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

风的秋天

（一）

    第一次见芸子，或许也是雅雅与芸子唯一一次见面。那天，白帆怂恿钟平请吃饭，钟平带了芸子来。芸子的娴静着实让雅雅吃了一惊，雅雅凭直觉芸子一定与白帆认识，而且并不仅仅是认识。雅雅的一身刺瞬息立了起来，仿佛愈加的楚楚动人、温婉柔媚，这正是雅雅的保护色，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放不下她的原因。

    雅雅喜欢白帆，雅雅承认似乎多数适龄女子都有逃不过白帆的吸引，雅雅自认为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算少，一年前她刚刚留学回国，在英国的四年，也见过各个国家的帅哥靓妹，但白帆的帅朗的确是出众的。

    春风放暖的某个夜晚，雅雅跟着所里的领导去市中心运动馆锻炼身体打羽毛球，同去的还有燕倪姐、左晓林哥哥。雅雅是被庄总拖去凑人数的，她其实超级不爱打球。燕倪姐是所里“一枝花”，身材、姿色数一数二不说，谈吐与家境也属上乘，追的人说从新街口排到鼓楼也一点也不夸张。燕倪倒也低调，举止中未流露出怎样的不安分或卓越的姿态来，所以更加惹得周围男女老少的疼爱。

    庄总看好燕倪，据说想一心培养她，有找机会将自己在法院工作的嫡亲外甥介绍给她的传言。然而，感情上的事情总是计划不得的。燕倪与白帆在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两心相吸、两情相悦，或许燕倪也没法妥贴种种条件诱或终不及白帆的外在魅力。

    三两回球打下来，白帆的丰田-凯美瑞已经停在所门口接送燕倪。庄总诸多不快也不宜表现在脸上，似乎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息，不过拿了眼角轻蔑的瞥了瞥白帆。雅雅看个正着，直到今天她才有所感叹，以庄总打拼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看，白帆在男性世界里充其量是一只长了漂亮毛羽的雄孔雀，习惯了展示花腔。

（二）

    燕倪与白帆发展炽热化之后，庄总果断停了每周两次的羽毛球锻炼，任由他们粘乎去。雅雅即也失去了见白帆的机会，眼不见为净，雅雅想过如果没有燕倪，可能会尝试与白帆有个交集的空间。她并不知道，这个“如果”到来的那么快，快的让她自己都体会到内心深处的某些念想的罪恶感。

    雅雅下班后在通往健身馆的路口等闺蜜去美甲，正低头头忙着微博打发时间呢，被远远唤了声，“雅雅！”雅雅看着白帆从健身馆走出来，阳光清脆的落在他的肩上脸上，雅雅晕眩地感觉，这个帅朗的男人好像执意要走到她的世界里来。

    “雅雅！好久不见！在等人？”白帆的语调温和，透着成熟男人的磁性，雅雅听起来有一种试图想抵触却抵触不得的诱惑。“唔，是啊，和朋友去逛逛街——你呢？下课了？”雅雅一时半会有点儿被动，突然想起似乎所门口也很久没见白帆的凯美瑞了，直直拿眼睛专注的盯着白帆的眼睛追过去问，“你和燕倪姐——”“留个电话吧，我今天有事，改天联系？”白帆很自然的打断了雅雅，却让留电话号码这样的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故事的开始。

    雅雅当晚即收到了白帆的讯息，可有可无的问候里，发散着某种试探的情愫。雅雅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柔软，她理性的意志一层层被吞没了去，她想要接收这讯息，只想要接收。她突然试图回忆起曾经接触过的日子里，白帆对她是不是有些些不同，辗转之间似乎慢慢增加了期许，这期许想要生根一样往回忆里一头轧进去。

（三）

    雅雅对白帆不知不觉添置进更多母性的角色，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会这样，雅雅一直也没明白，但因为白帆的接近，雅雅的日常生活里充满了种种对白帆的关切。而白帆正是一步步将他的生活与雅雅的挂起钩来，比如，他开始隔三叉五的借宿在雅雅租来的公寓里，比如，他让吃饭这件事从一个人的需要很自然地过渡成两个人的仪式。

