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若水

怎么是你

若水/文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柏油路踩上去有些发软，寥寥无几的行人也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着，女人们则打着遮阳伞，甚至还戴着口罩，不是不怕热，而是怕晒黑了脸。树梢一动不动，偶尔有吐着舌头的小狗跟在主人身后，汽车大都关上了玻璃，享受着空调的惬意。在这样的天气，萧晓是绝不出门的，她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尽享着一个人的空间快乐，抑或正处于深度的睡眠之中。


    萧晓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也就一直闲暇在家里。这么大个姑娘整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要不就是上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却像夜猫子一样。父母劝她先找个一般的工作干着，然后找机会找到好工作再换，这样总比闲在家里强吧。可萧晓根本不听那一套，她有自己的打算，就是考公务员。可是连考三年，笔试每次都不错，一到面试时就被斩落下来。萧晓有些不解，最后还是舅舅纪念一语道破了天机。舅舅说，“萧晓，不是舅舅给你泼冷水，说真的，你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可结果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告诉你，人家要一个，你可能是第二名，人家要五个，你可能是第六名，说白了，你不过是陪考的，这条道还是别想了，听舅舅的话，还是先找个工作算了。再说，老大不小的，你没想到以后怎么办啊！”萧晓见大家都不支持自己，真有些泄气了，甚至有点愤世，哀叹自己生不逢时。从此她干脆大门都不出，整天窝在家里，父母为此没少和她怄气，劝她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可无论怎么说，萧晓一般的工作坚决不去，这样她也就暂时成了啃老一族。


    萧晓的母亲纪楠，对女儿现在的状态在班上给同事们讲了。同事们对于萧晓的现状大都持同感，说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不仅要面子，而且还不愿吃苦下力，在家里什么也不干，让她学着做饭都不学，且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去疯玩，问她上哪儿去，也不告诉你，问急了，说是找同学玩。唉！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啊！说，说不听，打，那是不可能，真拿他们没办法。也有姐妹们持不同意见，说自己的孩子也不上班，但却自己开店当起了老板，两年下来，积累了经验且小有成就。还有的说自己的孩子毕业后，找工作倒是没依赖大人，而且现在挣了钱还给家里买这买那，可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工作，问她也不说，问急了一句话“甭管了”，就把你顶了回来。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感叹着，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某某的孩子在夜店里推销酒，一个月有时挣好几万。大家有了新的话题，一下子谈论热闹起来。纪楠插不上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既想让女儿早点工作，又担心自己的孩子出去后学坏了，现在她真的有点左右为难。纪楠心里乱极了，她想起刚才那位姐妹说的话，何不让自己的好朋友刘娟带着女儿来劝劝萧晓呢，毕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天周末，纪楠早早地出门买菜，按照事先的约定准备招待来做客的姐妹刘娟。纪楠和刘娟是同学，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且经常往来，且刘娟的女儿娜娜和萧晓也是打小的同学，孩子们也经常在一起玩，因此孩子们关系也很好。只不过娜娜因学习一般，初中毕业后勉强考了一个中专，毕业后在国棉厂参加了工作。娜娜人长得漂亮，又很会来事，从毕业先干挡车工，后来升任了车间操作员。可不知为何，正当大家都看好她，有可能是主任的接班人时，她却突然辞职走了。后来听说是嫌国棉厂工资低，应聘到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做了销售部经理。现在人家不仅穿戴的好，而且早就开上了车，还给父母换了房子。一谈起娜娜，她们这些姐妹没有不羡慕的。而萧晓却一直在外上学，渐渐地两个孩子来往的少了些，尤其是近几年几乎就没怎么接触过。对于娜娜的成功，纪楠在羡慕的同时早就想让人家帮忙，给萧晓找一工作，最起码开导开导也行呀。只是碍于脸面，纪楠一直没有行动。现在见萧晓这样沉沦，纪楠终于沉不住气了，她要让女儿放下架子，大学生怎么了，放不下脸面，一样自己受罪。


