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处，就想起专诸他们

yangyizhuo

转弯处，又想起专诸他们


　　实在屋子里闷得无聊，就出去闲走。骑了车子，信马由缰。也不知怎的，就又想起那么一干人等。头脑里呼呼的转不停，胸腹内也有声音嘈杂叫喊，于是，去前面转弯处，回过车头，回来敲字。

　　想当年，自己也是热血少年，读到荆轲刺秦之类的文字，就忍不住为之躁动。也似要大呼，要大跳，要擦拳磨掌，要出生入死。后来也知道一个“汉书下酒”的典，说的也是一介文人，读铁锤击秦不中，也大加嗟吁。读至此处，也是大呼小叫，还“浮一大白”。估计“咕咚”一声，一口吞了有二三两老白干。最有趣的是他的老丈人，那也不是一般俗家。听了动静，看女婿这般颠狂，也跟着起哄：看这书，喝这酒，嗯，我觉得还是喝少了！

　　太史公单为刺客为史列传。写得都是些慷慨死士。刀笔到处，雄拔壮烈。这也本是民族基因里的血性义气，也根本无法被割弃的。刺客失败成仁的多，比如上面提到的两位，但也有不少就成功了的。比如专诸。

　　后来，我就做了一名初中语文小老师（虽然年纪已经不小）。有机会给学生讲“专诸刺王僚”的故事。于是就又串联起一些辅助的传说。据说，公子光有心事，想杀王僚。相中了专诸是个最佳人选。于是就想办法接近他，结交他。专诸家里贫困，他就送来无数金银。专诸孝母，他就待老夫人如亲妈一样。终于，专诸被感动了，答应为他生死效命！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鱼肠藏剑”的那一段。专诸一剑刺死王僚，自己也被乱刃分尸。这对于他和公子光来说，都是一个满意的结果。公子光没有看走眼，结交了一名成功的刺客。而专诸也没有辜负公子光的重托。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并且死的很有效果，达到了雇主的要求。不像那些失败的刺客，过多的成就了自己的名声，却没有达到原来的预期。

　　讲这一段，我还是很“慷慨义气”，自己还能感到血脉贲张的那种杀气豪迈。但就在转身走出教室时，我就又多了一些顾虑。终于，在下一节课，我还是补充了几句：我们觉得公子光当初“结交”专诸，是真的出于一种“情义”吗？那么专诸的死到底值不值当呢？

　　看我的学生们，转了眸子在那里闪了闪：算不得情义，专诸的死，并不值当。

　　于是，我就稍稍放下了许多担心。因为，我害怕我的学生被人利用。人家三两句好话，一两个甜枣，给唬弄走了。傻乎乎的给人卖了命了。你还以为是“士为知己者死”。而在人家，也不过看你一个马前小卒。拿钱来，就是买你的命。卖你的命，就是为着成人家的功。哪里会给你有什么知己？就算说的好听一点：人家知道你！你却不知道人家。你个傻蛋，死的可惜，又死不足惜。

　　刺客列传，傻蛋故事。

　　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天翻书就总拈到些傻蛋刺客。

　　儿子弄了本儿童版的《二十五史》，我也跟了闲翻。就又看到荆轲了，又看到“信陵君窃符救赵”一节。侯嬴这个老头儿就很有刺客精神，虽然他没有跟着信陵君去刺杀晋鄙，但他说：我老了，不能为您亲自上战场。但，为了报答您对于我的知遇恩情。我会计算着你到晋鄙大营的时间，到时候，我就朝了那个方向，自杀，也算是一种追随。

　　荆轲刺秦中，其实还有一些小人物，也是极有光彩。击缶作变徵的高渐离算一个，愧被犯忌杀身自白的田光也算一个。再比如那个樊于期也应当算一个。荆轲对他说：我要借你的人头，秦王才会相信我，我才有机会接近他，左手抓了他的衣领子，右手就可以把刀按到他的脖子上。樊于期于是就很感动的哭了，自己把头割下来，双手捧献给荆轲。可以说，这场刺秦的行动，远不是荆轲一个人的战斗。那些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刺客助手。都是侠义之士，都是刺客之才。所以，才有一句“燕赵自古多有慷慨悲歌之士”（做为燕赵土人，写到这里，不知道就会为之傲然气盛。）

　　接文首处，我在今天转弯处，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人，不做刺客，还能去做什么呢？做个砍柴人？做个杀狗的屠夫？做个只会喝酒的醉鬼，还是那个流浪歌手？还是做个看门的老头，或许其他的随便一个什么腌臜小厮，混沌傻呆一辈子就完了？

　　柴，不遇到火，便不能称之为柴。帆不在风浪里撕打，也不能算是帆。焰火，也就是最高的夜空里绽放最美的瞬间，然后，坠落一片最支离破碎的冷灰，这才算得上最骄傲的焰火。专诸还是应当感激公子光，就像侯嬴感激信陵君，正像荆轲等人，一定要感激燕太子丹。哪怕是为着一种并不平等的情义，哪里不是为着什么知遇之恩。只为着他们自己，他们不甘落漠的生命需要有一个来点燃的机会。

　　于是，他们就成就了一段历史，属于他们的却并不仅仅是历史的那一段。瞬间光华，千古传奇。

　　文到这里，也已经应当结束。但是，做为一名当职老师，还是要聒噪两句：生命只有一次，不是所有的玩命都是值得的。这一点可要弄明白。――人生有风险，玩命需要谨慎。





[ 本帖最后由 yangyizhuo 于 2013-6-3 19:31 编辑 ]

银公子

看“值当”一词，心生猜想，或楼主是河北人？“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沧州人表示赞同。

yangyizhuo

幸会。衡水人握手沧州老乡。

一水

果然是老乡见老乡：）

舄兢

确如楼主所言，以现在的眼光看，历史上许多义事都是不对等：一方收买另一方的傻。

舄兢

以穿透历史的目光，会发现历史上的许多令人血脉贲张的故事，原来是冷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