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富婆与先生

马克

　　这是本月最后一天的下午，信访办从来没这么冷冷清清过，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进来几个不像是来此联系工作方面事情的人。肖文博急忙迎上去，可一打招呼人家这几个人是外地县民政局来的干部，肖文博只好退回信访办继续喝茶。有人轻轻笑起来。

　　这种情形和判断错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唉，政府里面的水深着呢，边干边学，学中加精吧。

　　仅仅是一个多月的工作，已经让年轻气盛的肖文博感到遗憾的同时也感到了政府这滩死水的浓度和深度。有些怪异的气味，但究竟是何种气味儿，他一时一刻还搞不清楚，需要时间和观察才可慢慢领会。

　　今天下午他是第一个上班的信访办人员，走进政府大楼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本部门挂名牌的小黑板前面，把自己名牌挂上去。然后打了一壶开水，冲上茶慢慢喝着，眼睛望着玻璃窗子外面的动静。

　　除了一个告“村霸”的老农民别人忙不过来转给他接待外，肖文博算起来有十三四天没有接待过上访者了。这段时间里，信访办其他成员都有成绩，忙得尿都撒不净，像西安那个老贾似的裤裆总湿着，却把他不咸不淡地划在了信访办之外。

　　由于上次那件事之后，大家都对他有点儿看法，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笑他傻逼。你说你上你的斑，挣你的钱，都是给共产党做事，哪个不是能糊弄就糊弄，得对付就对付呀？你往上整事儿，会有你的好果子吃么！今天又是本月的最后两天，肖文博更显得冷清，却又无法脱身。

　　当晚７时整，一向守信守时的肖文博还是骑着父亲那辆破自行车来到了富人区。

　　何谓“富人区”？地域不同当然标准各异。

　　在肖文博生活的这座北国小江城，“紫光苑”小区不用说在肖文博这等阶层收入者的眼里，就是在一般中层干部或有生意的老板心中当然也够得上“富人区”，非一般有钱人可以企及。这一点，还是肖文博回到办公室后发现的。

　　当时在介绍所毕女士礼貌地递给他名片时，虽然马上就有感觉，不过那种感觉仅仅来自于那张名片制作本身的精致华丽与手感。上面究竟印了些什么，一是时间匆忙，双方都要走，二是潜意识告诉肖文博反正一切答案都在名片上，而名片已经属于自己了，回头再看也不迟。可等到真的仔细看时，不由暗吃一惊！

　　富婆？

　　如此这般。等等等等。

　　肖文博就这样来到了那位毕女士的豪宅前，忐忑谈不到，紧张倒有点。

　　产生这种心理压力自有原因，穷人特有的因素本就在起作用，虽说仅仅是做家教又不是相亲搞对象或前来求借，但人穷大发劲儿了想要志气也难，何况光进紫光苑大门就一波三折，费了不少劲，一番彻头彻尾的盘问加上保安给毕女士挂电话询问，那辆上不了台面的破自行车最后还是被扣在了大门外。

　　社会治安如此，富人们远比穷人担心得多。

　　来到毕女士家，因为门卫已经通报，毕女士迎了出来，不然还要折腾一时半会儿。

　　毕女士的家很大，也很豪华，远远不是肖文博这样第一次走进去的人事前可以凭有限的见识想象得出来的。眼睛该往哪瞅，屁股该朝哪放，一时间都有些懵懂。给他印象最深或者说第一次进这个豪华之家出来后唯一能让他想起的，却是豪华之中靠近落地窗前好象有一溜儿各种名贵鲜花，散发出扑鼻的芬芳。

　　一番例行客气寒暄，双方落座。

　　肖文博看到他即将“家教”的毕女士小儿子样子挺乖巧，好奇地正听他与自己的妈妈说话。

　　“你几岁啦？”肖文博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脸。

　　“十二！”

　　书归正传。肖文博不好意思先开口提此来之事，毕女士先提：

　　“好了，克克，你看电视去吧，我和你肖叔叔说会儿话。”望着儿子的背影，她转过脸来，“小肖，看资料你好象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是不是？”“吉林大学。”肖文博点头，不知怎么脸上就一阵阵无来由地发热发烫，名牌大学，免不了还跑到人家里来推销自己。当初要是分配一个好工作或咬牙下深圳，也不致于此。

　　“老实说，”毕女士的话在耳边响起，唤回他的神志，“我看中的也许正是这一点，上我们家来当家教，你不觉得……噢，怎么说呢？”

　　“我明白，这没啥。”肖文博说。

　　“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一个全国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教我们家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有点滑稽——有没有点大马拉小车，杀鸡用牛刀的委屈感觉？或者高射炮打蚊子？”

　　“没有。”肖文博摇头。

　　从一见毕女士到现在，肖文博感觉她也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或知识水平，住此豪宅，又见她左右手戴满了一枚枚不知共有多少克拉的白金钻戒，修长白皙的脖子上若隐若现吊着同样耀眼的白金项链，心里就越发有些糊涂，不知这位客气的富婆什么来历，靠什么起家，如今又经营哪样生意，却不好问。肖文博的一切自然也在罗女士的眼帘之中。她给肖文博冲了杯雀巢放在他面前，突然换了个话题：

