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犬小灰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6 15:38

本帖最后由琴岛小丫于 2014-10-6 15:57 编辑

　　这天上午9点多钟，乡兽医站的残疾兽医王单膀又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工作班上在乡亲们中间。

　　说起王单膀，年龄虽然不到30岁，可是全乡上下不知道的不多。人们关于他什么时间成为一只胳膊的传说甚多，最为典型的有三条解释：一是他小时候胳膊上患病，父母亲不得已把他的右臂锯掉了。二是有一年过春节，家境条件很不错的他家买了好多鞭炮来放，结果他在点哑火的鞭炮时被炸伤了右臂，后来因为伤处感染，这才不得已锯掉了右臂。三是他出生时天生没有右臂，是个畸形的孩子。对于这三个理由，王单膀用绝不吭声来认同的只有第二条，其他两条，只要有人说起，他就喋喋不休地反驳，直到把持有这种说法的人辩驳地哑口无声。

　　王单膀虽然单臂残疾，但可谓是身残志坚，楞是用一只胳膊掌握了生活技能。这也是他得以顺利从杀猪屠夫他老爸那里顺利接班吃上国库粮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单膀这个人一点不坏，甚至还有点义气、憨厚、善良。这点，从他经常把工作日放在乡亲们中间就可以看到。他另外最受人尊敬的一点就是，身为兽医，他对一件事是绝对不干，何事？劁猪，就是手工给公猪去势，他认为这事太过残忍，再加上老是想到自己的残疾之身，所以坚决不干，为这事，他经常挨站长他们的批评，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义无返顾。

　　这天王单膀骑着那辆破旧的国防牌自行车行走到大丰山附近的一个羊肠小道时，遇到了一只吱吱吱叫唤不停的小灰狗。他立即跳下自行车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只后两腿遭受重伤的小狗叫唤在路边。

　　王单膀平生最看不惯小动物们可怜兮兮的目光。他立刻抱起小灰狗返回自己在乡兽医站的单间宿舍。用尽所学牲畜医疗技术为小狗包扎、打针治疗。两天过后，小狗竟然能够行走了，虽然它的两条腿上还一圈一圈地缠着纱布。

　　小狗能走了，王单膀喜出望外。心想这是谁家的小狗啊？咱也不能捡人便宜不是？俺必须帮助小狗找到家。

　　他为小狗喂好泡煎饼等等食物之后，便收拾自己的兽医行囊奔赴附近的村庄。他心里想的是，你这个小灰狗要是不嫌俺的吃的孬，你就从此跟着俺，你要是嫌弃俺你就去找你的住家，俺王单膀说话算话绝不难为你。
王单膀将自己的小院独门放开之后，小灰狗竟然欢快地跑了出去。王单膀心里话，这个可不怨俺，可是你自己主动往外跑的。

　　小灰狗在前王单膀在后，沿着几个村庄走动，那个小灰狗始终是跑一会儿就坐在地上等着他。王单膀也没有多想，不就是一只庄户小土狗吗？你等俺俺跟上，你跑的时候俺走快点就是。

　　人狗之间就这样想着、紧紧跟随着，不长时间就来到了本乡磨面村的一处普通的农家房舍前。王单膀正自惊异，却见小灰狗一头撞向这家破旧的木门。小灰狗连着撞了三下，从小院里应声走出一个清瘦的女人来，看样子她就在30来岁的年纪。

　　这女人一见小灰狗，竟然哇地大吃一惊：“小灰，怎么是你，你没死啊？你来家了……”女人不由得抱起小灰狗数落了一阵子，这才发现乡兽医站的兽医王单膀就在自己跟前，立刻显得非常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兄弟，一定是您救了小灰，俺以为它……”

　　“它没有事，我在大丰山的小径上遇到它，就把它的伤给治了治，想不到它带着俺来到了你家，请问怎么称呼您啊……”。

　　女人低下了头：“都怨俺，俺不该不要它，大兄弟，俺认识你，你就喊俺禾青嫂吧，俺小名叫禾青。”

