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爱
素心如兰
【一】
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城市的上空,将这座南方小镇纵横交错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街角的阴影里,一身朋克牛仔、瘦高个儿的张小凡背靠墙壁,一只脚屈膝抵在墙上,一条腿神经质地抖动着,伸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四下探看一番,而后从怀中掏出个鼓鼓囊囊质地很好的深褐色钱夹。
他眯缝着眼睛,用白皙修长的指尖捏了捏钱夹,略显清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和自得。打开钱夹,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安静而整齐地躺在里面,粗粗一估,约莫有好几千的样子。
“想不到那外乡人竟是个这么有钱的主!”浓黑的眉峰一挑,张小凡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迅速翻转钱夹,发现里面还有三张银行卡,几张商场的贵宾卡。最里的一层,有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是一个浓黑眉峰,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他的名字,叫张思城。山东菏泽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照片以及那照片上的名字时,张小凡心里一动,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意味。似乎这个名字,印象中应该很熟悉的样子。然而,搜遍记忆,现实生活中却根本就没有这个叫张思城的男人。
稍稍愣了一下,而后迅速把钱放进自己口袋。当他把那些卡全部掏出时,一张2寸大小的照片随之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浓眉大眼,咧嘴笑着,粉嫩可爱的小脸上是一派无忧无邪的童真童趣,浅黄色衣衫衬得他极为乖巧伶俐。只是那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略微有些发黄,还起了毛边,似乎是经常被人摩挲的缘故。
他歪头打量了几眼,又仔细搜寻了半天,直到再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后,才将身份证放回钱夹,连同照片一起顺手丢在了墙根下,抬脚就走。不知道为什么,刚一迈步,一阵风便打着卷儿,将那张小小的照片吹到他身前。照片上孩子无忧无邪的笑脸,以及那道清透纯净的眼神,如同一枚温软却尖锐的钉子,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他咬着牙犹豫了一下,终于弯腰,拾起了照片。想了想,返身又将墙根下的钱夹也捡起来,一并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才晃晃悠悠地转了出去。如潮的人流与喧嚣扑面而来,瞬间将他略显单薄的身子淹没。
【二】
“张小凡,你这臭小子又跑哪鬼混去了?店里这么忙,居然也不知道搭把手!整天就知道瞎晃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三六九茶餐厅里,肤色稍黑、个子微胖的张婶对着刚进门的少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抱怨,既不管店里人来人往,也不管他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小凡,你妈就是这脾性,别往心里去啊。”柜台后面露出一张胖乎乎笑眯眯的圆脸,一双眼睛嵌在肉堆里,只剩下一条缝,怎么看,都与浓眉大眼的张小凡没有任何关系。但偏偏,他就是张小凡的父亲张鸿州。
张小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惯,随手一掀帘子,身形极为灵活地兜进了餐厅后面的房间。这栋小院面积不大,前头是店面,后头就是他们的家了。只不过,原本就狭窄的地方,居然还塞了三张麻将桌。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与吵嚷喧闹不说,人起身走动也极不方便。
“砰”一声,张小凡飞起一脚,用力地关上门,一扭身歪在了床头,似乎想将所有的吵嚷和喧闹一并关在门外。只可惜,事与愿违,那啪啪作响的麻将碰撞与呼叫喝骂不绝于耳,让他片刻也不得安宁。
张小凡叹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烦躁和不耐。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深褐色钱夹,将那张孩子的照片和那张身份证一起抽了出来。他百无聊奈地翻转照片,发现那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小凡三岁留念。2000年九月十八日。
怪说我看你顺眼,原来你也叫小凡。张小凡冲照片上的孩子咧嘴一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触摸照片,眼神却扫过身份证上那个叫张思城的男人。小凡?张小凡?这孩子,怎么跟我的名字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张小凡怔怔地握着照片,死死地盯着那个叫张思城的男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春阳明媚,日光倾城,照片上的张思城哈哈大笑着将自己举过头顶,旁边是一个长发纤腰的女子,满脸温柔幸福的笑意……
“张小凡,赶快给我滚出来!”一声河东嘶吼,将张小凡冥想的思绪拉回。随后,哐啷一下,门被粗暴地踢开,连窗子都轻颤了起来。
“来了!”张小凡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迅速将照片和钱夹收起,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心底掠过一丝浓浓的失落和恼恨。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我怎么就没有那份快乐和幸福的感觉呢?
