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

若水

黑子

若水/文

引子

    黑子和玲玲私奔了，一时间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黑子和玲玲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听说都买了楼开上了车，好牛啊！别瞎说，那后来不是玲玲又跟着一个老板跑了吗？黑子不是疯了吗？

1

    黑子在家排行老幺，父母自小娇惯他，哥姐让着他，虽然是生活在农村，却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黑子学习也不好，好歹混了个初中毕业便回家修理地球去了。下地没两天，黑子就黑下脸来说什么也不愿干了，没办法父母便送他去跟一个远房亲戚学按摩。亲戚在县城里开了家按摩店，挺挣钱的，这下随了黑子的意，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像亲戚一样开一家店，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带着发财的梦想，黑子开始学起了按摩。


    黑子其实长的很白净，身上的白衬衣一天一换，头发梳的比待嫁的新娘还要精致，皮鞋擦得能照出人来。黑子别看懒散，在村里却很受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尤其是他学会了按摩的手艺后，只要他从县城回村，总有人家前来请黑子，去给家里的老人按摩治疗。黑子也很乐意去，一来可以试验一下自己的手艺，二来呢还能混顿有酒有肉的好饭。可不成想这样一来，越来越多地有人前来请他。黑子开始对这种不挣钱还受累光混顿饭的邀请感到厌烦，他开始盘算着自己在县城开店挣钱。


    父母见黑子这次好像学好了，走上正道了，拿出家里的存折给了黑子。经过一番努力，黑子的按摩店终于开张营业了，而且一开始还真赚了不少钱。这期间黑子找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小兰结了婚，婚后小兰和公婆在乡下生活，黑子是县城和家两边跑，幸亏村子离县城近。新婚燕尔，黑子的心一直在媳妇小兰身上，不久小兰怀孕了。看着身子越来越笨的小兰，黑子渐渐地回家次数少了，而是住在了店里。闲来无事黑子的本性又露了出来，开始和一些新结交的朋友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尤其是上了麻将桌，一打就是一通宵，这样一来就疏于打理店面，生意渐渐地闲淡下来。


    媳妇临产要住院，黑子拿出了所有的钱还不够，又向朋友借了点，总算是交上了住院费。儿子大智出生后，媳妇缺奶，这就需要买奶粉喂养孩子，这无疑是给黑子的生活雪上加霜。这边孩子等着他买奶粉，那边朋友催着要钱急用，黑子狠了狠心把店转让了。还了债，拿着仅剩下的五千块钱黑子又回到了村里。百无聊赖，黑子无事可做，但又不愿外出打工去干下力的活。父母看着这么大个人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只是唉声叹气，倒是小兰并不在意，常常是把孩子往婆婆怀里一塞，然后拉着黑子下地干活。当然这只是幌子，黑子出门后就不知去哪里玩去了，只是到饭点时才和小兰一块儿回家。小兰在娘家时就很能干，庄稼地里的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她稀罕丈夫那双灵巧的手，稀罕他那细皮嫩肉，因此舍不得他在庄稼地里遭罪。到了晚上，拉灯上床，小兰特享受黑子的那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的感受，甚至想过就是他一辈子不下地干活，自己也心甘情愿。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好在村里隔三差五地有人请黑子去给按摩，黑子不好意思收钱，但对主家安排吃顿饭还是接受了。每次外出，都会享受一顿所谓的酒肉大餐，黑子倒也逍遥自在。黑子生活的转变是在媳妇给他生下二儿子大勇之后，而这一转变令整个村子震动，更令小兰心痛，甚至她想到了死。

2

    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见黑子回来，小兰便去村子西头朵朵家去找，中午吃饭时朵朵来叫黑子，说她姐姐玲玲的腰又痛了，让他去给看看。这是黑子第几次给玲玲按摩他记不清了，反正自从上个月给玲玲按摩了一次后，隔三差五地玲玲就会让妹妹朵朵来请黑子。


    玲玲今年十八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上学时便很注重打扮，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给她写过信的，邀她吃过饭的，与她牵过手的足有一个加强排。由于过早地涉足男女情事，玲玲比一般的女孩子早熟，也因此学习一落千丈，勉强混了个初中文凭后，父亲花钱又把她送到县里的职业中专学习了两年。今年毕业后父亲正操心为她找工作呢。呆在家里的玲玲每天看看电视，感觉生活索然无味，她不想呆在家里，她要闷死了，于是不断地催促父亲。


    黑子整整大了玲玲一轮，可他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那天玲玲出门恰好看见黑子和胜国大爷从自家门前经过，她甜甜地叫了声大爷，然后又叫了声黑子哥。黑子看见玲玲，两眼立即放了光，看的玲玲脸都红了，黑子自觉失态，赶紧自我解围道：这是玲玲啊，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差点没认出来。看着黑子离去的背影，玲玲想起刚才黑子那火辣辣的眼神，心里竟也荡起了涟漪……


    玲玲在家洗衣服时，不知怎么把腰扭了，疼得下不了床。玲玲的母亲见状，便让朵朵去请黑子。黑子在玲玲母亲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掀开玲玲的衣服，玲玲没想到黑子这样，本能地一手护着衣服，另一只手冲着黑子挥了过来。黑子掀起玲玲衣服的瞬间，眼前白花花地皮肤直耀眼，正在惊呆之时，脸上挨了玲玲一巴掌。黑子一下子黑下脸来：


