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上访者之死

三鉴客 · 发表于 2004-5-29 20:23

　　不到八点，小张就把办公室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暖瓶里也都灌满了开水，往日赖痒痒的几盆花儿也因小张一大早的滋润变得精神起来。

　　今天是小张第一天上班，前不久刚从某大学毕业，通过公务员考选，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本机关录用为办事员。

　　昨天办公室主任找他进行上岗前的谈话。主任说，本机关是窗口单位，对来访者要热情，不允许有“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衙门作风。

　　小张正琢磨着主任昨天的话，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位老人。

　　这位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拎着一个破旧的提包，木然地向门里望着，那浑浊的目光里透露着一丝希冀。

　　小张突然想到了农村老家在土里刨食的爷爷奶奶们，非但没有嫌弃老人的邋遢，心中还油然产生了一种亲情。同时，他为自己能在这里为百姓服务感到既光荣又神圣。

　　小张情不自禁地对老人说，老人家，请进。

　　老人似乎未听见，疑惑地望着小张的笑脸，像是望着一个怪物，脚步一动未动。

　　小张感到有点不自然，想，是不是自己的微笑太过分了，让老人感到了虚假？于是，就走到门口，配合着手势，对老人说，老人家，请进。

　　老人的双脚还是未动，嘴角抽动了一下，浑浊的双目里有点湿润。

　　小张想，老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冤屈，想哭了。他想再一次请老人进办公室来，坐下，喝口水慢慢谈，于是，小张伸出了双臂想搀扶着老人。

　　小张的手刚接触到老人，突然感到老人浑身颤抖，接着整个身子往下坠，然后突然倒地。

　　这时候，正是上班高峰，办公室门口马上聚拢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问，这个老上访的怎么了？小张顾不得回答，慌忙拨打急救电话。

　　医生来了，见老人安详地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但脸上似乎透露者几丝幸福。

　　医生一边询问着小张老人发病时的情况，一边蹲下翻看着老人的瞳孔。

　　医生的手指刚翻开老人的上眼帘，突然，老人的眼帘内崩射出无数的白眼，白眼散落了一地，在围观的人群中滚动。

　　围观的机关工作者开始惊诧：这些白眼珠子怎么这么眼熟？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发现，这些白眼都是自己的！

　　于是，人群一阵骚动，各人抓起各人的白眼藏进自己的眼眶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迈着方步离开了现场，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医生见怪不怪，慢条斯理地翻开老人的下眼皮。

　　下眼皮内只有一个含笑的眼珠。医生用镊子一扒拉，这颗笑眼像是生根一样，牢牢地粘在那里。医生抬头看了看小张，又看了看老者下眼帘内的笑眼，对小张说，这颗笑眼是你的。

　　医生刚站起身来，主任就到了现场。医生双手一摊：死了。

　　主任询问死因。医生说，老人因常年抑郁导致多种危险病症，在白眼的环境中适应下来，身心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如果其生存环境不变的话，也许还能多活几年。刚才，这位新同志的微笑忽然唤醒了老人沉睡多年的下眼皮，打破了老人的生物钟，从而造成了老人猝死。

　　主任定定地看着小张足有三分钟。

　　第二天，本机关做出决定：一、死者属自然死亡。为了安抚死者亲属，特给予死者亲属一定慰问金。二、由于小张缺乏机关工作经验，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特对小张予以辞退。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山里娃 · 发表于 2004-5-29 20:27

这倒是一种很新奇的写法，不错，很好看！！

龙侠 · 发表于 2004-5-29 20:31

还可以

袁和鲁 · 发表于 2004-5-29 20:39

可怜的小张。

三鉴客 · 发表于 2004-5-29 20:41

谢谢山里娃和龙侠！

吃过午饭睡到6点，起来想写点东西了，于是就出现了这个怪物。

现实+荒诞，不知效果如何，请诸位多多批评。

三鉴客 · 发表于 2004-5-29 20:46

最初由袁和鲁发表
可怜的小张。

谢谢袁大侠关注！

小张的确可怜，但还有比小张更可怜的，那就是因一个笑脸导致死亡的老人，还有那些仍在白眼中挣扎的弱势群体。

若荷 · 发表于 2004-5-29 22:06

有点像科幻，
写的真好。

三鉴客 · 发表于 2004-5-29 23:53

最初由若荷发表
有点像科幻，
写的真好。

谢谢荷仙姑青睐：）

山东大肚汉 · 发表于 2004-5-30 18:41

关注弱势群体，检阅人情冷暖。

李子树 · 发表于 2004-5-30 19:54

老三是个怪人，
思维独特。

张光茫 · 发表于 2004-5-30 21:05

很震撼人心，小人物的悲剧！

若荷 · 发表于 2004-5-30 21:08

最初由三鉴客发表
谢谢荷仙姑青睐：）

哈，什么时候鉴出我是荷仙姑的？

三鉴客 · 发表于 2004-5-31 08:16

最初由周铁兵发表
问三鉴客朋友好！

问中宣部领导好！

握着领导的手，好象回到十八九~~~~~~~

袁和鲁 · 发表于 2004-5-31 14:23

最初由三鉴客发表
谢谢袁大侠关注！

小张的确可怜，但还有比小张更可怜的，那就是因一个笑脸导致死亡的老人，还有那些仍在白眼中挣扎的弱势群体。

不错的小说。学习了。

微风轻行 · 发表于 2004-5-31 14:54

幽默！好！
看后觉辛辣！讽刺！
用一种不现实的虚拟的手法夸张地描写了生活中的某些东西。
这个社会，有时候让人心寒！
我们不得不坚强且站在弱者的一面，给予他们帮助。

小张的被辞退是发展得合情合理的一个环节。
因为这个社会就是容不下这样的异类。
可悲！

当然，应该还怀着对社会的一点期翼。
希望这近似荒诞的小说能够投诸于世，能代表作者的心声呼唤与呐喊。
我们期待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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