【三】
三六九是老牌茶餐厅了,来这里的基本都是熟悉的街坊邻里,从早到晚,不大的店面都是人满为患,生意算得上不错。自张小凡记事起,除开上学,其余时间就是在这店里帮忙。店里人多且杂,再加上后面几不停歇的麻将声,好好的日子就有些乌烟瘴气。张小凡耳濡目染之下,竟无心向学,勉强混了个初中,却因跟人打架而开除了学籍。张婶雷霆一怒,张小凡便赋闲在家,终日浑浑不知所谓。一来二去,便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惯。譬如偷,譬如跟人一起设局诈骗,譬如混在一起打个群架什么的,经常被街道派出所传唤改教。如果不是因为年少,保不准就得关上一阵子。人倒没什么,就是名臭了一条街,惹的张婶一张黑脸更黑,脾气更暴,性子更烈。
张小凡慢吞吞地踱到柜台边,张鸿洲笑着抬起胖脸,递给他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海鲜粥,一碟凤爪,一碟排骨,一碟蒜蓉,一碟麦菜,还有一笼虾饺。他冷着脸,兴趣缺缺地朝老爹指定的12号台走去。
12号台在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啡色夹克,面朝街面的陌生男人。从后面看去,那人的背影有些高大,有些安静,甚至,有那么一丝忧郁和悲伤,仿佛与这嘈杂喧闹的店面格格不入。
看着那道陌生的背影,张小凡的心,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而后,又自嘲地笑笑。一言不发地将托盘放到那人面前,一样一样仔细的摆好,末了,居然颇为难得地说了声:“请慢用。”
“谢谢。”那人的声音低沉温和,但不知为什么,张小凡觉得那声音中,竟透出一丝疲惫和寥落。他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瞬间面白如霜,如遭电击。那人,赫然就是那深褐色钱夹的主人----张思城!
他来干什么?难道,他发现自己就是偷他钱夹的人?他会不会报警?我要不要赶紧逃走?张小凡冷汗直冒,脚下发颤,心思电转。然,他终究是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碰上这样的事,难免会惶然无措。
“你不舒服?”那人似是察觉到张小凡的异常,转过脸来,关切地问。
“啊……不是……那个……我……”,张小凡呐呐着垂下头,一时口干舌燥。
“张小凡,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张婶一声狮吼,张小凡如蒙大赦,慌忙举步返身。这一刻,竟觉得这吼声从未有过的悦耳动听。
“等等。”那人突然起身。张小凡听到身后传来椅子碰撞桌面的声音,似乎那人起身太急所致。他心里更加惶惑恐惧,忙不迭地避开人群,如同一尾激浪险滩里的小鱼,只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凡,你脸色怎这么差?”张鸿洲看了看儿子,奇怪地问。又看了看后面跟来的张思城,更加奇怪地问:“你方才做了什么?客人不满意么?”
张小凡眼角瞥见张思城正跟在自己身后,以为自己真的被他看破,吓得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张鸿洲,一声震天价的狮子吼,以及张思城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四】
张小凡魂不守舍地看看身后,确认没人追来才略略放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自己作案经验足够丰富,居然还会有害怕的感觉。其实他在派出所几进几出,早已不将那些说辞管教当回事了。就算被抓,不过是再进去一次而已,反正还不到法定年龄,又有什么所谓?
都是那照片整的!张小凡四顾无人,这才闷声不响地掏出钱夹,扬手就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仿佛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感觉自己无比安心。只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那照片竟从钱夹里跌了出来,一张灿烂可爱的笑脸就那样突兀地横亘在草丛中,刺得张小凡的眼睛生疼。
半晌,张小凡折转,慢慢俯身将钱夹和照片拾起来,慢慢放进自己口袋。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在犹豫,似乎在纠结,又似乎在跟谁赌气。等他直起身来,他发现那个叫张思城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鬼啊!”张小凡大叫一声,毛骨悚然地掉头就跑。只是他跑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根本不曾动过半分。一只手,却被那个叫张思城的男人拽得紧紧的。
他的恐惧更甚,差一点就哭出来。这一刻,他甚至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偷人家东西了。还有,再也不做坏事了。这如跗骨之蛆的被人追逐的感觉,实在让人崩溃。要是以前也有被人窥破的经历,打死他也不敢再去偷盗了。
“你叫张小凡?”张思城低沉温和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莫名地欣喜和期待?
