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黄昏
黄昏时分，猪圈垒好了。
竹子说，星星，耽误了你一下午的时间，真过意不去。
阿星丢了瓦刀，拍拍手说，嫂子客气不是，我和山哥那是谁跟谁呀，就差没同穿一条裤衩。
竹子打来一盆凉水，又拿来了香皂和毛巾，招呼阿星洗手。自己就站在一旁说，你是村组长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官呀，能屈身给我垒猪圈，也真让嫂子感动一回了。我刚才给村口的春发饭店打了个电话，要了几个菜，你也别客气，想喝什么酒就自己点。
阿星擦了手，又擦了脸，把毛巾往头顶上的绳条上一搭，望着竹子说，嫂子，说你客气你还真客气了，如果没有门口的大路横着，咱就是一个锅里抹勺子了。咱自己关起门来炒两个对口味的菜不比他饭店里的强？
行了行了，你要早说，我还不打谱留你吃饭的了呢。
天气燥热，竹子进屋打开了吊扇，让阿星先坐在沙发上歇着，然后从厨房里拎出一捆超爽啤酒。阿星起身接过来说，超爽超爽，超级豪爽。这不是咱本地酒，一定是山哥从外地捎来的。
竹子直起腰，擦了把额上的细汗说，本地外地有什么差别吗？
阿星笑着，这差别也就在感觉上，其实山哥常在外边跑，比我清楚多了。
你怎么又把阿山联系上了，这跟他又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想山哥跟着领导开小车，什么世面没见过，所以无论什么新鲜的味道他一尝便知。就象嫂子你，本来在那五十多公里外的老山里，如果不是山哥会品味，又怎么能把你吸引到这里来。你看看你，一行一动就是跟我们不一样，难怪村里的一些娘们都喊你七仙女，其实要我说你就是那亭亭玉立的竹子，准确一点就是挺拔。
竹子笑着在阿星的背上捶了一下，你这张嘴，就是贫。
阿星也笑，我是实话实说。听说当初是山哥拉着头头到山里水库里钓鱼，把你给钓住了是不是？
行了行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竹子摆好了圆桌，用抹布擦着桌面说，你山哥就跟你的嘴巴一样甜，不然我怎么会上这个当。唉，现在后悔也晚了。
怎么了嫂子，叹什么气呢？就你这日子，咱村里有第二家吗？山哥在外大把大把的捞钱，至于什么腐败，出了事有头头抗着。你在家也是个过日子的行家里手，不说别的，单说这喂猪，一般人还侍侯不了呢。
你呀，就知道往他脸上贴金，他捞钱，凭嘛？要说他会玩还差不多，十天半月不见他一回面，老是说忙，忙什么呢？那头头就不能坐下来办点实事？难道天天出去学习考察？
唉，也是。不过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嫂子还要多多体谅理解才是。
哼，我理解他，他理解我吗？他在外边花天酒地，我呢，一个人，没滋没味。
不会吧嫂子,就你这天仙般的美人过神仙般的日子，还没滋没味啊。
人人都说天上的月宫好，那你说月宫里的嫦娥幸福不幸福？
月宫，我没去过。嫦娥，我也没见过。不过嫂子就总比我这光棍汉强吧？
这你怪谁，谁让你当了什么破组长就耍官气，每次搞计划生育的来了，你不都是跑在前头，吓得那些怀孕的小媳妇直往旮旯里钻。现在就连没怀孕的刚过门的小媳妇看见你就打哆嗦。
嫂子，这都是政策，咱不这么干行吗？哎，嫂子，这话说回来了，你来到咱村也有两年了，怎么还……
竹子脸一红，摆摆手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阿星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这送菜的就进来了。
四菜一汤，没超标准，也挺实惠。竹子在圆桌两端放了两个马扎，招呼阿星，吃饭吧，我可真有点饿了。
阿星说，嫂子，我喝酒也是这样，一个巴掌拍不响。
竹子莞尔一笑，拿了个茶杯放在自己面前，好，嫂子今晚就给你一块拍巴掌，看看拍得响不响。
阿星欠身给竹子斟满酒，眯着一双眼睛说，其实看着嫂子，不喝酒也醉了。
竹子白了阿星一眼，今天喝归喝,可别酒后耍弄我,要不然,我可要在你山哥面前告你的状了。
阿星搓着手哈哈一笑，放心嫂子,我充其量只看过嫂子的一次庐山真面目,那还只是上集。
竹子有些脸红。她知道阿星说的是上次自己在屋里换衣裳被偷看的事，不过他阿星是误打误撞，碰巧了，自己又何必认真，于是笑笑，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怕你看。不过，你以后少提这事。
那是那是！阿星象鸡叨米似的。如果嫂子不是这么开通的话，我阿星也不会这么放肆。再说了，当时里屋暗，我还真没看清呢。
你少假正经，就你那点心眼，我还看不出来。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看到女人就拔不动腿。
