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水女生

yangyizhuo

纯净水女生

　　我说的这个女孩，若按时下学校标准来看，绝对优秀，可以说，优秀到百分百。


　　她的学习成绩当然不错，但也并非那种天分超常的类型，基于可以说，好多时候，她的头脑反应并不快，有时还会慢别人半拍，那就更显出优秀成绩的真实不易。


　　怎么说呢，比如我上课，也会经常提醒一些同学：看看，又走神了吧。XX，注意！抬头看讲板。――说着，还要“笃笃笃笃”敲几下黑板。有的学生喜欢小动作，有的学生喜欢发点小呆。有的喜欢低着头，用一只手抠另一只手的手指甲，用手抠一会，还要把指甲放到嘴里啃一啃，然后再接着抠。反正这么说吧，学生上课走神，再正常不过。就算是所谓的好学生们也会偶尔走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兴起，我们这里对此有个说法叫做“上课走私”。这在教育学上，好像也有类似的解释。说人的注意力毕竟是有限的。对于小学生一节课，最多也就能保持20来分钟的注意。初中生会多一些，但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这也就
要求授课老师变换方法，调整节奏。以尽量保证学生在集中注意的情况下，完成重点内容。


　　但，这一切说法，对于我们要说的这个女孩都是不适用的。因为，她一节课45分钟，没有一分钟不在全神贯注的听讲。她个头本来就不高，从初一开始，一直就在第一排。老师一边讲课，一边也要观察学生的听课状态。眼光在教室里扫描过来，每到她这儿时，都会为之警醒一下。她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是需要老师提醒她要注意听讲，而是在监督老师是不是在集中精力的讲课。我有一个说法：每看到这位同学在听讲，老师就一点不敢懈怠。觉得哪怕错一个标点，都会觉得对不起这样的学生！


　　她眼睛又大，一湖纯净水一般。几乎不眨眼的看着老师的一举一动，像个全程监控的摄相头。两年半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我也怀疑，这学生是不是在发呆啊？不可能吧。就算是充电器也有电压不足的时候，就算是有源电器也有电压不稳的时候。她怎么会这么一如既往？我也她几次试探性的当堂提问过她几次。没问题，她一直在听讲，一直就是这么认真。她站起来，总是先怯怯的笑笑，低声小气的说出你刚刚讲过的内容。这证明，她确实就在一直不停的全程监控状态。


　　其他老师也说起过这学生：看人家那听课状态，真是的。就算是一个班里都没在听讲，只看她一个人在听。我们讲的就值了。


　　但也有老师提出自己的异议：这孩子也不行。下课后问个问题，给她讲一遍又一遍，唉呀！怎么就她就理解不了呢？呃，她还老有自己的一套理由。这就是她最后考试总考不过某某A，和某某B的原因。――老喜欢凿那种“四方窟窿”。


　　办公室里，我们见识过的老师们也都呵呵笑一通。的确，这孩子想问题总有些死板，甚至古怪。就像我们当地形容一种人叫做“凿死铆”。这孩子若没有这方面毛病，那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瑕了。而我也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孩子也就是单纯执着，若没这种精神头，单凭聪明天分，成绩表上，她也考不到现在这位置。


　　她，也不只是学习成绩好。其他方面几乎都无可挑剔。孩子本身长得就很漂亮，又是那种极爱干净的脾气。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就是个冰雪人儿。扎一根马尾辫，四时衣服也一尘不染。说话也低声细气，极是古典文静的那种。若再说的大些，像她这型号，正是时下女孩子里极稀缺的古典美女。班里她一直做卫生委员，相信学校检查的来了，不用看教室卫生，只需要看她一眼。就应当给本班卫生打个满分。很正常啊，略肮脏一点的环境，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有这样的学生做卫生委员，怎么会有腌臜半点的班级？


　　说到这里，你会认为，这样的女孩儿可能不爱劳动。可能属于那种看见垃圾就掩了鼻子尖声跳开的那种。实际上，恰好相反。每次大小劳动，她都要做到前面。虽然她不会那种虎虎生风的自己干，又一呼百应的领袖群伦。但肯定自己会一丝不苟的做到最满意。记得有一次，她来找我，说话间几乎要哭出来：老师啊，学校让咱们把负责区域内墙上的脚印都擦干净。可我，我们都试过了。用干布擦不掉。用湿布一擦，越擦越大一片污渍。可怎么办呢？


　　看她这样子，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也根本不怪学生。像这样刷了涂料的墙壁，又被一些捣蛋学生踏了脚印，很难擦得干净，除非最用涂料刷一遍。学校说让擦的干净，实际上也是半真半假，他们也知道，只不过提醒学生注意，不要再往上踩踏了罢了。谁知道，捣蛋学生没拿当回事，擦不两下，又一边连跳带闹，根本没拿这当回事。倒把我们这位“凿死铆”好认真的卫生委员难为的要死了。少不得，要安慰她。劝她多放宽心，不要太以为意。剩下事情，有我来处理好了。


