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狗的女人

敬一兵

　　　　　　　　抱狗的女人

　　　　　　　　　敬一兵

　　欢妹儿，欢妹儿。一到礼拜天，她都要嗲声嗲气拖腔拖调边喊边朝小区大门处走去。

　　没有人应答，也看不见她的前后左右有随行的女人或者女娃娃的影子。听见喊声的男人终于判断出，女人喊的欢妹儿不是人，而是抱在她怀里的宠物狗。

　　女人与他擦肩而过时，欢妹儿从女人怀里探出脑袋看他，两只大眼睛就像两颗熟透了的蓝紫色葡萄，晶莹剔透水汪汪的。男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欢妹儿眼睛里伸出来的倒钩刺勾住了。他用手招呼欢妹儿，欢妹儿柔声地叫唤了两下。就是好莱坞明星奥黛丽·赫本的眼睛也没有这么迷人。男人心里暗想着多看了一眼欢妹儿。抱狗的女人也顺便瞟了一眼穿得周五郑王的他，抛出一个微笑就走了。

　　拽个屁呀，不就是脸上挂了几颗骚饭粒被人包养嘛，龟儿子的瓜婆娘。一个中年妇女的低骂声从男人背后传来。

　　男人循声回头，中年妇女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只留下抱狗女人弹性的走姿和左甩右甩的屁股，还有斜挎在肩膀上的一款漂亮的皮包影子。

　　男人转过身来跟在了抱狗女人的屁股后面。

　　抱狗女人径直走进西饼屋，要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给欢妹儿买了一根火腿肠。吃完女人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打开，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收银员。她根本不晓得，一道目光早就爬到了她的皮夹子上，还窥见了皮夹子里面的一大叠钞票。

　　西饼屋旁边是一条胡同，里边有好几个发廊。抱狗女人来到第二间发廊前刚要掀门帘，冷不丁听见前面传来锣鼓声。侧头望去，黑压压一堆人围在一起观看耍猴戏。她也走过去观看猴戏。

　　怀里的欢妹儿很兴奋，一个劲地往女人的肩膀上拱。

　　锣鼓喧天，猴戏精彩，人们的目光都被扯成了蜘蛛丝跟在猴子屁股后面上蹿下跳。

　　一出出精彩滑稽的表演动作让女人很开怀，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挎包已经被人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皮夹子。

　　好！好！一个挑着菜担子的农民站在女人身边痴呆呆地喊着。

　　一只手伸到欢妹儿头上抚摸，欢妹儿就幸福地摇头摆尾，女人回头一看是小区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你好，真巧，又碰到你了。男人很绅士地和女人搭讪。

　　女人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挎包带子被人扯了一下，迅速转过头朝左边看，站在她左边的农民依然傻乎乎地望着猴子说：好！好！

　　女人很夸张地上下左右看了农民一眼，厌恶的色情表露无遗。

　　巴巴掌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猴子完成了连续后翻三圈的动作。女人连忙又去看猴子。这个时候，她的挎包带子又被人扯了一下。

　　吃多了嗦，手脚放干净点哈！女人转过头来对着农民骂起来。

　　农民莫名其妙看着女人说：你说啥子？

　　啥子？你扯我的挎包干啥子？！

　　我没有。农民一头雾水回答的时候，一个皮夹子已经悄然落进了他的菜担子里面了。

　　女人被别人连扯了两下挎包，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赶紧低头看挎包，突然发现挎包的拉链已经被人拉开了，里面的皮夹子不翼而飞。

