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

若水

一碗牛肉面

若水/文

    儿子都上初中了，可一直以来他的作文写得不算好，这一点非常让人头疼，有时我禁不住自问，他怎么就没有遗传好我的基因呢。头疼归头疼，上火归上火，为了使儿子提高写作水平，我转遍了市里的书店，为他买回来各类优秀作文范文，还有他喜欢看且对写作有帮助的课外书。可书读了一大摞，作文水平却没有多少长进。当然我也把我多年来写作的经验传授给他，可仍然不见效果。看儿子不急不恼的样子，我都快崩溃了。


    这一天晚饭后，儿子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去写作业，而是缠在我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可不像他的性格。过去，为了他的学习我没少训斥他，结果导致我们爷儿俩要不是这层亲情，简直就要横眉冷对了。见儿子这样，我故意板着脸问：“有事啊，有事快说，没事赶紧学习去。”儿子见我这态度，便说：“本来想告诉你一件事，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完扭头要走。“嘿，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和你老子这样说话了，说吧，有什么事？”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回头微笑着说。儿子见我态度转变，于是又转过身坐在我身边问：“老爸，问你个问题，你说一碗牛肉面会发生什么故事？”我一听儿子这样问我，我猛然来了兴致，心想你老爸可是作家，作家的本事就是会编故事，这可难不倒我，于是我说：“一碗牛肉面可以出人命。”儿子显然很感兴趣，并让我接着说怎么个出人命法。我就喜欢儿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更欣喜他忽然对文学感了兴趣。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顺口接着说。


    “话说有一天，某市一黑老大忽然来了兴致，非得要吃牛肉面。几个手下劝说那东西没什么好吃的，再说那地方哪是老大您去的地方。结果这个几个手下挨了一顿臭骂不说，赶紧出去打听本地哪家牛肉面馆的面好吃。原来黑老大刚出道时，整天在街上闲逛，由于身无分文，他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为此他决心去偷。就这样他进了一家牛肉面餐馆，伺机想偷点东西吃或者顺手偷点钱花。结果他一进门便被老板发现了。老板见这个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而且眼窝深陷，不问面多少钱，却四下里看，心里面便有了数。他招呼伙计给黑老大上了一碗面，还特意多放了些牛肉，并亲自端给黑老大，说是免费让他品尝，并多提宝贵意见。结果黑老大吃了一顿饱饭，自此牛肉面的芳香在他心里扎了根。这些，他的手下哪里知道，挨骂也就理所当然了。手下探听回来后，领着黑老大去吃牛肉面。这家面馆铺面不大但很干净，生意也很好，去的时候座位满着。手下刚想发作让老板腾地方，被黑老大摆手制止。因为他发现，这家面馆老板正是曾经给自己吃面的那位好心人。他命手下在一旁等待。这时忽然来了两个胳膊上刺青的年轻人，招呼着要吃面。老板不敢怠慢，赶紧腾地方并端上两大碗牛肉面。两位年轻人一边吃嘴里还一边骂，说这面煮的不够火候了，牛肉少了，盐放多了等，吓得面馆老板在一旁不住地赔不是。一会儿两位年轻人吃完面要走，老板急忙笑脸相送。原来这两位小混混经常在这里吃饭不拿钱，即使这样还时不时地滋事。黑老大看不下去了，心想我这样还没说吃饭不拿钱，你他妈的算老几。于是一递眼色，几个手下呼啦便把两个小混混围住了。你想小混混也不服软啊，要不多没面子啊。于是一场混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结果是谁也没想到的。两个小混混一死一伤，警方介入此事调查，很快黑老大因此被抓，团伙悉数落网。从此这条街平安无事，老百姓拍手叫好，只是那位面馆老板偶尔想起此事，不由自主地摇头叹息。”


    我一口气讲完，见儿子仿佛听得入了迷，心里颇为得意，于是问儿子：“怎么样，你老爸讲得还可以吧？”


    “噢，老爸您讲完了，这算什么呀，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会讲。”儿子不服气地说。我一听，心里对儿子想讲的故事也充满了好奇，于是鼓励他说：“那你讲一个，看你讲的好，还是老爸讲的好，要是你讲的好，你讲完后我再给你讲一个，怎么样？”此时，我的兴致很高，我完全忘了正在赶写的稿子。