    纪楠风风火火地忙碌着，在一边帮忙的萧晓撅着嘴，好像不怎么高兴。纪楠一边忙碌一边劝着女儿，期间父亲来电话说单位有事，晚上就不回家吃饭了，让她们好好招待娜娜娘儿俩。当桌上的菜快摆满时，纪楠听到楼下的汽车喇叭声，接着从窗户里飘进了刘娟的大嗓门。纪楠让萧晓赶紧去开门，萧晓不是很热情，纪楠有点着急，说人家娜娜可是为了你专门请了假的，人家还说早就想来找你玩，就是怕你这大学生看不起人家呢，我可给你说，你别让人家背后里说咱不通人情。萧晓对母亲的唠叨早就习惯了，她甚至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她起身去开门，木偶似的。


    “哎呀，萧晓，多长时间没见你了，想死我了！”一进门的娜娜热情地打着招呼，而且给萧晓一个温馨的拥抱，好像她是主人萧晓是客人似的。萧晓被娜娜的热情感染了，她笑着抓着娜娜的手说着话，甚至一时疏忽了紧跟进门的刘娟阿姨。进门的刘娟见两个孩子这样亲近，打心里高兴，她没有打断她们，而是直接冲着纪楠去了。


    “哎呀，我说纪大小姐，我来又不是外人，你还这么忙活什么！”


    “没事，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哎呀，我不是说你了，你上我这儿来还拿什么东西，一会儿走的时候拿走啊，真是的！”纪楠一边忙活，一边拿眼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见刘娟手里提着礼品，便笑着打着招呼。


    “也不能空着手来吧，再说了，这是我们家娜娜买的，还不应该吗？”刘娟放下东西来到了厨房。


    “你出去坐一会儿，你们说说话儿，看看电视，不用你帮忙，马上就好”纪楠往外撵着刘娟。


    “先让她们俩说说话，我在这里给你帮帮忙。”刘娟冲纪楠眨了眨眼，纪楠没再坚持。


    终于忙活完，纪楠招呼着大家坐下，并让萧晓拿出两瓶奥德曼红酒。大家小口地喝着酒，大口地吃着菜，并热烈地交谈着。娜娜直呼纪阿姨做的菜真是好吃，甚至比他们饭店的菜都好吃。纪楠知道这是娜娜在哄自己高兴，脸上荡漾着微笑说，“好吃就多吃点。”说着还用公筷给娜娜夹菜，这一下让娜娜很是感动。见此，刘娟也赶紧为萧晓夹菜。两个年轻人见两位长辈这样，都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着感谢的话。大家很快就吃饱了，萧晓和娜娜帮着纪楠收拾，纪楠不让，让萧晓陪着娜娜说话，并意味深长地用眼睛看了看娜娜，娜娜心领神会，两个人转身躲进了萧晓的房间。纪楠和刘娟则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聊天，心里则时刻想着娜娜怎样开导萧晓的事。


    第二天一早，纪楠见萧晓还是没动静，心里想也不知娜娜是怎样做的工作，看来没有见效，于是心里便有了气，拉开门上班去了，也没有和女儿说话。她哪里知道，昨晚娜娜那些前卫的话语句句刺痛了萧晓的心，萧晓几乎一夜未睡，反反复复琢磨娜娜的话，并逐步地在心里形成一个大胆的计划。


