的蝶泉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也许附丽于爱有太多美丽的东西。正张爱玲说的“人生就象一件华美的睡袍，里面却长满了虱子”一样，我们的爱有太绚丽的外壳，质里却有太多的残缺，我们都在想明天该如何？却不知明天到来前总要考虑各自的归宿。为爱吃不饱肚子时,再多的宣言抵不住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爱情就这么现实吗?她说她要回父母身边去,离开父母她简直活不下去.我呢?我舍得父母跟了她,接踵而来的是什么呢?或许就是饥饿,正如阿杜歌里唱的“关于你的倔强和不妥协”，一切都胜不过现实。爱的双方就因不妥协，各向两个方向拉，舟必将搁浅。
为了毕业，我们各自奔忙着，那爱就在现实的河流里随风漂流着，无人打理的爱几乎渐近荒芜。
毕业后的一天，她打电话给我说，情人节她希望收到一枝玫瑰，记忆一下子定格在火一样的玫瑰上，在这以前我的确没送过她什么花，甭说玫瑰。如果玫瑰能够挽救我的爱情，那么我倒宁愿做一束玫瑰，呈到她面前。但那天我只买了三支，据说每支代表一个字，那就是“我爱你”。不用太多语言，玫瑰就可代我说明一切，但我又错了。当花送到她手里时，那花已凋谢了，微枯的花瓣接下来就要碎了，那花瓣漂在和着茉莉的清茶上，我觉得爱的芳泽已难觅了。送到她手里的竟是我毫无防备的心。我摘花的手在抖，喝下去，那香真的留到了今天。她泪光闪闪的望我，我一路寂寞的不敢回首。
我们就这样因有太多的无奈，无奈到挽救不了一场爱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别后却把初恋留在了记忆的海上，深夜,那潮水涨得漫过了堤岸，泛滥得无可收拾。
如雾的蝶泉之恋，从迷离中开始，在现实的阳光下却消散了，为爱写下了太多的宣言，但都随风和美丽的肥皂泡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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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2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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