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麻爷

澧水寒儒

                       报复麻爷
    最近，坊间流传着一传说，麻爷愧对爹，欠爹一笔债，巨债。

    我16岁，是一个热血青年。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胸中充满了气愤，捏紧了拳头。心想，得寻个时间，揍麻爷一顿让他加倍还钱。

    麻爷，已经年近六旬。伛偻着腰，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言语不多。晚年不幸，两个女儿远嫁他乡，爱莫能助，远水不解近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靠平时挖点山货卖卖，维持生计。

    他晚景凄凉，在我看来应该是报应不爽。

    三十年前，麻爷和爹就是铁杆。1990年，他倆远赴四川秀山县，耗费一个多月，收购了两卡车桐籽，一万多斤。收回来后，暂时放在乡里的粮站仓库。麻爷家离粮站近，负责守候。

    爹待在家，守候着即将临盆的母亲，寸步不离。

    在我出生十天后的一天。爹沮丧着脸，一进门像一根柴树蔸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娘再三询问，方得知爹的桐籽被偷了一半。那年头的四千块钱打水漂了。听了爹的叙述，娘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为此，爷爷也大病一场。

    据说，那晚麻爷鬼使神差般地喝多了。熟睡中，被人装在破麻袋里。当他醒来的时候，傻眼了，一万多斤桐籽少了一半。

    乡里人议论纷纷：说不定是麻爷监守自盗。但麻爷的腿都被打伤了，派出所也说证据不足，不能认定就是麻爷干的。爹只好认栽，在娘的咒骂中，爹说一定和麻爷断绝关系。此后，爹勒紧了裤带过日子。

    对那件事娘一直耿耿于怀，时常说起，我幼小的心灵里滋长着仇恨。

    三年，五年，十年过去了。爹的伤痕愈合了。但我却发誓要教训一下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细心地清理着线索，终于我确认了麻爷就是罪魁祸首。

    五月的一天，我叫了几个伙计，到了麻爷家，不问青红皂白，推搡了麻爷几掌，说是给麻爷十六年前的教训。让他必须按通胀的比例，分期把爹的血汗钱还出来。

    六个月就是底线，必须想办法给爹还钱。我严厉地吼叫声在阴暗的屋子里回荡。麻爷吓得直打哆嗦，迫于我的淫威，他一声不吭。

        半个月后，我和伙计们再次寻到麻爷，想问问进展。麻爷一看到我们，舌头直打架，萎缩在墙角，说还……一定还。那天，伙计们捉了他一只鸡，说是辛苦费。

        对于黑良心的麻爷，我说还是要来硬的。几天后，在伙计们的怂恿下，我拿到了麻爷写得歪歪扭扭的一万元欠条。我还恐吓麻爷说到时候不还就牵你的牛。

    那段日子爹出远门了。对麻爷的种种，他一无所知。他一回来，我就迫不及待地给爹说了我惩治麻爷的举措，并拿出了麻爷写的那张欠条。柔弱的爹，忽然变得愤怒了起来，一爪子抢过去将欠条撕得粉碎，拿起墙角的棍子对我扫腿两棒。忿忿地说你这个兔崽子，你竟背着我教训麻爷。

    娘说，那又有什么错，是他不讲良心，斌儿又有啥不对。

    我振振有词列举了凿凿证据，麻爷分明就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唉，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只知其一，哪知道另有隐情。

    隐情？我被爹的话牵住了耳朵。

    春花，你还记不记得在斌儿出生半月后，村里妇女主任带着一伙人来咱家要罚款的事？当时我说我的生意亏大了，桐籽被人偷了，没有钱，你们看看，罚什么罚，你们给我点救助都好。那是摆明的事实，他们也知道，筒子骨榨不出油，搬走了两担箩筐、一床斗簟，赶走了那头猪也就算了。