    原来昨晚娜娜把自己的成功经验全都告诉了萧晓。娜娜说，自己学习不好便招工进了纺织厂，一开始她也抱着努力工作的想法，想自己在学业上没有建树，那就在工作中成就自己的梦想吧。于是她每天早去晚来，苦练操作技术，脏活累活也抢着干，工作量月月超额完成，且在公司举办的青工运动会上连续两次获得冠军，年年被评为公司的先进。后来，她被车间提拔为操作员，走上了管理岗位，她干的更起劲了，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可是几年下来，她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每天和机器打交道，枯燥无味，尤其是看到那些年龄大些的职工，有的还落下了职业病，她不敢想象多年以后的自己，若这样下去那时会是什么样。想到这些她开始有些后怕，于是她决定另谋出路。辞职后，她一开始在一家酒店里打工，待遇不错，环境也好。由于工作出色，后来她被经理任命为领班，开始走上了管理层，接触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市工商局孙局长来店里吃饭，经理亲自作陪。饭后，经理让她到六楼舞厅陪孙局长跳舞。孙局长舞跳得很好，而且说话幽默，很会讨人。最后，孙局长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而且还当着经理的面对我大加赞赏。其实我知道我并没有什么本事，还不是自己年轻、长的还可以吧，从局长那偶尔露出的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喜欢我。后来，他便经常领着客人来店里吃饭，并让我陪酒、陪舞。一开始我虽然不是很情愿，但碍于经理的面子，我只得硬着头皮应付着。时间长了，我和局长熟悉起来，竟觉得他并不是很讨厌，终于我们的距离越走越近，我成了他的地下情人。在他的活动下，我很快荣升为饭店的销售部经理，这期间孙局长偷偷地为她买了房和车，表面上的娜娜很是风光，但她知道自己的青春做赌注换来的这些，背后的那些心酸和痛楚，只能自己来默默承受。现在，她已经和那位局长协商好了，两个人断绝关系，互不干涉对方以后的生活。她想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钱和孙局长给的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店或者咖啡屋，然后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嫁了，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娜娜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萧晓的心，她羡慕娜娜的勇敢，羡慕娜娜现在的生活，当然也恨这个社会的不公和龌龊。但这是游戏规则，遵从这个规则，可能都会过的很好，否则，以个人的能力又能改变什么呢？娜娜见萧晓无语，便劝萧晓还是找个工作先干着，不要再让父母操心。萧晓见娜娜用父母一样的口气劝自己，心里猛然有了反感，心想你娜娜能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能。她心里已有了主意，便笑着问娜娜，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店，我就去你那里上班，你看怎么样。娜娜一听，心里甚是高兴，心里想正愁没人帮她呢，当下便答应下来，并说明天就去辞职，然后和萧晓到市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盘下来。萧晓和娜娜商定，所有的事项都要悄悄地进行，不要让她的父母知道，娜娜点头同意。


    萧晓见父母先后都走了，急忙起床洗漱，然后找出自己最心仪的服装换上，这时她听到了娜娜和她定的暗号——两长一短汽车喇叭声。萧晓上了车，汽车飞快地向着市区驶去……


    娜娜的“梦娜时尚商务酒店”经过一个多月的装修，终于盛大开业。酒店位于市区与开发区的衔接段，交通便利，环境幽静，装修风格以淡雅、休闲的暖黄色为主，迎合了人们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来此减压和休闲娱乐的需求。酒店共有五层，一二层为餐饮，三四层为住宿，五层为休闲娱乐。休闲娱乐对外叫作公关部，萧晓就是公关部的经理。


    娜娜把全部精力放在了酒店的经营上，加上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很快酒店的人气便上来了，成为本市有名的休闲港湾，引得本市以及外地的富商高官也慕名而来。一时间“梦娜”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中使用最高的词，无论是单位接待还是朋友小聚，抑或是休闲娱乐，人们一说往哪儿去，一般首选就是：走，往梦娜！好像只要是在梦娜消费，自己就很有面子似的。


    这一天，萧晓感觉身体不很舒服便请假在家休息。其实萧晓在店里，不仅仅是做管理，有时下面的服务员有应付不好的客人，她便亲自出马，靠着自己的智慧以及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身材，再加上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很难有她招待不好的客人，久而久之萧晓的大名，也在那些经常出入娱乐场所的人们中间传开了，说什么梦娜时尚酒店娱乐城里有一个漂亮美眉，人俏、眼亮、条好、舞艳，可就是不轻易出台，而且不好惹，嘴十分刁，得理不饶人。可越是这样，越引得一些人慕名而来，甚至专门找茬好让萧晓出面。为了酒店，萧晓一般是观人行事，或陪酒、或陪舞，嘴皮子功夫好像天生会讨人喜欢，因此那些滋事的人见了她变软了下来，客气起来，满脸堆笑。当然也有不好应付的，这就让萧晓很头疼，着急生气不管用，只能用话来搪塞，实在挡不过去的，她也曾几次陪酒喝醉，甚至还差点在包间里失了身。萧晓感到很累，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况且舅舅知道后劝说了好几次了。但父母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她干什么，认为只要有钱挣就行。可娜娜却不同意她中途散伙，竭力挽留她，说酒店离不开她。萧晓只好坚持了下来，但她开始留意来往的客人，想以后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办，总归不能老这样下去，自己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家了。


    这天晚上，蒙娜时尚酒店娱乐城仍是满员，服务员们都紧张地忙碌着，陪着小心为客人服务。正在这时，只见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上楼来到了吧台：