    “玲玲，你打我干什么？”


    “你还是当哥的呢？你耍流氓！”


    “哎呀，我不看看情况怎么给你治疗，这怎么是耍流氓，你想哪儿去了？算了，你不治拉倒，另请高明吧！”说着转身欲走。


    “她黑子哥，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怎么着你也得给看看啊！”玲玲的母亲可怜巴巴地望着黑子。


    “好吧，我不和她计较，你这丫头，你妈在旁边我还能把你吃了！”黑子揉了揉自己的脸腮，微笑着对玲玲说。


    “对不起，黑子哥！”


    黑子听了玲玲的道歉心都要酥了，他慢慢掀起玲玲的衣服，然后又把玲玲的裤子往下拽了拽，玲玲腰间那方寸之地再次呈现在眼前，他咽了口唾沫，用手轻轻地在玲玲腰间游走着。忽然玲玲喊了一声疼，黑子的手也在这一瞬间停住了。然后他拿捏好力量，找准穴位，顺着劲在这里开始按摩，心里想着：这丫头皮肤真好啊，要是自己和她……黑子心里想着美事，手却一直很安分。


    玲玲趴在床上，腰间一双手如蛇一般游走着，手触摸着她的肌肤之处，都迅速地传到她的大脑，继而涌进她的心里，产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觉，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拿眼偷偷地看了一眼黑子，只见黑子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白净的脸上表情很是严肃。玲玲不由在心里笑了一下，同时也拿黑子和那些大男孩比较，觉得黑子比他们成熟多了，想到这里一颗芳心咚咚地开始加速跳动起来。大约半个小时后，玲玲隐约感觉到腰间嘎嘣响了一下，接着就听黑子说，“好了，玲玲你试着起来看看！”


    玲玲慢慢在床上坐起来，然后下床试着走了走，真的不疼了。她高兴地连声说着谢谢，然后又是端水又是递烟，让黑子坐下休息。黑子喘了口气后，说要走。玲玲说什么也不让，一定让他吃了饭再走。黑子就势留下来。吃饭的时候，玲玲和黑子说话越来越近乎，越来越直接，甚至还偶尔开个小玩笑。黑子也竭尽所能地逗玲玲高兴，还说玲玲有福气，不仅人长得好，父亲还要为她找个好工作，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出息了可别忘了你黑子哥。


    两人说说笑笑，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黑子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又守着玲玲的父母，因此拿捏得很到位。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玲玲喜欢，她已经把自己的心系在了黑子身上。从此，隔几天她就让黑子来给她按摩一次，说是按摩其实就是想和黑子多待一会儿。玲玲的小心思黑子早已心领神会，每次来还偷偷地给玲玲带点小礼物，更是让玲玲激动不已。两人还在晚上偷偷地出去约会，树林里、草坡上、场院里都是他们约会的场所。可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黑子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3

    小兰来到朵朵家找黑子，结果家里只有朵朵和她的父母，他们说黑子早就走了，说是领着玲玲去医院里检查一下，看他治疗的效果是不是对路。现在他们也正着急担心呢，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兰回家躺下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黑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在脑子里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闪现着，闪着闪着小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她感觉到黑子这段时间不太正常，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掀起床垫子，这里是他们家放钱的地方，结果让她惊呆了：家里仅有的五百元现金没了，还有这些年她自己积攒的一点私房钱，她存了定期，密码是小儿子的生日，存折也不见了。这一刹那间，小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第二天，黑子家便炸了锅，玲玲的父母在门口骂着叫着，让黑子家交人。小兰家大门紧闭，她把一肚子的怨气正在向公婆身上倾倒，哪还顾得上外面玲玲父母的叫骂。这一闹，村里人立刻都知道了黑子和玲玲私奔的消息，且越传越神，好事的妇女还故意拿着毛线活儿或者纳着鞋底儿站在当街上私语，眼睛则瞅着小兰家的大门，耳朵努力地采集着小兰和公婆的吵闹声。过了一会儿，就见小兰领着大智抱着大勇从家里出来，径自朝村外走去。


    黑子的父母欲哭无泪，造孽啊，没脸见人啊！黑子娘不住地抹着眼泪，黑子爹则蹲在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烟无语。这下好了，儿子跑了，媳妇走了，孙子没了，这个家就这样散了。


    夏日的黄昏来的特别晚，饭早的人家已有人走出家门，拿个马扎一坐，手里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里单田芳那独具特色嗓音的评书，也有的搬出躺椅，提着水杯，大家聚在一起，开始一天的“晚间乡野论坛”。话题的重点当然离不开黑子和玲玲的私奔，这可是村里有史以来的头一次，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的爆炸。这个说，真是伤风败俗，要是我的闺女我就不认这个闺女。那个说，玲玲是不是被黑子骗昏了头，黑子大她这么多，他这是图啥呢？唉！黑子他媳妇怎么受得了啊，看来人家非走不可，可怜两个孩子那么小，还有他的父母……正说着，他忽然住了嘴，大家顺着他的示意，发现小兰领着孩子又回来了。


    小兰过来和叔叔大爷、婶子大娘打招呼，好像没事人似的，然后领着孩子回家了。剩下大家大眼瞪小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谈论。

