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月亮”在微笑——浅读厐采芹诗集《线装的女人》

刘彦林

    初识庞采芹，是在1990年的礼县“夏季风诗会”上，有幸聆听到她主讲的诗歌讲座。当时，她在诗歌写作上的勤奋、灵感的捕捉和把握、语言的锤炼等方面的经验，让初恋诗歌且很狂热的我受益匪浅。后来，在办《蓝雨伞》的过程中，她也以提供诗作的方式给予支持。20多年来，我的目光很关注她发表在《飞天》、《陇南》等杂志的诗歌。现在，又捧读她的新著《线装的女人》，仿佛赶赴一场她精心烹制的语言艺术的盛宴，非常感到荣幸。

    不用说，庞采芹是陇南乃至甘肃诗坛有影响力的女诗人之一。因此，我怀着羡慕和崇敬的心情读《线装的女人》。阅读书中170多首诗歌，给我心灵很大的冲击和震颤，那是她的溶含情感、心智和才思的诗行撼动了我。一首诗歌，一定隐藏着一个或几个令人难以忘怀、不忍割舍的故事。一本诗集，汇集了这么多诗歌背后的故事，其实是诗人的心路历程或者日常生活、情感碎片拼贴成的一段“人生”。不过，限于理解能力的局限，即使一层层破除词汇设置的阅读障碍，直抵诗歌词句组成的抒情达意的内核，也不可能完全读透这些诗歌。说实话，对诗歌的理解，我更多的是跟着心灵和感觉行进。如果哪首诗歌让心灵感到疼痛或者愉悦，就是一首有存在理由和让人看重的优秀诗作。读《线装的女人》，我时常沉浸在这种感受中。

    《线装的女人》收录的诗歌，一部分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诗作，比例在全书占少数。以时间为分界岭，按照生活地域的变化界定，2004年可作为她诗歌生涯的“本初子午线”。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2004年底，是庞采芹诗歌创作的前期。2004年以后至2012年，是她诗歌创作的鼎盛和巅峰时期。前后期的诗歌有很大的不同。尽管没有标注写作时间，还是能从题材的选取、语言风格的嬗变上轻易地辨别出来。前期的诗歌，如：《燃烧的枫叶》、《火狐》、《醉月》、《等待戈多》、《拉锯的外婆》、《堆沙器的孩子》、《三毛去了》、《蛛网》等诗作，而且较多的分布在本书的后面部分。这些诗歌，写爱情情感浓烈，真挚动人，呈现当时的心绪，如：“是谁\圆睁着含泪的双眼\枕着涌动的思绪\久久地\守望那枚红月亮”（《永远的守望》）；写亲情，思念之意，离愁之恨，触动心弦和泪腺，如：“看见悠悠白云以行走的姿势\满天空写下了“为什么”\“为什么”\可无人回答”（《怀念父亲》）；写友情，方式别致，情意灼灼，如：“酒饮完了\你索性把我当酒\想喝酒的时候\就呷上一口//你的酒瓶子永远喝不完/]\\你的酒瓶子永远喝不完\[/url]你也没有空瓶子可以丢弃”（《老人与酒》），传达出一段感人肺腑的忘年深情；也有对朴素物事敏慧发掘，观照社会底层和注目人生存境遇，抒发忧患意识和悲悯情怀的诗歌，也是她诗歌中存在的重要的诗意元素，当然还有像写秋收后的麦茬地等类诗作书中没有收录，但这是我们不能忽视和被时间所遮蔽的。这一时期的诗歌，从多个层面记录着诗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语言平实中透着深刻，叙述平静中潜藏着机智和才情，题材的多样性中印证着对生存的思索，诗歌视野开阔，题材涉猎的广泛，表明她的诗歌触角更关注现实。无须讳言，这一部分诗歌至今读来很有韵味，也能体悟得到诗人创作时的心灵律动和擦痕。真的，我很喜欢读这部分诗歌。

    庞采芹后期的诗歌，与前期的相比发生了很大变革。在我看来，她后期的诗歌大致有四个方面的变化特征：

    第一、所关注的事物有了很大变化，从起初表象的观照现实世界的具体事物，转变为更多关注人们极易忽视的微小事物以及更注重挖掘事物表象掩盖下的特质和属性，像《掀起风暴的蝴蝶》、《火车进入隧道》、《冬小麦头顶着露珠》、《春天的脚丫已经伸了过来》等诗歌，表明诗人捕捉诗意的能力有了质的飞跃。如：“穿越风暴的蝴蝶\又掀起了一场风暴”,这需要多么敏锐和敏感的心灵才能洞察到如此强劲的张力和诗意；“这时候\我们头顶隧道而入\迷乱中\轨道腾空后消失了\隧道以外的世界\全部隐循了\只有我们\和裹挟着我们的夜色\”，又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担忧、恐惧和感受；“冬小麦头顶着露珠，与泥土切肤。与我的视线不隔\干净，绿得纯粹”，观察的视角和心灵的触摸显出独特；“你看\这一片田野正在次第展开\春天的脚丫已经伸了过来”，让原本静态的事物富有动感和生命，而且剔除了繁复的描述和铺垫，只有在诗人的视野里才会有这种接近事物本真的发现和呈现。
   