　　这边王单膀正与禾青嫂正说着话，从屋里跑了一个穿着破裤破褂的小女孩，样子约莫有六七岁的样子，小女孩又黑又瘦，一把抓住禾青嫂的衣襟再不撒手：“娘，俺饿，俺饿，俺哥他也说饿了……”。

　　“嗯嗯，娘知道了。”只见禾青嫂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显然是经过霉雨的地瓜干，塞在女儿的手中：“去吃吧，记得给你哥分一半啊。”她嘱咐着孩子。

　　女孩高兴地往屋里跑去，还没跑到屋里，屋里边的小男孩早已迎了出来，同样的又黄又瘦，他从妹妹手中接过黑色的地瓜干就往嘴里塞，看样子真是饿极了。

　　这个短暂发生的小事情被年轻的媳妇禾青嫂处理地很自然很平淡。但是这个情形却让脾气耿直的王单膀受不了了，心直口快的他立即用话语来呛人：“你说你这个大嫂你们家怎么能这样养孩子？那个黑地瓜干就让孩子当零嘴了？你男人咋不想着抓挠点钱？你看看孩子都瘦弱成啥样了？”

　　王单膀机关枪一样的话语毫不留情，只把个同样面黄肌瘦的禾青嫂说的满脸羞红。“俺……俺……”她几乎感到了无地自容。

　　王单膀还不算完：“大嫂你是女人俺不说你，俺就说你孩子的爹，俺就不信他看到孩子们被喂成这样他就能睡着觉？”

　　没有承想禾青嫂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大兄弟，您千万别再说了，孩子他爹已经走了两年多了……”。

　　这几乎是王单膀今生今世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震惊，也是他遇到的连自己都觉得唐突的最大尴尬。他怔怔地楞在哪里，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禾青嫂哭了一阵，这才止住泪水，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不怕大兄弟笑话，他爹得病走了之后家里就几乎没法子过了，现在家里人都没有吃的了，怎么能给小狗看得起腿？又怎么能喂得起它？”禾青嫂看着小狗小灰，目光中噙满无奈。禾青嫂还说，前天雨下的大，小狗棚突然塌了，砸伤了小灰狗的后两条腿。

　　“俺明白了大嫂，您一个女人带着儿女两个孩子，生活的太难了。”王单膀说着，立刻从身上掏出十元钱递给禾青嫂：“大嫂，别嫌俺做事唐突，孩子们再也不能这样熬了，时间长了要熬出事来的。”十元钱了不得，王单膀的月工资才36元。这样说吧，十元钱能卖500斤雪白不烂的地瓜干，能割接近20斤猪油。

　　“这这……俺不能要大兄弟的钱，俺不能要。”“哎呀大嫂你拿着，孩子们可正长身体呢？”

　　“这这……俺就是不能要，不能。”“大嫂，拿着吧，我一个人怎么着都能凑合，可是孩子们不能断了食物。”王单膀说罢扭身就走。却见一直平静地呆在一旁的小灰飞快地窜了上去，生生咬住他的裤脚就是不让他走。

　　王单膀一看笑了：“这个小狗在干啥？就不怕我飞起一起把你给踢飞了？”

　　禾青嫂一看面色羞红，说大兄弟您不知道，这个小狗就是这样，喜欢谁就咬住人家的裤脚不让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下口咬人呢？其实不是。

　　不知道为啥，单纯而又深知动物脾性的王单膀一看小灰的举动禁不住内心的感动。脑海中似乎有了一种到家的感觉，他飞快地瞄了一眼禾青嫂。见禾青的羞红的脸庞竟然是那样的美丽。此刻，他决定再让自己唐突一次。他大胆地看着禾青嫂，声音却小的不能再小：“大嫂，能让俺和你一起来抚养孩子吗？俺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是心眼好，多少还吃着国库粮拿点工资，以后俺一定会好好地疼孩子。”

　　“这……”禾青嫂欲言又止，脸上像是盖了一块红布。这个时候在两人之间有一个奇迹竟然出现了。只见小灰用牙咬着禾青嫂的裤脚，后退着使劲将她和王单膀的距离拉近。看到小狗的举动，两个人不由得惊呆了。