4

    再说黑子和玲玲，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两人以如胶似漆，再也分不开，尤其是玲玲发觉自己怀了孕后，更是对黑子提出了结婚的要求。黑子左右为难，最后采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对策，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他现在必须走下去。他把玲玲和小兰在心里做了千百次地比较，感觉还是玲玲好，人不仅年轻漂亮，而且脑袋瓜灵，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而小兰自从生孩子后，腰粗了，皮肤黑了，越来越像农村的老娘们了，尤其是两口子做爱时，她那副死气沉沉任你摆布毫无激情的样子，让黑子早已厌倦，哪像玲玲，两人只要一对眼神便明白彼此的需要，接吻、抚摸，每次做爱花样百出，感觉那叫爽。黑子狠了心，带着玲玲一路颠簸来到了省城，用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钱和小兰的私房钱租了间门面，置办了部分家当重新干起了按摩。


    按摩店上下两层，二层两人居住，一层用来做生意。玲玲每天坐在店里招揽顾客，还殷勤地给等待的客人端茶倒水，热情和漂亮的脸蛋还真起了不少作用，渐渐地客人越来越多，客人们打趣地给玲玲起了个“按摩西施”的绰号，玲玲不急不脑，反而很受用的样子，笑脸迎客，还不时地与等待的客人说话聊天。玲玲天生就是一个自来熟，什么人她也能和人家聊的火热。一开始，黑子高兴地直夸玲玲有本事，让每一个进门的顾客都接受服务，当然钱也就流进了他们的腰包。渐渐地，黑子越来越累不说，见玲玲和客人们说话带荤，甚至打情骂俏，他有点受不来，要不是看在玲玲怀有身孕的份上，黑子真想数落一番。


    该着玲玲出事，这天玲玲去附近的澡堂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下身流血不止，被人送到医院后，虽经医生努力，但孩子还是没保住。玲玲知道后放声痛哭，好在黑子不住地开导她，她才逐步地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可不知为何，从此玲玲却再也没有怀孕，去医院检查说没什么毛病，医生建议让她好好保养身体，说不定哪天就能怀上呢。


    按摩店生意稳定，有两个年轻人前来拜师学艺，虽然他们的眼有些问题，但学按摩也许是他们将来能够自立的最好途径。黑子悉心传授按摩技术，渐渐地两个徒弟也能上台面了。黑子留下他们在店里继续干，并给他们开工资。同时，他和玲玲又租了一套单元楼居住，这样生活不仅方便了，而且还扩大了店面，加装了几张按摩床。这样黑子就成了老板，除非一些重要的客人，否则他就让两个徒弟上手。


    当了老板，住上了楼房，他们过上了城里人一样的生活，可玲玲不满意，她说这楼房要是自己的就好了。黑子搂着玲玲边亲热边发誓说，过不了几年，我不但让你住上咱自己的楼房，还让你开上车，让你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玲玲听了黑子的誓言，觉得自己真是好幸福，但嘴里却说：你就吹吧，不过有这句话，我还是很感动，跟着你不后悔，我没看错你！


    有了钱的黑子，逐渐地结交了一些朋友，有了自己的应酬。玲玲对此非但不反感，反而很高兴，为他们能融入到城里人的生活圈而高兴。可黑子的心里偶尔莫名地有些心烦，一是几年来自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更没有家里的音信，两个儿子长多高了，老爸老妈怎么样。一想起这些，黑子多少感到些失落。这些他在玲玲面前是从未表露过的，也不能有所表露，毕竟人家玲玲这么小跟了你，而且人家也没有回过家啊。


    黑子买了部手机，花了三千多，气的玲玲吊了好几天的脸。后来玲玲总算是释然了，看到大街上那些拿着大哥大的老板，再看看黑子拿着手机的神气样，玲玲笑了，他们不就是盼着过这样有钱人的日子吗。有一次，她在街上遇到了同村的燕子，燕子和玲玲同岁，初中毕业就在外面闯荡。看着眼前的燕子已不是从前的样子，打扮入时穿金戴银的，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陪着。从燕子那里知道，父母为她的事搬家了，据说是到县城做生意去了。燕子说，玲玲的妈妈虽然嘴里骂她，可心里一直为她担心，她还嘱咐过燕子，在外面打工要是遇到了你，一定让你给家里联系。燕子从包里掏出一个掌中宝翻盖小手机，从里面找到一个电话号码给了玲玲。玲玲用黑子新买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爸爸好半天没有说话，倒是母亲接电话时哭的很是伤心，担心她在外面受气，并说爸爸已经不生气了，希望他们能回去一趟。从此玲玲便隔三差五地和爸爸妈妈通电话，而黑子看到玲玲高兴的样子，一边替她高兴，一边心里不是滋味。

5

    小兰从娘家回来后，爱说爱笑的小兰依然如故，见了街坊邻居笑呵呵地打招呼，对公婆也是孝敬有加，对大伯哥和嫂子也很尊敬，从不以黑子出走为由而怠慢了对老人的赡养。还有两个儿子，她自己委屈点没事，但绝不会委屈了孩子，该买吃的穿的，一样也不少。公婆看到小兰受累，还省吃俭用地操持这个家，心里过意不去，几次劝她离婚改嫁，可小兰就是不提离婚和改嫁的事，她白天到田地里干活，晚上洗洗涮涮，把自己弄的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二老知道儿媳妇心里苦，便也主动帮着照看孩子做做饭什么的。晚上，小兰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常常是默默地流泪，甚至睡不着，她心里暗骂着黑子没有良心，骂自己这些年的心意付之东流。她不但骂还在为自己打气，要抬起头来做人，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要让儿子成人……两个孩子也似乎明白妈妈的苦，都很乖巧听话，且已经上学的大智每次考试都能得奖状回来，小兰高兴地把奖状贴在正屋八仙桌的上方墙壁上，好让来家串门的街坊邻居看到。


