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水
lqm407
我经常翻看汪增琪那篇叫《看水》的小说。那篇小说故事很简单,就写了一个小孩看了一夜水的故事,淡淡的,没有什么大的情节,但我却感到很亲切。因为,我也看过水。
放水也就是看水。放水是这样的:水在渠里静静地流着,人挟着一把铁锨沿渠道来回走动,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如果有,用泥巴堵住缺口就行。再一个,就是一畦地的水放足了,就收住水口,再打开另一畦……
放水很轻松,还挣着大工分。一般放一天水能顶两天的散工。
所以,放水的活大家都爱干,需要走队长的后门。
开始,我很纳闷:这么轻松的活儿,为什么是大工呢?这么简单的活儿,却为什么要派些身强力壮的人呢?
有一次,我去队长那儿“走后门”,队长揑了揑我的肩膀,说:你还嬾哩,过两年再说吧!
后来,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放水是需要打架的。
我们的渠水是自流灌溉,一队在上游,我们二队在下游,这就造成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况。有时正放着放着,水却小了,渠渐渐干了。啥原因?被一队截了渠。这就需要去查看,准备打架。
打架,这需要人,一个人不行,瘦弱的人也不行。有事情了,放水的人需要铁青着面孔,捞起铁锨先上去吓唬。如果我们的人少,一队的人一般会胡搅蛮缠地护渠;如果我们人多,他们会躲起来。我们见打不着人,就气呼呼地将他们的水截断,将我们的续上。这时,我们会派一个比较体弱的人下去护渠,大家都蹲在那样看上一会,防止我们走了那些人再来截水。
所以,打架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但队长也嘱咐我们:打架,也不能太认真了,将水夺过来就行了,夺不过来也就吵吵罢了,要雷声大雨点小。我们牢记队长的教导,咋咋呼呼多,真正动手少。他们也一样。不过,也有真打的时候,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我队的一个社员将一队的社员打伤了,人抬到我们队部,队长没办法,只得给人家治病,赔情道歉。但事后,队长不仅没有处罚那个社员,还偷着给他记了大工分。
不过,我放水时却没有遇上多大麻烦。那次我放水,水小了,我捞着个铁锨沿渠去看,上游放水的恰好是我的个同校同学。我俩一握手,就分开渠水,让水公平地流着,我俩坐在长满马兰花的地埂上说着惆怅的心里话。反正一整夜都不能睡觉,说说上山下乡后的故事也好。满天星星,一弯月牙,满地蛄蝼蟋蟀的叫声,阵阵玉米花的香气,半渠静静的流水。水小,也不担心破渠,所以到后半夜时就让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睡了一阵觉。
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况还不坏。
后来我给队长建议:都是贫下中农阶级弟兄,实在没有必要成为势不两立的人。让一队先放吧,放完了咱们再放。虽然迟上三两天,但问题不是很大。队长采纳了我的意见,就找一队长去说。一队长一听,反倒客气起来,说:哪能呢?哪能呢?还是分着放吧,分着放吧。从此以后,水还是分着放,可再也没有发生纠纷。
没有纠纷了,队长就对我器重起来,经常派我放水,挣大工分。我呢?当然也很高兴,常常晚上捞着把铁锨在地里走来走去。挣足了工分,白天就蒙着头在家里睡大觉。
不过,放水也发生过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那次黎明时分,我躺在草丛中睡大觉,却被一阵激烈的声音惊醒。原来,与我一起放水的二杆子说有阶级敌人破坏,被他抓住了。我一看,我们队里的一个“分子”正瑟瑟地站在那里。“分子”说他是捡大粪路过这里,渠水不是他放跑的。可二杆子一口咬定是他干的。后来,他俩就闹到队长那里去了。
我叹了口气。唉,这小小的放水工作也是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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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lqm407 于 2012-4-28 14:5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