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是怎能样辉煌的一座寺呢?
始建于明神宗万历四十六年,为五世鲁土司的第三子第一世班禅堪布喜绕玛所建。清康熙年间,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路过此地,曾留该寺法台整顿寺务;五世班禅罗桑意希大师在此举行过独雄大威德灌顶大法会,为131名僧人授了比丘戒。兴盛时期僧人多达千余人,佛堂99间,僧宅454间,规模仅次于甘南的拉卜愣寺,曾为华锐藏区香火炽盛的藏传佛教盛地。
而今,门落朱雀。大师们的足迹终随着历史的烟去渐渐远去,寂寥的门庭,剥落的朱漆,偶然飞过寺顶的是一只呱呱叫的乌鸦。木头格子窗子里,透露着神秘和莫测。阳光从窗格子里钻进去,探头探脑的溜达了一圈就又急急的爬出来了。在这死一般的沉寂里,阳光也觉得无趣。
尘世的脚步从山脚下向古寺踏去。杂乱的野草,覆盖着曲折的小路。小汽车的马达声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矛盾的纠结。对于这个古老的世寺院,我们是陌生而好奇的。或许是带着一些尘世的烦恼,来找大悲的佛给予点化和解脱,但万能的佛在此地的寂寥又有谁能理解呢?大彻大悟是因为曾经经历了大苦大难,那么逃遁是不是就是一种选择呢?
寺门口的插签台上,一根根松木棒已经生根发芽了并长出了叶子。生命无论在那个角落里都是顽强的。没有风马的痕迹,没有柏枝的幽香。佛的世界,在此除了寂寞还是寂寞。垒起在签台上刻着梵文的石头,它们已经开始风化,并形成了一个个残缺面孔,一些心思就在这残缺里不了了之。
寺的正门,已经剥落的看不到先前的样子,时间会让一切都改变。所有的风华都会在一瞬间化为灰尽。曾经的精雕和细刻的屋檐、门柱,以及镶嵌在走廊壁上的浮雕,都足以让人想起它曾经的庄严、肃穆和辉煌。屋檐上都是青瓦刻成的小狮子头像,威而不怒,傲然远视,目光悠远而意味深长。寺门的拐角处是一堆红色的泥土,很有沾性的那一种。僧说,屋漏的时候用来补洞,寺太旧了就要漏雨,心太老了就会死去。寺门上的铜环也掉了一个,另一个就那么孤零零的守望着。它沉浸在往事之中不愿醒来。一块黄绸子拴在门环上,在风里猎猎地飘着,一些心事就那么远去,寺门沉重的寂静。
寺里只有一个僧人,别的都耐不了寂寞走了。他的面色枯黑,是那种营养不良的表现。这是一座被尘世遗忘的古寺,他是一个被尘世遗忘的僧人。后面的小院里有一个看不出年纪的老者,僧人说是他的阿米(爷爷),他接他来养老。曾经,在藏家,如果有一个人做了僧人,可是全家的荣耀呀!但现在的他却是自身也难保。我们都是槛外之人,来此地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秘。却没有想到,远离尘世的古寺里演绎的还是人间最为朴素的真情。佛要渡人,人要自渡。那个老者几乎是从那个屋子里爬出来的,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看不清式样的衣服。目光遥远而冷漠,望过来有一点穿透力,让人心里禁不住一颤。尘世,太多的沧桑,让他忘记了人生的冷暖。他步态蹒跚的打开了经堂的大门,就悄悄的走了。经堂里供着大佛像——卢舎那佛,佛前有个功德箱,我们往里面丢了几块钱。佛无语的注视着我们,我们也无语的望着佛,人佛之间太近而又太远。
这里太静了,静的让人有一些心慌。人是一种群居动物,久居闹市让我们觉得烦闷,但离索独居却也不是一种生活方式。僧人的脸上平静的如同墙上的一副古画,他引导着我们拜佛,有时简单的讲解一下,目光之中是一种空旷的超然或是一种空洞。只是在讲解到一面墙上的壁画时,他的目光翼翼生辉,这是迄今世界上保存最为完整,最早的《西游记》壁画呢。他说如果不是先前的主持,这副画早在文革时期就被破坏了,是他们用泥巴糊了起来,才使这一稀世瑰宝传承下来。壁画人物栩栩如生,孙悟空活灵活现。美髯沙僧时而怒目圆睁,时而憨态可举,最有趣的是猪八戒在高老庄告别高秀英那一幕,连八戒脸上的红晕都看见了。我欲拍照,僧人急忙阻挡,就让这瑰宝在此安然吧。冥冥之中一切天定,一些事情该发生时一定会发生,一些事物该出现时自会出现。不去惊扰,不去刻意,就是对它最高的礼遇。
院里有两口特大的鱼缸,山寺之中哪里的鱼儿呢。水里却有一群急急奔跑的小生命,熙熙攘攘,窜流不息,象急了尘世之中奔命的我们。一花一草一寺一世界呢。
一簇野菊在一畦小园里开的争奇斗艳,给这寂寥的古寺增添了些许的妩媚,一树的玫瑰在山寺里幽香,陪着这古寺渡过了悠悠的岁月。
一口生满红锈的古钟悬在寺的一角,寂静的沉默着。用手推一下,古钟“哐!”地声巨响,历史一样的沉重。(176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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