    农闲时，小兰见村里很多人外出做生意，她也学着做起了服装生意。她到石家庄服装市场批了衣服，然后到农村大集上去卖。农村的集市每五天一个，基本上每个乡镇都有，甚至有的乡镇有两到三个集市。这样小兰今天赶这个集，明天赶下一个集，虽然奔波辛苦，但看着手里越来越多的钞票，小兰总有使不完的劲。


    其实一开始卖服装时小兰是吃了不少亏的，但她还是挺了过来。一开始她不太懂的市场，所以服装卖的便宜，赚得很少。也因为她卖的便宜，引起了同行的不满，甚至有人找她的茬口。小兰笑脸赔罪，同时还从人家那里学来了一些不知道的生意经。还有，一开始支好摊子卖衣服时，赶上人多，她找错过钱，错把人家给的五十当成一百的；她丢过衣服，有人见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偷偷地将衣服一团抱在怀里偷走了。吃一堑长一智，小兰摸打滚爬硬是从卖服装这条道上趟了过来。


    小兰渐渐地扩大了自己的摊面，买了电动三轮和一些竹竿木板，这样可以支起架子来，让人们远远地更加直观地选购，也避免了有人手脚不净顺手牵羊。小兰也知道了更多的进货渠道，南下温州广州，北到北京辛集等众多地方提货，她的衣服款式新颖，价格实惠，人们赶集买衣服都本着小兰的衣服摊。十年间，小兰翻盖了家里的房子，家里的摆设也增添了冰箱彩电洗衣机，压水井换成了电水泵，大锅台换上了燃气灶，就连她那辆电动车也换成了小面包。小兰成为村里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家，令村里人大为感叹。


    小兰的能干和善良也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村民们推举她当了村长，也是村里第一位女村长。当了村长后，小兰带领村民们用一部分田地搞大棚种蔬菜，用一部分田地来种花卉。勤能补拙，村民们用勤劳的双手换来了财富，几年后村里人几乎家家开上了小轿车，小兰又操心建设了标准统一的新村，家家住上了小洋楼，村里还修了学校幼儿园养老院，旅馆饭店也应时而生，因为不断地有城里人来这里踏青采摘，到花圃里旅游观光。小兰不用再去赶集上店地去卖衣服了，她开了一家服装公司，招了工人，聘了技术员，自己当起了老板。


    大智大勇都学习不错，尤其是大智，自小就乖巧懂事，见母亲一个人整天没黑没白地忙碌，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足有四十多岁，于是学习非常刻苦。放学后，他还主动帮妈妈喂猪喂鸡，下地割猪草等，直到后来他上了中学住校，而此时小兰也开始做起了服装生意。后来，大智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回乡当了一名中学教师。大勇也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外贸专业，他一心想毕业后回来帮助妈妈把服装公司办好。哥儿俩有出息，不仅村里人羡慕，更是小兰生活的动力，娘儿仨在一起时谁也不提黑子的事，只是长大后的大智大勇私下里常常念叨，父亲现在过的到底怎么样，甚至还萌发出到省城去找黑子的念头。

6

    有了钱的黑子和玲玲日子越来越好，他们都找到了当老板和老板娘的感觉。玲玲闲来无事再也不在店里待着，而是和一帮姐妹打打麻将逛逛街，要不就去美容院健身房。黑子则白天忙店里晚上和朋友买醉，他心里莫名地烦躁，忙起来还行，一旦闲下来心里就烦，就想找朋友喝酒，然后晕乎乎地回家睡觉。而回到家时，玲玲却常常还没回来，黑子心里就更烦。后来，喝完酒后他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和朋友围在桌前也垒起了长城，这可是他放下的活了，如今再找回来，他很快便沉湎在其中。


    按摩店在黑子疏于管理的情况下，渐渐地开始流失客户，就是一些老主顾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可黑子却沉湎于长城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两个徒弟的工资都拿不出，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他拿着卡去查自己账户里的钱，结果又是大吃一惊。原来这一年，他的店入不敷出，再加上自己和玲玲都花钱如水，前几年挣的钱已所剩无几。她再找那张十万元的存单，那可是留着准备买房子交定金的。存单没有找到，他问玲玲才知，玲玲把钱给她爸了，爸做生意需要钱，她便把这些钱借给了爸，也想以此来缓和父女之间的关系。


    黑子的脸真的黑了下来，怪玲玲和自己不商量就私自做主。玲玲一听也生了气，这个家自己都不能做一回主，再说了，以前黑子说过，这个家她玲玲说了算，怎么着，后悔了。结果两人吵了一架，玲玲好几天没有理黑子。晚上，黑子努力了好几次，想把背朝自己的玲玲搬过来，可玲玲就是不理他，他想做那事，可玲玲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令他索然无味。没办法，黑子赔着笑脸给玲玲道歉，还发了誓，这才引得红颜一笑。冷战结束，当然晚上两个人好久没做了，都感觉很是酣畅淋漓。