“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张思城微笑着。而他探究的眼神,炯炯然落在张小凡浓黑的眉峰上,落在他清瘦白皙的脸颊上,那眸中跳动的一簇小小的火焰,以及手上那份大得出奇的力道,仿佛可以灼伤张小凡的灵魂。
张小凡不敢动。他深深地喘息着,冷汗如雨,惶恐而纠结。
“你不舒服?脸色这么差?”张思城微微皱眉,忽然松手,脸色有些颓败。
感觉到身子陡然一轻,张小凡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撒腿就跑。张思城迈开大步,下意识地探手一抓,张小凡前倾的身子霎时兜了回去,猛然落进张思城怀里。
“不要!”张小凡魂飞魄散,拼命挣扎。
张思城再次放开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萧瑟:“张,小凡,难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可怕?”
张小凡怔住。半晌,才满嘴苦水、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深褐色钱夹、各种卡以及那一叠百元大钞,一股脑儿塞到张思城手中,最后,摸出那张照片,双手捧住递到他面前,红着脸嚅嚅道:“这些,都,都还给你,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钱夹,看着那张酷似儿子的张惶的脸,张思城怔在了原地。
【五】
“张小凡,你死去哪了?饭都不知道回来吃!”张婶的声音,永远是高八度。而且带着一贯的抱怨和恼怒。似乎这个清瘦冠弱的少年,跟她有什么仇怨。
“小凡,你的饭在微波炉里热着呢,快去吃吧。”张鸿洲眯眼笑着,细小的眼缝中,满是怜爱和包容,与张婶的苛责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小凡闷声不响地垂着头,折进了房间。后院里,依旧是喧闹的麻将碰撞以及各种呼叫喝骂,与前头的吵嚷连成一片,让人心里无来由地心烦。
“人,都有犯错的权力。但同样的错,却不可以犯第二次。否则,你逃不过自己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和衣躺在床上,张思城方才所说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很奇怪,张思城对自己偷了他的东西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恼怒和反感,只是面色沉郁地拍拍他,跟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问了一些关于他的经历,便默然离去。
张小凡弄不懂。为什么那个叫张思城的男人在说起他的时候,脸上会焕发出一种欣喜和讶异的神情?而他,似乎也愿意跟他诉说心底的秘密。难道,冥冥之中,这个男人跟自己真有什么瓜葛?
“如果我的小凡还在,现在的他应该跟你一般大,也许,模样跟你也差不多。”张思城说这句话的时候,低沉的语调中,有痛悔,有追忆,有悲伤,有寥落,似乎,还有一丝迫切的期待和希冀?这希冀,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照进张小凡心底最阴暗最柔软的角落。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又回到了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画面。只不过,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幼童。而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帅气潇洒的年轻父亲。
“小凡,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张鸿洲推开门,胖胖的脸上,写着担忧和关切。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张鸿洲对他一直关怀备至,也许张小凡早就跟张婶闹翻而愤然出走了。
“爸,有人说我是你们捡来的?”看着张鸿洲那张跟自己毫无瓜葛的胖脸,张小凡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竟脱口失声。但话才出口,他便后悔不迭,呐呐着躲开了眼神。
张鸿洲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嘎然僵住。一丝慌乱和恐惧漫过眼底。而后小眼睛一瞪,勃然色变:“你这孩子,这种瞎话居然也信?你是我张鸿洲的儿子,还能有假不成?不信,你去问你妈!”
