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时已是春天

张谋

　　冬
　　
　　冬天总是如约而至，在很多年前雪花落下来的那个下午，你走出了家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我的冬季开始变得阴冷无比。我曾经趴在那个窗口，想看到你在院子里挥动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扫雪，但没有。院子里白雪苍茫，冷清无比，我还想看到你在屋檐下烧炕，那烟从屋檐下向天空散去。飘缈，虚无。热炕上你端坐着，戴着老花镜，手里糊着纸灯笼，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看着那些染红的纸张和轻薄的竹篾在你的手中粘合连接，一个个精美的灯笼就做好了。我知道我冷时，你会抱紧我在怀中，用手揉搓着暖和我的小脚，会把我抱到火炉前，攥紧我的手，把你手心的温度传递给我。我知道我饿时，你会在火炉上横着放上火钳，把馒头切成片，放在上面烤热乎了给我吃。你翻着一片一片的馒头，直到上面黄黄的，里面软软的，才掰下来一块一块喂给我吃。我哭时，你会抱着我在几个屋子里来回的走，哄着我，走走停停不得闲，直到我安然的睡去。我病了时，你会很难过，你不想小小的我去承受病痛，你常常背过身去抹眼泪。看着虚弱的我，你会一夜合不上眼，守在我身边，照顾我，你一直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我一直在心里暗暗设想，天堂该是个雪白的世界，如你离去时的场景。不过我知道，天堂是寂寞的，没有核桃树，没有枣树，没有我堆在树下的雪人，没有人来人往。多少次在梦中看到你的背影，那场雪还是那样下着，我大声的呼喊，你却听不到，我拼了命的想追上你，但到不了跟前。那雪下得太大，你走过的痕迹很快的被大雪所掩盖，所以我无法寻着你的踪迹找到你。我只有茫然的站在雪地里，歇斯底里的呼喊。你沉睡在荒野里，一季又一季，我去看你时，又是一个冬季，边上田地里的麦苗青青，我一路从麦田里踩过来，雪消融了又凝固，你是我永远的怀念！
　　
　　秋
　　
　　早上醒来，家里人一个都不在，我急得哭了，这一哭哭了好久。没有人帮我穿衣服，门也从外面锁上了，我出不去。这个时候，我总渴望着你能尽早出现，你是我的救星。每次都是你，想着我该醒了，从田间地头奔回来看看我。看到我哭的厉害，你总是哄着我，对我说不哭就给我做好吃的油饼。我总是听你的话，你一把一把的帮我抹着脸上的泪水，一件一件的帮我穿好衣服，就带着我去厨房，给我做油饼吃。我坐在灶膛前，看着你和面，烧火，你在锅台前忙碌的样子我记忆犹新。我还知道你偏心，你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后来有了弟弟妹妹，你总是把锁在柜子里的吃货偷偷的塞给我一个人吃。你对我是个例外。
　　
　　稻田里，你跟着父辈们一起下地劳作，却总忘不了我。你在田梗上铺好蛇皮袋子，把我放上去，又给我倒水喝，还用草编个小兔子逗我开心。我想着你的样子，你似乎从来都是穿那件偏襟的衣服，小脚的布鞋。我还能想起你在院子里喂鸡，喂猪的样子，我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一脸的朴实与真诚，暗含着对苦难的畏惧。你心地善良，很多人得到过你的帮助，你的离开，让众人落泪。那个时候我不懂，不懂落泪代表着悲伤与不舍。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你到处上香求佛保佑我。你在佛前许愿，希望我健康平安。你在大山深处的一座佛光普照的大殿里许下了愿，我的第一个本命年里，你为我还愿，杀了一头猪，宴请了亲戚宾朋。你给我挂一身的红，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为了我，你做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因此羡慕我。
　　
　　夏
　　
　　你一直背着我，在那条乡间小路上走着，这么多年了，我就一直趴在你温暖的背上，睡着，没有醒来。我知道你累了，但你舍不得把我放下来，你宁愿受点累，也不愿意让我受一丁点委曲。你提着一篓子衣服，去河边洗衣服，我跟着你，我就是你的影子，你在哪里，我一定在哪里。我走不动了，你就背着我，其他人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背着，让他下来走。然后转过头对我说，看你把你婆累的。你有时放下我，跟别人说几句话，拉着我的手，大手拉小手，你牵着我走，手拉手，一辈子，不分离，可是你离开了我。你拉我，我拉你，你背我，我背你，你没有等到我能背得动你的那一天……
　　
　　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你洗衣服，河水很清，映出你的容颜，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慈祥，和蔼，动人。你拉过我，用手沾上清凉的河水，帮我洗脸，一下又一下，洗完了又掏出手绢帮我擦干净。我困了，你就背着我回家，遇上村人都说，看你婆把你疼的，提这么多衣服，还要背着你。有的干脆说，下来，下来，要不婶子，我帮你提回家去。你对我的疼爱有加不是秘密，那是一村子人都知道的事。
　　
　　夏夜，在院子里乘凉，你总会把我抱在怀里，用一把大蒲扇帮我吹着风，赶着蚊子。对着天上的月亮，你会跟我讲嫦娥奔月，天狗吃月的故事，哄着我入睡。你的怀抱是我小时候最温暖的床，我躲在你怀里，一会就睡着了。
　　
　　春
　　
　　万物生长，隐忍着时光的历练，下一季，一起枯委的还要一起生长。一个走远的你，一个怀念你的我，冬去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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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张谋 于 2012-12-24 15:14 编辑 ]

木门长子

先提起，待细品！

@边走边唱@

几个深情的短章，构思别致！

高迎春

细腻而富有深情地文字，极有感染力！

剑鸿

新颖的表达，细腻的细节呈现，让文章的质感可感。

FCZ

写出了浓厚的深情。

李兴文

老法常用，内质常新。

杨春山

先记个号，再来细读，问好张谋。

张谋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2-12-24 16:13 发表
先提起，待细品！

长子好，快乐！

张谋

原帖由 @边走边唱@ 于 2012-12-24 16:46 发表
几个深情的短章，构思别致！

谢边版鼓励：）

张谋

原帖由 高迎春 于 2012-12-24 17:20 发表
细腻而富有深情地文字，极有感染力！

高兄好，多日不见了：）

高迎春

看了这标题忽然想起《传奇》中的歌词：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lol

张谋

原帖由 剑鸿 于 2012-12-24 20:58 发表
新颖的表达，细腻的细节呈现，让文章的质感可感。

剑鸿兄好，冬安！

张谋

原帖由 FCZ 于 2012-12-24 21:10 发表
写出了浓厚的深情。

朋友好：）

张谋

原帖由 李兴文 于 2012-12-24 21:26 发表
老法常用，内质常新。

李兄好：）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