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千年友人

春江花月夜

　　　　　　　　　　　千年友人
　　“唇亡齿寒”，“假虞灭虢”，这两个成语出自《左传》“宫之奇谏假道”一文。这里的“虞”指现在的山西省平陆县，“虢”就是现在的河南省三门峡地区。两地一河之隔，是为近邻。距今2660年的那一年腊月，晋献公要攻打虢国，向虞国借道。准备在灭了虢国之后，回师途中捎带把虞国消灭掉。虞国大夫宫之奇看穿了晋国的阴谋，他向虞国公进谏，极力陈述虢、虞两国之间的利害关系，不让国公让道给晋。他说，虢和虞的关系就象嘴唇和牙齿的关系一样紧密，嘴唇没有了，牙齿也会感到寒冷的。但虞国公不听，在强敌面前，出卖朋友，结果也导致了自己的灭亡。宫之奇早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率领族人早早逃离了虞国。

　
　　宫之奇未能挽救虢国和他自己的国家－－虞国的命运。可是，他犀利的思想、准确的预言，连同他在虞国宫廷的演说，都一起成了中国文化史上的瑰宝。

　　宫之奇自幼长在虞国宫廷，聪敏过人，遍览史籍，常出语惊人；成年后任虞国大夫，内政外交多有建树。

　　宫之奇一夜之间名扬华夏，自然不仅因为禀赋卓异，而是他在自己国家生死存亡关头的一次无畏的选择。

　　有个强大的邻居不是什么好事。春秋五霸中，晋国率先武力崛起。山西人自古雄视天下，晋献公就是早期代表。晋献公在内部刚刚翦除了同族群公子，外部灭掉了耿霍卫等小国，急欲饮马黄河，逐鹿中原。于是三门峡谷两岸的虞虢两个小国成了他的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晋献公很聪明，不是简单地依靠强力，而是算计用宝马美玉贿赂虞国国君，借道虞国，以奇兵偷袭虢国，然后在回师途中乘虞不备而灭之。这叫假虞灭虢，晋献公的大手笔，堪称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的经典。

　　公元前665年的一天，虞国群臣朝议晋侯借道虞国攻打虢国一事。虞公说，晋国乃当今霸主，强邻得罪不得；虞国和晋国又是同宗同姓，晋公必不加害于虞国；况且，神殿之上，敬神虔诚，祭品也丰厚，天神难道会不保佑虞国吗？群臣唯唯。

　　虞国君臣在强权面前屈服了，公然出卖了对岸的盟国。向恶势力低头并出卖朋友，是最卑贱的选择，可恶又可悲。

　　这时的宫之奇已是一位老人。他沉重地说：“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他坚决反对借道给晋国，说晋国贪得无厌，绝不能助长其野心；虞虢两国只有结成牢固的统一战线，才能抗衡大国，使强敌不能为所欲为。虞公听不进劝诫，或者早被强敌吓破了胆。宫之奇预言：“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那年腊月初一，三门峡谷特别寒冷，黄河冰冻三尺，昔日天暂已变成坦途，晋军的铁蹄踏过冰河，战车辗过冰川，一路杀进了上阳城。

　　我想，上阳城（虢国的一个地方）军民肯定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与侵略者进行了殊死的拼杀。可是，一切都晚了，无数生灵倒在血泊之中，青铜美玉被洗劫一空，上阳宫被放火焚烧，大火三日不熄。随后，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几天几夜，上阳城的废墟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在沉重的黄土中湮灭。

　　透过千年的云烟，我仿佛看到黄河北岸虞国大夫那深邃的目光、飘动的长髯，似乎听到他朗朗的声音响彻北岸。　　他的骨头是最硬的，没有丝毫的奴颜媚骨。

　　他深爱着自己的祖国和虢国土地上的人民，是三门峡人民的千年友人。他不相信天命，指出存亡在人不在天。在那个信鬼好巫的年代，这是朴素的唯物论思想，难能可贵。他讲述的唇亡齿寒的故事，包孕着统一战线思想的萌芽，是当之无愧的那个时代杰出的政治家。

　　今年腊月初一，将是虢国2660年祭年。生活在古虢国土地上的三门峡人民将永远铭记，千年友人宫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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