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潇湘渔父

　　　　　　　　　　　　　　　走亲戚

　　我与妻子是土生土长的湖南人，又在湖南的高校工作了一辈子，只是因为女儿、女婿在北京工作，所以才于退休后寓居北京，因此我们在北京的亲戚可谓少而又少，仅妻子有一个亲姐姐，这就成了我们走亲戚的唯一对象。

　　外孙没有出生前，我与妻子常去姨姐家，姨姐已经七十大几，姨夫更是年过八十，他们又都是得过大病的人，我们想姊妹间相处的日子已经有限，见一次是一次，也就少一次，机会越来越珍贵了。可外孙出生后，往外走动就没那么方便了，加上近些日子妻子的腿脚又出了点毛病，一个多月未能下楼，这两天刚刚能外出走动，我们已三个多月未去姨姐家了，心里也怪想念的，于是妻子与女儿决定星期天带着外孙去看望姨姐、姨夫，全家三代五口只有女婿要值班，其他祖孙四人一同前往。

　　外孙已经一岁半了，讲话虽不大利索，但却是个鬼灵精，什么都听提懂，什么都明白，只是讲不出来，听我们说要去姨姐家，他就急着要去开门，两只小手“嘭嘭嘭”地乱敲一气，等我们一切准备就绪，抱着他下楼时，小家伙更是手舞足蹈，嘴里“啊啊啊”地叫个不停。一进到自家车里，妻子抱着他坐在前排，女儿开车，我则坐在后排，他更是忙开了：一会用手敲敲玻璃，一会用脚踢踢坐位前的台子，一会又用手指指窗外，口里则呜呜呀呀地叫着，意思是要我们告诉他那是什么，特别是看到大客车，他更是激动不已，一个劲地又指又喊。

　　去的时候还算好，既不堵车，天气也不错，一路顺风，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姐姐家。

　　姨姐有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儿，老大、老二早已成家立业，只有老三是个老姑娘，至今还与父母住在一块。老大、老二住处离的虽不是太远，但各家自有各家的事，要聚在一块也不容易，老三一个星期只休息一天，所以三姊妹要在父母家聚合也难。这次大概是姐姐预先电话通知了，所以一个也未拉下，等我们到达时，全家已经聚齐，我们一喊门，屋子里立即传出姨父、姨妈的称呼声。外孙虽也见过他们，但有的已经一年未见，自然没有什么印象了，可他并不认生，两只眼睛咕噜噜乱转，似乎有点认不过来，不管谁抱他，他都不推辞，而是很大方地接受。说来二姨侄女的爱人宝宝见得最少，因他的脚摔伤已经一年多了，可宝宝照样不认生，当逗他敬礼时，他竟然举起了右手，本想行举手礼，可他却把手举到后脑勺上去了，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他也不知什么意思，也跟着笑。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与人握手，只要你说一声“果果，握个手”，他就会立即伸出手来握住你的手上下晃动。两个表姨和表叔母都先后伸出来要与他握手，他都象模象样地接了招，大家都夸奖他懂事。

　　姨姐家桌子上摆了不少水果，樱桃、荔枝、苹果，要有尽有，还有花生、核桃之类。说来也怪，宝宝最亲近的人竟是白发萧萧的姨姐夫，他一次又一次地将荔枝送到姨姐夫手里，而且每送一次他都要用亲切的眼光看着姨姐夫，在场的人都有点诧异，觉得难以理解，我和妻子也觉得奇怪，因为白发萧萧的老人往往不惹小孩喜欢，记得妻子的一个侄孙女小时每次见到我的一个少年白发的同事时都要哭一次，弄得我们还很尴尬。宝宝对他人虽没有那样亲切、热情，但也偶尔送送荔枝、苹果。

　　当我们进去时，姨姐家的电视正在播放马剌队与雷霆队的比赛，宝宝也偶尔看几眼，比赛一结束，不知谁就把电视关了，宝宝见突然没有了图像与声音，似乎有点不高兴，就伸出指头不断地点点电视银屏，口里则“啊啊”喊着。可姨姐家本来就不大开电视，因此面对他的不满，主人也未作出什么反映，宝宝虽不大高兴，但表示了几次后也不再坚持，转而玩别的去了。

　　开始时，宝宝似乎有点拘谨，只在客厅里走动，但姨姐家的客厅实在太小，人又太多，能给他提供的活动空间实在有限，到后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开始往两个房间里跑，东摸摸，西瞧瞧，觉得还有点新鲜感。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姨姐、姨夫的大幅合照，他指着照片“啊啊”地大声叫着，意思是要我们也一起看看。

　　我这外孙什么都好，长的也漂亮，反映也敏捷，脑子也好用，可就是讲话偏迟，而且有点乱喊人，说起这一点，我总有点不大满意，然而姨姐、表侄媳妇等一再安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大人语迟，果果讲话晚，也许正是他有别于常人的地方呢。”我也知道有那么一说，可这概率有多大呢，是否一定会发生在外孙身上呢？管他呢，姑妄言之姑听之吧。

　　时间已接近十二点，按平日习惯外孙该睡上午觉了，看他的精神还好，我们也就没有勉强他睡觉。过了一阵，最小的姨侄女说到吃饭的时间了，该动身了，于是大家起身前往饭店。这是一家湖南风味的餐馆，叫潇湘楼，我们已经去过两次了，离姨姐家只有三百多米，又不要横穿马路，方便得很，连车也不用，步行十来分钟就到。大家抢着要抱果果，我说还是我来吧，别人抱怕他不习惯。