    白帆第一次留宿在雅雅公寓里，是因为一次下课后的学生宵夜，过了凌晨后，白帆一个电话追过来，说太晚了能不能借个地方。据白帆说，学生已停课数月，总是习惯性地来看他，送他东西请他喝茶。雅雅想了想，歪着头取笑他，男女通吃？人家爱上你啦？“别瞎说，傻丫头，她都四十多的老女人了，我还能跟她怎么样？”白帆捏雅雅的脸，“干嘛，痛呢。。。”雅雅忙不叠的躲。

    “要撇清跟她的纠缠。”白帆把“纠缠”两个字说的清清楚楚。雅雅反倒心生了些许困惑，“一开始就明确答复她不就成了。”白帆叹气，“你说的轻巧，她要来看我我有什么办法，还说今天给自己一个了断，能有什么了断，我又没给她暗示。”“你呀，不是男女通吃，也是老少皆宜哦。”雅雅笑倒在床上。

    雅雅一厢情愿地相信在白帆的世界里，她是与众不同的一个。雅雅并不漂亮，却有恰到好处的女人味，雅雅爱穿套裙，黑发披肩，脖子里喜欢系各式各样变化着的丝巾，大概因为留学的缘故，寸步之间皆藏了东方人的贤淑与西方人的大方。雅雅私下认定白帆之所以选择她，当源于她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

    然而雅雅到底不是白帆，她并不能深切体味白帆的为难。白帆究竟周旋在多少人之间，估计连白帆自己都不能说得清。雅雅终于对白帆“手不离机”频繁发讯息的状态颇为不满。两个人在电影院里的时候，白帆的手机屏幕也是闪动不停的，今天要接这个学生，明天要送那个学生。雅雅忍不住地问，“学生需要这么相待吗？我算你的学生还是什么人？”

    白帆会坐直的身体，似笑非笑地靠过来，“傻丫头，你是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雅雅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恨不得生生吞进肚子里分解了消化了，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内容，可是雅雅就是算日复一日的明白了了这其间的烟雾，仍是不能抽身退出。雅雅在任何时候总会第一时间的惦念起这个帅朗的男人。

（四）

    雅雅去香港出差，白帆申请一个人住在雅雅的公寓里。雅雅明明想拒绝的，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仿佛凭了喜欢的情份，白帆的整个人不由分说的是可信的是干净的。雅雅和白帆保持了亲密的讯息联系，在机场，在酒店，在晴空万里的街市，在细雨悱恻的夜底……雅雅给白帆选了件Henry Cotton's湖蓝色翻领T恤，发讯息问他，“住的习惯么？给你买了件礼物。。”

    雅雅很多年后依然觉得，这条多么寻常的问话能激荡起白帆的欲盖弥章实属不易。当时应该是有谁陪在白帆身边，又恰巧看到了这条讯息。白帆着了急的回过来，“我妈来看我，这讯息让她以为我在同居，你帮忙解释下啊！”解释？！解释什么？！雅雅一头雾水，敏感的母亲吗？

    雅雅以男性朋友的口气补发了条讯息以缓解白帆的尬尴，那一瞬间却感觉自己尬尴极了，或许是真正面对了自己爱情里的虚无，或许是不习惯看穿一个人的谎言。雅雅心底感觉有荒凉的冷气泛出来，赶也赶不走，她明白自己这个想要“赶走”的意图里仍抱着对白帆的幻想，她为自己这种扑火般的投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回到南京后，雅雅通过白帆认识了钟平。钟平刚与相处了三年的女友分手，正四处寻觅着合适结婚的对象。雅雅和钟平见面很投缘，调侃的字句里眼神里处处藏着和谐的光彩，就好像是在一个频道上，雅雅看得出钟平的意图。钟平旁敲侧击的试探雅雅的年龄，雅雅故意避重就轻、含糊其辞，仿佛想推开钟平传递来的层层好感。