    买房子的钱没了，生意也不如从前，玲玲开始埋怨黑子，时间一久黑子的心里也开始对玲玲的数落感到厌烦，两人之间终于出现了裂缝。尤其是这些年来，玲玲再没怀孕，自己已年过四十，而玲玲却是愈加地凹凸有致，鲜艳欲滴。尤其是玲玲经常和一些色迷迷的男顾客打情骂俏，更使黑子冥冥之中有一丝厌恶和危机感。一次，店里来了一位少妇，以前是店里的常客，一年多没来了，这次来竟然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这位少妇据说是某老板保养的老二，花钱大方不说，有事无事地就过来做个按摩，那眼神经常停留在黑子的身上。玲玲对此早有察觉，还特别叮嘱黑子，不要偷吃腥，否则有他的好看。玲玲热情地招待少妇，“哎哟，芹姐，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快里面请！”说着话接过少妇怀中的孩子，冲着孩子的脸蛋就是一阵乱亲，“这孩子长的真漂亮，男孩女孩！”玲玲扒开孩子的腿，“男孩子，芹姐，你好有福啊！”


    黑子看着玲玲那稀罕孩子的样子，心里话，你这不下蛋的鸡，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玲玲端详着孩子，猛然间眼神往黑子的脸上看了一眼，一刹间她的笑容有些凝滞，心里陡然疑窦丛生，这孩子的鼻眼怎么和黑子这么相像。少妇已躺在按摩床上，黑子亲自动手，玲玲见二人有意无意之间媚眼传情，一下子明白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7

    大智和大勇哥儿俩多年来有一个心愿，就是见父亲一面，不是续父子情，而是代母亲讨个说法。大勇上的大学就在省城，没事时他就在省城里转悠，寻找父亲的踪迹。父亲离家出走时他还小，他是凭着在大爷家里看到的全家福相片去寻找的，父亲的照片早已被母亲焚烧了，包括他用过的所有东西和衣物。整个家根本寻不到父亲当年的一点东西，只有父亲的影子还潜藏在他的心里。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大勇正在沿着城中的一条老商业街溜达，猛然发现了那个和照片一样的男人，只不过眼前的人已有了白发，有了皱纹。他悄悄地跟踪他，并从周围的邻居中确认他就是这家按摩店的老板后，他给哥哥大智打了电话，并发过去偷偷拍摄的照片。大智说，这就是他们的父亲。


    大智和大勇来的时候，恰好玲玲出去打麻将去了。黑子猛然看见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进来，还以为是顾客呢，可一见两人那神情，又感觉不对。他仔细地观察两个人，猛然认出了大智，继而也就认出了大勇。黑子百感交集，刹那间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伸出手去想去拥抱孩子们，却半路上又缩了回来，因为两个孩子的脸上分明写满了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简短的质询冷冰冰透着寒意，黑子刚刚热起的心一下子凉下来。他无言以对，哆嗦着嘴唇，猛然间放声大哭，他哭诉着自己的不是，骂自己牲畜不如，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小兰，对不起父母……爷爷奶奶早去世了，都是你气的！什么？黑子更是悲痛地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大智大勇走了，在黑子捶胸顿足的悲哭中悄悄地走了，他们不能怎样黑子，毕竟他是他们的父亲。黑子没有阻拦他们，尽管他想留下他们说说话，问一下家里的境况，甚至请孩子们吃顿饭。但他没有挽留他们，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们。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坐着。店里的客人来了走，有人给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幸亏两个徒弟照应着。他回到家里，没有开灯，依然傻坐着，傻坐到深夜，才猛然想起玲玲还没有回来。他慢慢地拨打玲玲的手机，却传来已关机的声音。他很想喝酒，拿出一瓶一气灌下了半瓶。他醉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不觉进入了醉梦中。


    第二天，太阳透过窗户照在沉睡的黑子脸上，他醒了，而身边依然没有玲玲的身影。他再次拨打玲玲的电话，还是关机。以前玲玲从不在外过夜的，他禁不住有些心慌，在房子里开始焦急地一个个拨打电话，可回说都没见。正在绝望之时，他猛然发现枕头底下有一张纸条。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起：


    黑子哥！请让我再叫你一声黑子哥吧！黑子哥，我走了，感谢你十几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忍让，我不能生育，我不能误了你，你才四十多岁，还有很好的日子等着你，你回家吧，回到嫂子和孩子身边，你不要找我，也不要管我，我走了……爱你的玲玲！


    黑子颓然地一定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走了，走了，都走了，嘿嘿，都走了……


    黑子疯了，他是在寻找玲玲的过程中，听说玲玲跟一个网友跑了后疯的，他砸了自己的店，烧了所有的家当后疯了，从此省城的街道上经常看见黑子自言自语地身影：玲玲走了，嘿嘿！她不要我了！嘿嘿！小兰，儿子……
这一次，黑子真的黑了！浑身脏兮兮地，活脱脱一个叫花子。