    “服务员，来个单间，我这位客人想唱歌，顺便叫几个姑娘来，让我们这位朋友挑一下！”同来的两人中年龄稍长微胖的男人说。另一位长的白白净净，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身西装很得体考究，一副眼镜架在直挺的鼻梁上，皮鞋是奥康牌的，擦得锃明瓦亮，浑身有一股书生气，温文儒雅，同时还有一股霸气，一看就是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见朋友说要姑娘，便急忙阻止说：


    “行了，老哥，不要太破费了，我们简单地爽一下就行了，姑娘就不要了！”从口音听像是南方人，可却又夹杂着北方口音。


    “对不起，二位老板，KTV现在没有房间了！”服务员热情而客气地说：“要不你们先到那边喝着茶等一会儿？”


    “不行！你想办法给我让出一间来，我告诉你，你怠慢了我的客人，我可找你们经理！”微胖男人烦躁且生气地大声说。


    服务员知道他们喝了酒，而且这位微胖男人是本市最大国有企业棉纺厂的业务员，经常带着客人来消费，她们早就领教过他的蛮横和不讲理。见此，服务员只好电话告知萧晓。萧晓其实就在吧台不远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在门缝里她看见了吧台前的两位客人和服务员的交涉。见服务员电话，她不紧不慢地朝两位客人走过来，当她看清来的客人中有一位先生长的竟是这样英俊，顿时芳心动了一下。


    而那位南方客人见了萧晓也是不由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女子。萧晓一出面，采购员便满脸堆笑，因为采购员和萧晓在一个小区住，虽不相识但毕竟经常遇见。萧晓听服务员说现在没有房间，便让她接着查一下有没有熟人来消费，如果有便通融一下，说改天她免费让他们再来玩。一会儿还真有人出来和她打着招呼走了，萧晓亲自把二位客人让进了刚刚收拾干净的包间。然后，她微笑着退出并吩咐服务员一定要服务好。这时，那位南方客人忽然叫住她，并顺手递过来他的名片，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萧晓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拿眼一扫：浙江绍兴某公司销售经理姜世杰。萧晓再次礼貌地和姜世杰握手，然后转身离开。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萧晓感受到姜世杰那热辣辣地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点多情，以往对陌生客人可从来没有这样热情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啦，一见钟情吗？这是哪跟哪啊！她不由有点自嘲，但内心却似乎有些期待。


    第二天上午，萧晓正在家里休息，忽然桌子上的手机欢快地歌唱起来，一看号码不熟悉，于是她习惯性地直接挂了电话。刚要转身，电话却又执着地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萧晓犹豫了一下，摁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声：


    “喂，你好，请问你是萧经理吗？”一口普通话但不纯正，多少带点南方口味。


    萧晓有些不知所措，听不出对方是谁，可人家却知道自己，于是她有些小心而又礼貌回问：“请问先生，你是……”


    “噢，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我昨天到你们酒店娱乐城消费，是你给我们帮忙……”


    “噢，我想起来了，怎么了先生？”萧晓一边回话，一边思讨对方想干什么，有什么要求，好进行应对，同时脑海里也涌现出南方人的身影。


    “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我总感觉不好意思，如果萧经理肯赏光的话，中午我想请你一起吃个便饭，顺便向你道个歉。”


    “没有必要吧，那是我们应该做的。”萧晓心里想，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就这样去吃饭，显得自己也太那个了吧，于是她接着对南方人说：“这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中午我还有事，再说了就那么件小事哪能让你破费！”


    对方好想听出萧晓的搪塞，急忙说道：“萧经理，你不要推脱吗，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出门在外不容易，昨天我那位朋友态度不好，可你却始终不急不恼还面带微笑，这让我很佩服，给个机会吧，很想结识你！”南方人有点低声下气了，见此萧晓心软下来，当然里面还有自己对南方人的好感，于是她委婉地说：“要不明天吧，今天我真的有事！”


    见萧晓松了口，对方很惊喜，于是高兴地说：“好，好，明天我们是在你们酒店呢，还是另外找一家？”南方人试探着问，同时也在揣摩萧晓是什么类型的人。


    “换一家吧！”


    “那好，我们就去州都大酒店怎么样？”


