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培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走下楼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抬头,太阳肆虐地折磨着大地,白亮的水泥地再把光反射起来,向哪而看都照得你睁不开眼。马路两边儿的树都打了蔫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时空静止了似的。说像蒸笼是有点儿夸张,但当真是热得你喘不过气来,热得你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等来了市内公交车,赶紧踏上去,投币,坐下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空调给带来的清爽,不禁感慨:车内车外两个世界啊。
来到城东汽车站,上了三路汽车。还好没什么人,不用找座位,便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等着开车。
三路车上没有空调,可没市内公交车舒服。饶是靠近车窗,也是热得汗涔涔的。巧的很,今天上车的人还特别多,做了那么多年三路,头一回遇到没发车就满座的情况,还是这么个大热天。
等十分钟就像过了半天一样。好容易才盼到车开了,面向窗口,能感觉到微微带起的一阵风。
刚过县医院,我就看到有祖孙俩站在路边,奶奶一手提着盛满东西的塑料袋,一手牵着五六岁的孙女儿,低头还在跟孙女说着什么。奶奶抬起头来与我向外看的目光相对的时候,车身已过去了一半儿。她连忙把塑料袋跨进臂弯里,朝车上(也许是我)招了招手,大声问了一句:“是去白沟的车吗?”说实话,她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车上估计就我一人听到了,因为我前面的售票员连头都没扭一下,司机更不用说,车连停都没停一下,径直朝前开去。
我抬手想提醒售票员一下,但一看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还有几个人站着,心想:“这一老一小上来也没座啊,还是让她们等下一趟车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又不认识他们。”这样一想,刚刚抬起的手就又放下了。
汽车驶出县城,速度顿时快了不少。带起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这时我的眼前又蓦然出现那位老奶奶焦急的眼神和通红的脸。多热的天啊,她们还要等上二十来分钟才能有一班车。我突然后悔起来:叫一下售票员,不过是举手之劳嘛;没有座位,我不可以让给她们吗?什么多一事少一事,这还叫个事吗?即便风吹来,我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再感觉不出一丝凉意。我真想让车倒回去,把她们两个扶上来;我真想下车跑回去,向他们两个鞠躬道歉。都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啊。
平时我曾颇为自信地称自己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
邻居捉来一只小麻雀,用线拴住腿,拎来给儿子玩。儿子欢喜得不得了。我从这个小生物的眼里看到了无助,从它的叫声里听出了恐惧,就趁儿子不注意悄悄地放了。儿子看到麻雀没了,又哭又闹,我带着他花十几块钱买了一个新玩具,才算息事宁人。老婆说:“也不知道一只麻雀值不值十几块。”我说:“麻雀再小,那也是一条生命啊,孩子从小拿这个当玩具,长大了他还知道爱吗?”
我家房檐筑了一个燕窝,两只燕子很快就生儿育女了。但有一天午睡起来,我们发现一只羽毛尚未丰满的小燕子正静静地趴在窗台下,准是不小心从窝里掉下来的。母亲说,小燕这时候最好动很容易从窝里掉下来。但毛没长全,翅膀没力气,一旦掉下来,不是被猫狗吃了就是被饿死。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呢?我赶忙从棚子里搬来梯子,把小燕捉住,轻轻地握在手里,登着梯子把它放回窝里。母亲说我是菩萨心肠,我还调皮地应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些曾让我引以为荣的事情在今天竟像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泡泡,被老奶奶那眼神给刺破了。我问我自己:“你是有爱心吗?你的爱心只不过是向人炫耀的虚荣罢了,只不过是你刻意设计的点缀罢了,再说白一些,只不过是你用来自我欣赏的摆设罢了。你的爱在哪儿?你的爱涂在你的脸上,却没有植根在你的心里。以后你还敢说你有爱心吗?”
是的,我还敢吗?朋友们,我······是不是······很······虚伪?
愿那祖孙俩原谅我。
[ 本帖最后由 朱志国 于 2012-7-23 20:0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