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

东方小来 · 发表于 2013-1-12 17:54

　　王大春从市里赶回来的时候，天正下着瓢泼大雨。他一进屋，就看见了大姑。大姑一把拽过他：“春儿啊，你爹已经走了……”说罢，抹了抹脸上的泪。王大春一下子懵了，身子淋得湿漉漉，他放佛听见了雨水一滴一滴地从衣服到裤脚，最后滴到地上。

　　“大春！大春！”

　　大春突然倒在地上。众人熙攘着围过去，安慰、惋惜，总之各种声音混杂着，大姑一摸大春的额头，烧的厉害，赶紧弄了湿毛巾敷上。大春只感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那夜雨很大，下了一夜。

　　王大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父亲的丧事由姐姐和大姑帮着料理。这一天午后，大春想出去走走，去看一看那座新坟。

　　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一次看见父亲，是这种情景。村子早就换了一另番景象，想一想，自己大概四五年没回这儿了。在一块地里，那里是父亲下葬的地方，那一亩地是姐姐自家的地，当初分的时候，是上等地。

　　从一条杂草重生的小路进到地里，他一步一步地朝父亲的坟走去，每一步，心都沉一下，越来越重，他渐渐地抬不起脚了，不知道是雨后的土地太粘脚还是他的心已沉甸甸无法前行。

　　他站在那里，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小时候自己老喜欢跟在父亲身后，高兴地躲在父亲高大的背影下。后来自己到外乡读书，考上中专的那一天，父亲骑着自行车一口气就骑了30里的路，把通知书交给自己，然后一个人坐到板凳上抽闷烟。

　　脚越陷越深，他使了一下劲儿，还是没拔出来。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看着远处山头的昏黄太阳。他蹲下来，烟快抽完了，他还没有整理好心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亲么？还是觉得愧对父亲？——其实心里的愧疚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擦擦脸，猛地用了一下劲，脚终于拔了出来。他看着这座新坟，一步一步靠近。

　　大春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他绕到坟头的后面，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低声呜咽。

　　再走近一点，“姐！怎么是你？”

　　“大春啊！你来了，过来看看咱爸吧……”女人用手绢抹了泪，站起来拉住大春的手，两人双双跪在坟前。

　　“姐，爸走之前，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除了念叨你，还是念叨你，好不容易熬到你毕了业，有了工作，他心里一直放着你的婚事，那晚还一直叫你呢！”

　　“对不起，姐，我来晚了……”

　　“大春啊，姐也没什么要求你的，你结婚之后一定要领着媳妇到这里来拜一下爸。”

　　“嗯。”

　　起风了，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吹着人的眼睛。大春抬起头，看着夕阳的余晖，洒满山坡。他多想再来一场雨，像当年一样，自己躲在屋里看着闪电，然后背影高大的父亲转过身来对他说：“看来，这场雨应该下透了！”

　　他觉得脸上湿湿的，是泪吧。父亲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泪为父亲而流，如果他知道，会多么高兴！

　　“爸！”他猛扑在坟头，脸埋到了土里。

　　（下透：当地俗语，指雨下的足够大，能够为田地里的庄稼补充足够水份。）

[ 本帖最后由东方小来于 2013-1-12 18:06 编辑 ]

木门长子 · 发表于 2013-1-12 19:48

天雨、人泪。欣赏！

曾经沧海 · 发表于 2013-1-12 22:16

散文化的小说，很动情。支持。

东方小来 · 发表于 2013-1-12 22:38

多谢老师赏读，

东方小来 · 发表于 2013-1-12 22:38

多谢老师。

若水 · 发表于 2013-1-12 22:40

朴实的文字，动人的情节，情感真挚，问好！

西夏楼兰 · 发表于 2013-1-13 09:22

文字朴实，打动人心。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3-1-13 22:49

真挚！！

东方小来 · 发表于 2013-1-14 11:59

谢老师赏读。

东方小来 · 发表于 2013-1-14 12:00

谢老师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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