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4-12-27 15:54 编辑
家 文 / 邱天
胜天推开虚掩的柴门，看见母亲正在翻晒捡来的废纸。他囔：“娘，快来搭把手。”
母亲抬起头，见柴门外儿子的那部踩着沿街收破烂用的三轮车上，放着一张半新旧的席梦思床。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来，问儿子：“你从哪收的这东西？”
“捡的，现在的城里人太享福了，这床还结实着呢，就扔了！”
母亲帮儿子将席梦思搬进屋，替换下破板凳搭起的床。胜天一个后仰躺上去，蹦了两下，说舒服舒服。
母亲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心底一酸，泪水涌了出来。
胜天自小没了爹，母亲将他带大，还送他读了几年书。母亲下岗后，就靠做钟点工维持家计。懂事的胜天知道家境不好没有太多的奢求，一直将就着过日子，初中才读了两年，就辍学了，帮助母亲干活，后来长大了，踩了一部三轮车沿街收废品，卖些钱贴补家用。母子相依为命，虽说贫寒，日子也过得实在。
母亲抹去泪水，看着儿子说：“儿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自个儿找个媳妇成个家吧。”
胜天还在“新床”那边蹦着乐，听娘这么说，他不假思索便说：“行，娘啊，明天，我给您老捡个儿媳妇来吧！”
胜天这话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不是随便乱说的，有个翠花早在他心里装着呢。翠花是他在废品收购站认识的，胜天收破烂，翠花捡破烂，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
这天，胜天瞅了个机会对翠花说：“嫁给我吧！”翠花先是脸红，后是微笑，说：“俺穷哩，是个孤儿。大哥不嫌弃？”胜天没说什么，就是“呵呵”地笑。
就这样，胜天把翠花领回家给娘看。母亲说：“儿啊，你还真捡回个媳妇啊！”
婚姻登记后，翠花成了胜天的老婆。
母亲说：“你俩到社区居委会说一声吧。这些年居委会的干部没少照顾咱孤儿寡母的，如今有儿媳了，也要有个户籍人口登记什么的。”
居委会秦主任接待了他们，笑呵呵地说：“胜天，恭喜啊，你也成家了！”
家？胜天心中愣了一下，随即平抑下来，递上户口簿与一些相关资料，对秦主任说：“主任，我家户籍上能不能再加个人，他叫小捡，是……是我捡来的儿子……”
“捡的儿子？”秦主任一边在电脑上为他们修改资料，一边解释说：“这男孩的资料不全，你们要到民政局办个领养手续。”
穷人成婚没有太多的仪式。翠花回了自己的家，搬来家什、衣物什么的，算是出嫁了。她还带来了小捡——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见儿媳翠花带来一个男孩，母亲一脸狐疑。
儿媳翠花搀扶着婆婆说：“娘，小捡是我捡来的一个男孩，也是一个孤儿。”
母亲看着新媳妇说：“捡的孤儿？这事我怎么事先不知道？”
胜天告诉母亲，小捡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当时一身破烂衣服，大冬天光着小脚，翠花看着可怜，就带回了家当儿子养着。
母亲看了胜天一眼，不再问什么，低头沉思，许久，才叹了一声：“都是命啊！”
小捡倒也乖巧，一个劲叫着：“奶奶，奶奶。”母亲抚摸着小捡的投，含着泪花说：“孙儿乖。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小捡真开心，直叫妈：“妈妈，妈妈。我们有家了。我们再也不是孤儿了！”
家，几间旧瓦房，坐落城乡结合部，不远处“隆隆”的机器声告诉他们城市正在翻新，幸运的是，他们这座瓦房与当地一座祠堂毗邻，一道被保护了下来。
突然有个完整的家了，儿子胜天和儿媳翠花出门收废品，母亲留下看管小捡——小捡够上学的年龄了，可是没有户籍，学校不接收。小捡倒也可爱，能帮奶奶做这做那的，母亲心中凭添了些许欣慰。
一天，一位乞讨人路过家门前讨口水喝。母亲向来有怜悯心，让乞讨人进家吃些东西。乞讨人见到小捡时突然眼中闪着光，而小捡一见到这人突然叫了一声“爸爸”。眼前的情景着实让母亲张圆了嘴！
乞讨人问母亲这孩子臀部是不是有一块菱形的胎记，母亲说是呀。这会儿工夫，乞讨人拉着小捡叫“儿子”，泪水喷涌而出。乞讨者告诉母亲，他叫柱子，小捡是他走失的儿子。这话让母亲一时间不知所措。
晚间，胜天与翠花回家了，母亲告诉他俩，小捡的生父找来了。对于这件事，胜天与翠花显得很冷静，他们跟柱子详细了解情况，来分辨小捡是否他的儿子。而这些询问已经让小捡跟父亲的亲昵劲证实了，更何况，柱子有团圆的出生证明及相关资料和照片。小捡原名叫“团圆”，翠花说她听小捡说起过的。
柱子找到儿子团圆，要将他带走。母亲说：“且慢，柱子兄弟毕竟是乞讨人，住无定所，浪迹无涯，你们就在这家里住下了！”
对于母亲的这个决定，胜天、翠花都很惊诧。
母亲看了大家一眼，对胜天说：“儿啊，是告诉你实情的时候了！”
原来，母亲也是从北边流浪过来的，胜天是她流浪途中捡来的，乞讨到这家时，让这家男人收留，男人成了她的丈夫，成了胜天的父亲。胜天父亲病魔缠身，弥留之际再三叮嘱要将胜天抚养成人……
母亲说：“穷不帮穷谁照应。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柱子父子住下来了。胜天带着他们去居委会办理了居住证。团圆恢复了原名，并由父亲提供的身份资料证明进了当地小学就读。
这个家热闹起来了，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胜似亲缘，让家有了新的涵义。
这天，居委会秦主任找到母亲，说社区将要把祠堂改造成社区的居家养老服务站，为社区老人居家养老提供服务。同时，社区还想将他们这座住宅翻修成服务站的配套食堂，来跟母亲商议此事，并想请母亲居家养老服务站的管理人员。
母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愿意无偿担任食堂炊务人员，照顾好在居家养老服务站生活的空巢、孤寡老人。
几个月后，在一串串喜庆的鞭炮声中，胜天和柱子一起将一块写着“家”字的大匾挂上居家养老服务站大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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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7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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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8 09: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