8

    大勇大学毕业后，进了母亲小兰的服装公司，一段时间后小兰把公司交给了大勇管理。此时，大智结了婚有了孩子，小兰也辞掉了村主任的工作，一心在家看孙子。小勇接手服装公司后，大胆变革，不断推出新款流行服装，并向床上用品拓展，在短短的两年后，利润便翻了一翻。大勇的能干赢得了同行很多大老板的欣赏，尤其是本市某老板的女儿雅琪更是对他情有独钟，并在一次产品发布会上大胆向大勇表白了心思。大勇在大学里曾谈过女朋友，两人海誓山盟地约定，毕业后一起赴南方大城市打拼。可计划不如变化，当大勇看到母亲创办的公司需要他时，他的家乡需要他时，大勇改变了初衷，并苦口婆心地劝女友和他一起回乡下创业，但最终两人还是分道扬镳。从此大勇一心扑在了事业上，还真没考虑自己的事情。见美女主动，大勇更知道这姑娘不仅漂亮，更是行业内资深设计师，再加上父亲的名声，他从未敢想自己的女神是她，这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吧，他掐了一把自己，很痛，是真的。两家联姻后，小兰服装厂更名为“双全服装有限公司”，旨在智勇双全。此时，大智在学校里辞了职，也来到公司负责公司的财务工作，哥儿俩苦心经营，再加上那位老板的扶持，双全公司蒸蒸日上。


    大勇和雅琪订婚后，雅琪便常驻双全公司指导设计工作。每天看着雅琪的倩影，尤其是下班后和心爱的人一起吃饭散步，大勇便会想起母亲小兰。如果自己结婚后就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且母亲早就说过，等他结婚后她一个人过。大勇和哥哥早就商量过找父亲的事，抑或是让母亲离婚，然后再找一个老伴，可小兰就是不答应，说这样过挺好。


    一日，在服装公司开车的同村的狗蛋叔告诉大智，说好像在省城看见他父亲黑子了。说了半截话狗蛋不说了，拿眼看着大智，想从大智的表情上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大智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叔，你确信是我父亲吗？他现在怎样？”


    “不怎么样，浑身脏兮兮的，神神道道地走在大街上！”


    “不对呀，他不是开着店吗？怎么会脏兮兮的，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就是变成灰我也认得他，我和他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不可能认错，看来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


    狗蛋见大智脸色不好，说完赶紧走了。


    大智赶紧与兄弟联系，大勇二话没说叫上司机和狗蛋叔驱车直奔省城。三百来里地一路高速，再加上奥迪的好性能，他们在一个多小时后便出现在省城。按照狗蛋叔的指引，他们来到那条商业街，按摩店早已物是人非，如今是一家美容院。再往前走，在一家饭店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松遮着面目的人正蹲在地上捡拾东西吃。那人抬头的刹那间，大智的眼泪也夺眶而出：父亲，你怎么会这样？玲玲呢？她把你抛弃了吗？为什么你不能给母亲认个错？为什么这些年你不回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大智和大勇商量着想把父亲带回去，但想到母亲这些年来的态度，那是绝不可能的。怎么办？还是先回去做母亲的工作吧。


    大勇掏出一万块钱让司机交给黑子。黑子看见钱眼睛立即放光，他一把夺过钱抛向空中，在一张张人民币飘舞的陪伴下，他狼嚎着“我有钱了”，边喊边手舞足蹈。此时大智和大勇不仅目瞪口呆：父亲，疯了！

9

    黑子和玲玲私奔时大勇还小，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但大智那时已经上学了，由于是男孩子，在家里很是受黑子的喜欢。那时，黑子有了钱很舍得给大智买好吃的，而大智放学后也总是缠在黑子身边。因此，大智对黑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尤其是在黑子出走后，他的自尊心一度受到重创，在学校里沉默寡言，不愿和同学们交往，特别是害怕同学们在他面前提起父亲的事情。就这样，他在沉默中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最终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后来，弟弟接管母亲的服装公司，他跳槽到公司协助弟弟。无论是上学还是辞职，无论是娶妻生子还是和母亲一起生活，他的心里总是感到一丝缺憾，总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想起父亲黑子，想起他领着自己玩耍的情景。那时黑子领着他逮过青蛙钓过鱼，还教会了他游泳。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去河里游泳，河水消退时，黑子还带着他去摸鱼，然后一家人美餐一顿。夏天，黑子还会领着他去摸爬爬猴，然后腌在盐水里，等积攒的多了便让母亲小兰炸着吃。可以说，大智的童年还是十分幸福的，尽管黑子出走后，大智在心里无比地憎恨过他。多年过去，血浓于水，他想念父亲，牵挂着父亲。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感在时时折磨着他，他多希望父亲能够回归，让母亲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在省城那一幕，还有母亲小兰那坚定如铁不让父亲回来的决心，让大智不知如何是好。他和弟弟大勇商讨，实在不行先偷偷地把父亲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如果好些的话，再想法把他送进养老院。大勇说可以，咱妈最疼我，我试着再劝劝咱妈，争取让父亲回来。


    大勇从小到大，无论是淘气还是做错事，从未受到过母亲的责骂。这一天，却被小兰骂哭了，这还不算，大勇竟然被母亲推出她的房间，母亲关上门的那一刻说道：他就是死在外面，也别想进这个家！


    兄弟俩没有办法，决定先给父亲治病。可等他们带着人来到省城再找父亲的时候，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几天前有一个人在运河桥上跳了下去，不知死活，据说曾经是什么按摩店的老板……兄弟俩心里发紧，赶紧到出事的运河桥边打听。知情人说：是一个老叫花子在这里跳下去了，真是奇了怪了，头一回听说叫花子自杀，肯定有事，要么是潜逃的嫌疑犯，要么是得了大病，再要不就是神经病……那人犹自说个不停，大智和大勇却已经走远。