    “好，咱一言为定。我说的一碗牛肉面是与外星人有关的。”儿子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传说银河系还有一个星球上存活着生命，他们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外星人。外星人像人类一样感受到在宇宙中的孤独，希望能找到同类，找到其他星球上的生命，于是外星人派出代表在宇宙中搜索，最终他们发现地球上存活着的人类，外星人很惊喜，但同时又害怕被地球人发现，害怕地球人把他们当敌人。为了证实地球人是不是可以做朋友，外星人把自己乔装打扮，然后才开始大模大样地和地球人接触。随着与地球人的交往，外星人发现地球人很不友好，地球人常常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他们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就连孩子们上学用的文具都造假，让一些学生因此而未能如愿考上大学。还有的学校学生用的课本竟然是盗版的，错别字很多，课外辅导书也多，学生们每天都钻在书山题海里，光看学生们百分之九十的戴着眼镜，就能说明一切。还有，地球人生产的儿童食品是垃圾食品，有很多孩子吃了闹肚子，甚至有的因此而丢了性命。这还不算，地球人竟然把魔爪伸向婴儿，什么假奶粉、假鲜奶到处都是，更可怕的是孩子们爱吃的果冻竟然用旧皮鞋作原料，还有人们吃的油竟然是地沟油等，这真是太可怕了，真难以想象地球人是怎么活下来的。看到这些，外星人的心拔凉拔凉的，正走着，外星人忽然感觉饿了，于是他找了一家牛肉面馆要了一碗面。牛肉面上来了，外星人用他那能识万物能辨真假的火眼金睛一看，发现牛肉面里的香菜没有洗净，盛面的瓷碗也没有消毒，一次性筷子也脏兮兮的布满了细菌。外星人见地球人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感觉简直不可思议，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地球人怎么能这样做。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得出地球人比外星人要落后上万年，而且早晚灭绝的结论。外星人回去后给总部回报，很快他们达成一个共识，就是认为地球人早晚灭绝，还浪费资源，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把地球人灭掉，然后把外星人移居地球，这样岂不更好。于是外星人派出星河舰队与地球人开始了星球大战。结果地球人战败，从此外星人占据了地球。我的故事讲完了，怎么样？”


    见儿子眉飞色舞的表情和那兴奋劲，我惊讶他的想象力，于是对他大加赞扬一番。正高兴着，儿子却一脸凝重地忽然问我：


    “爸爸，你说地球人真的会灭绝吗？”


    “这个问题我没研究过，也不可能研究明白，不过有一点就是地球人也许‘太聪明了’，什么都能研究的出来，什么也敢用，什么也敢吃，没有地球人不敢做的事情。”


    儿子略有所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见儿子情绪忽然有点低落，我便接着又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牛肉面的故事，想调和一下气氛。我说：


    “传说民国时期，军阀割据，土匪横行，民不聊生。一天，有两个来自不同山头且结拜为兄弟的土匪头子一起来到镇上闲逛，巧遇一父女俩卖唱，只见那姑娘长的如花似玉，虽然一身补丁粗衣，却掩盖不住姑娘的天生丽质，再加上姑娘甜美圆润的唱腔，两个年轻的土匪头子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位姑娘，且都有把姑娘纳为压寨夫人的心愿。两人各怀心事站在围观的群众中听的入了迷，直到太阳正午，人们才恋恋而去。两个土匪头子同时走到姑娘面前掏出几块大洋作为赏钱，同时又邀请父女俩共进午餐。父女俩推脱不过便跟着两位年轻人进了当地最有名的餐馆——兰州牛肉面馆。吃饭间两位年轻人从对方的眼神和话语中，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于是两人都说自己喜欢上这位姑娘，请对方成全。但这样的美事谁又能轻易放手。三说两说，两人也就话不投机，不知何时也不再称兄道弟，脸上都充满了杀气，土匪的嘴脸尽显。父女俩被这样的场面吓懵了，本来以为遇到了好人，哪成想却遇到了土匪，想抢自己的女儿做压寨夫人，老人正暗自伤心，却见两个土匪已打了起来。他们的相争，也同时引起在场的第三个年轻人的注意，趁着混乱他领着父女俩悄悄地走了。而这个年轻人其实正是当地军阀头子孙传芳手下的一个营长，后来姑娘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便跟了他成了营长夫人。而那两个土匪头子光顾打仗，大意失美女后两人又和好如初，并商议联合起来攻打营长的驻军，以报夺妻之恨。于是一场战争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双方死亡无数，最终营长打败了土匪，一把火烧了土匪窝，枪毙了恶贯满盈的两个土匪头子，赢得了百姓的美誉。相传这位营长后来带着夫人远走高飞，离开了孙传芳的部队，参加了抗日红军，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作战勇敢，有勇有谋，让敌军闻风丧胆。他英雄救美和英勇杀敌的故事在当地妇孺皆知，广为流传。”


