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病备忘录
梁星钧
此篇献于那些病痛及生活迷茫者,但愿多少于你有益。
――题记
1
童年的夏天,我眼睛红肿,乡医院的李医生诊断我为黄胆肝炎,那时没查肝功能设备,乡医院看病条件简陋。母亲和我没理由不信之,于是开药吃,回家碗筷分隔,不吃盐只吃糖。
我的碗筷放在睡房的条抽里,每次吃饭我都去取放。抽屉的一拉一抽,都显得很无奈,分明在说,我是一个病人。这个还不打紧,难受的是吃糖,虽那时白糖奇缺,可我不吃糖,怕吃糖。实说那样的食糖无盐和隔离的日子,我简直是难受!
母亲又带我去乡医院复查。这次的运气好,孙院长当班,他检查后确诊说,不是肝炎,只是时热,开副中药回去吃了就好!
他说得这么干脆果断,我们没理由不相信。回去的脚步,母亲轻松了,我也轻快了。于此,我彻底解放了,可以不再隔离,同吃同住同待遇。没过几天,一副药吃后,病好了。
复检的决定是大人见我吃饭难受,心情不佳而作出的,然而,幸好这么明智,否则不知会殆误我多久!
2
某秋我颈椎腰椎同犯病。我先解决自己的颈椎,因导致了关昏,当然我的头昏有来由,读书时就有,每天早饭之后昏昏,午饭后昏昏,似只有中午或下午才清醒。
药用了不少,膏药用了不少,最后我巧遇了一个称作“东方人”的治疗仪,通过一年的治疗,好了。
我接着解决腰椎。先去县医院作理疗,开始有效果,后无效。CT检查的结论是重度突出。检查员是熟人,很负责地告诉我,我们认为是重度,建议你携片去省城找医生看看。
先挂省医院骨科专家号。可专家没来。等了很久,还没来。候诊者多,有的不耐烦,退号走了,有的索性找替班的主治医生看看算了。
我没退票,找这个一上午因无人问津而甩笔使性子的小伙子医生看,他说,躺到床上,作下检查。然后看了片子,结论以一个“入院手术治疗”的单子来作回答。
我揣着单子到了省中医院。挂的骨科张教授。张教授问是我哪里人,我说某某县人,他说啊那你认识陈某某不?我说知道啊曾是我们的副县长。他说对,我的同事,骨科副教授,只是今天他休息。于是乎,张教授把当我熟人,挂着片子给我作详解:腰5底1,中度突出;你不用手术;可轻微锻炼,吃中药加擦药就行。张教授不厌其烦地讲了半小时,许多同类患者听得专注,我心情也释然。
接着我和妻又按报纸按图索骥找到了该院研究所。说是研究所,二楼的门诊一应俱全,只是病人极少。所谓的北京专家来此会诊,我们也难看出。如果单看模样,仅像我们老家农村的孙老头,最多像我工作过的龙镇某村的陈老支书,总之是瘦瘦的,黑黑的,干干的,说话慢条斯理,爱理不理。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我问:位置在哪?
他答:腰5底1。
我问,严重吗?
他答:中度。
至此我释然了。我要的就是这个“度”的判断,至于治疗,我定有数,也许是综合疗,也许取最好的,适合我的,但这已是下步的问题了。
“孙老头”反客为主地问,要打意大利进口针吗?快下班了。
我问:多少钱一剂?
他签:700多元。三剂一个疗程。
我说,干脆下午再说吧。
他说,好。
我们走在大街上,脱离了紧张,虽为省城一环大街,正经的挂牌一溜门楼,但其病员的空荡,而像逃出险地的轻松,也更是病情只为中度的释然。
我和妻从容地吃了饭,然后赶车去省军区医院。挂一骨科专家。对号坐门外等候,很久才来了一位年轻医生,我们没动。里面问,是看病的吗?我们答,是。说,那进来!
其实下午病员只我们。我不好当面置疑其身份,便问,老师贵姓?答我姓凡。哦,原来就是所挂的凡教授,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我在心里说。
凡专家询问我们从哪来?我回答从哪来。他说那认识你们水电局的XX吗?我给做的手术。我说不认识。他简单地检查下说:要开刀!
我说我今天先检查。1万元的费用得回去准备。然后我们转身走了。到了一楼的专家公布牌,我问妻看看上面有他么(我眼睛近视)?妻看了下说好像是。
阅片的结果是,省城医生是重:轻=2:2,如果再加县城,就是4:2。
结果是,我灵机一动联系了东方人厂家,正好生产有治疗仪,不过产品才出来没多久,我说我相信,同样用一年时间,好了。
3
某春知道老表患病之后他已经转院了。
据说,他走前想找我,却没找。
我实在猜不出原因。只知,他这次病因是与我姑姑的冲突。姑姑要给惨死的姑父及仙逝长辈修坟,老表没赞同,一生倔强的姑姑为此事不吃不喝并躺下了。火爆的表哥气急之后据说连喝了几粒“XXX”--不过这只是事后冠冕堂皇的托词,实质上据说是吃了后来一直没找到蛛丝马迹证据的农药。这事姑姑先跟母亲讲过,母亲又转告了我。聪明的表哥估计我早知道,只是没有过问,故从县医院转市医院之前想见我却没有告知我。
我也是他转市医院后才知他病情。先经县院急救了半月,有他女儿在县医院上班照顾也方便,但仍没有脱险。转市医院的原因想必大约有两点:一是怕转省医院路途远,二是其儿子在市城上班照顾也方便。
但我深为之惋惜,认为该一步到位直接转省医院。因在市城治疗的效果不明显。说他的病情不见好,没治好的绝对把握。凭此我都认为又该转,可他的儿女们认为不该转。
知情后我决定翌日去探视。他儿子打电话请我立即就过去,因为胸外科医生决定他转外科去做手术。当晚他的女儿及主要亲戚全来了。我们要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我和他大女婿的意见是转省医院,其余都认为不该转,理由有,儿子正在给市医院施工修建门诊大楼,早晚都方便照料和联系医生,而且他的住院条件相当好,一个人住一个类似高干的病房;他身为县医院检查科的二女也说一个小小的脓胸手术,县医院都可做;其余的也认为这里方便转出去不方便。他儿子接连一个又一个打电话,回答的医生及专家都说手术不复杂。
真是众愿难违啊!最后形成的意见也只是折衷:不转,但需请省医院的专家来主刀!