    他们来到人家说的医院，看守太平间的老人说：是有这么个人被送到这里，医院里找不到他的家人，听说再找不着家人明天就要送走了。大智大勇知道被送走的含义。按照老人的指引，兄弟俩慢慢揭开一个尸体身上的白布，一张瘦削黑黑的脸，一张脏兮兮的脸，一张安详的脸，一张似曾相识记挂了多年的脸，嘴巴稍稍张开似有话要说，眼睛也没有完全闭着，好像还留恋着什么，抑或是牵挂着什么。是他们的父亲，他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接受着两个儿子的注视。忽然，黑子的脸上有泪水接连地滴在上面，泪水在他的脸上慢慢地蔓延开，蔓延开……


    大智大勇把父亲黑子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小兰，他们想，父亲死了，母亲的心结也该解开了，毕竟他们没有离婚，怨恨了几十年，如今也该了结了。


    小兰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直地盯着窗外，二层小楼的外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在院子的一角有一颗碗口粗的苹果树，树上挂着青青的果儿。这棵树是黑子和小兰结婚的那一年种下的，如今已三十来年了。这些年来，苹果树形单影只地矗立在那里，就是当年家里拆迁搬进楼房时，小兰还是把这棵树移栽了过来。苹果树很少结果，虽然树干越来越粗，但却是只长枝条。最近这几年，小兰有心打理着这棵树，苹果树竟然结果了，而且还越结越多。那年搬家，她差一点就把它扔掉，可不知为什么临了还是移了过来。


    青苹果沉甸甸地挂在枝条上，随着微风轻轻地颤动着，那一个个苹果就是她一个个的孩子，青涩的令人生怜。但她没有嫌弃，而是呵护着，宝贝似的。因为她知道只要呵护好它们，很快它们就会变得香甜，就像她的两个儿子，小时候甚至连吃喝都难，可是现在，他们不是都很出息吗？她望着苹果树出神，大智大勇不敢打搅她，只是在心里直打鼓，看来母亲还是不能原谅父亲。这样的话，难道让父亲的灵魂一直漂在外面吗？不管怎样，还是争取母亲的同意为上策。


    兄弟俩悄悄地退出母亲的房间，决定晚些时候再来和她商量，实在不行让大爷出面，毕竟父亲已经死了，活人怎么能和死人较劲呢！想到这里，兄弟俩便径直去找大爷。


    黑子的哥哥姐姐都来了，小兰知道他们的来意，便抢过话头说：感谢大哥大姐这些年对他们娘儿几个的照顾，但是我曾发过誓：只要我活着，他黑子就甭想进这个家门，除非我死了！大哥大姐，你们不要再说了！


    大哥大姐没办法，知道小兰恨黑子是恨到骨髓里了。可黑子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不进祖坟就会愧对列祖列宗。黑子的大哥左右为难，不管不行，管又管不了，不由仰天长叹：兄弟啊，这都是你作孽的报应啊！都怪当初父母太娇惯你，才让你养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格。唉！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到底怎么办吧，要不咱去小兰父母那里去说说，让老人劝劝小兰？黑子的大姐说。


    黑子的的哥姐向小兰的父母说明来意，结果小兰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小兰根本不听他们的，要是听的话，当初黑子出走后，小兰早和黑子离婚了。


    黑子的哥姐无望而回，大智大勇看大爷和姑姑的神情就知道，事没办成。大家大眼瞪小眼，一时没了主意。此时大勇的未婚妻雅琪说，我去劝劝婆婆。说完，雅琪推门走进小兰的房间。


    过了好半天，只见雅琪挎着小兰走了出来，另一只手还拉着一个大旅行箱。雅琪冲大勇眨了眨眼，意思是搞定了。小兰跟着雅琪走了，过了一会儿大勇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大勇，我陪咱妈去玩几天，家里的事你和大哥看着办吧！

10

    海南岛天涯石旁，雅琪举着相机给小兰照相，小兰看上去气色不错，满脸微笑，五十多岁的她看上去要年轻些，这次出来，多亏雅琪变着法地逗她高兴，她也从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身上学到了很多，甚至后悔这些年来自己和黑子就这样干耗着，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受尽了人间的苦难，好在现在好了，可她的心里却总感觉有些许遗憾。饱尝了磨难，她的心非常地坚强，坚强地连她自己有时都难以相信。可是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起那个人，恨那个人，她发誓这辈子自己一个人过，且活出个人样来。她做到了，也失去了。看着眼前的天之涯，望着那边的海之角，心里装的那个人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白净，脸上甚至带着坏坏的笑。当年就是这样一个笑打动了她的芳心，她甚至从未想过跟着这个人生活人生将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她爱他，疼他，甚至舍不得让他做一点家务，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离她而去，且是那样地离去，让她感到耻辱，甚至自杀的心都有。这个挨千刀的，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小兰活的怎么样！可是现在，他走了，她从未始料到他会走的这么早，会以这样的方式走。那一刻她的心曾动摇，尤其看到两个儿子哭着哀求她，让父亲的灵魂有个归宿，让父亲叶落归根时，她眼中无泪，可心里却在滴血。这个挨千刀的死鬼，你为何就不能自己回来当面给我认个错呢？