哎，嫂子，你可不能一棍子打死啊。
你阿星能保证看到女人不动心吗？
嫂子可别将我的军,我阿星再没男人味也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
竹子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擦了一下嘴角说，其实偷鸡摸狗也是本事。
阿星有些目瞪口呆，嫂子，你不会说我没这本事吧？
竹子嘻嘻一笑，你有这本事吗？嫂子让你今天睡在这里。你敢吗？
阿星瞪圆了眼睛，此话当真！？
当——真──竹子夹起一棒菜冷不防塞进阿星张大的嘴巴里。
阿星噎了个大红脸,拍拍胸口说，嫂子这一手挺绝的,不让睡就用筷子戳。要是睡了呢, 那还不得用刀子捅。咳,算了,对嫂子我只能眼谗肚饱,绝不可有非份之想了。
竹子面泛桃红,端起酒杯，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嫂子就以酒谢罪。说着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就下去了。
阿星自然要摆出男人得豪气，一连喝了两杯，喘了口气说，我这人平时嘴巴没个遮拦，嫂子不怪罪已是再世观音了。
竹子好象来了情绪,举着酒杯说，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要喝就喝它个痛快淋漓,喝它个一醉方休。
阿星说，难得嫂子这么有兴致，咱不妨来段酒令怎么样？
竹子点头，行，怎样都行。
阿星一伸手做个邀请的动作，嫂子优先！
竹子一愣，我没行过酒令，不知……
阿星点着头，随便，拣好听的说。
竹子思考了一下，端起酒杯说，市场经济搞竞争，祝你官运路路通。
阿星哈哈大笑，行呀嫂子，这话挺赶时髦的。好事成双，我就喝两杯。喝第二杯时阿星把杯一举，咱俩喝酒头一回，这杯我请嫂子陪。于是竹子就陪了一杯。
后来他们就来剪子石头布。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四瓶酒就没影了。期间，阿星憋不住，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看到竹子红光满面，酒性依然，心中惊讶，这女人，有酒量也有肚量！
竹子也是凭感觉,朦胧中心里不由的想起终日出门在外的阿山，不觉悲从中来，阿星,听过这首歌吗？
阿星笑笑，我可是头一次听嫂子唱歌！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自从你离开我，寂寞就伴着我，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阿星不懂其含义，只是拍手叫好。
竹子眯起双眼，你别光说好，知道这首歌的意思吗？
阿星认真思索一下，想想刚才那话里什么“寂寞伴着我，谁来安慰我，日子怎么过。”于是笑道，看来嫂子是触景生情了。
竹子叹了口气，哎，还算你懂得嫂子的心，不过，有些事……
阿星好奇，还有什么事？
竹子双眼有些湿润，算了，你不会理解的。
阿星眨动着两眼，不服气的说，我怎么不理解，古人还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呢。嫂子有什么委屈的话不防给我直说，就是帮不上什么忙，出出点子总可以吧。嫂子把我当知音好了。
知音！竹子笑起来,你是我的知音吗？高山流水觅知音,你是高山还是流水？你知道女人是什么吗？
阿星挠挠头皮，一脸的疑惑，女人就是女人么，还能是什么？
竹子用手指着客厅的四周，你看看就知道，女人就是这些摆设，象那幅油画,象那挂钟,还有那一只茶杯,当男人口渴的时候想起来用用,不渴的时候就放在那里不管不问。女人就是这样,是一件附属品……
阿星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不过看到竹子那满面愁苦的神色,知道这漂亮女人心里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了。可惜自己不知如何劝慰,只好举起酒杯来说，来嫂子,一醉方解万古愁。
竹子脸颊涨得菲红, 酒杯端得过猛，酒液顺着下巴流到了胸前。于是竹子把小褂的胸襟扯到最低限度，掏出手绢擦拭着嫩白如脂的酥胸。
阿星的两眼霎时放光,因为他看到了女人酥胸上那对饱满的乳峰在小背心中凸兀而起。霍霍，阿星在心里惊叹，真希望那两只呼之欲出的小白兔能即可蹦出来……
竹子虽醉意朦胧，但还是感觉到阿星那贪婪的眼神，便嫣然一笑说，你不是看过了么，怎么，还想再看一回？
阿星慌忙摇头，不……
竹子哈哈大笑起来。
阿星慌忙起身，嫂子，小声点好不好。
怎么了，我这是在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管的着吗。
