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气

飞云

　　张桥村是一个不算大的村子，紧邻张桥镇政府，所以本村人一直认为自己的村子是一个大村子。有这样的认识，如果认为只是张桥村人习惯于自我心中的那份自豪外，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无论哪里人，只要进了张桥村，随便遇见一个成年人，无论你提起这个村的哪个话题，你都会看到和听到一个个张桥村人眉毛飞扬下充满激情和自我的说辞。
   
        “你知道张桥村名的来历吗？这可是大有名堂和历史渊源的！你坐下不要急，请我慢慢说给你听。大秦帝国你知道吗？那时侯有个水利专家叫做郑国你知道吗？那个疲秦却利秦的典故你知道吗？告诉你，我们村南紧邻的那个宽大流长的水渠就是那个郑国渠。在宋朝的时候，有个张姓人家为了村人来往的方便，就在这水渠上修了一座桥，这个村名就叫张桥村了。看看村南那一马平川绿油油的耕地不，那就是叫做吨良田的好地，具有这种自流灌条件的耕地，就是放到全国也不多，所以这里被划作了国家基本农田保护区，还在地头立了石碑了……”
   
           这样的话语，对任何一个张桥人来说，一旦重复说起来那可是唾沫星子乱飞，多年来也着实让附近邻村的人感到有些不满。可是不满归不满，但是却对改变不了张桥村是个好地方的内心观点。单就娶媳嫁女来说，周边村很少有剩女，但是张桥村却绝对没有剩男。
   
           张桥村这么出名，周边村可能还有些不服，你就不过是站在了水渠的上游，占尽了地利的好处罢了。可一旦提起张桥村老天气，那周边村庄的人们可是一个个都是口服心服，而且在敬服之外，似乎只有供奉其为神仙的地步了。
   
           提起这个老天气，那可是张桥镇响当当的人。老天气姓李，出生在民国十一年，种过地，当过兵，能说会道，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肚子里面的草料故事，那可是要多少背篼就有多少背篼。当地人至今仍挂在口边的教训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个说辞，在当地却绝对与老天气有关。
   
          故事说得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当时的生产队可是一言九鼎，绝对的权威。那时张桥村的生产队队长是本村一个才退伍的老兵，根正苗红，带领村民种地跟打仗一样，一切行动听指挥。在一个大夏天，才下过两天的雨，村民心里都湿漉漉的，半饱着肚子想象着当年的秋粮收成肯定会好一些，至少会少浇一次水了，多少也能摊薄一下土地的投入了。可是那个年轻的生产队长，到了早饭时候，看天气忽然放晴，就敲了村中的小铁鈡，让村民们将村场中堆积的部分还没有碾场的麦捆堆摊开晒一下。当时，老天气就发话了说：“年轻人，天气还没有彻底放晴，应该安排别的活计，而不是这个。”能战天斗地的年轻生产队长当时根本就不服老天气，用手一指天上的太阳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吼着说：“就你能，我看这天就晴了，都下了两天了，该下的雨都下完了。”老天气一看对方来了劲，再次看了看周边的天气，不紧不慢地说：“小队长，你看看这周边的山边都隐隐藏着阴云，这可是典型的猛晴没好天，等不得鸡叫唤。现在摊晒，晚上可得折腾人呢。” 年轻队长一看老天气挑战自己的权威，马上来了劲，吼着说：“人家叫你老天气，你还真当你就是天气预报了。你能行，咋不让你当小队长呢。”一句话，将老天气呛得手指乱抖，指着小队长骂：“你个年轻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队长听老天气骂自己，就跳起来叫嚣：“打个赌，要是今晚上下了雨，我把你叫爷。要是下不了雨，你把我叫爷。”一看对方胡说乱来，老天气气得转身就回了家。村民了一个个大声叫了起来：“队长说话可要算数了我们可都是证人。”事情的结果正如老天气的话来了，夜晚突然来的一场大雨，不仅让村民们淋雨折腾了半夜，而且让当天晾晒的庄稼受了症。后来年轻队长虽然没有将老天气叫爷，但是彻底地在老天气面前多年抬不起头。
   