    第二、诗歌所反映的事件区间有了较大变化，从前期全方位观照生存环境转换为更加和自己的日常生活密切关联，像《一天下午，在广场唱秦腔》、《进入竹林》、《走在冬天的山路上》、《正午，在椅子上》、《星海广场的鸽子》等，印证了诗人诗歌的触角更贴近自己的“生活现场”与“心灵磁场”。如：“再高的音，也会在空中缭绕一阵子以后\重返它出发的地方。就像是要进入天堂\先得通过地狱之门。仿佛飞天袖中的花朵\被花篮承接，又被撒落地面。不同之处在于\角色是踩着曲作者的调子，唱自己的歌”（《一天下午，在广场唱秦腔》），以诗意的语言呈现生活中的细节和发展、变化的情态；“进入竹林，一枚竹叶落地，我们都会全力以赴\我们弹拨晨曦的琴弦，与飞鸟共话斜阳\联通彩虹，点燃晚霞。看见了蜃楼、佛光”（《进入竹林》），动词的运用和场景的剪贴式再现，缔造的是视野内的景致和心灵美景的有机组合的诗境；“背对广场\眺望着远比广场宽阔的辽阔\坚信那里，才是它们用翅膀\持续滑翔的乐章\自信下一次飞翔\将会更加辽远\会更长久的贴近蓝天洁净的额头”（《星海广场的鸽子》），写出鸽子的自由、自信和坚持，是不是自我的心绪的外在呈现，还是另有隐喻和主旨呢？
   
    第三、诗人思考事物的切入点进行了理性的调适，从前期的偏重情感重于感性认识和体验转换为更加关注自己内心的顿悟、疼痛、欢愉和个人化的思考、聆听、领悟和神会，更加关注表达的私人化、意境营构的独特化，诗歌的境界有了很大的提升，像《走进元朝，与一首小令相遇》、《我寻找了一生的好山水》、《亚麻布上的秘密时光》、《昨夜，我的梦着火了》、《诗歌里面才存在真相》、《凿空石头，住进去》等。如：“是时光走到此处，冷不防地递过来的一只夜光杯\满满当当的红酒轻轻摇晃\直接与你的唇际接壤，那就一饮而尽吧\\在春光里迷醉，那感觉是不能轻易说出的”（《走进元朝，与一首小令相遇》），以画面和情境的交替直观再现小令所描绘的诗境，使冰冷的词汇附着多元的色彩、动感的画面和灵魂的温度，道出了那种妙不可言而又被诗人巧妙解读出的诗意。而《昨夜，我的梦着火了》，采取散文化的冗长诗句，不紧不慢地叙述在寂静而漆黑的夜晚“紧捂着的爱”独自“逃窜了出来”之后的心灵遭遇，诗人选取的“大火”、“大雪”、“梅花”、“路人甲”、“星空”等几乎没有关联且反差很大的物象，用来传达诗人当时内心经历的焦灼、煎熬和苦痛等复杂的心绪，读过之后留给读者的“痛”深入肌肤和灵魂。当然，从表面看似乎并没有紧促和湍急的波澜，而透过语言外核所藏的隐性信息，读出的是更接近诗人真实的情感指向和诘问。
   
    第四、诗人语言的表述更加丰富多元，在诗歌中把个人隐蔽的更加深厚和巧妙，在看似很随意的散笔句式的呈述中，却暗含着高明的技巧和多年写作积累的经验。读她的这一类的诗歌，有时候很难透彻地解读出诗人所要传达的情感和揭示的主旨是什么？它不是很确定的A，或者是B。但当找到进入诗歌核心的通道，破解了故意设置的阅读障碍，就会让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慨，也会发出心领神会的赞叹。这样的实例，在庞采芹的大多数诗歌中都能选摘出来。我想，这是诗歌写作达到一定的境界所呈现出的那种特有的写作能力，也表明庞采芹的诗歌写作所达到的新的高度和层次，没有多年的磨砺、思考、实践和跋涉是很难逾越这道鸿沟的。因此，庞采芹目前的诗歌写作态势和成绩很令我敬畏和羡慕。

    最后，祝愿庞采芹诗歌的“月亮”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更祝福她的诗歌之花长久地灿烂和芬芳。



[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3-1-4 16:39 编辑 ]

雨兰

学习美评，问好！

刘彦林

谢谢王老师的关注。新年快乐！

刀行天下

是的，很不错的。

万里山水

对于诗歌作者创作的过程进行宏观的梳理和微观的探究，组成此篇感受文字的内容和特征。从大量的作品中提取特征和创作的形态和走向，显示出对于作品把握和归拢的敏锐和细微之处。有着清晰视野的俯察和涵盖，对于作者和读者都是一种整合感觉和理清思路的一次有益尝试。文中观点清晰，总结精细，比较客观地接近了诗集中作品的特质。还可以有着一个更好的题目，来完成一篇总结性质的诗评。非常欣赏文中后半部分的条分缕析，也是本文最为精到的部分。足以显示出对于诗歌文本和走向脉络的敏锐与洞察。

史枫

进来欣赏、学习，问候！

刘彦林

谢谢老弟阅读，新年快乐！

刘彦林

原帖由 万里山水 于 2013-1-4 19:44 发表
对于诗歌作者创作的过程进行宏观的梳理和微观的探究，组成此篇感受文字的内容和特征。从大量的作品中提取特征和创作的形态和走向，显示出对于作品把握和归拢的敏锐和细微之处。有着清晰视野的俯察和涵盖，对于作者和 ...

谢谢万版的悉心指点和鼓励。新年快乐。

刘彦林

谢谢任老师的关注，问好。

孙光利

学习好的诗评，有助于自己的诗歌创作。

刘彦林

问好，谢谢阅读与关注。

刘彦林

问好，谢谢阅读与关注。新年好！

曹国魂

好评。。。。

兰花花

这篇书评写的实在，=……

古月灵秋

支持并欣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