好好好嫂子，你随便。我可管不了你。
你当然管不了我，你又不是我男人。
阿星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嫂子，你喝多了吧？
竹子晃着头，我喝多了就去睡觉，又不让你送我，怕什么。
阿星无奈，只好摸起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嫂子，酒要喝，菜也得吃呀。
竹子指着一盘油炸鱼说，这道菜怎么样？
阿星点头，不错，又酥又脆，口味好极了。
知道它是从那来的吗？
不知道。
是田螺精变出来的。
田螺精！阿星摇着头。
竹子嘻嘻一笑，知道田螺精的故事吗？
阿星点点头，小时侯听说过，可记不太清了。不过我知道田螺精很温柔很漂亮，就象嫂子这样的。
竹子一抿嘴，嫂子可不是田螺精，嫂子是过来人,象残花败柳一样。不过,你既然把嫂子当成知音,嫂子也就把你当成知己,以后嫂子就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保证漂漂亮亮的,可不象嫂子这样丑陋可怕。
阿星一抹口水，看嫂子说的，在柳庄谁不知道嫂子是个大美人呢，老少爷们谁不夸你呢。嫂子就是月宫里的嫦娥，百花园里的花仙子。
哟，星星真会说话，嘴巴象抹了蜜。可你不知道我这个花仙子只会开花不会结果啊！
别急么嫂子，听说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一千年才结一回果，吃了还常生不老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可是真成精了。
天已完全黑下来,浑浊的热风在小院里打着旋儿。竹子和阿星的对饮已到了偃旗息鼓的时候了。竹子起身倒茶,可头重脚轻摇摇欲坠。阿星赶忙上前扶住。
竹子讪笑，我是不是喝多了？
阿星闻着女人身上的香气，脑子晕晕然飘飘然，不多不多，嫂子才没喝多呢，嫂子是巾帼不让……不让……
不让须眉。竹子补充道，然后踉踉跄跄的推了阿星一把。真笨。
嫂子,我阿星连高中都没上过，再学两年也跟不上你呢。
有些事是无师自通。就像现在，你也知道疼女人了？
我……
竹子身子一软，整个人扑在了阿星的怀里。阿星受宠若惊,他分明感觉到女人那对肉嘟嘟的尤物正钢柔相济的贴在自己胸前,这对从没尝过“女人味”的阿星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一个馅饼,醍醐灌顶般的大彻大悟。原来女人的诱惑力就在于她那深藏不露的一切,特别是漂亮女人,那感觉就更让他蹬堂入室一般。阿星双手搂着竹子,痴痴傻傻的不知如何是好。
竹子喃喃的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阿星忙将竹子扶到纱发上，嫂子,你真的喝多了,我给你倒杯茶去。
竹子拉住他，别走,坐下,陪嫂子说说话。
阿星掰开竹子的手，嫂子休息一会,我去倒茶。
不……竹子连连摇头，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我现在就知道你阿星想……干什么。
阿星迷惑着两眼，嫂子,我去给你倒茶呀。
竹子嗤嗤笑起来，想不想占我便宜？
阿星一愣，心想，女人喝醉了酒也会出洋相，便摇头笑道，可惜嫂子是名花有主了,不然我阿星岂能放过嫂子这么一块肥肉。
肥肉……竹子笑起来，笑得几分凄苦，想不到我们女人为你们男人贡献了一切也只配当一块肥肉。挺好吃是不是？我看你阿星在女人面前连句奉承话都不会说,难怪你阿星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女人的芳心。
我，我本来就笨嘛！
你呀，不是笨，是没开窍。
我……
傻冒一个。你看嫂子怎么样？象不象个风骚的女人？象不象一个专勾引男人的坏女人？
这是什么话,嫂子是完美无缺的观世音菩萨呀！
竹子似哭似笑，眉眼惺忪，我不做什么菩萨,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一个痛痛快快的女人。阿星,你知道我此刻需要什么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星不明白，阿星摇头，嫂子真的喝多了！
竹子笑着，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来，扶我到床上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星眼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人说话举止有些反常,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这女人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远方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雷声,那雷声沉闷低吟,似有某种压抑,某种无耐和某种悲哀。