         就这一件事，经过村人演绎之后，多年来人们都是津津乐道，成为了老天气的标准案例。随便和老天气聊起话题，就会听到诸如：云朝东，一场空。云朝南，水漂船。云朝西，雨滴滴。云朝北，毛胡子老汉晒大麦；黑云接太阳，等不到半晚上；白雨有三场，场场紧相连等等不同的谚语和经验。老天气说得多了，村民了也学会了不少，也出了几个小天气，可是到了要紧时候，还是不如老天气看得准确。时间长了，名声越来越大。后来，张桥镇的农事，都时不时请老天气来把关。
   
         到了改革开放的初期，包产到户之后，老天气的学识一下子是好钢用到了刀刃上。年年对天气的准确把握，将农事安排的条条有理，种啥成啥。这年春雨多，别人种菜籽灌花了，收成少得可怜，来年都不种了，偏偏老天气会种。事情怪得让人不信不服不行，来年的菜籽丰收得让人急得红眼。后来村人都学乖了，种啥自己不拿主意，就看老天气种啥。老天气不仅让自己家人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更让张桥村的村民们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一时成为当地的佳话。
   
          可是到了新世纪，新科技种庄稼都讲究一个反季节种植，一下子老天气擅长的绝活就没了市场，老来无事之际，只能是拄着拐杖喜欢在村子田头转悠，有事无事地期待着村子了更年轻的一辈来请自己对天气的判断，才好高兴而满意地演出一次。
   
          然而，好日子不久，村南地边的基本农田保护碑就被推到了，县上招商来了一个叫做鸡西的建材公司，占用了张桥村南的国家基本农田，建设了一座日产万吨熟料的水泥厂。从此，几座高高的烟筒彻底将张桥村的环境破坏了。紧接着时间不长，另外一个叫做水螺的水泥厂，也占据了张村西边邻村的土地，又建起了一座日产万吨熟料的水泥厂。至此以后，两边高高的烟筒和北边大山不断被炸响的爆破声以及充满雾霾的天气彻底将张桥村笼罩了。老天气再也没有了舒心而充满惬意的散步地方，只能在家里一次次面对着不断干旱的天气摇起了头。
   
          而那个当年曾经的年轻队长，后来出外打工成了企业家，在一次电视台记者采访中提到老天气这个人，老天气神奇的一面，立刻引起了记者的注意，计划着给这样的传奇人物做一个专题，肯定能引起人们的关注。

          很快，电视台的记者亲临老天气的家里。老天气听到电视台记者要采访自己，颤颤巍巍的来到院中，在艰难的喘息中咳嗽着，瞪大了一双无光的眼珠，含着浑浊的泪珠拉着电视台记者的手说：“记者法官，你不要采访我了，我不行了，再也看不成天气了。自从有了这两个害人厂，我们这里多年都没有下过西北方向过来出山的雷阵雨了。过去说人能战天斗地，我不服。如今，我服了，我也彻底被打败了了。如今我那些看天气的经验，这些年都不灵验了，你要播出去那可丢人就丢大了。你们应该采访一下这两个害人厂，如何占用了我们这里这么好的耕地，如今县上逼得我们张桥村整体要搬迁的，这都弄了些啥事吗？村干部如今都搬到县上了，我想找村干部说一下都找不见人呢。哎……”紧接着就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喘息声。
   
         到了2013年 12月5日，老天气一口痰没有吐出来，就咽气驾鹤西去了。村中一位老教师在祭奠之后，拟了一副挽联如下：成也天气，败也天气，非是老天缘由；生即逢时，生即背时，皆因孽缘附会；横批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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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暴雨迎风 于 2013-12-8 19:04 编辑 ]

昨夜秋风

很好的题材，前面4段是否可以简练一些呢，集中笔墨写“老天气”和环保更好。

飞云

谢谢版主的指教，以后注意学习。谢了。

若水

的确，前几段的笔墨多了些，让老天气出现的晚了些。个见，问好！

暴雨迎风

欢迎新朋友！！

飞云

谢谢版主的问候。

暴雨迎风

小小说没必要大段交代背景，可以在中间根据情节需要进行简略穿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