    “行！”萧晓不知怎么很痛快地回答道，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却又兴奋地再也睡不着，她打开电脑，听着歌曲，然后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第二天，萧晓脱掉工装换上艳丽的裙装，如约来到了州都大酒店，老远就看见姜世杰站在酒店大厅里来回走动着，她知道那是在等自己。果然，姜世杰看见萧晓后急忙应出门来，握手寒暄，那副高兴的神态无以言表。两人被服务生引领着上了六楼的一个单间，这是姜世杰早就预定好的。姜世杰帮着萧晓接过手包和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然后让萧晓点菜。萧晓也不客气，点了自己最喜欢的清蒸鲈鱼和银耳南瓜羹，特别是后面这道菜，是把银耳、雪梨、冰糖放在南瓜里，然后进行蒸制，真是香甜可口，又美容养颜。姜世杰则为自己点了份宫爆鸡丁，外加一份麻辣豆腐，然后又要了两个青口的小凉菜。萧晓喝果汁，姜世杰则开了瓶白酒，是五星古贝春。这样，两个人边吃边聊，渐渐地，萧晓多少知道了这位姜先生的一些情况。


    原来姜世杰并不是南方人，是山东德州人，在山东工业大学毕业后便南下发展。先后在深圳、珠江、柯桥等地都留下了他的踪影，但始终没有找到如意的工作。后来他在绍兴一家纺织厂应聘成功，并很快展露了自己的才华，为公司脱手了滞销的产品不说，还借助自己同学、老师的关系，拓宽了公司的销售渠道，使公司效益直线上升。由于业绩好，渐渐地他被公司委以重任，当上了销售部的经理。他们公司主要是做纺织成品贸易，而上游原料恰恰就是萧晓所在城市这家大型纺织企业供货。他还说，他经常来德州出差，毕竟自己的家在这里，环境熟悉，见了家乡人也倍感亲切。


    姜世杰慢言低语，也不顾萧晓是否在听，好像他从来没有找到像萧晓这样一位倾诉对象似的。他说他的大学生活，说他的打工经历，说他的奋斗经过，说他的家乡，说他的不如意，说他的高兴事，说他见到萧晓时的感受并向吧台索要了她的电话……却唯独没有说他的家庭。萧晓认真地听着，任由他的倾诉而无心打断。姜世杰一边说，一边吃，一边喝，当然不忘劝萧晓吃菜。他说完了，白酒下去了半瓶，而萧晓也几乎吃饱了。姜世杰没有问萧晓的工作和家庭，萧晓也不想告诉他。萍水相逢，虽然互有好感，但女孩的矜持还是有的。但有一点是让萧晓高兴的，就是萧晓的大学也是在山工大上的，她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只是比这位姜先生晚了四年，她上学的时候人家已经走到南方去打拼了。至于这一点，萧晓也没有告诉姜世杰，整个中午她几乎未说几句话，只是姜世杰的心情好像从未这样放松高兴过。


    又过了两天，姜世杰又给萧晓打电话，说是想和她见一面。萧晓说她很忙，只有上午有点时间。于是姜世杰就约萧晓两人一块到凯越茶楼喝茶。萧晓这次很愉快地答应了。喝着茶，姜世杰告诉萧晓说，他明天就要回绍兴了，很高兴认识萧晓，希望以后常联系。见姜世杰说明天要走，萧晓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她很礼貌地对姜世杰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见，说好了下次见面她请客。


    姜世杰走了，却每天都给萧晓发短信，从一开始的问好到工作上的交流，不知何时竟然多少掺入了情感。短信大多是深夜一两点钟发来的，这时的娱乐城基本上没有了客人，萧晓也能静下心来准备休息了，此时短信悄然而至，萧晓信息地接受着，回复着，两颗年轻的心不知不觉在拉近着，毕竟萧晓遭到了谈恋爱的年龄。母亲为她的婚事不知催了多少次，甚至要发动亲朋好友为她介绍对象，但都被萧晓拒绝了。如今，她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能不心动吗？她迷恋姜世杰，迷恋他的儒雅，迷恋他的坚强，迷恋他的细心，迷恋他的才华，迷恋他的一切。总之，姜世杰的影子已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她盼望着姜世杰再来德州，甚至有了自己到绍兴“旅游”的欲望。


   在一个月的短信联系中，萧晓简直是度日如年，尤其是每天的后半夜，当一天的喧嚣远去，一切归于沉寂时，她的心和夜晚一样凄凉。望着窗外的明月，看着马路上零星的车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该往哪儿搁放，于是便想起姜世杰。在短信的来回传输中找到一丝安慰，在爱的温暖下渐渐入眠。否则，她后半夜有可能会与电视为伴，甚至是孤枕难眠。由于工作性质，萧晓经常住在酒店里，她的办公室是个里外间，外间办公，里间休息。再加上最近母亲经常唠叨自己的婚事，干脆她有时一住就是四五天不回家。


