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独脚灯

荦春

　　　　　    山崖上的独脚灯
　　　　　　　　　　　　　      文／荦春

　　“阿妹哟——喂——噎——哎——咋”，叮当。“夹得那个紧哟——喂——噎——哎——咋”，叮当。“搬不开哟——喂——噎——哎——咋”，叮当。随着一阵阵的吆喝声和铁锤的敲击声望去，爸爸赤身裸体站在山崖上愣起大锤使劲砸去。“吆哟——喔——张开了哟——喔——”他一边吆喝，一边低着头仔细的看了看石头破裂的纹路，用手刨了刨石头上的青苔，再刮了刮黑黝黝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扬起头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 拉下脖子上的毛巾全身擦了擦，又搭到脖子上，举起大锤吆喝着：“来就来了哟——喔——哎——咋”，叮当。“动起来了哟——喔——哎——咋”，叮当。


　　石头完全裂开了。爸爸操起钢钎像往常一样站在半山崖沿着裂开的石缝使劲撬，随着“嗨哟、嗨哟”的吆喝声，石头慢慢地移动着。他换了一个角度，将钢钎插入石头底部一撬，身体晃了晃，石头滚了下来，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爸爸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妈妈坐在床病前哭涕：“好苦命啊！我的妈——噎——叫我怎么活哦！”


　　爸爸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裤管空空的，嚎啕大哭：“我的腿，我的腿呢？！”他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捶打着头部，胸部。


　　妈妈忙止住哭喊声和跑来的医生一道拉住他的手，劝解道：“不要生气了，送来时，你的左腿被石头砸坏了，只有切除，才能保住你的生命。现在脱离危险了，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你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啊！”妈妈强忍着泪水安慰道。


　　“爸，您怎么了？”哥痛苦地扑到病床前掀开被子道，“您……您伤哪里了？让我看看。”


　　“你不在学校上课，跑来干啥？”爸爸忙擦干眼泪，装出一副笑脸，凝惑地问道，“腿被石头咬了，没……没事的。”


　　“爸，多痛啊！我打电话要生活费，听说您出事，没想到这么严重。”他摸了摸缠着白色纱布的左大腿，流着泪道“爸，您就好好养病吧！”


　　“好了，病人刚醒来，需要点吃东西。”医生嘱咐着走了。


　　“饿了吧！到街上去吃饭，让儿子到学校好好学习吧！”他关心着转过头来对他妈妈布置道，“取三百元给儿子做生活费。”说着把折子递了过来。


　　妈妈佯装出笑脸收着折子和孩子一起出门了。


　　爸爸是村里的孤儿，家里穷，三十多岁还没有成家，后来经人介绍和妈妈成了亲。刚开始，我们不理不睬。


　　有一天，我哥跑了回来抱着妈妈大哭：“不要当继儿，别人骂鸡儿。”


　　妈妈闪着泪花：“继儿，哪点不好？你爸比亲老汉还好啊！没有他，谁供你上学？没有他，谁供你生活费？没有他，谁管这个家？谁骂的，带我去看看。”说着拉着哥哥出去了。


　　“是你骂的吗？”妈妈看见是游手好闲的单身汉胡三，问道：“孩子惹你了，你骂他。”


　　“他把我南瓜叶割了。你看天这么干，多可惜了。”他理直气壮争辩道。


　　“南瓜叶割了，你就该骂吗？”妈妈非常生气地走了过去：“他命不好，当继儿，你三十几了还没看见屁毛在哪里呢？也好不了多少！”


　　这一下，骂到他痛处了，更火了，伸手一巴掌打来，只见那巴掌在半空中像中了邪一样高高扬起，一动不动了，他整个身体飞了起来，在一两米外重重地摔了个狗啃食，呆呆地趴在那里望着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爸爸，过了好一会儿站了起来，央求道：“谢师傅，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滚！再这样，小心你的狗命！”爸爸皱皱眉头骂完后带我们回到家里，我哥第一次叫了一声“爸爸”。


　　哥哥初中毕业了，向爸爸说，不想读书了，他点了点头说：“那好，你看家里的猪圈坏了很久了，我俩把它修一修，先抬石头，每次都让哥抬长点，少费点力，可是一两天下来，他肩上还是磨起了血泡，手指磨穿了，鲜血流了出来，脸也晒脱了皮，火辣辣的疼，晚上躺在床上，直喊全身疼痛。第二天他醒来看见爸扛着石头，他咬了咬牙，又拿起绳子来帮忙了。就这样一个假期下来，猪圈修好了，他整个身体弄得遍体鳞伤。


　　开学了，爸爸拿出了两千元劝哥上学，这苦你吃不了。


　　后来，哥上高中了，我也开始上学了。家里的钱愈来愈不够用了，他只得不顾烈日暴雨泡在石厂里干，没想到……


　　几个多月后，爸爸重新站在山崖上，用一只手扶着拐杖，另一只手使劲楞起大锤，吆喝着砸去，不是砸偏了，就是人和大锤一起摔了过去，或者力气不够，额头跌破了，爬了起来，回家擦点碘酒，继续干。终于，他把拐杖调节好捆绑在左大腿上，双手配合着又开山了。就这样独腿支撑着哥哥上完了大学。


　　如今，我也上初中了，哥哥在北京上班，家里生活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可是爸爸仍然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阿妹哟——喂——噎——哎——咋”，叮当……随着吆喝声望去，在寒风呼啸中，独腿老爸正举着铁锤犹如一盏迎风飘曳的明灯永远照耀着我们前进！


[ 本帖最后由 荦春 于 2013-9-25 20:24 编辑 ]

木门长子

这样的继父真是难得，敬仰！

陌笛

指引向前的明灯！学习！问好！

淡淡不如风

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令人动容。
只有那空空的库管－－裤管

昨夜秋风

开始是第三人称吧，怎么后来成了第一人称了呢？是我读错了吗？求证。

荦春

原帖由 昨夜秋风 于 2013-9-22 14:09 发表
开始是第三人称吧，怎么后来成了第一人称了呢？是我读错了吗？求证。

谢谢秋风版主的指导！我已经修改了！:handshake

荦春

原帖由 淡淡不如风 于 2013-9-22 08:58 发表
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令人动容。
只有那空空的库管－－裤管

感谢淡淡不如风的指导！谢谢！

荦春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3-9-22 07:53 发表
这样的继父真是难得，敬仰！

感谢木门版主的指导！辛苦了！

荦春

原帖由 陌笛 于 2013-9-22 08:17 发表
指引向前的明灯！学习！问好！

感谢朋友的鼓励和支持！谢谢！

暴雨迎风

先支持！

暴雨迎风

小说故事不错，文字描写也精彩，只是一会儿爸爸，一会儿谢师傅，一会儿继父，角色转换不自然，读起来有点怪怪的。

曾经沧海

看了让人动容，好小说。

荦春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9-23 21:08 发表
先支持！

感谢迎风版主的关注！谢谢！

荦春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9-24 17:35 发表
小说故事不错，文字描写也精彩，只是一会儿爸爸，一会儿谢师傅，一会儿继父，角色转换不自然，读起来有点怪怪的。

谢谢迎风版主的指导！我修改了。辛苦了！！

[ 本帖最后由 荦春 于 2013-9-25 18:23 编辑 ]

荦春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3-9-24 18:32 发表
看了让人动容，好小说。

谢谢；老朋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