竹子被阿星扶到床上后,没等阿星离身,就嘤嘤啜泣起来。
阿星莫名其妙。心想，女人也真够麻烦的,稍有不顺心的事就要掉眼泪。咳,男人不在家难道就真的要天塌地陷了吗？阿星看着女人那红朴朴的脸蛋和那富有节奏而又弹性实足的娇柔之躯,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现在脑际，如果我此刻真的占了这女人的便宜,那后果将会是怎样的呢？……不不不,她是山哥的女人,是我的好嫂子,我怎么能这么想,真是小人之心……
竹子自悲自怜,抬起挂满泪水的双颊,哀叹一声说，星星,你知道你山哥他……他不行,真的不行。
什么不行？阿星不知所以然。
竹子十分伤心，两眼泪如雨下，一种压抑已久的寂寞和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想起在多少个黑夜里，阿山前功尽弃的从她身上退下来。她也不止一次的痛苦的质问，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外边还有女人？阿山总是昏昏然说这么一句，我累，休息一下好吗？竹子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何时才能休息过来，究竟何时才能象个真正的勇士，挥舞着旗子冲锋陷阵，她希望在那一时刻能给他呐喊助威，可惜她酝酿了无数次的激情总会被那无望的哀叹声湮没的无影无踪。
阿星说，嫂子别哭,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阿星总可以帮你出出点子吧！
阿星已经是第二次承诺了。可竹子摇头，算了,给你说也没用,你又能帮我什么呢？星星，你知道嫂子为什么说你没男人味吗,就是因为你没有碰过女人,没有看到女人的……
阿星两眼紧盯着女人的臀部,慌忙摇头，别说了嫂子,我……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深陷欲火而不能自拔了。
竹子迷起双眼,眉态盈盈的呼唤着，星星,我是你的嫂子,嫂子不怕你不规矩,不怕……竹子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撞击着，由生以来第一次展示了她的放荡。她没有想这样做的后果，她只知道那曾经流过的泪水在体内已经汇成了奔腾的热流，炙烤着她，刺激着她，使她陷入一种虚幻的梦境里……
女人的风情助长了阿星的潜在野性,他抖动着双手伸向女人的敏感区域，口中不住的低吟，嫂子，我，我……手一触及到女人那温热的肉体，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刺激着他几乎窒息过去……
丰满的肌肤,雪白的大腿……女人最诱人的秘密地带在那粉红色的三点式里鼓动着……由生以来最神圣的壮举使阿星在纷乱的思绪中畅想着女人的一切,他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线曙光,那曙光便是女人洁白的胴体……阿星眩晕了,眼前金花四溅,耳边仿佛响起一个声音：好呀阿星,亏我把你当成好兄弟,原来你……阿星的手抖动起来,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这时,那沉闷的雷声似乎憋足了劲似的,一个炸响震动了整个空间。阿星一惊，本能的弹跳起来。此刻他才清醒的认识到面前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一向尊重的竹子嫂子,是山哥的女人。而此时此刻,山哥的女人就半裸着雪白的娇躯躺在那里,象一个可爱的小猫眯,象一个玩皮的小白兔,正在情感的沙漠里寻觅着小草和雨露,寻觅着那一方绿洲,寻觅着那一股清泉……面对着可怜的羔羊阿星退却了,在野蛮和理智面前,理智终于跳出来战胜了他……阿星猛一扭头,让女人在自己面前消失,然后啊──的一声大叫,转身旋风般的冲出门外……
外边雷声大作,急骤的雨点拍打着门窗,似乎正对这燥热的夏夜宣战。
竹子哭了,为自己而哭,为他人而哭,哭得好伤心好委屈好痛苦好可怜……
![]()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04-9-24 16:54
收藏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