    这边萧晓艰难地熬着岁月，绍兴的姜世杰又何尝不是。自从与萧晓分别后，姜世杰简直就像掉了魂的僵尸一样，工作没有激情，脑子经常走神，每天就像得了软骨症一样无精打采的。在这种状态下，工作上也就难免出现纰漏。总经理找他谈话，对他的状态给予了批评，并严厉警告他尽快挽回损失，否则就要降他的职，这是公司的规定。可想而知，姜世杰肩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再加上回到家中，妻子小兰那刻薄的话语、挑剔的眼神，使他感觉到生活的无味。于是他借口工作忙，经常是凌晨才回家休息，这更引起小兰的不满。结婚一年多了，小两口一开始还恩恩爱爱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开始拌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过去发生这样的事，姜世杰总会哄得小兰高兴，如今姜世杰懒得哄她。小兰感觉姜世杰不像以前那样待她，因此心里也非常难受，时不时地就会莫名其妙地对姜世杰发火。心事重重地姜世杰得不到小兰的理解，心里愈加对萧晓充满了思念。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姜世杰负责的家纺项目没有如期完成，这让总经理很恼火，这次他没给姜世杰留情面，在全厂六十多个中层参加的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他，而且宣布了对他的降职任命书。姜世杰的心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是几年的打拼付之东流，热的是卸下官任身心顿感轻松了许多。当晚，几个知己与他喝酒，本想宽慰一下他，结果他却高兴地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一睁眼，姜世杰没有发现小兰，枕边有一张字条：世杰，我感觉你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歇斯底里，变得让我感觉陌生。我想我们是不是该仔细考虑一下，我们今后的生活该怎样去面对，我不想烦你，我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姜世杰看完小兰的留言，心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做得过分了，是不是自己变了，还是小兰先变自己后变。他想起自己和小兰谈恋爱的情景。小兰是绍兴本地人，也是在山工大毕业，只不过是比自己晚几年。他们的相识是在一次校友会上，当时姜世杰一眼便看上了热情活泼的小兰，并私下打听她的情况。后来姜世杰托校友会组织者张大姐牵线，从此两人开始相约相恋，并最终步入婚姻殿堂。小兰在绍兴一家学校任教，大学毕业后是在政府工作的父亲，利用社会上的关系把小兰硬是安排进学校工作。结婚后，姜世杰这位准女婿也多少占了岳父的光，由一个普通科员很快晋升为公司的中层领导，可谓年轻得志风光无限。结婚一年多来，小两口本来恩爱有加，只是不知为何小兰却始终未能怀孕，这让姜世杰的母亲十分着急。对此，两人也几次到医院去咨询查看，医院的检查结果均说两人没问题。愈是这样，姜世杰心里愈是烦躁，再加上升职后工作压力大，应酬多，姜世杰与小兰的沟通越来越少，经常是相对无语，没有了当初的卿卿我我和永远聊不够的亲密感。特别是前几个月出差遇到萧晓后，萧晓的温柔体贴、外柔内刚，以及处理问题的果断和智慧，都令他刮目相看，他的心里起了波澜，不由自主地拿萧晓和小兰相比，鬼使神差地约萧晓见面……他知道，是自己的思想出轨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这段时间小兰不在家，一个人夜晚无聊，他才不断地给萧晓发短信。有时他也想，是不是自己的行为有些龌龊，想收手可一想到萧晓那清纯可人的样子便欲罢不能。


    这天一上班，经理找姜世杰开会，原来公司新接了一个大订单，要生产五万套床上用品，公司权衡了一下国内上游生产企业，确定从德州一家老牌大型纺织企业引进原料。为了保证交期和质量，公司决定派姜世杰前往常驻，因为姜世杰原来和这家公司打交道比较多，再加上他又是德州人，因此他去再合适不过，经理吩咐直到这批订单全部生产完才能回来，要把家里安顿好，现在就去准备，争取今天就走。姜世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正想不出什么借口再到德州出差与萧晓约会，如今机会来了。小兰还没有回来，于是他给小兰打电话说了公司的安排。小兰很平静地说，让他放心去，不要挂念他，正好这段时间母亲身体不好，她继续住在娘家陪母亲。姜世杰收拾着行李，忽然想起先订车票，便急忙打电话托朋友帮忙预定好卧铺票。