　　我一边抱着他，一边指点着旁边的建筑物和路上的车辆，他似懂非懂地听着、看着，眼睛里时常闪着亮光，口里则“啊啊”地不断叫着。

　　到了饭店的小包厢后，他并不肯停下来，大概看着饭店二楼的装饰很特殊，觉得很新鲜，于是也不管大人们是站还是坐，他坚持要跑出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高兴了还用手敲敲门，看见客人中的小孩，不管比他大，还是比他小，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要上前去，或是推一把，或是拉一下手，这或许也是他友好的表示吧。

　　要开席了，妻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了进来。服务员给他准备了一张特制的椅子，他坐在上面，比大人的个头还高，他似乎还满意，用手拍了拍椅子。席上的菜蔬虽然丰盛，也颇有档次，可除了第一个上的汤外，其他的要不是油水太重，就是辣味太浓，都不合宝宝的口味，好在离开姨姐家前他吃了一个蒸鸡蛋，肚子还不饿，吃不吃倒也无所谓，我妻子、女儿也时不时地夹点东西给他吃，他吃着似乎还有点味道。

　　然而小东西的心思根本不在餐桌上，饭刚吃到一半，他就不耐烦了，吵着要下来，我妻子、女儿没办法，只得先由女儿带着他去楼道上玩。一到外面，他浑身都是劲，在楼道上跑来跑去，尽管他的步子并不稳当、扎实，可步频却很快，你要跟上他还真不容易，陪上一阵就会觉得累。本来我想接替女儿陪他玩，却因姨侄在陪着我喝酒，不方便抽身，只得由腿脚不方便的妻子去替女儿。我坐在包间里，虽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却能听到他特有的脚步声和“啊啊”的喊声。

　　又过了一阵，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怕妻子跟着跑久了受不了，就对姨侄儿说：“对不起，我得看看果果去，你慢慢喝吧。”说完便起身往外走。果不其然，妻子真有点吃不消了，急着对我说：“果果在楼道上来回跑，一身都是劲，我快要跟不上了，还是你来吧。”于是我上前替过妻子，拉住果果的小手，可他并不想有人拉着他，只想自由地跑，乘着我稍不留神，他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楼道上有两个年青的服务生，其中一个个头稍矮的特喜欢小孩，几次伸出手要来抱他，可他身子一扭就躲开了，好不容易才将他搂住，刚要逗他玩，他三扭两扭又挣脱了，小伙子笑了笑，未免有点遗憾。我见了有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小孩不懂事，别见怪。”小伙子回答说：“没什么，我看这孩子挺可爱的。”

　　过了一阵，姨姐、姨姐夫一家人都出来了，我们也该走了，可宝宝兴犹未尽，还想往里面跑，我只得一把拉住他，抱在手里，靠在肩上，他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好乖乖地伏在我的肩上。因为女儿打算带着果果去樱桃园摘樱桃，让孩子享受一下果园的乐趣，所以我们未再在姨姐家停留，很快就开着车上路了。临别时，大家都挥着手向我们告别，果果也挥挥小手，嘴巴里哼着“拜拜”。

　　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白云飘飘，转眼间就是乌云翻滚，雨点也下来了，再过一阵，雷阵雨骤然而至，打在车玻璃上劈啪作响。樱桃园肯定是去不成了，只得早点回家。

　　刚出门时，果果还很高兴，手舞足蹈的，可雷阵雨一下，车窗门一关，车里面一下子闷热起来，虽开了空调，可骤雨打在车顶上、玻璃上，声音却有点难听，果果显得很烦躁，加上他已经七个小时未睡了，又未好好吃顿饭，估计肚子也饿了，开头还忍得住，到后来只听得“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似乎哭得还有点伤心，任凭他外婆怎么劝都不管用，我和女儿也急了，一时都慌了手脚。我想了想，说：“果果可能是饿了，我们不是带了酸奶嘛，让他喝下去，看看是否管用？”妻子一听，“啊”了一声，说：“那就试试吧。”没想到还真灵，酸奶一放进嘴里，果果马上就不哭了，更有趣的是，酸奶喝完他就睡着了。

　　这一下，我们三个才放心，否则这种雷雨天气，一岁多的孩子在车里大哭，他难受，大人也会跟着难受的。

　　看来带着孩子走亲戚虽是乐事，可稍不留神也会给孩子带来痛若的。经一事长一智，以后还得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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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鸿

老先生的快乐和文字的稳健，是值得晚辈学习的。问好。

木门长子

什么都听提懂——得

快快乐乐一家人，走走亲戚，说说乐子，再有小宝宝添加其中，确是一幅人间美卷。渔夫老师笔下人物鲜活，值得学习。

zfx875206

老辈人常说：隔辈亲。看来不错，渔父老先生爱孙心切，字里行间全是小外孙可爱的举动，读来惹人爱怜，标题是否与内容联系不够紧密？个见，问好。

潇湘渔父

谢谢夸奖，问好。

潇湘渔父

年纪大了乐趣日见减少，带带外孙自然是难得的乐趣，谢谢你对老年人的理解。
问候朋友。

潇湘渔父

因成天关在屋子里，缺少生活，写不出鲜活的东西，所以有些日子未在《春夜听雨》上发东西了，谢谢版主关注。
本是走亲戚期间发生的事，题目实在不大好改。

潇湘珍珠

二哥，果果的语迟无需担心，我原来一个同事的儿子两位还不会说话，后来读书，成绩特好，考大学考起了清华。

房子

熟稔的生活，练达的人情，深入生活与人物的肌理，表达出个人的理解与认知。

潇湘渔父

好久没有看到你的文字了，今天总算有了消息。你们一家都还好吧？
因蔡伟的妈妈要来北京治病，我们可能带果果回湖南住一段，到时来看你们吧。

潇湘渔父

谢谢夸奖，问候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