　　之后王单膀新婿上门，成了禾青嫂的男人，成了禾青嫂一双儿女的父亲。时间才刚刚流淌了半年光景，两个孩子就面露红光，呈现出健康的肤色，而禾青嫂在村里人的眼睛里，第一次像是新变出的蝉一样那般美丽滋润，光彩照人。月光芳香的夜色里，禾青嫂问王单膀半年前怎么敢做出那么一个大决定，一下子多出三个人吃饭心里就一点不怕吗？王单膀幸福地卖着人情，老婆你说什么呢？俺一个单胳膊的丑人，一下子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说，还有了天真可爱的儿子和女儿，这可是俺祖宗几代才烧出来的高香。

　　幸福无比的王单膀告诉妻子，他现在最想感谢的就是咱们家的另一口：小狗小灰。

　　故事自然还要继续。

　　且说王单膀上班领着工资，妻子理家挣着公分，夫妻两个和睦恩爱小日子越过越甜。随着时间的推移，禾青嫂的性格也渐渐开朗活泼起来。她在与姊妹们妯娌们闲聊的时候，难免会提到家中小狗小灰近似于为自己牵线搭桥的经历。众人听了自然是半信半疑。

　　但是众人想想禾青嫂的为人，根本就不是爱说谎话的人。于是有几个小青年在相亲找对象的时候就故意把禾青嫂的小灰用食物引诱过去，之后看看它的判断参考一下它的感知。

　　先是村南头的二栋相对象，小灰小尾巴甩动着要多高兴就多高兴，还把人家姑娘的裤脚给咬了一个小窟窿，结果愣是把两个小青年给拉到了一起了。二栋和媳妇成婚之后二人相敬如宾，恩恩爱爱。

　　再之后经过小灰“鉴定”而成功的小夫妻有8对之多，小灰可谓功劳不小。

　　当然因为小灰的感知严格，也得罪了一些小青年。村南的三狼就是一个。

　　三狼的大哥大狼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二哥被所谓的贫下中农们推荐到省城上了大学，后来分配到明水县劳动局上班。就因为这些背景，这个三狼在村里真是打东骂西，坏事做绝，但是因为他家有势力，所以众人并不敢言孬分毫。

　　眼见得三狼二十五了，村里的一些善于讨好献媚的女人自动找上门去帮着三狼说媒。不久，三狼就看上了邻村的一个姑娘。那姑娘不仅长的白白净净、蛮有气质，而且还是一位老高中生。三狼提着好酒好烟找到媒婆，希望早日相亲把事情订下来。媒婆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安排三狼和姑娘见面。

　　相亲姑娘的小姨听说过磨面村的事情，便建议老姐请人家禾青家的小灰狗给鉴定一下，说这也不是迷信，这纯粹是动物的对人类感知。姑娘家说行就行，就这样定了。三狼虽然内心不悦，可是只能按照女方的要求来安排，将相亲地点专门安排在禾青嫂家中。

　　相亲当天，小灰来到屋里一嗅，立即旺旺吠叫，叫了几声之后干脆用尾巴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大模大样地出了屋子。屋里的三狼那个恨啊，恨不能一脚就将小灰踢个半死，但是他那一刻却得忍着，因为他要给人家姑娘留一个有涵养的印象。

　　小狗不高兴，人家姑娘为找原因仔细打听，三狼怎么能经得住打听，结果自然没有相成亲事。

　　一天傍晚，对小灰一直怀恨在心的三狼扛着一把尖头铁锨终于在一条死旮旯了堵上了小灰，小灰看看四周已经无路可逃，自己又没有长着翅膀不可能从三狼的头顶上飞翔过去，但是就算惨死在这个人的铁锨下面也要死的威风凛凛、堂堂正正。于是小灰干脆前腿支撑屁股着地平静地坐在了那里，那个姿势几乎含有一种挑衅的性质，那分明是说：三狼你怎么还不动手啊？你动手啊？你以为一铁锨砸死我就完事了，别以为我是一条小狗，可是绝非不是狗死事了那么简单，不信你三狼就试试看。

