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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无雨，阳光明媚。你本是来走亲串朋的，却被我硬拉去体检。你的年纪不小了，我怕你会出现状况，却从未想过你会出现状况。
CT片显示的肺部肿块呈分叶状，带毛刺。做为医者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那一刻，我竟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但理智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同事的劝阻，你的呼唤，仿若冷风穿堂而过，我沉浸在物我两忘的世界里。背对着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奔涌而出的泪水。
走出放射科的门口，我甚至没敢抬头看你一眼，便一个人向楼上冲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嚎啕大哭。良久，我抬起了头，捂着已经麻木的耳朵，心里惦记着你还孤零零地在下面等我。
我该怎样来面对你？对着镜子，我擦拭着红肿的眼睛，泪水反而越擦越多。
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我小跑着下楼，背转身，牵起你粗糙的右手，哑声道：“没啥大事，咱回去吧！”
我的反常让你胆战心惊，你不断的问我，并对我说任何结果你都可以承受。我默默地吞咽着喉头的苦涩，无言以对。
冷静下来，无数个念头在我的心中轮转。于是，我努力的编造谎言，编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信了。我知道，这与掩耳盗铃无异。但在这一刻，脑中所学过的一切医学知识都被短时的封印，在我的心中，唯有一丝侥幸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无情的现实，让我不敢有一丝的停留。第二天，我就把你带到了市医院，同行的还有妹妹和弟弟。成家立业后的三个孩子，早已飞离了你的羽翼，好久没像今日这样，紧紧地簇拥着你。
挂号、缴费、候诊，你默默地跟着我们从这个门走到那个门，没有半点的怨言和牢骚。
复诊的结果是下午两点钟左右出来的。当报告单攥在我手里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我紧闭着双眼，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了数秒方才看复诊结果。可是，仅存的一丝侥幸还是破灭了。冰冷的现代化仪器下，不会有奇迹的发生。
我软软地蹲在了地上，泪水决堤而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理智强迫我冷静了下来，母亲还在候诊大厅里等待着结果。怎么办，怎么办？无数个声音在我的胸中呐喊。
手术，唯有手术是最好的方法。斟酌了良久，我对你说，这虽算不上什么大病，但得做个小手术。你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点头默许了。
然而，就在我们万般悲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时，命运之神又一次的将我们击垮。你头部的磁共振居然显示出现了转移灶。这个打击让我万念俱灰，恍惚中，只觉得心中一悸，心脏竟似在某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停跳。
在你面前，我再也无力伪装，一任泪水肆意的流淌。而你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低着头，木然地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黄昏的夕阳寂寥地投在你身上，我望着你日渐稀疏的灰白色头发，心脏又是一阵抽搐。那一刻，我真想扑到你身上，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我忍住了。
心残了，伤到了底，而我仍得继续编造着谎言。尽管在万般悲痛的情景之中，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可是我别无选择。
打了无数个咨询电话，设想了无数种治疗方案，到最后，我们只能绝望地回转。一回到家中，你便哭倒在了沙发上。我知道在这一刻，你所有的坚忍，所有的伪装统统瓦解，你需要痛痛快快的宣泄一场。
我本是打算带你就近打化疗的，可是市医院接诊的医生打来了电话，他建议我放弃对你的进一步治疗，他说若是治疗了，人不但遭了罪，反而会走的更早。在这一刻，我沉默了。化疗，癌症晚期，我知道一切都已无法逆转。
我的心空了，残了，累了。我该回自己的家了。在路上，我含着泪水为你构思了一场盛大的旅游，可在顷刻之间又将自己的假想推翻。怎么可能？你的眩晕症状越来越明显，你已经步入到了昏迷前的嗜睡期，余下的时日不多了。
回家之后，整整两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我始明白，我根本不能放弃，放弃了你就等于放弃了我自己。
于是，我带着你的病例和片子辗转于我所在的城市，又经过了多方的验证和打听，我最终决定带你去省里看病。
没想到伽玛刀的效果如此的好，在你接受治疗的第三天，头就不晕了，且饭量也增了。十几日下来，虽然是一笔数额不小的消费，但你的状况却一天强似一天。你的好转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的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
工作扔了，家抛在了一边，我的心情却在渐渐的回暖。终于熬到了出院的那一天，这次的回转，不仅带走了期盼与希望，一同带回的，还有省里的综合治疗方案。
心情的回暖，让我的谎言编造的更加完美，再加上县医院主治医师的默契配合，你终于驱除了心头的阴霾。四个疗程的化疗，看起来痛苦而漫长，你却坚强地挺过来了。饭量，体重，精神，一切都在好转。
完结了一切治疗，我把你接到了身边。以往你总不肯来，放不下手里的活。而今，用你的话说终于肯为自己自私一回。在县城住了这么多年，家里头一回通上了暖气，仿佛这暖气就是为你而准备的。每天做你喜欢吃的饭菜，陪着你说笑，心便踏实了许多。
回顾我的2012，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但我留住了你，我最亲爱的母亲！我用我的毅力与恒心，为你撑起了一角满载着憧憬与希望的天空。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就这么一直努力下去，相信我的2013亦会是一个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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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1-7 10:4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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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6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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