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件小事

奈何天

　　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小事，像一枚漂在河里的落叶，反复承受着沙石的洗涤，当它漂进大海时，叶面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划痕。而那些不愿忍受折磨的叶子，却早早地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难道这一切，就是它们所能做的唯一的选择。

　　昨天，我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身旁坐下一个女孩，身上飘来一股浓浓的药香。这是个外地来的姑娘，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眼睛望着窗外，手里摆弄着提包带，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她是大夫，护士，或者是来看病的吧。一想到病，我把身子向外挪了挪，不敢看她了。车子进站，还没停稳，那个女孩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跑下车去。我正奇怪她为什么这么慌张，突然发现她的手机掉在座位上。我正想叫她回来，一个高大粗胖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她的位子上，一坐下就似睡非睡地闭上眼睛。他要干什么？我该怎么办？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车门一关，车子重新开动了。

　　窗外，那个女孩在路上东瞧细看，根本没发现丢了东西；车里，这个男人闭着眼睛，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什么，——他肯定看到座位上的手机了。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那个女孩一蹦一跳地从车前走过，还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有种犯罪的感觉，生怕她发现不对找上车来，只盼着车子赶快开动，载着我逃得越远越好。车子真的发动了，那个女孩在窗外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拐进小巷里不见了。我在心里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个男人一觉睡醒，也眯着眼睛向四外看了看。

　　我本来是想叫她回来的呀。

　　车子又向前开了几站，那个男人下车了。女孩掉在座位上的手机也消失了。我望着他那粗胖的背影，希望他把我的罪责和负担都带下车去。那个座位后来一直空在那里，似乎只有等上面再出现手机什么的时候人们才会坐它。

　　我一个人对着身旁那个空着的位子，开始觉得自己满口满篇的真善美，正如古代文人嘴里的仁义道德一样虚浮欺世。我所摆出的那份对世事的无奈，其实只是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文人士大夫应该表演的反应。真到了紧要关头，我只会带着这副文人的有色眼镜逃到安全的角落里，没有半点激昂文字的勇气。我曾经相信人身上本来就有无法察觉的恶，像身旁这个男人一样一不留神就会坐在那个位子上，把我的同情和善良挤在一边，可即使这个男人像影子一样跟随我一辈子，我又有什么理由就成了他的帮凶呢？

　　在事实面前，我是多么虚伪啊。

　　车子仍旧向前行进，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股浓浓的药香留在车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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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风

可以看做一篇散文吧！知识分子有些时候确实是很丑陋的，但当他们对政府和公众都失去了信心相信他们无力响应自己的善举的时候，怯懦也是情理之中的。一点解释，希望你心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