    雅雅放不下白帆，虽然心里已布上了大大小小的洞，漏着风。可是，白帆的暧昧多情一如他的简单一样，有未沾染过多江湖骨子里的天性。钟平是个颇有作为的男人，在他这个年龄这个层次上，完全靠赤手空拳为自己谋得百万家产，已经相当惹人艳羡。何况这个男人有板有形，有恰当服饰与经典款车型充当脸面，倒也流露出上流社会的绅士气派来。

    雅雅不是没有过心动，她也伺机试探过钟平。似乎钟平对她与白帆“同居一室”的事项相当敏感介意，而这是雅雅无法隐瞒或抹去的，由此她不由的倒抽冷气，索性守着一个执着的幻灭，总比两边不靠的墙头草更让人觉得有些底气。于是，两个人相互传递的情愫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传递着，没有未来，也不停留。唯有许多年后，在时间爬过的疼痛肌肤颤栗的节奏里，两个人或许会想起两颗心曾在针尖麦芒上欢喜的相遇过。

（五）

    不知道为什么，雅雅见到芸子的感觉就是“白帆和芸子有关系！白帆和芸子有亲密的关系！”，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芸子的娴静让雅雅有些透不过气来，仿佛她施展了重重妩媚终抵不过她的娴静。雅雅掰开白帆的生活细节当笑话讲，她明白她此刻当下她已经顾不了钟平的处境，她意图那么鲜明的想告诉芸子，白帆是她的，已经是她的了。

    芸子抿着嘴微笑，娴静的微笑着，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倒是白帆明显有些不自在。那样的不自在让雅雅心底涌起阵阵剌痛，多年学院式教育的涵养优雅仿佛顷刻间被白帆挑破了保护壳，露出尖锐的原始底色来。特别是芸子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焦灼与不安瞬间让雅雅脸色充血，她迫切，迫切的想拦住芸子，想让芸子给她一个踏实的承诺。

    可是这承诺到底谁给谁？雅雅已理不清纠缠着的千头万绪，却把自己逼的方寸大乱。“芸子，留个号码吧？方便联系。”芸子经雅雅一拦，也愣住了，接过雅雅的手机输入号码。雅雅感觉芸子递还给她手机时，认真的打量了雅雅一眼。雅雅后来回忆起来，才理解那一眼里有满满的怜惜。因为雅雅当时的意图鲜明的争夺么？还是因为雅雅抽身不出的感情？原来在那个清透如水的女人面前，一切戏份也是多余。

    雅雅和白帆平静的分开了。`白帆反复的问雅雅是否和芸子有过联系，硬要猜芸子可能是钟平的女朋友，问雅雅像不像。雅雅无从回答，也不想回答，只是忽然间的心生厌倦。黑夜里睁着空洞的眼睛，背着着白帆，“你走吧，离开这间房子，到哪里住哪里我不会再关心。”或许她从芸子的眼神里读到了自己的无助，或许她明白了白帆的无穷尽的游戏。

    她听钟平说，白帆没多久换了辆车，奥迪Q7，白色的。一如那个阳光清脆的执意要走到她的世界里来的影子，帅朗、轻盈，令雅雅忍不住的眯着眼品味了下，只是，那么远远的品味了下，她想他永远也不会走进心里去了。再后来，她听钟平说，芸子的确提及过她，芸子说雅雅是聪慧的，离开白帆是迟早的事。雅雅不自觉地生了些许感激的感叹，青春稍纵即逝的光华里，虽然无尽的迷雾，可是却冒出期许的翠来。雅雅笑了。（END）

2012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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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风的秋天 于 2012-5-9 17:30 编辑 ]

暴雨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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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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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迎风

很沉稳的叙述，细腻的笔触刻画了雅雅、白帆的情感历程，穿插铺叙了芸芸这个人物，写得理性而丰厚。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