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倚楼听风雨

慕容凤

　　　　　　　　　　倚楼听风雨


　　鬼使神差的，书架竟不明不白地倒了下来，正压在一个人身上。帮姐姐看店的成辉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救人。

　　店里的一名店员看见了，也迅速赶来帮忙，两人合力将书架扶了正。只见地上一个女孩子揉着肩膀坐起来，半截身子还埋在书里。

　　也顾不上什么新书不新书的了，成辉踩着书赶紧搀着女孩站起来，找个座位坐下，要了饮料。然后一口一个对不起，满心的抱歉，连声问女孩“碰着哪儿了”“疼不疼”“要不要紧”。

　　女孩一边缓缓揉着右肩膀，一边连声答着“没事”“没关系”，又说是自己太不小心，很抱歉等语。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抢着说自己的不是，不经意间那名店员已将书架子扶好，书也整整齐齐收进了箱子里。

　　女孩先看见了，起身说“麻烦你了，真抱歉”，一边不觉露出了刚刚在揉的肩膀，竟有拳头大的一块青紫，兀自肿着。

　　成辉看见了，暗暗从心底里骂自己太粗心，一边悄声让书店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叫小齐的，去对面药店买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来。小齐答应了，就迅速跑出门去。

　　这边女孩虽然被砸伤了，但总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从心底里很是过意不去，于是点了有二十几本书的名字，全是倒了的那架书架上的，把它们买了下来。成辉要打五折给她，可女孩虽然竟挑打了角的书买，但还有些窝了页的书不能重复买下，于是便不忍心再让成辉打折给自己。

　　成辉就说：“书架倒了是我们的责任，这折一定要打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再来我们‘听雨轩’买就是了。”

　　女孩又争辩了一会儿，终于只好按成辉的说价付了款。彼时小齐回来了，手里是一些内服外敷的药，递到女孩手中。女孩子先是不肯收，成辉又说：“应该的，你不收我们留着它也没用。我们可不盼着书架子再倒下砸着别人了。”

　　女孩笑笑，道了“谢谢”和“再见”，就离店而去了。

　　不久，成辉的表姐回来，看见空了一架子书，就问怎么回事。成辉就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又兼解释说我们的书架立得不牢，书多且插得紧，要抽出书来就得费很大劲儿，这样砸了人，就是我们的错，还说那女孩怎么受伤，又怎样谦让和道歉等等。表姐是个明理的人，说成辉这样做是对的。晚上打烊的时候，姐姐就找人撤走了旧书架。次日一早，买了几个新的书架回来——成心晃也倒不了的那种，方才把书又分类摆上去了，而且也额外嘱咐店员不要把书排得那样紧了，及时放才好。

　　自那以后，在成辉帮姐姐义务看店顺便也看书的暑假里，女孩倒真的常常来购书，小说、散文、诗词、理论，并不固定，古今中外，也算是在文学圈里的包罗万象，反正每一次都不会空手而归。
这样常常走动下来，女孩的肩很快就好了，虽然还有一些淡淡的痕迹，却已不大明显，已经可以穿无袖的上衣了。一来二往，成辉也就和女孩子熟了起来，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莫寒，比自己小两岁，读大学一年级。

　　“听雨轩”的规模虽比不上那些大的书店，但楼上楼下却也布置得格外雅致。而且里面从不放那些让人心浮气躁的音乐，若放也是些似闻不闻的天籁之音。那楼上还有几个雅座，付过款的书可以带到这里来看，要上一杯饮料，或租了CD机随便听听音乐，也别有情趣。

　　莫寒说她最喜欢雨天，也最喜欢听雨，一如书店的名字“听雨轩”。所以，逢下雨的日子，莫寒必到，要上一杯淡茶，随便翻翻杂志或报纸，多数时间里她还是在听雨。点点滴滴如诉衷肠，那远比音乐更为美妙。所幸北方的雨水稀罕，要是在南方，莫寒怕是要住在“听雨轩”了。

　　她习惯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子前，那儿几乎成了她的专座。成辉虽然是在帮姐姐看店，实际上就是一个幌子，从进货到上架到收银，那一样也用不着他操心，都是姐姐在背后掌管，他不过是借名来看书而已。所以，成辉整天也很闲，就泡在楼上看书听音乐。
于是，一起“倚楼听风雨”的日子，成了他们最初相实的日子里最快乐无忧的时光。转眼间，暑假结束了，莫寒向成辉告别，说自己就要回到南方的城市去了。成辉就问她什么时候会再来北京。莫寒遥遥头说我无法承诺，这次来北京只是为了看望一位病重的恩师，现在恩师走了，她在短期内都不会再来北京了。成辉就笑着说，那等我毕了业去南方找你吧。莫寒也笑了，如果那时你还记得我的话。
离别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在火车站，直到莫寒娇巧的身影被人流淹没，成辉还站在那里若有所失地叹了一口气，心底里只默默地念着两个字——

　　“等我。”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两年过去了，成辉考取了上海一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那是莫寒所在的城市。接站的时候，两个人相对无言，千言万语不是这两年来的任何一封信能尽情表达的。于是，两个人惟有相视而笑，那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在学校报过到，一应手续交接齐全，成辉就被邀请到莫寒家里做客。

　　莫寒的家布置得很别致，除了木制的地板家具桌椅凳，碎花的窗帘和桌布外，还有各色的绿色植物。茶是清香的，并放上了新摘的茉莉花。

　　那是属于莫寒的风格——清新而典雅，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而且，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只是莫寒一个人在住，她的父母都在南京工作，而她则在上海念大学。

　　所以，成辉就方便时常来坐坐，莫寒沏的茶是外边的茶馆不能比的，莫寒烧的菜是别处吃不到的，莫寒家的花也要比别处多出几分美丽来，只是因为她是莫寒，而他是成辉而已。

　　但是，成辉后来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半工半读，因此就没有很多时间来莫寒家了，那茶终于也只好被咖啡取代。

　　时间恍恍惚惚过了一个月的时候，成辉拿到了他的第一份工资，想到莫寒的好，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她对自己的招待。于是，买了一大束莫寒最喜欢的百合花，来到她的门外，本想要给莫寒一个惊喜，但是敲了半天的门竟没有人来开。

　　出去了吗？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的啊。成辉想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

　　门内，电话声刺耳地响起来，看来莫寒果真不在家。成辉只好又拨通了莫寒的手机，接通后，传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您是哪位，我是……”
　　
　　……

　　很久以后，回忆起那天的事，成辉都会感到愧悔，如果自己没有买那什么百合花的话，或者在去莫寒家以前他能提前挂个电话的话，那么今天这窗外的雨是不是就不会寂寞得如此凄凉？而如今，却让这风、这雨情倚何人？

　　闲来无事的时候，成辉时常会一个人去走一走那条并不宽敞的马路，从这边到那边，反反复复，那是他纪念朋友的特殊方式。后来，成辉还在这条马路的一侧开了一家书店，名曰：“听雨轩”——为那个爱听雨的女孩子，为他已经永远消失在这路的尽头的他最难忘的朋友。他只会相信莫寒一定正在一个美好的地方倾听着雨声，或许那个地方就叫“听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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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感谢慕容凤朋友，又来一篇！其实有些作品不要连续发，可悠着来！：））

王建设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感谢慕容凤朋友，又来一篇！其实有些作品不要连续发，可悠着来！：））

是呀，一楠版主说得好，每次只有一篇参加评比，其他的就要过时了。

山里娃

一期一个，多跟大家的帖子，自己的帖子有跟帖及时回复，这样效果就好了！

慕容凤

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