　　还别说，平时浪荡凶狠的三狼一看小灰沉静自若、稳如泰山的目光，他的脑海中立刻浮上那些小灰担当牵线红媒的经历来，三狼竟然从内心深处不由得嘀咕起来：砸死一条小狗是很简单，可是谁知道这一铁锨落下去的后果到底是什么？这个很有灵性的小灰狗在死后到底能不能跟自己甚至于自己家来个没完没了呢？难说，真难说。

　　三狼短暂思考的结果是半恨半怕地深挖了小灰两眼之后，悄悄地扛着铁锨走了，只留下倍感失落的小灰足足坐等了5分多钟，最后才愉快地挪动小碎步往家中箭一样射去。

　　常言道撮合红媒成人好事胜造七级浮屠，说媒提亲成婚多的人往往延年益寿，这当然是对人类而言。磨面村的小土狗小灰，整整到了21岁狗龄才平静地老去，据王单膀讲，这个21岁的狗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就更别说为人类牵线搭桥的种种壮举了。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6 15:40

小说版从十月三日邱版主发过《书缘》之后没有新帖，今天俺特意赶写一篇小东东发上来，还请各路名家老师多多指点！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4-10-6 18:08

小丫真勤奋，佩服。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4-10-6 18:10

我老家父母养了一只猫，有十八年，今年春季终于病死了，很是可惜怀念。

水如空 · 发表于 2014-10-6 19:44

问好小丫！

这么多年，知道红娘是媒人，蹇修是媒人，还有伐柯，冰人之类的，原来小灰也可以做媒人。
读到后来，以为小灰会遭毒手呢，白担心了一场……
俗话说：三字经横念——人性狗。其实大多时候，人性不如狗。

邱天 · 发表于 2014-10-6 19:56

看题目就很吸引人，果真是只“媒犬”。欣赏了琴岛小丫佳作。

碣石清风 · 发表于 2014-10-7 04:27

自古说，狗通人性、看小灰，此言不假。故事不错。写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遥握

暴雨迎风 · 发表于 2014-10-7 07:47

真是天下奇闻。狗通人性，竟能做媒，颇有传奇色彩。文字流畅生动，风趣好读。

木门长子 · 发表于 2014-10-7 09:39

传奇之作，由文可以看出人心的善良。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22

小丫真勤奋，佩服。
暴雨迎风发表于 2014-10-6 18:08

谢谢版主夸奖，嘻嘻，应该与您勤奋的影响分不开。问好老师！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28

我老家父母养了一只猫，有十八年，今年春季终于病死了，很是可惜怀念。
暴雨迎风发表于 2014-10-6 18:10

俺专门咨询过一些一生养狗养猫的老人，农村的小土狗小土猫活的时间最长，有的可以达到20多年，但那只是有的，您家老人养的猫达18年之多，应该说也是奇迹了！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30

问好小丫！
这么多年，知道红娘是媒人，蹇修是媒人，还有伐柯，冰人之类的，原来小灰也可以做媒 ...
水如空发表于 2014-10-6 19:44

老师说的太精彩了，俺写这篇小东东的意思也并不是放在小狗小灰可以牵线的这条轴上，更多的还是提示生活中的人们一心向善，好运自来。谢谢老师每次对俺的支持鼓励。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31

看题目就很吸引人，果真是只“媒犬”。欣赏了琴岛小丫佳作。
邱天发表于 2014-10-6 19:56

谢谢邱版主邱老师阅读关注，不足的地方还请您教导！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34

自古说，狗通人性、看小灰，此言不假。故事不错。写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遥握
碣石清风发表于 2014-10-7 04:27

谢谢版主，其实这个小说题材虽小却早就在内心构思，那天朋友家吃饭回家很晚，却见邻居家的小狗趴在大门边等着也没有归来的主人，别人赶也赶不走，这就更加坚定了我写出小灰的信心，其实在小灰身上，更多的有我们家（农村老家）那条小花狗的影子！

琴岛小丫 · 发表于 2014-10-7 10:37

真是天下奇闻。狗通人性，竟能做媒，颇有传奇色彩。文字流畅生动，风趣好读。
暴雨迎风发表于 2014-10-7 07:47

再次感谢版主老师的夸赞。生活中狗通人性自古就有，比如忠犬、猎犬、防盗犬，都会利用狗类颇知人类心理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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