    躺在飞驰的列车上，姜世杰的心如列车般雀跃着，血液奔腾着，他给德州的客户打电话说是明天去德州，大约下午到。接着给萧晓发短信说，明天早晨七点到德州。他这样做是想先和萧晓见面，毕竟这两个月来相互短信和电话，两个人已经几乎无话不谈，这种思念的煎熬对两个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很不能插上翅膀立刻出现在萧晓面前。


    收到姜世杰的短信，萧晓也非常激动，六十多个日夜的交流，她已经将自己的心交给了对方。她渴盼着姜世杰的到来，渴盼着爱情的降临，渴望爱的滋润，尤其是在娱乐城看到那些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心中便莫名便会莫名地烦躁，就会想起姜世杰，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单相思，可短信里姜世杰那火热的话语，明明是钟情自己的，可为何却一去不回呢。就在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时候，姜世杰的短信来了，说他就要到德州了，这怎能不让这位初尝爱情甜蜜的女强人高兴且激动呢。当天深夜送走了娱乐城的客人，她早早地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下好明早去车站。可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姜世杰，可一闭眼姜世杰的影子便在眼前闪现，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她打开手机一条条地看姜世杰的短信，一种幸福感充满全身。


    看看表，萧晓起身洗漱，然后就是精致地打扮自己，化完妆，然后在衣橱里找衣服，几乎把橱子里的衣服试了一个遍，最终她选择了穿牛仔裤，这样不仅展现自己诱人的身材，还显得青春有活力。收拾好自己，看天色刚刚有了亮色，时间尚早，可她已经等不及了，于是出门、打车，直奔车站而去。


    萧晓给姜世杰打电话问到了哪里，得知他已经过了济南，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到德州。萧晓热切而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盼来了姜世杰，在出站口萧晓远远地向正往外走的姜世杰挥着手。一出站，姜世杰就毫不犹豫地拥抱了萧晓，这是萧晓盼望的，虽然有些羞涩，但她还是配合着，两个人打了车，直奔萧晓为他预定的酒店。一路上两人低低的说着话，那种神态引得司机时不时地在后视镜里观看他们，但他们全然不顾。安顿好入住，萧晓陪姜世杰去吃早餐，回头两人又回到酒店。两个人此时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再次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热吻着，忘掉了时间，忘掉了一切……


    也许是两个人昨夜都没睡好，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萧晓急忙和姜世杰再见，直奔“梦娜时尚商务酒店”，下午是开碰头会的时间，萧晓还不想太早公开自己的事，尤其是不想让娜娜知道。姜世杰告诉她，下午纺织厂的业务员过来，就不用她操心了，但有一点他告诉萧晓，说这次他是常住德州，想租一个单元楼。萧晓说租房的事她去办，不要告诉那位业务员，姜世杰心领神会。


    就这样，姜世杰每天除了到纺织厂的生产现场查看自己公司的订单生产和产品质量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在租住房和萧晓在一起，而萧晓也是把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放在了这里。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晓恋爱的事还是被娜娜知道了，并告诉了萧晓的父母。没办法，萧晓只好安排机会让姜世杰和父母见了面，父母都还满意，也就不再管萧晓的事。就这样，萧晓沉醉在爱的海洋里，姜世杰也陶醉在这种生活之中，只是偶尔会想起小兰，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大不了就和小兰离婚，先这么过着再说吧。