    儿子仍无动于衷，看来我讲的这个故事不怎么受儿子欢迎，我正猜测，儿子说话了，说是要再讲一个故事。臭小子，刚才走神原来是构思呢。我面含微笑看着他，做出认真听的样子。

    “爸爸，我再讲最后一个故事给你听，其实这也是一开始我就想给你讲的故事，我想如果地球人都能像故事中的父子俩该有多好啊。”儿子先是卖了一个关子，接着讲道：“说有父子俩相依为命，家境贫寒，且父亲还是一个盲人。这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父子俩只好开始流浪，靠乞讨度日。这一天，父子俩好不容易讨得两枚铜钱，只够喝一碗牛肉面的，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儿子领着父亲来到一个面馆坐下后，大声地对老板说来两碗牛肉面，说完他又悄悄地来到老板跟前说，我只要一碗，只给我父亲吃。很快牛肉面上来了，老板见父子俩可怜，特别是看到儿子这样孝顺，于是又给儿子上了一碗清汤面，免费的。父亲哆嗦着手摸索着将碗里的牛肉往儿子碗里夹，儿子说他的碗里已经很多了，然后又悄悄地把牛肉夹回父亲的碗里。父亲很高兴，直夸这家老板买卖实诚，放了这么多牛肉。老板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动，因为他知道明明父亲碗里只有少的可怜的几块牛肉，只不过是他往儿子碗里夹一块，儿子便又把牛肉夹回来，好像多的夹不完而已。老板又切了一些牛肉端上来，说是送给他们的，父子俩说着感谢的话，而老板却早已是热泪盈眶。”


    听着儿子讲的这个故事，不知不觉我的眼圈湿润了。儿子见我这样，便问我：“老爸，你怎么了，没事吧你？”我急忙说：“没事，没事，我是被你的故事感动了。”


    儿子走了，写作业去了，可我的心却一时平静不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感动而流泪，其实我还在想的是：为什么我写的作品到处充满了杀戮、血腥，充满了黑暗和阴险，而很少涉足“爱”这个主题呢？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2-6-22 17:56 编辑 ]

暴雨迎风

表现手法新鲜。一碗牛肉面里包含那么多故事，再通过父子对话的形式讲出来，浑然一体构成一篇小说，确实颇费了一番工夫的。立意很好，结尾点题。只是中间一个孩子讲的故事涉及很多术语不像孩子的语言，显得刻意雕凿。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2-6-21 19:59 发表
表现手法新鲜。一碗牛肉面里包含那么多故事，再通过父子对话的形式讲出来，浑然一体构成一篇小说，确实颇费了一番工夫的。立意很好，结尾点题。只是中间一个孩子讲的故事涉及很多术语不像孩子的语言，显得刻意雕凿。

迎风版主所言甚是，感谢你的细致点评，我稍作修改一下，问候你！节日快乐！

木门长子

故事之中有故事，各有不同，却也各有味道。一碗牛肉面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对它的思考和延展。问好若水，节日快乐！

刘满园

也来读了，问好若水。

若水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6-22 20:21 发表
故事之中有故事，各有不同，却也各有味道。一碗牛肉面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对它的思考和延展。问好若水，节日快乐！

感谢木门的点评和支持，问好！:handshake

曾经沧海

欣赏若水新作，问好若水。

溪柳自摇

利用父子对讲故事为切入点，利用一碗牛肉面为载体，形成冰糖葫芦串结构，水到渠成地在结尾发人深省地一问，甚为高妙！只是“儿子”的语言没能贴近人物本身，影响全文，改改后会走得更远

天下为公

写法不落俗套；题材向上、有启示性

若水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2-6-24 00:15 发表
也来读了，问好若水。

感谢刘版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2-6-24 21:15 发表
欣赏若水新作，问好若水。

感谢朋友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溪柳自摇 于 2012-6-25 08:29 发表
利用父子对讲故事为切入点，利用一碗牛肉面为载体，形成冰糖葫芦串结构，水到渠成地在结尾发人深省地一问，甚为高妙！只是“儿子”的语言没能贴近人物本身，影响全文，改改后会走得更远

谢朋友来读，问好！

若水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2-6-25 10:56 发表
写法不落俗套；题材向上、有启示性

感谢朋友的关注和点评，问好！: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