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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苦难生命的壮歌
――秦湄毳散文《给猪戴花的女人》赏析
梁星钧
近读《给猪戴花的女人》，我有几点感受。
一、关注这个底层女人的悲惨命运
可以说文章主人公集中了一些凡人难以承受的悲苦：丈夫遭矿难，女儿患癫痫，两个儿子一个患气管哮喘，一个是小儿麻痹症。瞧这一家子：死的死，病的病，只有她一个是好人和正常人。然而，从痛苦的深渊里爬出，隐忍到了极限的女人自己早已是一具木头（“木的”），不知哭笑。面对丈夫的惨死，她没泪，其年才20岁，只有“粗憨的模样”，显出惊人的冷漠，知者和不知者都说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矿管科安排后事的人也说，这样的女人，也只配去养猪！
按这位矿管者的意思，她只配去和猪打交道。然而，对她来说，只要有碗饭吃，有活蹦乱跳的生灵――猪――打交道，女人也乐意，――不乐意又如何，在彼时，活命超过了一切，生存下去已属不易，何况还有丈夫死后留下的三个不治之症的孩子。
天下最大的苦，超不过难活命。天下最大的痛，超不过失亲人。天下最大的悲伤，超不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悬，从这个女人来说，她前无男人可倚，后无子女健康希望，这些她全然遇上了，这是上天造孽。所以女人一次次看自己给戴花的猪嬉笑，一次次对猪说，猪啊，猪八戒，嫦娥娘娘的老娘我来喂你了！丈夫、女儿，我来上天会你们了……
这是“没心没肺”的疯话吗？是。又不是。不少读者读完后称是。然而，我却要说，当一个人流尽了血泪，就只剩下坚毅，甚至是阴冷和“无情”这些词。这些与世迥异的坚强，非常人能理喻，非未经历者能想象，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麻木”和“诡异”。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这是一切自然现象的平衡。这个给猪编制和佩戴花环的女人，我想也正是这样的。作者刻画这一形象的目的，我想也正在此。进一步说，作者之所以着意来强化，这既言明这个物极必反的道理，同时也是在向世人昭示和提问，当人濒临生活绝境，面对太多的难以承受的苦难和打击时到底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提得隐忍而果决。我们太多的人和时候都会直接或间接地面对。在我反复读思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本身的可信度有几何，当为不全有，但也绝非没有，由此我们不难辩明，作者或许就是有意集合了一些奇特生命的苦难，把他们放在同一面镜子下，组合在一起，用养猪女人的态度、表情和面对，来解决和回答上述的问题。女人也力所能及地作出了切合她自己的回答。
二、领略作者展现题旨意蕴的高明
作者通过这个凄惨女人的行动，来回答了关于生存的问题。她不顾一切，无视别人的目光和嘲讽，只面对她的猪，编花，戴花，对猪说话，微笑甚至傻笑，猪吃食物的“嗵嗵”声，“嘭嘭”声，就是对她满意的回答，猪摇尾“叽叽”地朝她“哼哼”声，就是对她最好的奖赏。从猪身上，她看到了生命的亮光，获得了活人的勇气；从一年四季的生命轮回中，她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勇气。更重要者，她要拉扯癫痫的大女儿长大，最后还是成了俊俏的大姑娘，婚后有了身孕，然而，灾难总缠着他们，她女儿在临产的那一天早晨，恰在缺少照顾的那一个半小时里“手脚冰凉”地死了。女人希望的光环丢了，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她挺立住了，没有哭，没有泪。
请认真咀嚼她这句“妈我以后就长猪心猪肺了，不然就没法活。”可见她有苦无处诉，有话没处说，就去对猪说，猪八戒啊，你这个猪无（悟）能，我女儿前世是孽障，所以这辈子命不长，只得去投你们的猪胎了。――女人如此“麻木”和“冷酷”，又自伤自残，我想这应该有深意：人在万般无奈下，哪怕有条退居疗伤的错路，这时也是慌不择路，人实在需要这样的栖身处，暂作安放心灵的港湾；人最大的死，莫过于身死和心死；而后者往往更可怕！
这个女人的心没死，又去拉扯大两个儿子。好歹“小儿子有房有小手艺，够吃喝糊口了”于是攒钱“给跛足的小儿子娶了媳妇，有了孙儿”。于是又“张罗着让大儿子给人家当保姆，侍候一个老爷子。“文章并没过多交待女人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但我希望诞生这样的生命奇观：好人都一生平安和善终。
养猪女人还是活到了退休。她的儿孙也有一份常人的生活，尽管其中有许比普通人不如意，但于他们重要的是活着。是的，人最重要的首先是活着。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集中笔墨书写底层民众的苦难时没只唉声叹气地叫苦不休和乞求救助，而是通过主人公的自慰以求自行解决，这正显示了他们与不幸命运的抗争，以及由此而表现出的坚毅与强劲。我想，作者的主旨更在挖掘底层民众面对生活的坚韧和顽强，借以重塑我们伟大民族的不屈不挠精神，重塑我们民族的坚挺精神脊梁。而这一点，是最令我感佩的。
三、叹喟作者省减而凝练的笔墨
实说该篇要是让有些人写恐怕是一个长中篇，至少要分若干情节单元，而作者只写了不足3000字，故她采用了散叙体，间有少许的议论和抒情。从运笔来讲，先提出退休后的回忆，再引出艰难命运的几十年，重心落在女人的养猪和养育孩子身上，特写的是女儿，她倾注了多年的心血。在痴执养猪和善待儿女上，这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和寄托：丈夫你好狠心，丢下这帮病态的儿女，而去独享天国的清福；即使这样，我一个羸弱的女人，也绝不会倒下！我要养活这一帮儿女，丈夫，你安心去吧，我以无泪的目光送你，――我们都在矿上，你尽可以放心了。
文章最后交待女人并没有消停，而是参与了养生讲座。这样的照应增强了文章的密度。让读者也明白，养猪女人的老年是欣慰的，也有她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
有人说，《给猪戴花的女人》写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认为这种议论只停留在表面，而没有真正读懂该女人。该文给我的最大震撼是，女人不幸的命运。她集这么多的苦难于一身，她仿佛就是苦难的化身。我也借此对文提点不同的看法：干吗就没有一点“大而全”的光亮呢，比如她的大女儿就恰好缺少那一个半小时的照看而死了，这个灾难或可避免。这自然为我的一厢情愿和假设，生活也绝非是绣花和想当然，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作者会更懂。该文给我的最大感慨是，女人以隐忍经受了苦难，走出了苦难，女儿虽然死了，但有两个儿子终得“善果”。该文给我的最大深思是，作者略带幽侃的简练笔触，反衬和烘托了强大的人生命运悲情，谱写了一曲苦难生命的壮歌！（2012年7－8月写于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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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5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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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8-16 14: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