张小凡摸了摸后脑勺,涩然道:“对不起爸,我,我只是随便说说。”
“混账!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说的么?”张鸿洲挥舞着短短的手臂,胖脸上沁起一层细密的汗珠,突如其来的恼怒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张小凡看在眼底,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胖男人突然之间变得很陌生。他的思绪瞬间茫然无措,根本弄不清楚这么一句话为何竟惹来张鸿洲的雷霆一怒。
絮絮了半天的张鸿洲终于退了出去,张小凡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恍恍惚惚中,他竟无意识地想起张思城,想起那张有着灿烂可爱笑容的照片来。阳光静好而明媚,在木格窗上投下一地温柔的碎影。而他的思绪,逐渐迷离……
【六】
一连几天,张思城都会准时出现在三六九茶餐厅,目光悄悄随着张小凡打转,一呆,就是大半晌。张小凡开始有些害怕,不敢跟他接触。但慢慢地,发现张思城仅仅只是打量他,并没有任何恶意的搭讪或刁难,也并没有引起父母的注意,才略略放下心来。但心底,始终有个疑问。那疑问,随着张思城出现的次数的增多,愈发明显而尖锐起来。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张思城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上一些特色餐饮,沉默而安静地打发掉一个晌午的时间。
那天下午,张小凡从外面回来时,隔着窗玻璃,竟意外发现张思城正跟自己的父母交谈。不,应该是在起着什么争执。因为他们的神情看上去似乎都很激动,张婶甚至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当张小凡从餐厅外走进来时,他们三个人无一例外的闭了嘴,六只眼睛一起看了过来,迅即,又一起躲了开去。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张婶突然旋风般冲过来,拽起他的袖子,骂骂咧咧地将他轰进了房间。而后,又听隔壁房门砰地一声,竟似将她自己也关了起来。
接下来,张小凡倒是意外地清闲了几天。不用去店面帮忙,也不用听张婶尖锐而怨愤的苛责。就连后院的麻将桌,也意外地歇了业。窝在房间里的张小凡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平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直到那天张思城和一个清秀柔美的中年女子带着一群警察登门,呼啸着的警车将张小凡一家带到警局后,张小凡才从警察事无巨细的叙述里,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年前,途径山东菏泽的张婶在候车时,发现走失之后大声哭叫的张小凡。那时的张婶刚刚得知自己没有办法生育的消息,几欲觅死,所以才去外地散心。好巧不巧,让她遇到了张小凡。那粉嫩可爱的俊秀五官,那惹人痛惜的软糯哭声,仿佛一剂迷魂药,让张婶瞬间陷入了魔怔。鬼使神差之下,她抱起张小凡,一路南下返回了家乡,对外谎称是自己异地领养的孩子,以此骗过了众人。
谁知,张小凡领回后,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亦或者是思亲心切,竟患上了极为罕见的病症,日渐病重。张婶两口子无奈之下,只得举全家之力为张小凡治疗,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张小凡病好之后,张婶竟又意外怀孕。
原本这是件好事,家人也认为是张小凡带给他们诸多幸运,对他愈发喜爱。孰料张婶跟张小凡湖边散步时,张小凡不慎跌落湖里,张婶一急之下跳水相救。结果,张小凡是救上来了,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幸早夭,连带着张婶也真的失去了生育能力。祸兮福所致,祸福两相依。这也是张婶为什么总是对张小凡怒骂苛责的原因。
而丢了孩子的张思城夫妇,心丧若死。尤其是张小凡的母亲,更是精神恍惚,忧郁成疾,以至于这些年来一直未再生育。而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张小凡的努力和决心。为此,张思城特地辞职,转行做了一名业务销售人员,全国各地来回奔忙。一是工作需要,二是借此机会到各大小城市打听关于儿子的消息。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冥冥之中果有天定。张思城一脚踏上这个南方小镇,便被张小凡偷去了钱夹。机缘巧合之下,竟又在茶餐厅与张小凡意外相逢。张思城倒没什么,偷了他钱夹的张小凡却如遭电击。两人一见之下,彼此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念子成殇的张思城哪里会放过这样的线索和机会?因此每天都到茶餐厅里,仔细揣摩和观测张小凡的一言一行。并通过与张婶两口子的接触,最终确认张小凡乃是他十年前丢失的儿子。
原本他想通过自己的方式认回儿子,哪里知道张家两口子死活不依。无奈之下,张思城只好一边告知妻子这个消息,一边打电话报警,寻求正确有效的法律保护途径。所以,才出现了他们跟警察一起上门的那一幕。
看着张思城跟那位面目清秀的女子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搂在怀里痛哭失声,感受着那份久违的颤栗的温情,张小凡恍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白雪阳春,一丝幸福在心头萦怀不去。
但当他目光转向警车时,心头却又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边是生身父母,一边是养育亲恩,虽然张婶对张小凡从来都没有好脸色,但怎么说也有这么承欢膝下,十来年的养育之恩,他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身陷囹圄的悲凉和枯寂?
然,法不容情。张婶两口子,一个因拐带儿童,一个因包庇犯罪,终将双双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而回到亲身父母身边之后的张小凡,在最初的温馨幸福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坦陈了自己的陋习,并下决心改正。第二件事,就是被父母送进了菏泽中学,再次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走出阴霾,拥抱新生。明媚的阳光,将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往前一步,是学校大门,身后,是张思城夫妇的含笑凝望。张小凡微微一笑,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对父母用力一挥手,迅速融入了人声鼎沸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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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素心如兰 于 2012-12-21 08:56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