    那晚桐籽被盗，其实是麻爷跟我演的一场戏。当时我只当死牛任拨，是他教我如何躲避罚款的。那钱，在风平浪静后麻爷早就还给我了。春花，你以为我就那样容易爬起来啊。

    那麻爷凭什么会冒险和你演那出戏。娘疑虑顿生。

    麻爷只有两女儿，经常跟我说想跟咱老大结个娃娃亲。我说那敢情好。所以就走得近，那次，他不想我因超生罚款损失太大，就冒险演了那一出戏。爹回忆着当年的往事有些感伤。只不过后来，麻爷的两女儿被人骗到外地去了，娃娃亲定了也没成。造孽啊。

    娘听了，似有所悟。那你为啥早不跟我说一声，我恨了他那么多年。

       我怕你那婆娘嘴关不住风，坏了事。爹淡淡地说。

       看样子，我们错怪他了，麻爷还是我们的恩人哦。娘肃然起敬起来。我似乎在听古，同时，我不得不诚服麻爷的仗义。

    爹，麻爷真是仁义啊。我不由自主地丢下了溢美之词。

    小子你还嫩，你晓得什么世事。那回不是他，爹早就跌倒在阿鼻地狱了，感激他都来不及，你居然还冒犯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臭小子，还不快给麻爷伯赔罪去。

    听了爹的一席话，我低下了头，仿佛看到了被我威胁得不知所措的善良的麻爷。

    夜色中，我背着刺棍子和爹踏上了去麻爷伯家的路。到了麻爷家，爹再度痛下杀手，当着麻爷的面就是那刺棍子劈里啪啦直到打累为止。我甘愿受罚，一声也没吭，一膝跪在麻爷面前，恳求他原谅，但麻爷愠怒不止，说老子好心被你爷俩当做驴肝肺，算我瞎眼了。

    爹绿着脸，扔下一句话：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揩屁股。爹的话没错。我想，求麻爷原谅可能需要时间和过程。

    之后，我和爹经常去麻爷家看他，帮他，陪他聊天。一天，麻爷跟爹说，你那老三本质不坏，还是可以教育的，现在不是慢慢修成正果了。爹说麻爷不是你的苦肉计，恐怕斌儿以后就是进班房的料，我还不知咋谢你呢。谁叫我们是老伙计呢，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家的崽了，麻爷说，我想还认个干儿子呢，哈哈哈。麻爷那爽朗的笑声在空气里传递。

    屋外，听着麻爷跟爹的谈话，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澧水寒儒 于 2013-5-22 07:34 编辑 ]

若水

小说精彩，尤其是儿子得知麻爷是救命恩人后，这个包袱抖得太好了，可再往下读，最后结局安排那更叫一个妙。学习！

淡淡不如风

　　前文，第一句，麻爷那笔债到底有多重，应该交待一下，写得债越重越好，这才能为下文的仇恨（恨之入骨了）做好铺垫。
　　后文，揭开麻爷“欠债”的秘密过早了。这应该是个悬念写法，用一些文字来渲染“我”对麻爷的逼迫，步步紧逼，直到最后才揭开迷底。这样写才好，过早揭开悬念，使后面的文字就缺乏了阅读的兴趣。

木门长子

很爽的文字，学习精炼的语言。

[ 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5-20 21:15 编辑 ]

寻找文字

小说设置了悬念，有看点。欣赏。问好。

暴雨迎风

先抑后扬，一切原来另有隐情，构思不错。

澧水寒儒

感谢您的阅读和点评。您谬赞了，文中还有粗糙的地方。

澧水寒儒

感谢您的阅读和建议。您的意见很中肯，我看了做了局部的修正。

澧水寒儒

感谢版主的阅读和点评!

澧水寒儒

感谢您的阅读和点评！

曾经沧海

构思还是很奇巧的，只是揭题太仓促了一点。

西夏楼兰

小说写法不错，悬念设计不错。语言有特点，文中的名字起得地道。

澧水寒儒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13-5-21 15:30 发表
小说写法不错，悬念设计不错。语言有特点，文中的名字起得地道。

感谢版主的阅读和点评！

澧水寒儒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3-5-21 15:19 发表
构思还是很奇巧的，只是揭题太仓促了一点。

感谢您的阅读和指点。

荦春

构思巧妙，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