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头饭店

许也

老头饭店


　　我整日在外面东跑西颠，饭是很难回家吃的，我不可能单为了吃餐饭，从十几公里的上海北面西面乃至浦东向大南面赶回来，再说单身，还要自己去忙乎一整套家务活，时间不允许那样，回来的车费也够买午餐了。

　　常常在外面吃饭，忙过头了，晚饭也会在外面吃。几次吃坏了肚子，我便开始担心饮食卫生，晚饭总尽量往家赶，路上顺便带些红肠叉烧猪耳之类的熟食，回家只要开开电饭锅即可。

　　每每经过离我居所不远的那家老头饭店，总看到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很是好奇：这么个老气横秋的店名怎么会比其他饭店更生意兴隆呢？

　　老头饭店的门面处于一根水泥电线杆的下方，上面是高压电线，一个很大的变压器，走近，甚至会听到那上面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店面位置的确不太显眼，正好凹陷在一个角落里。但门前拥挤不堪的顾客使我感到意外，我以为肯定有什么特色食品吸引了人们回头，于是也进去想吃点什么。

　　看了一下店内，桌椅，装修，都很土气，炒菜、面、饭、汤，也不过就那些，一点也唤不起我的什么食欲来。既然进来就吃一回吧，我照例叫了一碗大排面。

　　我以为给我端面的会是一为退休老人，结果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楚楚动人的立在我的面前，双手捧着面，葱油香糅合着她身上飘散而致的一股好闻的女人味道。我接了面，想说句什么礼貌语，突然，小花，小花！过来一下。有人喊她了，她哎的一声就扭身走了！仔细看，店内有好几个姑娘正端着盘子利落地穿梭于饭桌之间，服务得很热情周到。这使我大为意外，怎么样也与老头饭店联系不起来。

　　我偷偷多打量了几眼三四个端盘子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活泼，虽然衣着朴素了些，穿着比较老实的那种粗布花衣裳，但掩饰不了她们那秀竹般婀娜的身材，清秀的面颊上浮着一朵微红的笑容，特别是那一双双青春亮丽的眼睛里流淌出某种撮人心魂的东西。这些女招待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激情或心动。我看到，许多食客总朝她们看着，主动与她们搭话，有意找她们的麻烦，要酱油、醋、蒜末什么的，一副刁难的劲头。

　　我对她们很陌生，不知该怎么来打破之间生疏的僵局。

　　那个被叫作小花的姑娘使我觉得面熟，像极了我曾经认识的一位家乡女子，如果不仔细看，我还会以为自己在这异域他乡遇到了老乡。可能我不知失态地一直盯着那位叫小花的姑娘看，小花似乎意识到我的反常，总故意把眼神移开去。当我与小花的目光偶尔碰撞时，我发现她居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说实话，我去过不少餐厅饭馆吃饭，都没见过这么鲜活漂亮的女招待，那些打工女岁数大别说，身材容貌都和她们相去甚远，气色也没她们鲜活。

　　一边吃面一边暗自注意这些姑娘，刚刚给我端面的那个小花，从我的身边来回走动着，身上散发着一种微香，刺激着我对异性十分敏感的嗅觉。我兀自狼吞虎咽地吃面，禁不住就抬头看看那几位姑娘，特别注意小花。她们很勤快，手脚麻利，不停地忙乎着，擦桌子，扫地，或洗菜洗碗，显然刚刚来店打工的样子。

　　我无法让自己不看她们，无法不竖起耳朵来倾听她们的说话与动静，我就那样在走神状态下，稀里糊涂地吃完一海碗面条，吃得一脸热汗。走出老头饭店，我马上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滋味，我在回味她们，回味小花。我想，她们招待那些形形色色的食客，经得起那些食客对她们居心叵测的挑逗吗。

　　不知怎么的，我开始经常光顾那个老头饭店，每一餐饭都尽量去老头饭店吃，为的是多看看那三四个姑娘，看看小花。我怀疑她们和那些天天准时拥挤而来的食客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越轨的举动或插曲。

　　去老头饭店吃饭，好象成了我心里的一种牵挂。我胃口变得特好，心情变得微妙而复杂。吃饭间我问小花，你是什么地方人？她朝我看看，迟疑一下才说，问这干嘛，怎么啦。我说，哦，不好意思，随便问问。她说，那你猜猜看我是什么地方的。我说好象江苏的吧，哈哈。小花说，江苏，江苏大着啦，算给你闷对了。我奉承道，你们店的面条不错啊，我还会再来，真的。小花马上说，既然好吃，要再来一碗吗？其实我已经感到饱了，却违心地说，好吧，再来一碗吧。

　　小花又把一碗面条端上，我怎么也吃不下那么多了。我感觉小花在对面的窗口远远地看着我吃面，只好装作悠然自得的样子。吃几口又朝小花看看，她正站在那笑着什么，不知是不是笑我。几乎是硬撑吃下去的，结果面条还是剩了一半。我打着饱嗝付账，小花和另一位姑娘齐声说，走好啊，下次来啊。我说会的，专门到你们这里吃了。

　　有几天时间我由于包了一份活，必须跑固定的一个厂家，那老头饭店我就没机会去了几天。但我总惦记着老头饭店里那几个姑娘的身影，尤其小花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感觉就如同渴望与情人约会一样。

　　也许自己孤独得太久了，一直单身一个人。一人租一间房，一人出去干活，一人回家自理，自己洗衣，自己烧饭，自己单独看电视。我不喜欢和那些邻居打牌玩扑克，我除了吃饭和外面跑就是独自一个的睡觉。周围的人好象与我隔着一层厚厚的膜，更别说有什么女性闯进我的生活了。