翌早表哥得知后叹道,你们都说那样就那样吧!
之后儿女们先后告辞后上班去了。
我在要走的瞬间,忽转念说要见见主任。去了三次才见到这个比我小几岁的白大卦主任,在表姐的介绍下我问了他三点:
一问:该病能治好吗?
他扬头直答:怎么说呢?我说有80%的把握,假设问题就出在那20%呢?
二问:手术有风险吗?
直答:有。
三问:假若你是病人家属咋办?
痛快地回答:转。
那还说什么?我边走边说,仿佛在楼道里只是我一个人在表演,我斩钉截铁地说,转!转!!转!!!
表姐及其儿子都无言。其儿子赶紧拨电话找主任,找院长,要救护车,医生,护士,全程护送,并联络省医院。
表哥像抓救命草似地抓住我的手说,你送我去!我说好,便立即打电话续假,又点了几个人一起去。
这时他们已历时一月多,花钱达4万元,查出的病有8种,但胸外导管排出的异物始终没干净,医生纳闷却查不明原因,所以他们也希望转院,那位胸科主任更说得明白:即使手术台上出现险情,省医院的技术条件及措施更得力。
省院的医生称这个病人来迟了,没治好绝对的把握,要转院不阻挡。当晚经过查阅胸片及病历后严主任告诉我们。
翌日把开的一系列单子都检查完。晚上结论出来了,食道漏洞。治疗方案:支架手术。
如此,再历时两周,花钱4万元,痊愈了。
如这次不转省医院,市医院外科作脓胸清淤手术,却没解决食道漏洞问题,故回家仍不能吃喝,只得靠昂贵的营养液维命,一旦断药,命则休矣!事后我总结说,这12万元,其中有许多都是冤枉出的,好在最后一转,毕竟挽救了生命。
表哥病愈后,喜逢嘉陵江水利工程淹没区搬迁,全家补偿了近50万元,也可谓人财两有了。
4
亲戚丙的病我简直不想管!
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骑自行车摔伤,他却大而化之不理睬,身上的几千元全用于打牌,将自己的伤不当事。后严重了,才找我去市医院检查,结论是滑囊炎,治疗方案为穿刺引流,时间两月,资金万余,可他家在农村,两个孩子读书,靠打工支持,承受不起,我网上查阅,替他从河北邮寄回了一台滑囊炎治疗仪。
可他治好了一半就懈怠了。后来根本放弃了治疗。结果化脓,甚至影响行走,最后不得不去检查。
北京某三甲医院骨科诊断为骨坏死,需做手术换骨,但入院难,缺床位,幸好有家乡护理员帮忙,很快联系了床位。闻此,我一个电话打过去阻止:忙啥忙?大老远去北京,不好好检查清楚,那骨头是好换的吗?是轻易说换就可以换的吗?
我这样震住了他们。决定暂缓手术,先按我说去北京积水潭医院,北大三医院等骨科检查。可他们要么老远去没号了,要么没遇上专家号,先后在北大一医院检查,最后去那两家检查,结论果然是骨结核。
这时我又告诉他们可参考西安民族医院的保守治疗。可他们再也听不进去了。也不耐烦了。折腾了许多日,病人行走不便,时间花了很多,累及人多,就索性按北大三医院医生的介绍去了通州的结核专科医院做拉直手术。
病人回来我不满地说,出去时拄一个棒,花了3万多元回来拄两个棒!咋不听我的建议作保守治疗的选择昵?
没有换骨而拉直,是一次错误的纠正,而终没采取保守治疗,还是留下了遗憾。这不怪我,只怪他们的耐性及理解了。
以上的实例无不说明:确诊的重要性。这有如一步错,就有后面的步步错。我们的人生,一生面临许多这样的选择,是别人选择你,同时你也应当是有心人,选择别人;问题在于我们有些人,被动去适应,还美其名曰“顺其自然”,实际是盲从和愚昧。当然诸多的偶然因素也许我们躲不过,无法回避,终将导引我们的正误,但是,我们终可以辩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掌握的情况,作冷静而尽量科学的选择;同时要依靠权威,但不迷信权威,要置疑权威,挑战俗见,作明智的选择,才是起死回生,得以挽救和奋勇前进的正确道路。(定稿于2012,6,20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2-6-20 10:14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