　　狗日的贼娃子！你敢偷我的钱！女人又急又气，把欢妹儿递给穿得周五郑王的男人，一把抓住农民的衣袖高声喊叫：把钱包拿出来！

　　这一声高喊惊动了看猴戏的人，大家纷纷转身围拢过来。

　　欢妹儿在男人的怀里对着农民狂吠。

　　人都被逮了个现行，还不快点把钱包还给别个。

　　连狗都在指认你了，不要耍无赖了。

　　他还想抵赖，皮夹子就在他的菜担子里面。

　　打他狗日的贼娃子！

　　众人七嘴八舌谴责农民。抱狗的男人对女人说：女士，你先抱着狗，我打电话报110。


　　农民还来不及申辩，早有人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穿得周五郑王的男人把狂吠的欢妹儿交给女人说：这里声音太大，听不清楚，你留神那个农民不要他跑了，我在人群外面去打电话。

　　一个陌生人对女人说：狗最敏感，你把狗放到农民身边，看狗的反应就晓得他偷没偷你的钱包了。

　　女人刚把欢妹儿放在地上，欢妹儿就咆哮着扑向农民。

　　不用说了，就是他！很多人都在附和道。

　　大约一根烟的功夫，110来了。抱狗女人把自己钱包被农民盗窃的事情向警察作了陈述。警察向农民了解情况的时候，女人才想起来给家里的男人打电话。


　　很快一个男人跑来，一看自己的女人指认的那个农民，脸都变白了。

　　晓华，你来得正好。我刚准备把菜担子里的新鲜蔬菜捎点给你，看见这里耍猴戏，就顺便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个女人说我偷了她的钱包。

　　抱狗女人很吃惊，问自己男人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父亲。

　　这个时候农民也问晓华：你认识她？

　　他是我老公！抱狗女人答道。

　　造孽呀，晓华，我看你回家咋个给你媳妇交代呀！农民说完扭头就想走，警察伸手拦住道：往哪里走？事情还没有解决。

　　我回家，难道不行？！

　　不行！警察答道。

　　你也不要这样看我，哦，我穿得烂点邋遢点，是卖菜的菜农就好欺负嗦，告诉你，我当警察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出来呢！

　　警察无言。

　　欢妹儿继续对着农民狂吠。

　　人以貌取人，狗也以貌取人，什么东西嘛！

　　农民顿了一顿又对警察说：你问问这个女人，刚才和她眉来眼去的那个小白脸跑哪去了？

　　这一说，大家才回个神来，刚才确实看见一个穿得周五郑王的男人站在抱狗女人的身边。农民的儿子也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抱狗女人。

　　难道是他？抱狗女人自言自语问道。

邱天

欣赏敬老师小说！

殷子

语言简洁，故事生动！学习了——

天下为公

哎，如今，就这样，很现实

荦春

揭露很深刻的现实主义小说！学习了！

西夏楼兰

敬老师的小说构思巧妙，处处精心设置铺垫，读过之后还是让人回味。这是本篇小说的亮点。

暴雨迎风

小说构思巧妙，设计一场冲突，采用误会法，使小说充满戏剧性，好看却又不忘刻画人性。表面周五郑王的，实则是个小偷，表面邋遢的农民却是退休的警察，有着高尚的品性，人们却往往是以貌取人，写出一种世相，也揭露现实道德的沦丧。

叶柄

欣赏敬版小说！

敬一兵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2-12-27 09:52 发表
欣赏敬老师小说！

感谢邱天地一时间提读！

海凹

短小精悍，意味深长，揭批深刻，让人心生疼痛。
我那隐隐的疼痛来自绵长的现实和生事.......
问好。

敬一兵

原帖由 殷子 于 2012-12-27 10:20 发表
语言简洁，故事生动！学习了——

谢谢回帖，握手！

曾经沧海

构思巧妙，语言精练。欣赏。

高骏森

构思精妙，反映现实生活。

敬一兵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2-12-27 15:04 发表
哎，如今，就这样，很现实

感谢立功回帖，问好！

木门长子

嘿，这个有味道了。峰回路转，那女人该尴尬了。
人间伦理，亲情回放，却因了一只皮夹映出一个抱狗女人的心态、社会中的影子，样样令人思考。问好敬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