　　上床睡觉时，我就不禁会想起小花。

　　几个晚上有点睡不着，我突发一个念头，要么鼓鼓勇气去问问她们的饭店老板，能否分一个到我家里来做家务，我可以多付点工资给她。可马上我又否定了自己，自感到卑下，人家饭店老板知道我有这种念头不打扁我才怪，想撬走别人的员工，真是异想天开。

　　我想我必须趁老板不知道，悄悄地行动，把三个姑娘中弄一个过来，只能在老板不知晓的情况下进行，最好当然是把小花弄过来。

　　连续在那家厂里办事，一个星期后总算办完那一厂家的事情。松了一口气，我首先就想到了老头饭店，特意饿着肚子从很远的地方赶去，路上还预先买了两张上海大世界的入场券，乘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才赶到老头饭店。

　　进了老头饭店，举目四顾，却再也见不到一个姑娘的影子。一个老头走过来问我要点什么。我说随便了，还是大排面吧。

　　很快面条就上来了，份量是很足的，满满的一大海碗，可这回端盘子的是一位老阿姨。

　　那餐面条吃起来一点也不好吃，我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我问老阿姨，那些小姑娘呢？老阿姨说，走了，都走了，她们还嫌这里的工资低，我们这小店已经有点雇不起她们了。走就走吧。

　　我心里顿时失落起来，追问，她们去哪里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头过来说，谁知道啊，上海这么大，爱去哪就去哪好了。现在人坏着，我早就看出来了，天天一大帮一大帮赶来我们这里吃饭的那些人就是来打姑娘主意的。为了争着要漂亮的小姑娘，他们差点在这里打出人命来了，我们凳子都给摔坏两把。去了也好，红颜薄命，漂亮女人会惹起事端的，自己干活累是累些，可省了一大笔工钱，不然钱也是白赚，发她们的工资也剩下不多了。

　　原来如此，我心绪不宁起来……独自坐在饭店的一隅，我看看那些空闲起来的桌椅，心里也空空的。

　　当一个老头走过来，我说，老师傅，那些小姑娘怎么认识你们饭店的？老头压低声音说，谁知道啊，刚刚从乡下来的吧，那天早上，四个小姑娘说来就来，问我们老头饭店要不要人，我们正缺人手，就让她们留下了。 我们真的没亏待她们，包吃包住，发工资。可她们一点不记得我们的好，想走全走光了。一个老阿姨把声音压得更低也凑过来说，其实呀，那些来找她们的老板都很有钱，坐轿车来去，肯定没什么好事，哼，还不是叫她们去吃青春饭。说什么也是开饭店的，开他个棺材，缺德，硬是拿高工资来撬走的，抢生意，不得好死。

　　我只好随口安慰道，自己辛苦点了，省发那么多工资也合算。

　　走出老头饭店，我心里空空如也，浑身不舒服，好象掉了什么。我知道，自己是迟来一步了。命运，运气在关键时刻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果断，没好好掌握。我把那两张大世界入场券高高的抛向空中……

　　以后又去了两次老头饭店，忽然发现光顾的人明显少了，曾经满座的座位多数空着，一派冷清，真的显出老态龙钟的面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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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14。

穿过岁月的忧伤

好小说，向你学习！

若荷

支持！

南岸

老头饭店?姑娘们!好,心底的下意识的怅惘.支持!

马克

　文学的追问，情感的追问。好文！

一楠

对遭遇“美丽”的一种感悟和失落！同时表现了一种社会现象！

易木

感觉开场白长了！

葛瑞英

最初由 许也 发表
老头饭店


　　我整日在外面东跑西颠，饭是很难回家吃的，我不可能单为了吃餐饭，从十几公里的上海北面西面乃至浦东向大南面赶回来，再说单身，还要自己去忙乎一整套家务活，时间不允许那样，回来的车费也够买午...

支持，问好

迈阿密的寒冷

支持问好！

许也

最初由 迈阿密的寒冷 发表
支持问好！

迈阿密好，你的名字很有诗意哦，谢谢支持！

许也

最初由 葛瑞英 发表
[QUOTE]最初由 许也 发表
老头饭店


　　我整日在外面东跑西颠，饭是很难回家吃的，我不可能单为了吃餐饭，从十几公里的上海北面西面乃至浦东向大南面赶回来，再说单身，还要自己去忙乎一整套家务活?..

当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首先给我的是一种回忆的快感，但小说有了某种提炼。谢谢支持！！

穿过岁月的忧伤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对遭遇“美丽”的一种感悟和失落！同时表现了一种社会现象！

支持！问好！

许也

最初由 易木 发表
感觉开场白长了！

我好几篇小说都犯了一样的毛病：开场白总不知不觉写长了些。二稿肯定会好些，但每每有习作写出来就急于贴上来。这样也有一个好处：一气呵成，有着质朴的美。

许也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对遭遇“美丽”的一种感悟和失落！同时表现了一种社会现象！

好在那种美丽知识一种表面的东西，如果是内在的有思想性的灵魂之美，我会大大后悔！

许也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文学的追问，情感的追问。好文！

追问之一：为什么老同头饭店会因了姑娘的在而门庭若市？姑娘的去而门可罗雀：）老有美女有客访，壮无女人无人问。
追问之二：为什么那么不坚决果断，让美丽稍纵即逝？（我还是个处男吧，当时：）
谢谢马兄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