    热恋中的人总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从一开始的幽会，到公然住在一起，转眼就是一个多月。眼看着姜世杰的任务就要完成，归期将至，萧晓有些着急起来，因为姜世杰从来没有说过结婚的事，偶尔她提起也总是被姜世杰敷衍过去。萧晓的父母也为他们的事问了几次，后来便不再多问，因为他们不想让萧晓不高兴。这一天，萧晓下班后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她想第二天和姜世杰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是他调回来工作，还是自己辞职跟他到南方，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小兰，自从姜世杰出差后便回到家来，她不想再和姜世杰生气，考虑自己确实关心姜世杰少了，也不够温柔体贴，给丈夫很大压力，她想等他回来好好和他沟通一下。可自从丈夫走后，一开始还偶尔接到姜世杰的电话，后来要不是自己给他打电话，姜世杰甚至再也没有主动给她电话。小兰的心里有些嘀咕，甚至不放心起来，心想该不是他在外……她不敢往下想了。不行，我得往他那儿去一趟。于是她利用双休日的时间，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到了德州也是早晨七点，她来不及吃饭，先是找到那家纺织厂，然后给那个经常和丈夫联系的业务员打电话（她曾经在丈夫的手机中经常看到这个电话，当时姜世杰还告诉她是他在北方老家的一个客户，并拿出名片给她看），她临出门时在家找到了一张这个业务员的名片。纺织厂的胖业务员接待了她，小兰没有说自己是姜世杰的妻子，而说是他的同事，公司派她来协助姜世杰工作，并让旁业务员带她去找姜世杰。胖业务员很高兴地领着小兰来到了位于市郊的一个小区，并领她敲开了姜世杰的出租屋。见小兰不约而至，姜世杰很吃惊，眼里闪过一丝惶恐，但很快他便遮掩过去，笑着把小兰迎进屋。胖业务员也想进屋，被小兰婉言支走了。


    再说萧晓一觉睡到天大亮，她忘了把手机打开便急忙起床洗漱打扮，她已经习惯性地这样去做，永远在众人面前是那么靓丽。路上她顺便买了早餐，心想姜世杰一定还没起床呢。今天的心情和天气一样不错，萧晓哼着小调，慢步上楼，敲门。门开了，她刚想给对方一个拥抱，却发现开门的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非常眼熟的女子。她傻愣愣地盯住人家看了足足有五秒钟，大喊一声“小兰，怎么是你！”此时的小兰也认出了萧晓，“萧晓，是你吗？”原来她们是大学的同学，一别数年在此相见怎能不感意外。


    萧晓问小兰这是……小兰接过话头说是来找自己的老公，说他这一出差这么长时间自己怪想他的，于是就过来看看。接着小兰问萧晓怎么上这儿来了，看着萧晓手中的东西，再看看这出租屋，猛然小兰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个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呆在了那里……





[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6-3 17:13 编辑 ]

暴雨迎风

故事情节曲折，文笔流畅细腻，文字干净整洁，通过萧晓、娜娜、姜世杰的爱情、工作、生活的追求，展示了当今时代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场景宏大，视野开阔，时代特征明显，人物语言、外形和心理刻画很到位，个性鲜明。好小说！！

刘满园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6-3 17:19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文笔流畅细腻，文字干净整洁，通过萧晓、娜娜、姜世杰的爱情、工作、生活的追求，展示了当今时代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场景宏大，视野开阔，时代特征明显，人物语言、外形和心理刻画很到位，个性鲜明 ...

点评到位，支持精华！

敬一兵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6-3 17:19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文笔流畅细腻，文字干净整洁，通过萧晓、娜娜、姜世杰的爱情、工作、生活的追求，展示了当今时代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场景宏大，视野开阔，时代特征明显，人物语言、外形和心理刻画很到位，个性鲜明 ...

这篇小说的写作确实是下了功夫的，很厚实也很有质感，挥斥方道的味道浓郁，欣赏！

天下为公

读书来亲近自然，作品张弛有度

吴墨

欣赏学习佳作。功力不俗，耐品耐嚼，令人回味。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6-3 17:19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文笔流畅细腻，文字干净整洁，通过萧晓、娜娜、姜世杰的爱情、工作、生活的追求，展示了当今时代人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场景宏大，视野开阔，时代特征明显，人物语言、外形和心理刻画很到位，个性鲜明 ...

感谢迎风版主的肯定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2-6-3 22:08 发表
点评到位，支持精华！

感谢刘版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12-6-4 07:53 发表
这篇小说的写作确实是下了功夫的，很厚实也很有质感，挥斥方道的味道浓郁，欣赏！

感谢敬老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2-6-4 18:30 发表
读书来亲近自然，作品张弛有度

谢朋友来读和点评，问好！:handshake

若水

原帖由 吴墨 于 2012-6-4 20:34 发表
欣赏学习佳作。功力不俗，耐品耐嚼，令人回味。问好！

谢朋友来读和点评，问好！

太和五中张奇

情节曲折，跌宕起伏，欣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