　　这样的学生，教她的老师，应当说是修来的福气了是不是？这话也不是乖媚失态。想想，做老师这么多年，哪里有这么十全十美百分百的学生？我们经常要挂在嘴头上的话，就叫做：学生捣蛋是正常的，学生有问题也是正常的。完美无缺了，他还上什么学？做什么学生啊？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有表瑕玼的才是真玉。


　　对了，问题也就在这里。这样的学生，太过于完美，反倒让人觉得不真实，觉得心里发虚。我们再说几件事情，读者也来感受一下。


　　那还是初一的时候。学校里要军训。操场上，教官讲过一个要领，马上操练。她没有做对，马上被骄傲又严厉的考官发现并勒令出列罚站。现在想想，她做不对，也绝对不会是不认真听讲，只是可以她反应并不太快，或者自己又想了其他的好多。自己想不明白，又不肯跟着别人稀里糊涂的就做了，于是就落后，就被罚站了。当时，我也在旁边看着。就想过去对考官求个情。告诉他，“这不是个捣蛋的学生，不要让她一人操场上罚站好不好？对于这么一个弱小女生（她那时候也扎着马尾辫，也是一尘不染的小冰人。不过比现在要少两个号型。）来说，是不是打击太大了？”。但我也又觉得自己不便干涉。再后来，又操场上，看到她没有被罚站，还走在队首，给同学们带操。看来，考官也就慢慢的知道，这个孩子是很优秀的。也就给了她应当的位置。我想说的是：这个孩子，被罚站时，也并没有看出一些颓唐伤感，也就直直的，认真的在那里站着。让她带操时，她也没有一些骄傲，也就认真的，走在队前，一板一眼。当时，我就有一种想法。这孩子何止是优秀？简直有些圣贤的模样了。


　　不只是老师，她在学生面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我们班曾经转过来一个插班生。也是个女生。这孩子就天性顽劣的很。她几乎就不知道上学是怎么一回事。坐不正，站不直。说话不知道怎么说，做事情也是完全由着个人喜欢。我看到她就头疼，其他老师同学也没有几个愿意沾惹她的。没人愿意和她一桌，实在没办法，我就让那插班生和这女孩去一桌。过不几天，插班生主动提出来：老师，我还是要和人家在一桌了。她真是个好学生。我都不忍心打扰她。我还是自己往后面闹去吧。――世上果就有这样一样人，让人不忍心去伤害！我也同意了，我也不忍心。


　　到了初三了，好多厌学男生，大个女生，日见生猛，有的还想翘个尾巴，尥个蹶子，有时候，就算老师管理起来，也会有所顾忌。但是，好像我们这位神奇女生安排任务，基本都能完成。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犯点什么错误呢？长得这么漂亮，也不谈个小恋爱。好像也没有男生追过她。班里那些长的不漂亮的，还传纸条，有男生为她们打了几架呢。那些学习好的，也还是动过小心思，哭哭涕涕的玩过小感情啊。男生有男生的坏事情去干，可以打架，可以跳墙出去上网，可以带手机来玩游戏，聊QQ。就算是不犯大错误，不交作业，上课迟到，上课走个神总可以吧？女生也有女生的活儿干啊。吃点零食，买点零碎，说些明星，谈论个帅哥，就算是同桌之间闹点小别扭也好吧？怎么这个女孩就一点毛病没有呢？――还是每天都这么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来上课，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听老师讲课，做作业，考高分。


　　不对吧？化学老师都讲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以“单质”的形式存在的。每种元素都是化合体。就算所谓的纯净水一样，过滤掉了许多有害的物质的同时，也就过滤掉了许多有益的东西。说到纯净水，我就又想起那女孩的眼睛。她那眼睛就如至纯的水一般。


　　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认为，这孩子有些过于的纯净，我甚至为她担心。在这个正值犯错误的年纪，她不肯犯错误，不一定是好事情。想说的还有许多，只是，我不忍心再说……

李兴文

不犯错误，说明成长还是有残缺的，这个观点很有新意，也许道出了青少年成长过程中一个简单却重要的真相。在同一个系统中，内部矛盾运动是系统显现活力与动力的前提。
若能探讨出该女生何以如此的一些原因则更好。
欣赏新作，即颂秋安！

[ 本帖最后由 李兴文 于 2013-9-15 22:20 编辑 ]

木门长子

从一个老师的角度来看学生的状态，的确有味，文中显现的思想理性而清醒，过纯的水容易脏，过纯的人心底一般都会很脆弱，所以凡事还是应该多些磨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