　　“小肖，噢——从现在起应该叫你肖老师了。”她浅浅一笑，接上前面的话题，“肖老师，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在哪家公司上班，你家是农村的吧？喝吧，没关系。”

　　肖文博老实地点点头：“是。我家就在哈达湾土门村，我能考上大学不容易，没想到毕业分配会弄到这个破单位来当了一个技术干部，工厂效益不好，家里又困难，供我这十几年上学没少花钱，我不想让父母太失望，总想找份额外的工作多挣点钱，多挣一点是一点吧，闲着也苦恼，嘿……”肖文博自嘲地笑笑，眼睛看着那杯咖啡，却始终没有端起来呷一口尝尝什么滋味。

　　毕女士笑笑：“我理解，理解啊……”似深有感触。

　　肖文博没有回答到底在哪工作，毕女士也没再问。

　　“教我这个淘气孩子，你看每月多少工资合适？”

　　肖文博稍稍愣了一下，见她直接了当地问起了钱，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着给吧。”尽管想挣钱，可是这单位工资以外的收入一提起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不。”毕女士毕竟是生意人，谈钱喜欢说在当面，大方商榷，她见肖文博人很老实，索性摊了牌，“我去孙小姐她们那里之前已经打听过，家教一般是一星期教两个晚上和一个星期天，一月３００元左右。我的儿子克克刚刚你也看到了，他是我的希望，我想请你每晚都来教他，外加大星期的两天，每月给你１０００元，不知这样行不行？”

　　１０００元？这是肖文博完全不敢想象的。当然对相当一部分人，这点钱也许不算什么，但对肖文博，上班至今连欠发的工资都补齐那次，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比这多一点。见他沉默，毕女士又说，“如果行呢，就先试用一个月，一个月内，我儿子的学习成绩见长，下个月起你就正式做我儿子的家教，工资１２００元。不过，我这人心直口快，丑话说在前边，你也别不愿意听，要是你不能胜任，我只能再另请别人。”

　　全听明白了。

　　省却了不少弯弯绕。肖文博回答：

　　“那好，我试试吧。”

　　当晚，肖文博就在毕女士家教起了她的儿子克克。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教一名刚刚入学的小学生，当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肖文博很快就发现克克并不笨，他告诉什么，克克瞪着大眼睛，就准记住什么，学东西挺快的，这就更增加了肖文博对这份“第二职业”和当好家教拿到高薪工资的信心。

　　毕女士几次悄悄走进来，默默站在背后看他们一个先生一个学生，听他们对话。然后再轻步离开。

　　肖文博知道这一切，开始还回头照应一下，笑笑。

　　但他心无旁骛，一心只在怎样与克克沟通，让自己肚子里的知识输入这个小家伙的肚子里去，后来就很少回头了。

　　天已经很晚了。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肖文博让克克收拾好课本，自己站起来。

　　“我得回去了，毕大姐。”

　　“好，谢谢你，小肖，看来我儿子挺听你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我送送你。”毕女士在客厅的沙发里站起来，放下手里的计算器，一脸愉悦。肖文博赶紧说：“不用不用，毕大姐，这回我能找着出去的大门了，你休息吧。”自己就向门外走去，毕女士也不多说，送他到门口，告诉他明天晚上再来，大门口的保安不会再难为他，她会关照的，他的自行车也可以直接推进来。

　　回到单位宿舍，肖文博觉得好象做梦一般。

　　他所看到和接触到的一切，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崭新和陌生的环境。散发出各种芬芳的鲜花似乎仍在眼前晃动，香气扑鼻。不知不觉，他睡着了。远远近近的，好象有很多座很大的花园，瑰丽壮观，千姿百态。园中有池，池中有岛。小山、池沼、草地、茂林、石桥、曲径、亭台、楼阁，布局协调，清雅怡目，四季鲜花常开，奇石假山巧夺天工。

　　晨风伴着一阵阵笑声，扑鼻而至，肖文博顿感舒心。他睁开眼，天亮了。

　　肖文博赶紧起来上班。

　　许多事情人是会有一些预感的，比如肖文博第一天家教和梦中的事。但那些似有还无懵懵懂懂的信息和胡思乱想到底会预感到一些什么，当时肖文博虽说心里有话，却不是神仙和算命先生。没有发生的事他也不愿意多想，一进信访办的大门，一心又扑进水深火热之中。

　　明天见，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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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岁月的忧伤

好小说！学习了！

若荷

马兄的小说，风趣，随意，喜欢！

穿过岁月的忧伤

呵呵~

左显辉

这富婆似乎富得有内涵，这先生嘛似乎有些不简单，这故事嘛似乎没说完，没说完嘛搞得人还想看一遍：）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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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说！学习了！

　谢我不再忧伤的朋友。问好：）

汪少潭

明天见：））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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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兄的小说，风趣，随意，喜欢！

　谢若荷斑的精彩点评。问好：）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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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呵呵：）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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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富婆似乎富得有内涵，这先生嘛似乎有些不简单，这故事嘛似乎没说完，没说完嘛搞得人还想看一遍：）

　呵呵，谢左斑精彩点评。问好：）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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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呵呵，同一时间，偶正在回贴你来提贴撞车了，我说怎么半天没恢复生产呢：）明天见汪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