    黑子的老家新村，在小兰住的小楼里人头攒动，新村的第一书记大学生村官一凡正张罗着人们布置厅堂，屋外还扎起了灵棚。灵棚正中挂上黑子的遗像，遗像上披着黑纱，灵桌上还有两根蜡烛被点燃，也就是长明灯，桌子前有一个烧纸的火盆。大智大勇和几个叔伯兄弟跪在灵前，每逢亲朋好友亲戚前来吊唁，管事的就会高声吆喝：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孝子谢了。来人三鞠躬后，大智大勇便赶紧给来人磕头表示谢意。女宾们则在厅堂里守着棺材哭。男声女声，哭声阵阵，给人的感觉却是只打雷不下雨。


    大智大勇本来按照当地风俗，想花钱雇吹的，以他们家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定会办的风风光光。但他们还是采取了低调办理。周围有看热闹的村民在窃窃私语，有骂黑子不是人的，有可怜小兰一辈子不容易的，也有赞叹大智大勇会办事的。由于低调，大智大勇没有往外散布消息，想以家乡的风俗为父亲办理后事，让他入土为安即好。但当地政府和商界一些朋友，还有老师同学等还是闻讯前来，来宾们当然是看小兰和大智大勇的脸。丧事热闹简朴，甚至看不出周围人有什么悲哀，只有大智大勇心里非常地悲痛，为父亲的漂泊一生，为母亲孑然一人几十年的拼命劳作，为他们有名无实痛苦的婚姻而感到悲哀。


    丧事三天，入土为安。黑子被村民们帮忙埋入祖坟，他的人生也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而大智大勇至此也总算舒了一口气。


    过了头七后，小兰回到了新村。几个月后，小兰和村里的老年人一起组建了一个合唱团，还从县里聘请了老师来指导。他们老有所乐，还经常参加县里举办的一些演出活动，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比这更有味的是，听说那个指导老师老伴已去世好几年了，现在正对小兰展开攻势呢……

后记

    小兰后来一个人偷偷地去过祖坟，给黑子烧过一次纸，至于说些什么，也许只有她和地下的黑子知道。


    小兰和指导老师并没有结婚，且为了不给孩子们添麻烦，她硬是搬进村里的养老院。小兰活到八十三岁去世，大智大勇把她和黑子埋在了一起，这是小兰临终前特意交代的。她说，她听见黑子给她道歉了，黑子一直等着她的原谅，她还说，她早就原谅他了，活着时不能好好地一起过日子，以后他们会永远地在一起！

木门长子

应该算是一个人物的纪实吧，小兰代表了一大批坚强而有善良的农村妇女形象，其生活态度和对人对事的性情皆令人起敬。

暴雨迎风

先支持再审

碣石清风

一个爱情悲剧，反映现实社会中爱情与婚姻状况，矛盾冲突中，成功塑造了不同个性的正反两面人物形象，塑造了一位刚强正直而善良的妇女形象，表达了作者驱恶扬善的思想倾向，主题意义积极，这篇小说从布局结构到人物塑造都很完美，是篇成功之作，祝贺若水

暴雨迎风

若水辛苦了。小说很大气，生活场面宽阔，富有时代感。

若水

原帖由 木门长子 于 2014-6-5 18:31 发表
应该算是一个人物的纪实吧，小兰代表了一大批坚强而有善良的农村妇女形象，其生活态度和对人对事的性情皆令人起敬。

感谢木门版主的细致点评，的确如你所言，我是听同事讲了他们村的故事后，对我有所触动，才提笔加工出来，有真实的元素在里边。问好！

杨进修

能写得很长的，俺都很佩服！这需要厚积薄发啊！ 问好，支持！

若水

原帖由 碣石清风 于 2014-6-6 04:34 发表
一个爱情悲剧，反映现实社会中爱情与婚姻状况，矛盾冲突中，成功塑造了不同个性的正反两面人物形象，塑造了一位刚强正直而善良的妇女形象，表达了作者驱恶扬善的思想倾向，主题意义积极，这篇小说从布局结构到人物塑 ...

感谢清风版主的细致点评和关注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6-6 11:22 发表
若水辛苦了。小说很大气，生活场面宽阔，富有时代感。

感谢迎风版主的关注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杨进修 于 2014-6-6 14:07 发表
能写得很长的，俺都很佩服！这需要厚积薄发啊！ 问好，支持！

感谢朋友的关注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4-6-5 19:03 发表
先支持再审

谢谢支持！

天下为公

看完若水这篇，感觉作品无论是谋篇布局，还是情节的设置，以及人物的刻画，都相当成功。学习祝贺。

若水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4-6-7 21:06 发表
看完若水这篇，感觉作品无论是谋篇布局，还是情节的设置，以及人物的刻画，都相当成功。学习祝贺。

感谢先生来读和点评鼓励，问好！

裳裳者华

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在黑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自私、放荡，家庭责任意识的缺矢，都具有一定时代性。小兰的传统、坚韧、包容，从另一个侧面呈现了不幸婚姻对女性吉伤害之悲之叹。两个人物都塑造得成功。

若水

原帖由 裳裳者华 于 2014-6-9 16:24 发表
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在黑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自私、放荡，家庭责任意识的缺矢，都具有一定时代性。小兰的传统、坚韧、包容，从另一个侧面呈现了不幸婚姻对女性吉伤害之悲之叹。两个人物都塑造得成功。

感谢盼友的阅读点评，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